那是几个银戒指,有梅花的,有如意的,倒是正适合她们这种身份戴。小英用帕子托着拿出去给其他几个人分,白芷她们自然都高兴。这个年纪的姑娘家。不管是什么身份,总是喜欢妆扮的。推推让让一番,还是翠玉先挑的。她拿的是梅花的,剩下的几个白芷茯苓一人得了一个。
最近翠玉安份了不少。与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遇事儿不争先不掐尖儿,脾气也好了不少,以前院子里小丫头、婆子天天都要挨她的骂,现在一下子清净起来,倒让人觉得不习惯。起先人人都觉得这事儿古怪,时日久了,众人倒是渐渐觉得。翠玉是真转性了。
其他人都觉得这是好事儿,倒是小英,问了她好几回,是不是哪儿不舒坦?还是有什么不顺心的难事儿,说出来大家也能帮着出出主意排遣排遣。
以前翠玉只觉得小英傻,愣,缺心眼儿。现在被她嫂子点醒,终于明白过来了。才知道这样热心肠直脾气的人有多难得,也难怪姑娘更喜欢小英。
“你这簪子也是姑娘刚才给你的吧?”
“是啊,都是这一次礼物里头的。好看吧?”
翠玉由衷地夸了一句:“挺好看的。”
正说着话。又林喊人进去,小英忙应了一声进去了,出来时拿了两个盒子:“姑娘让我去给二姑娘送东西去,你留心着些,姑娘要是叫人赶紧应着。”
“我知道。这是送什么东西?”
小英把盒盖揭开,也是刚才收的礼物中挑出来的,小玩意儿,还有点心,一样样分好了码在盒中。虽然陆延宗这次送的东西未必是很贵重,但是他也是走南闯北跑买卖做生意的人。东西新奇是一定的,还有外番来的东西,比如那只巴掌大铜制的小舤船,闪闪发亮,每个部分都做得异常精致,和真的一样。看着特别新奇。
“原来外番的船是这样的?”
小英点头说:“可不是,咱们天天见着船,人家的船和咱的就是不一样。”
玉林的屋子就在李老太太院子里,靠西厢两间屋子,住着玉林,一个妈妈和两个小丫头。虽然是不大宽敞,但好在玉林年纪还不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得妈妈时时看着才放心。屋里陈设也简单,一应木器全是屋里原来就有的的,大方是够大方,也不便宜,可是漆色式样都显得陈旧,很不适合小姑娘来住。再说,玉林身边的丫头也不大得力,针线做得也不多,屋里的桌围椅袱这些东西也都是旧的,上头的绣线甚至都脱了,花纹变得残缺不全,再也看不出原貌。
“二姑娘可在屋里?”
“在。”不是丫头应的,是玉林自己应了一声。
小英笑着进了屋,先问了好,才把盒子放下:“我们姑娘打发我来给二姑娘送东西。说是表叔爷送的新鲜玩意儿,让二姑娘看着喜欢就留下玩。”
“你替我和姐姐说多谢,总是有一好东西就想着我,其实表叔今天也送了不少东西给我呢。”玉林现在已经不是三五岁小孩子了,又在李老太太跟前养着,说起话来大大方方的。她生得特别玉雪聪慧,身上穿着一件八成新的玉色长褂,下头是淡青裙子,虽然也好看,可是太素淡了一些。这回小英拿过来的东西不光上头盒子里那些玩意儿,下面硬壳的纸盒里装的是两块料子,一块是桃粉色,一块是鹅黄色,颜色娇嫩,料子精致,给玉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穿是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家里头两位姑娘,,平时说起来都说姐妹二人如何如何。但谁都知道这姐妹二人是不同的。大姑娘是四奶奶的亲闺女,那是心尖子掌上珠,有什么好的都会先尽着她。二姑娘呢…养在老太太这儿,一应事情就是老太太这儿的妈妈经手,家里人都有的,不会短了二姑娘一份。但要说额外添补的…就谈不上了。李老太太是守寡多年的人,纵然现在儿孙孝顺日子舒心,可是寡妇总不会穿金戴银的,住的地方也不讲究奢华。二姑娘在老太太这里,也给拘得太紧了。这家里头,也就是大姑娘想得细致周到,知道体贴妹妹,总是三五不时的送这送那的。
小英送完了东西,从屋里头一出来,被冷风吹得脸上发紧,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哟,你怎么穿这么单呢?”
小英回过头来,笑着说:“魏妈妈好。您老这是从哪儿来啊?”
“去前院儿送了点儿东西。”两人站在檐前说了两句,魏妈妈还得去向老太太回话,小英出了院子,又去了趟厨房。天气愈冷,姑娘这两天嘱咐着让人多熬些汤水。天气一冷,人容易燥郁上火,多喝些汤确实舒服了不少,连老太太都说多喝些汤,晚上的咳嗽都比往年这时候少了许多。
厨房里头两个烧火的媳妇正在说话,嘻嘻哈哈的,没听见小英进来。小英只听见她们说:“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那一家子泼皮破落户,净干那些没羞没臊的事,也就看着咱们家老太太、奶奶是好脾气的善心人…”小英进了屋她们才听见动静,忙起身招呼,又是让坐,又是倒茶,还要去拿炒花生和果子来。
“两位嫂子不用忙,我站站就走。姑娘打发我来看一眼,今天要的汤可已经炖上了?”
“炖上啦,你瞧那火上不就是?”
一个媳妇殷勤地揭开锅盖,小英瞅了一瞅,又闻了一闻,一股甜丝丝的莲藕香气,可见这汤确实炖了有些功夫了,不是敷衍支应。
“姑娘要不尝尝咸淡?”
“不用尝。嫂子们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高兴?”
“嗨,还能说什么。”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就是东头儿那两家呗。”
镇东住的就是和李家同族的老五、老六两家。这两家隔三差五的总得闹出些动静来,从来没消停过。
小英好奇地问:“他们家又怎么啦?”
第九十三章
“听说那位五奶奶和五爷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小儿子小闺女回了娘家了。”
小接过那个媳妇倒的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嫂子是听谁说的?
有了这么一个捧场的听众,那个媳妇说得更起劲儿了:“听说五爷最近总进出赌场,这消息肯定不会假。咱们家门上和赶车的都见过他从镇西头那两条巷子出来过。开头好象赢了一笔,那几天天天见他吃得红光满面一身酒气,走路的时候眼珠子都恨不得翻到脑门上头去。可沾了个赌字,哪有长赢不输的,这不,前两天就输钱了不是?不光原来赢的那些全输回去了,好象还拿了五奶奶的首饰去当想翻本,结果又输了。”
小英吃惊地问:“这是真的?”
虽然这个五老爷一向不成器,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祖辈留下来的家业也渐渐都败得差不多了。可是倒底也是读过的人,爱面子又爱摆个架子,以前倒没有听说他沾赌。
小英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听的见的不少。沾了个赌字,倾家荡产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有家财万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可不是真的么!五奶奶那是什么人哪?一文钱掉进油锅也要去捞的,她的首饰平时看管得也严,早晚都要数一数才放心。她一发现丢了首饰,就里里外外的找,又和五爷吵闹起来了。五爷输了钱本来就没好气,两个人吵得半条街都听见了…”她压低声音:“好象还动了手。”
“五奶奶挨打了?”
“这个就没人见着了,可照五奶奶那脾气,要不是闹到这份上,她也不会回娘家去啊。”
小英琢磨着,这倒也是。五奶奶向来泼辣刁钻,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斗嘴吵架是从来没输过,这回然回娘家去。可见是真吃了亏。
“那五爷呢?”
“嗨,连子晌午回来,说他都两三天没着家了,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家里没钱赌了。保不齐跟人去借…真是作孽哟。”
其实那个媳妇还有话没说。五爷没着家,可能是在赌场里,可能是去躲债了,还有可能是往勾栏里头去了。只不过这些话她们这些媳妇婆子说起来没顾忌,小英还没出阁,又是伺候姑娘的人,那个媳妇可不敢跟她口无遮拦。
小英取了两碟点心。那两个媳妇讨好地用食盒装上,又要帮她拎着送去,小英连声说不用。她提着食盒出了门,转过夹道,紧走两步就该进院子了,一抬眼看见墙边站着个人,就停下了脚步。
“表少爷?”
陆伯荣被她这一声唤,脸上一时间的神色颇有些复杂。有些慌。但是随即就镇定下来:“小英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小英忙说:“可不敢当,表少爷唤我名字就是了。我去给二姑娘送东西了。表少爷在这儿做什么?”
“我…是随意走走。记得上回来,是从这儿有扇角门能出去的。这会儿绕了一圈也没找着路。”
小英一点儿没疑心,指着左侧说:“表少爷敢是记错了方向了。宅子这边没有出去的路,那一头才有。不过这会儿起了风,说不定还会下雨,表少爷要出去走走也成,可别走远了。”
陆伯荣应了一声,只能往她指的方向走。
其实他站在这边墙下发呆,倒没有什么旁的歪心。只是刚才在屋里坐不住,出来转一转,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来了。
表妹还小的时候。他也不爱搭理,总觉得和小姑娘们没什么好说的。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好象心肝肺腑都让线拴了,牵了,有一股劲把他不住的往这边拉扯。
可是就算站在墙边,知道表妹就在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头,他也不能去敲那扇门。
只要那么站着。想着此地离她不远,心时就显得踏实多了。多站一会儿,也就离她多近了那么一晌。
他步子不快不慢,别人看着还是很稳重。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步一步的,都分不清深浅轻重了,象是走在棉花堆里,轻飘飘的,软棉棉的——
这种感觉,是生平头一次。
小英端了点心进屋,把刚才在厨房听到的新鲜事儿告诉又林,主仆两人压低了声音偷偷的说笑。平时这一家人可没少给人添堵,看着他们自己家闹成一团,真是大快人心。至于遇见表少爷的事儿,小英根本没往心里去,当然也没和又林提起。
又林把点心掰开,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递给小英:“你也尝尝,看做的好不好。”
小英咬了一口品了品味儿:“挺好,就是太甜了点儿。”
小英一惯这样,她吃什么东西都不挑。让她品评点心,她顶多能说出硬了或是软了的区别,其他的细节、口感…这些她都分辨不出来。
又林尝了一口,摇头说:“这桂花卤做的不好,糖太多,又卤过了头,发腻了。”
小英笑着说:“姑娘的舌头就是灵,我反正尝不出好赖来,就知道是甜的。这糖卤子好象不是咱们自家做的,因为过节,从外面买了不少来。咱们记着是哪家买的,下次不买这一家的就行了。”
外头天色昏黑,乍一看象是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风吹得墙外树上的忽喇喇的响,眼见是有一场雨要下。等灯点了起来,外头淅淅沥沥的已经下起了雨。远远近近的人家都亮起了灯火,与李家一墙之隔的朱家也不例外。用过了晚饭,朱慕贤和朱长安就一起进了房。两人隔了这么久没见,都有许多话想说。
墨送了一壶茶并点心茶果进来,就识趣的出了屋子。
朱长安长长的松了口气,摊开手脚靠在椅子里:“唉,一顿饭我就没敢吃几口,老爷子往那儿一坐,就是山珍海味吃着也跟嚼木头渣一样。”
朱慕贤心里好笑,朱老爷子并不是那种严厉不近情理的长辈,对他们这些孙辈很少训斥,也没动过几次家法。但是朱长安一到祖父面前就有如鼠儿见了猫一样。
第九十四章 变卦
朱长安垫了几块儿点心,又灌了两杯茶,拍了拍肚子:“总算哄饱了。
“饭菜不合胃口?今天的菜是镇上最有名的馆子叫来的。”
“挺好,就是味儿淡了点,净是汤汤水水的,不管饱啊。”
朱慕贤一笑。
刚来的时候他也不大习惯,江南和京城一南一北,菜色口味自然差别很大。
“三哥早点儿歇着吧,赶了这么些天路,肯定累了。”
“歇什么啊。”朱长安一离了朱老爷子的眼,立刻精神焕发,再加上吃饱了人也有底气:“走走,陪我出去转转。来的时候又是坐船又是坐车的,憋了好几天了,出去散散心。”
“于江是个小地方,这会儿外头又下了雨,没什么消遣的地方。”
“不走远,我看屋子后头有河,咱们就在河边儿转转。”
朱慕贤不好再说,让书墨取雨伞木屐来。书墨在肚子里抱怨,这个三少爷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好象屁股上长刺一样,一刻也坐不住——除非在的老爷子面前,否则别想他能老实一刻。瞧,这会儿下着雨,还有风,天又黑下来了,还去外头散步?于江可不比京城,晚上消遣的地方多的是,到处灯火通明。于江这儿天一擦黑,就少有人在外头走动——顶多河上有那么两条船还在招徕生意,有的船上卖茶、卖酒,还有花生、咸鱼、烧鹅之类的下酒菜。有的船挑着红色的灯笼,那自然不是正经人的去处——
“公子,今天有风,要不,我去取两件蓑衣来吧?”
朱慕贤还没开口,朱长安先眼睛一亮:“蓑衣?家里还有这个?”
书墨答:“有!怎么没有。于江这儿不比京城,一年四季都多雨雪,雨伞、蓑衣都要备着。这几件蓑衣还是前两天李四爷送了给老爷子的,是白鹭草编的。又挡雨,又轻便。”
“快快,那快取来我瞧瞧。”
书墨果然去取了两件蓑衣回来,朱长安接到手里。果然十分轻巧柔和,织得又细密,干草在烛光下泛着莹白的颜色。
“这还真是好东西。我只听说于江的丝绸、鱼虾好,倒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
朱慕贤把蓑衣披上,系着带子,顺口说:“这东西虽然好,可也只在本地有用。....就算把它带到北方。几个月不下雨,也派不上用场。”
“这倒是。”
两人穿上蓑衣,提了明瓦的灯笼出门。雨地里一切都静默着,远处人家的灯火倒映在河面上,象是一条条游走的金蛇。雨丝落在身上,又顺着草丝的纹络流下去。
“三哥当心,这石阶滑得很。”
他话还没说完,朱长安就脚下一滑。要不是一把扶住了身边的树,差点儿一跤坐到在地。
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等站稳了回过神来。也忍不住笑:“这路还真滑。”
朱长安劝他:“还是回去吧,咱们在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也就行了。”
“不用,再往前走走。”
朱长安看于江镇,还是觉得很新鲜的。这儿的屋宇、院墙,都没有京城那么高而阔,一片片连绵起伏的乌瓦,一道道精致秀气的花墙。如果说北方的一切让人觉得开阔雄浑,那此处就让人觉得秀气精致。
这里的河也多,河上行的船比路上跑的车可要多多了。一只小船吱呀吱呀的摇着橹从桥下经过。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得到船舱里头有人在小声说话。
“三哥的亲事也近了,二婶还这会儿打发你出远门。到时候我只怕不能回京去,就提前跟三哥道个贺吧。”
夜色昏暗,所以朱慕贤没看到朱长安嘴角的苦笑。
“多谢四弟还记挂这事儿,不过我的亲事…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不用忙了。”
朱慕贤有些意外:“怎么?”
“亲事已经退了。”朱长安语气很平静。又解释说:“当时结亲的时候,陈家看中的是咱们家的门第——说白了,是看中了祖父和大伯父的位置,那会儿算是他们家高攀。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祖父起复无望,伯父也形同赋闲,陈家就找了个由头,推了这门亲事。”
“可是都已经合过八字写了契书的…”朱慕贤冲口而出这么一句,朱长安一笑,他自己倒是很想得开:“那又怎么样?”
是啊,那又怎么样。
世态炎凉,朱长安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他出生时,祖父已经官居三品,他一落地就是锦衣玉食,享不尽的富贵。再长大一些,来往相交的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门第相当,家境相仿。
可是时过境迁,自家一失势,往日那些亲亲热热的好朋友全都不见了踪影,那些曾经熟悉的府邸豪宅,他也再没可能登堂入室——
陈家的亲事还是三哥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定下的,那会儿陈家是多么殷勤…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为的都是权势富贵。
“三哥别往心里去,陈家当初趋炎附势,现在又翻脸无情,这样的人家,就算亲事结成了,只怕将来也是祸非福。三哥一表人才,将来自然有大好姻缘在前头等着。”
朱长安忍不住笑了,拍了下朱慕贤的肩膀:“好四弟,真是长大了,倒让你反过来安慰我。没事儿,我早想明白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备考,咱们家就指望着你了。”
这话里的意思朱慕贤当然明白。祖父已老,父亲又志大才疏——说白了,他当年那个官儿不过是托赖着祖父荫蔽,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能为。朱家将来能不能起复,只能看朱慕贤他们这一辈。而同辈的兄弟之中,又只有他才有希望。如若他能考取功名,振兴家业,自然将来全家有再扬眉吐气的一日。
祖父罢官之后,家中大小矛盾不断,人人都没有欢容。几乎所有人都会到了从云端打落尘埃的艰难和窘迫。
朱慕贤以前不过和他周围的那些伙伴一样,吟风弄月,不知疾苦。可是短短的两年间,他经历了多少人情冷暖,自己都数不清了。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祖父、父母,为了这一大家子的兄弟姊妹,他也一定会发奋读书,出人头地。
“伯母这些日子,其实也不太顺心。原来在和顺坊的那两家铺子,被人挤兑得做不下去生意,只能贱卖脱手。我来之前,伯母还病了一场。”
“母亲病得重吗?请了哪位郎中?吃的什么药?”
“没事儿,我动身的时候伯母的病已经痊愈了,你不要挂心。伯母身体一向康健,这不,还张罗着给你相看亲事…”朱长安说了半句,忽然又打住了话头。
朱慕贤沉默的点头。
父亲来的信上只提了一句,说母亲最近偶感风寒,小病一场。但是却没有提起家中店铺的事情。
能在京城做起买卖的,大小都是有后台、有人撑腰的。小买卖不说了,和顺坊那地方,哪家店铺后头没有权贵之家撑腰?自家已经失势,一发而动全身,铺子倒闭也是早晚的事。
但朱慕贤还是听到了他后半句话:“我的亲事?父亲的信上并没有提起这事…”
朱长安后悔自己刚才多说了那么一句,忙着解释说:“嗨,我看伯母也只是请人打听相看,再说,祖父早就发过话,这事儿等你过了年考中了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