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浇了一头凉水,罗安娜不满地瘪了瘪嘴,“女儿找了个好老公,当妈的当然要高兴。”
“我看你高兴太早。”白飞扬愤愤地说,“你女儿是找了个好老公,但未必是好女婿。”
看她一脸迷惑,白飞扬解释得更透彻,“她大婚将至,你这个当妈却毫不知情,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跟你沾上关系。”
“你用脑子想想,沈家是什么背景,怎么能让当家主母私生女的身份曝光,你看报纸杂志上谁提了之音的身世了?他们这是想跟咱们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罗安娜一怔,“她想不认我?”
“我要是她也不认你。”白飞扬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跟她分析厉害关系,“沈牧梵不是省油的灯,他跟之音都到谈婚论嫁,可还也没来过我们家,更别提聘礼什么的。之音要是嫁过去,对你,对白家没一点好处。”
“其实我早就给她看好了一户人,也是有钱有脸的人物。对方说了,只要她同意结婚,就送你一套房子,当时给岳母的礼物。”
罗安娜人漂亮,但脑子简单,被老爷子一忽悠,立马倒戈,“还是爸爸想得周到,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去说服她,叫她别嫁给沈牧梵就行。”老爷子顿了顿,缓缓扔出一句话,“要是她不肯,那你也不用回来了。我们白家不养没用的人。”
第46章
看到白之音时,罗安娜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身上那条裙子,那是迪奥今秋限量款,前几天她刚在时尚杂志上见过,全港只有4件,一件要八万多。
跟白沐风在一起后她也穿过不少名牌,但从没用过限量款的东西。这死丫头命还真是好,居然能傍上沈牧梵这样多金又大方的男人,还肯屈尊降贵娶她,不像她自己,跟了白沐风多年却始终不能入白家的籍。
想到这里,罗安娜又有点嫉恨起白之音,靠上这么大棵摇钱树,却不漏一丁点好处给她这个当妈的,也不想想,不是继承了自己的优良基因,她能生得这么招男人喜欢吗?现在找到有钱男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就把当妈的撇得一干二净,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更别说聘礼,真是吃里扒外的贱-货。
老爷子说得对,她这样的白眼狼就不能嫁到沈家,还是嫁到马家好。虽然马家没沈家有钱,可也算得上是富流,而且那个马瑞兵她见过,长得是猥-琐点,贵在对她这个丈母娘够好,之前他追之音时,就孝敬过自己好几张购物卡,之音以后嫁给他,她肯定能时不时捞点好处。
看白之音坐下来,罗安娜连忙端出慈爱的笑容,“宝贝,要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白之音被那句宝贝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只要她装良母,必定是揣着诡计。
柳眉微蹙,她对侍应生说,“给我一杯白开水。”
“怎么喝开水?”罗安娜诧异。
“喉咙有点不舒服。”白之音随口说。
“喉咙不舒服?”罗安娜关切地拉住她的手,“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白之音硬抽回手,直奔主题,“你今天找我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罗安娜讪讪地收回手,呷了一口红茶,“妈妈很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
白之音忽略掉那让人恶寒的语调,不客气地回道,“是挺久的,上次见你还是春节吧,一晃都十个月了呢。”
听出她话里的嘲讽,罗安娜脸一拉,差点顶回去,可一想到今天的任务,又硬生生咽下未出口的话,长叹口气,“哎,还不是你爸,在外面跟一个小嫩-模搞到一块,我这些日子都忙着盯他去了。”
白之音没心思听父母那档子破烂事,不耐烦地催促,“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如果没事,我就走了,我待会儿还约了人吃晚饭。”
这般冷硬态度让罗安娜气得直咬牙,越发肯定老爷子的话,这还没嫁到沈家呢,就这样趾高气扬,要是真让她当上沈太太,还会把她这个妈放眼里?
压住愤愤的情绪,罗安娜也不再拐弯抹角,“听说你要跟沈牧梵结婚了?”
“是。”白之音干脆地回答。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白之音双手环胸,淡淡一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是你说的,以后我们的事不准拿来烦你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小天被白筱薇烧头发的时候,我被白韦林关在地窖两天没进一口水的时候,我哭着求你带我们离开白家的时候…”白之音咬牙说道,“还有明明是我们被欺负,你却打我们给白家姐弟解气的时候。”
“你以为看着你们被欺负我不心痛?”罗安娜作出很伤心的样子,“但我也没办法啊,我在白家地位你是知道的,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能力帮你们?”
“自身难保?”白之音冷笑,“也是,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进了白家,能享受富贵生活,你怎么能为了我们姐弟,得罪白家人,丢了金丝笼呢?”
“你…”罗安娜气得浑身发抖,慈母也演不下去了,直接换上真面目,“行了,我不想跟你讲这么多,我今天来是给老爷子带话的。”
白之音微楞,老爷子带话给她?昨天接到母亲电话,还以为她是得知了他们的婚事,想来讹一笔钱,没想到是白飞扬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吗?一种不祥的念头在胸中蹿起。
“什么话?”
罗安娜斜了她一眼,“老爷子不同意你嫁给沈牧梵。”
老爷子居然会反悔,难道他已经看穿她会利用假的合作协议来骗小天的监护权?还是他事后想想,终究舍不得她这颗棋子,不愿意放她离开白家?不过,无论什么理由,她这一次都不会再听由他的摆布。
手指轻敲着光鉴照人的大理石桌面,白之音缓声问道,“他叫你来做说客?”
“别说那么难听,我们这也是为你好。”
白之音哦了声,“为我好?”
罗安娜点头,佯装语重心长,“俗话说鱼对鱼,虾对虾,乌龟配王八。这结婚讲的就是门当户对,你跟沈牧梵差距太大了,嫁过去你会很辛苦的。”
“他现在对你是动了心思,想娶你。可他那样的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就算他不去招惹别人,也多得是人来沾惹他,他今天好你这口,说不定明天就换胃口了。”罗安娜现身说法,“远的不用看,你就看我。你爸当初多喜欢我,口口声声说要离婚娶我,可现在呢?还不是一转身就跟狐狸精鬼混。”
“我现在就特别后悔,早知这样,还不如嫁个平平凡凡的男人,过舒坦日子,你和小天也不用吃那么多苦…”罗安娜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音音啊,妈妈这是血的教训,你可不能重蹈妈妈的覆辙,我…”
“行了。”白之音打断母亲的表演,沉声说道,“你不用在这儿跟我装什么慈母,我嫁不嫁,嫁给谁,不用你们为我操心,也轮不到你们操心。你回去告诉老爷子,我愿意跟他合作是想顾念一点旧情,既然他不想,就别怪我无情。”
眼看白之音油盐不进,罗安娜气得一拍桌子,“你这个死丫头,你要是不肯跟我回去,老爷子就要把我也赶出白家了。”
“那又怎样?”白之音反问,“关我什么事?”
“你…”罗安娜气结地指着她,“你不管我,那小天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吗?”
这是她多年来的杀手锏,只要提到小天,白之音就会屈服,可这一次的结果却超出预料。
“你不用拿小天要挟我,我会想办法带他出来。”
“等你想到法子,他早被老爷子弄死了。”罗安娜大声吼道。
白之音捏紧包带,从咬紧的齿缝里泻出几个字,“小天要是少一根头发,我要他陪葬。”
她的声音如正月里的寒风,夹带着冰霜让罗安娜不寒而栗。“你、你少说大话。”
白之音懒得跟她废话,抓着包站起来,缓缓说道,“既然你负责带话,那你回去告诉白飞扬,如果他敢动小天,我不怕鱼死网破。”
看她要走,没完成任务的罗安娜急忙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臂,“你想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继续听你唱戏?”白之音挥开她的手。
想起老爷子吩咐的话,罗安娜把她拽得死死的,“我不管你跟老爷子唱哪出,但你必须得跟我先回去。”
白之音被她拽得生疼,皱着眉想挣开,怎料刚去掰她的手,旁边就蹿出来两个男的,一左一右夹着她的手,让她半点没法动弹。
原来,罗安娜担心说服不了白之音,特地找小情人带了个帮手,想先把白之音押回去,再做劝服。
白之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反应过来立即大叫救命,并又踢又抓地想逃离钳制,遗憾的是,罗安娜早有准备,包下了整个咖啡厅,里面就他们四个顾客,而侍应生听到响动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躲在角落里观望。
等白之音发现情形不对时,暗叫糟糕,沈牧梵派给她的司机兼保镖被她派去买烤肉了,这会儿估计还没回来,看来今天是要被押回去了。就在她寻思该怎么逃脱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记怒吼,“放开她。”
熟悉的声音,听得白之音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罗安娜循声望向疾步奔来的男人,没等看清对方长相,就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唤,等她回过神时,她的小情人已捂着胳膊瘫在了地上,下一刻,另一道更凄厉的呼痛声响起,小情人找来的帮手也捏着手腕,以诡异的姿势跪在了地上。
失去钳制,白之音立即被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起头,撞上一对焦急的黑眸,“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白之音摇头,手不自觉抓住他的手臂,僵硬如石头的肌肉蕴示着他的怒气。
震惊过后,罗安娜终于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咽了口口水,她挺直腰背,佯装高傲地问,“你就是沈牧梵?”
可惜沈牧梵却像没听到似的,扫都没扫她一眼,全副心思尽落在怀里的女人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白之音继续摇头。
“真的没有吗?”沈牧梵拂顺她凌乱的头发,“那他们为什么抓住你?”
连续被忽视已让罗安娜很恼火,他对白之音深情的样子,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我抓我女儿,你管得着吗?”
沈牧梵侧过头,第一次正眼看罗安娜,但那眼神阴鸷狠戾,“我的女人,没人敢动。”
罗安娜被瞅得打了个哆嗦,却依然装腔作势地哼笑,“呵,我就动了,你能怎么样?”
“怎样?”沈牧梵嘴角一勾,“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47章
不用观察沈牧梵的五官神情,白之音也能察觉到他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股戾气,像是不啻暗涌的海潮铺天盖地打来,令人发寒窒息。
她知道他在生气,就是不敢确定她是气自己,还是罗安娜。
沉默,令人压抑的沉默。
搁在她腰上的手臂紧绷似铁,箍得她有些疼,但她不敢乱动,只能任由他揽着往前走。
上了车,他嘭地摔上了车门,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她弹了一下,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正斟酌该怎么打破沉默,就听到他冷声问,“阿威呢?”
阿威是她的司机兼保镖,白之音知道他想责备阿威保护不利,连忙解释,“是我叫他去买东西。”
见他脸色依旧阴沉,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对。”沈牧梵抓住她的手,呼吸有些重,“我气你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
白之音低下头,一副知错内疚的样子。可惜这一次,沈牧梵没打算就此打住,而是严肃地追问,“告诉我,为什么来见她们?”
“她说约我谈事情。”
“谈什么谈得要动手动脚?”
白之音咬紧唇瓣,思忖片刻,低声说出原委,“之前我跟老爷子谈妥条件,你在生意上帮他,他把小天的法定监护权给我,但他现在突然反悔,叫我妈来说服我不要嫁给你,我不肯,所以…”
“所以她想把你硬带回去?”沈牧梵接过话。
“大概是吧。”白之音撇了撇嘴。话说回来,她母亲的智商真是令人着急,先不说以沈牧梵的身份地位,不见了未婚妻会闹出什么事,就是她被绑回去,难不成就能屈服答应他们的要求吗?
她在费解母亲的智力,沈牧梵却对她表示不解,“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之音一愣,斟酌道,“我不想麻烦你。”
“麻烦?”沈牧梵略挑起眉毛,“你是我的女人,替你解决问题是天经地义,怎么叫麻烦?”
话虽如此,“可是…”白之音抿了抿嘴唇,没出口的是“我不想欠你太多。”说来矛盾,她接近沈牧梵目的是为了利用他的势力争取到小天的监护权,而时至今日,她却不想这样做,不想他们的关系成为利益交换。
在这段关系里,已经充满了欺骗,她不想再成为亏欠者。
“你呀…”沈牧梵捏住她的手,长叹口气,“你是我老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有什么欠不欠?”
见她好像还要说什么,沈牧梵手抚上她的头,“好了,你什么都别想,这些事交给我,你只要安心做我的新娘就好。”
被人呵护在手心里的感觉让一向自立的白之音眼眶发热,弱弱地问出心中的疑问,“沈牧梵,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沈牧梵揉了揉她的头发,满脸宠溺,“真是傻子。”
他老叫她傻子,可她就是很傻地要一句承诺,“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一直会对我好吗?”
沈牧梵凝视着她眼睛里的忐忑不安和期待,慢慢收起嘴角的笑意。手指轻抚上她的脸,他缓慢而郑重地许诺,“会,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一直对你好。”
“谢谢。”白之音探过身子,脸埋进他的胸口,没一会儿沈牧梵就感觉到心口湿了一片。
发现到她无声无息地哭成了泪人,沈牧梵有些吃惊,“怎么哭了?”
“没什么。”白之音坐直身子,用手挡住眼睛,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的泪水。
沈牧梵摸着她的头,柔声逗她,“该不会是被感动哭了吧?”
白之音很诚实地嗯了声。从小到大她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习惯了再苦再难都咬牙忍下去,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可现在有个男人说一切有他,告诉她无论何时都会对她好,还这样柔声细语地哄她…
感动,满满的感动。
沈牧梵无奈地叹口气,俯下头吻上她带泪的眼角。哎,这可怎么办,他家女人仿佛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沈牧梵抱着她又吻又哄,好半天才让她情绪稳定下来,思维也恢复运转,想起来问他,“对了,你怎么来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说不定真被母亲带走了。
“来找你吃晚饭。”
白之音哦了声,还是觉得奇怪,“不对呀,咱们不是说好回家烧饭吗?”所以她才会叫阿威去买烤肉来加菜。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沈牧梵眼神闪烁,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饿了吗?”
这话题转移得太过生硬,白之音狐疑地望着他,试探道,“难道你派人跟踪我?”
“谁跟踪你,我只是…”沈牧梵脸色闪过一抹赧色,耳朵有些红。
“只是什么?”
“没什么。”沈牧梵转过头不理她。
白之音瘪嘴,佯装难过失望,“没想到你会派人跟踪我。”
“都说了不是跟踪。”沈牧梵不耐烦地纠正,“我只是以为你来见不该见的人。”
“不该见?”
沈牧梵瞪了她一眼,从齿缝里吐出三个字,“白韦德。”
白之音愣了一瞬,随即哧哧笑了,“你吃醋。”
“我不□□神异常人的醋。”沈牧梵发动车子。
白之音斜睨着他,故意问,“那正常人的呢?比如前男友、前前男友什么的?”
沈牧梵甩过来一道“你找死”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不会吃醋,因为他们不会有机会再碰见你。”
威胁十足,白之音吐了吐舌头,“小气。”
“是男人都不大方。”
之后几天白之音总算明白了他这话的含义。
那天她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他认了真,时不时就磨着她问,“在我之前,你交过很多男朋友吗?”
白之音被他问得烦了,又不想他得意,便骗他,“还好,就那么几个。”
几个?沈牧梵眯起眼,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都什么人?”
白之音用手抵住他的肩膀,歪着头做沉思状,“有大学里的同学,华人聚会上认识的朋友、社团里的学长,还有…”
她说一个,沈牧梵眉头皱起一点,到最后整个眉毛拧得仿佛能挤出水,眸子里更是聚满火光,“还有?”
他的语气听起来危险极了,偏偏白之音还要虎嘴拔毛,很认真地点头。“对呀,还有一些没列入正式男友的。”
沈牧梵长长地哦了声,意味深长地重复,“还有没列入的?”
“有啊。”白之音解释道,“有的就是只约会过一两次、吃饭过、收过花什么的,但正式男友就不止做这些了,比如会…”
不止这些?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那群兔崽子还跟她亲热了。虽然知道她的第一次是跟自己,可想到别的男人碰过她,哪怕是牵过她的手,就让沈牧梵气得胸□□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