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将一袋银子都拿了出来。东方不败满意地接过,说道:“我去周围逛逛,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花满楼笑道:“知道了。你才是不要乱跑,否则我去哪里找你。”
东方不败的脸色微红,却是冷哼一声,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出去。
大街上,行人匆匆。
东方不败独自一个人撑着油纸伞在逛街。虽然今日下了雨,街市上面冷清了许多,但是金陵依旧不负“滚滚繁华地”的美誉。人少了,车马倒是多了起来。不时有辘辘的车轮声从远处传过来,然后某家的马车就从她的身边经过。马鸣声与赶车人的驾车声混合在一起,也是给冷清的街市增加了几许欢乐。
东方不败无聊地走着,她是存心要将花满楼丢在胭脂店里面好让他着急的。她的心气向来高傲,遇到这种事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泄怨气。谁让花满楼惹到她了呢?
她正在想着心思,忽然一个清脆的吆喝声传来:“卖酒啦,卖酒啦!”起初她并不在意,但是当她走近那家酒肆时,那个清脆的声音惊喜地对她喊道:“大姐姐!”
东方不败抬头一看,只见前方酒肆里头有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儿当垆买酒。女孩看到她,兴奋地挥舞着皓腕,呼喊道:“大姐姐,这里,这里!”东方不败回忆起来:这是她曾经在泉州至应天府的路上救过的女孩:当时这个卖唱的女孩被一群军官调戏,打扰了她的雅兴,于是东方不败便出手教训了他们。想不到她们会在这里相见。
东方不败淡淡说了一句:“幸会。”
女孩兴奋道:“大姐姐,我还以为今后都见不到你了呢。我叫秋英,你叫我小秋就好了。”说着,她便将东方不败引进了小酒肆。酒肆很小,只有五六张桌椅,三个米酒缸。女孩给东方不败倒了一杯黄蜡蜡的米酒,说道:“姐姐,多谢你当日为我们开脱。我与爹爹在那之后便搬到了金陵来住。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你。”
东方不败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小秋道:“当然记得了。也许对于姐姐这种大侠来说,救救我们这种穷苦的小老百姓不算什么,但是我和爹爹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的。”
听了这话,东方不败稍显愉快。然后小秋又喋喋不休说了很多话,对东方不败十分热情。不知不觉中,东方不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她拿起酒杯,轻呡一口便放下。说道:“小秋,我记得你当日唱的那首曲子挺不错的。现在能不能唱一唱?”
小秋笑道:“当然可以了。”说完,便唱起来,歌声一如当初那般清丽婉转。只是这小秋没唱两句,就被一阵辚辚的车马声打断了。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酒肆前面。小秋抱歉地看了一眼东方不败,就上前去招呼客人了。东方不败的眼神也凑了过去,只见小秋将车帘挑开,然后一个白衣公子从车厢里走了下来。公子刚一下车,就有两个丫鬟打着伞争着要为他遮雨。但是公子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到了酒肆里面。
酒肆当中只有三张桌子,公子不坐中间那张,也不坐左边那张。却坐在了东方不败的对面。
然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给我上三碗米酒。”
东方不败略一侧首,就看清了这个公子:只见他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穿的一袭白衣很干净整洁。他的气息不是很强,应该不是习武之人。当然了,白衣公子也看清了东方不败,目光中露出惊艳之色,然后说道:“在下宫九,敢问姑娘芳名?”
东方不败继续喝酒。
宫九尴尬地笑道:“萍水相逢就是有缘,难道姑娘不肯告知在下芳名吗?”
东方不败起身说道:“小秋,结账!”
小秋赶来说道:“东方姐姐,您别见外。这碗酒就算是我给你谢恩了。”
宫九听了这话,笑道:“原来是东方小姐。幸会,幸会。”东方不败随意瞥了宫九一眼,忽然间她的心中一寒: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年轻人笑脸,她的心里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东方不败转过身去,暗怪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眼看天色不早了,想到花满楼还在胭脂店等着她,于是东方不败便和小秋告辞了,撑起伞走到了雨幕中。
转过一条小巷,雨势越发大了,天水淋漓,接连不断的雨丝打在东方不败的脸上,凉飕飕的。东方不败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路过乌衣巷时,她想起花满楼说的话,于是转进了乌衣巷,想去寻找那颗大槐树,这样子好抄近路赶到胭脂店去。
小巷九曲玲珑,雨势越发的大。东方不败越走越深。等她走到大树下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东方不败不得不佩服花满楼的记忆力,这里面的巷子又长又饶,他是怎么记得的呢?正当她准备走右边的路出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东方姑娘!”
东方不败转身一看,却是刚才在酒肆遇见的那个白衣书生宫九冒着雨追了上来。
42无事殷勤
彼时千年帝王古都烟雨朦胧,潮湿的空气中氤氲着的如纱的雾霭。
东方不败着一袭红衣,落落大方地站在大槐树下。脚下滋蔓青苔的青石板上到处覆盖着坠落的槐叶和粘地的飞絮。背后则是几十户人家紧锁的朱门。此刻天地萧清,唯独剩下她那一袭如火的红衣甚是夺目。
宫九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踏着满地碎金瑞雪走向了她。他一边走着,一边注视着东方不败。两只深邃的瞳仁里面倒影出女子清丽无双的模样。偏偏她不经意间抬起手,捋起一把秀发别在耳后,这一下子露出她粉致玉琢的耳垂,耳下戴着一枚镶嵌相思红豆的明月珰。
她的一举一动,合着朱门大户的背影,参天的古树,以及淡淡的雾霭一起落入了宫九的眼中。只是一眼,他便惊艳万分。心跳不知为何慢了一拍,呼吸也急促起来。东方不败看向他时,宫九立即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生怕自己忽然闯入会打扰到这份美。
东方不败问道:“找我做什么?”
宫九平稳下呼吸,说道:“在下很不放心姑娘一个人回去。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可以送姑娘回家。”
东方不败打量着宫九单薄的身形,怎么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奇怪的是,这个书生的眼神很深邃。东方不败淡淡回他一句:“庸人多自扰。”
宫九愣了愣,就在这个当下,东方不败转身离去。雪白的油纸伞挪移进右边的小巷。宫九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很快又追上了她。他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头也不回地威胁道:“你再不走的话,我就杀了你。”
宫九笑道:“就算姑娘会杀人,也杀不了我。”正说着,两旁狭窄的墙壁豁然宽阔起来。再走几步就看到了前方有一个半圆的拱形门。门上匾额书着鎏金的“乌衣巷”三字,落款是唐朝大诗人刘梦得。想来这便是乌衣巷的出口了。东方不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宫九又追了上去。就在他也快走出乌衣巷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公子,不好了!”
宫九转身一看,是自己的丫鬟小玉。小玉气喘吁吁地跑到宫九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公子,您走后不久。有一群人来到了刚才的那个酒肆,他们抢了那个卖酒的小丫头,还抢走了咱们的马车!”
“什么?”宫九气道:“带我去看看!”说完,他便转身而去。但是他一转身,看到了东方不败不知何时已经挪移到他的前面。宫九愣了一愣,然后加快步伐追上了东方不败。
小小的酒肆,一片狼藉。半人高的酒瓮被打破,清明后新酿的新丰酒流淌满地。桌椅横七竖八倒着,龙泉土窑的杯碗瓷片洒落了一地。
当东方不败来到这里时,那群强抢小秋的人已经走了。小小的酒肆前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是他们都不敢上前来,生怕卷入什么是非中。东方不败拨开人群,看到空荡荡的酒肆,心里窜起一阵怒火。同时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与小秋两次相遇,都会碰上这种倒霉的事情?
宫九看到这个景象,说道:“小玉,你看到那群人往哪里跑了?”
小玉说道:“我看他们往南边阊门去了!”
宫九说道:“那我们就赶快去救人吧!”说完,便对东方不败道:“东方姑娘,那个小丫头似乎是你的旧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东方不败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却是转身往南边去了。宫九对小玉吩咐了几句,又追上了东方不败。宫九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我已经叫小玉去通报官府了。到时候遇上强人,由我出面就可以了,你千万不要逞强。东方姑娘,我看你不像是江南女子,是不是北方人?正好我也是北方人,家中府邸就在京城。”
东方不败:“…闭嘴!”
“…”
不多时,他们两个来到了阊门外的密林中。这时,雨势小了起来。东方不败和宫九一前一后走着,周围参天的古树冠上散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雨滴落在芭蕉叶上,凝成豆大的雨珠滚落,地上落花成冢,花下黝黑的泥土被雨水泡起发黄。泥土上有许多零散的脚印,循着这些脚印,东方不败很快就找到了这群强盗。
宫九看东方不败满不在乎地向他们走去,几步上前来拉住了东方不败的胳膊说道:“姑娘,我们不要其轻举妄动!”
东方不败打落宫九的手说道:“不许碰我!”话音刚落,那边传来小秋的哭声,循声看去,小秋正在被两个男子调戏着。
东方不败的眼神冷了下来,于是迈开脚步。又被宫九挡住,宫九急道:“假如姑娘急着救人的话就由我先上。我是堂堂男子汉,不能让你一个弱女子上去面对强人?”说完,他真的撸起袖子冲了出去。东方不败来了兴趣,双手抱胸,在一旁悠哉悠哉看着宫九的好戏。那眼神无异于看一个鸡蛋在碰撞石头。
不久之后,密林里面响起了宫九的惨叫声。只见他被数个男子拳打脚踢,样子十分狼狈。东方不败看好戏看足了,于是上前来。强盗们看到了她,双眼都放出了精光,其中一个脸上长着癞疤的强盗头子说道:“乖乖,这边还有个大美人,兄弟们,给我抢回去当压寨夫人!”
“叮当!”两声。一群人都倒了下去。对付这些杂碎,东方不败都懒得抽出自己的剑,只是用一枚绣花针就搞定了事情。顷刻之间,地上倒满了男子。他们一个个都被刺瞎了一只眼,那个强盗头子被刺瞎了两只眼,与众手下都捂住眼睛倒在地上哭喊着饶命。
东方不败松绑开小秋,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对宫九和东方不败一拜道:“谢谢两位的大恩大德。”宫九说道:“姑娘没事就好。现在我们得赶快离开。”
东方不败点点头,她心里惦记着花满楼,还是得赶快回去才是。三个人结伴而行,一路上,小秋她有意无意地瞄瞄宫九,只见这个书生满身是泥水,脸上出现一块淤青,想到刚才这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自己…小秋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低下头来想着女儿家的心思。
到了酒肆,看到了狼藉的小店,小秋的眼圈红了,说道:“这现在怎么办才好?”
宫九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秋,说道:“这是一百两白银,你先收下吧。”
小秋激动道:“不,爹爹说过了,不能白收别人家的银子。”
东方不败道:“他的命是我救的,所以这钱算是我给你的。我就住在花家庄,等你哪天有钱了再还给我便是了。”
小秋这才迟疑地接过。然后东方不败便走了出去,宫九喊了一声:“东方姑娘!”又追了上去。小秋痴痴呆呆地望着宫九的背影,半饷才叹一口气。她转身往酒肆走去,刚走到垆边,便看到温酒的土灶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锦囊,上面还余留着淡淡的胭脂香味。打开锦囊一看,里面是整整一包银子。
今天老天很喜欢开玩笑。
刚才分明雨霁了,现在不知从哪个爪哇国又飘来一大片乌云。不一会儿又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水如注,下得琉璃彩瓦叮咚作响,下的千年古黯然失色。
宫九整个衣服都湿透了,还是锲而不舍地追着东方不败。幸好现在东方不败不像刚才那般冷淡了,宫九问一句,东方不败会说几个字应付。
宫九道:“想不到姑娘的武功如此之高,更难得是一副侠义心肠,真是令人敬佩。”
东方不败道:“那个姑娘像我的妹妹。”
宫九问道:“想必姑娘的妹妹一定是个可爱的姑娘。”
“不关你的事。”
“哎呀!”宫九忽然惨叫一声。东方不败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宫九躺在地上,双手按住自己的一只脚,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东方不败知道他是受凉抽筋了,这本来不关她的事情。但是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忍,不于是蹲下身帮他按住了脚,过了好一阵宫九才缓过来。
宫九感激道:“姑娘,实在太谢谢你了。我想请你去舍下叙一杯。”
东方不败问道:“你不是京城人士吗?”
宫九笑道:“我在九州都有自己的府邸。”
东方不败道:“这么说来,你是个很有钱的大少爷了?”
宫九道:“我的家当大概和江南第一富花家差不多。不过我向来不把钱财当身外之物,抛弃华服巨车的生活也挺不错的。”
“你倒是和他很像啊。”东方不败感概道:“我还以为只有他一个笨蛋会这么想。”
“姑娘说谁?”
东方不败笑而不语,不知不觉中,因为这个男子的言行举止和花满楼有些相像,她对他生出一些淡淡的好感。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东方不败问道:“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宫九摇摇头,东方不败道:“那就扶着我站起来吧。”
宫九微笑着搭上了东方不败的肩膀,就在他借力站起的时候。东方不败忽然觉得体内有一股不舒服的真气上涌,她心知是毒发作了。恰好宫九一用力,她撑不住那股内力的顶撞,身子向前一倾。居然和宫九一起倒了下去。她以为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但是预料不到的是…她压到了宫九的身上。
脸对脸,大眼对大眼。东方不败看到宫九的眼神深邃的很,似乎看一眼就可以被吸引进去。她愣了片刻,忽然,她听到了什么声音,抬起头向前看去,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宫九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子——一个温和儒雅,但是此刻也像宫九一样,被淋湿成落汤鸡的男子。更加“凄凉”的是,这个男子他没有打伞,也就是说,此人是完全暴露在雨水当中的。
东方不败及时站了起来。宫九也站了起来,抱歉地说道:“姑娘,实在是冒犯了。”
她看了宫九一眼,说道:“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她便走向那个男子。身后传来宫九的声音,喊得是:“东方姑娘,我最近会住在六扇门中,希望你能来见我!”
听闻此言,对面雨中的男子闭上了眼睛。东方不败和他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若即若离一道走了。
转眼之间,此地只留下宫九一个人。直到丫鬟小玉找了过来。看到小玉,宫九面上和善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僵硬的冷酷表情。
小玉道:“启禀公子,那些强盗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保准东方不败和花满楼查不出什么名堂。我们这次还利用了那个叫做小秋的丫头骗取了东方不败的信任,要不要把她也处理了?”
“这个丫头,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先留着。”
宫九的嘴角露出一抹笑,虽然是笑,却满是冷冷的寒意。
43所谓温存
作者有话要说:顶钢盔冒泡声明:晋江最近查的严,那个啥不能写,偶怕小黄牌会飞过来~所以在某个关卡卡住了读者君不要拍偶,拍扁了偶会遁滴~~~以后会想办法用外链补上~~另外,偶昨晚的回复说什么来着,大家会感谢宫九的,福利参上!o(≧v≦)o~~
临近傍晚时分大雨才停止。雨停不久,漫天乌云就随风散去了。一道虹桥从金陵西面的紫金山跨出,跨到了东面的扬子江上。虹桥之下,如血夕阳映照在紫金山山脉之上。大朵彤云出岫,不多时就铺满了万里苍穹。
无限好的晚霞染红了金陵花家的亭台水榭。花家总管家花平在门口徘徊许久,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少爷和小姐怎么还不回来。”正说着,花满楼和东方不败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家庄门前。花平一看两个人都回来了,欢天喜地道:“少爷,小姐。”他看到花满楼浑身湿透的样子,面露不解:少爷虽然是瞎子,但是撑伞也万万不会把自己淋湿到哪里去啊?花平一面帮花满楼收起伞,一面问道:“今个玩的可好?”
花满楼只是淡淡答了一句:“嗯。”东方不败干脆不理会花平。两个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走到了厢房前面。花满楼住在东厢房,花平已经事先叫人在屋子里面添了红泥小火炉,当东方不败和花满楼进到屋子里面时,感觉到了一阵烘暖的气氛,身上的寒意也消失了不少。
花满楼的衣服湿透了,需要脱下来烘干,于是说道:“花平,给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他意识到东方不败也在屋子里面。于是道:“东方,你先出去一下。”
东方不败双手抱胸,问道:“如果我不走呢?”
“不许胡闹,”花满楼有些生气道:“今天你做的好事还不够吗?”
“我做什么好事了,相反,某个人不听我的话,擅自跑了出来。”她有些好笑地看着花满楼生气的样子,干脆坐在了一把金丝楠木椅子上,说道:“我不好好惩罚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厉害呢?”
一旁花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位是怎么了?他也不敢多问,直接唤下人给花满楼准备干净的衣服。丫鬟桃红端上了一套月华锦衫,花平要动手给花满楼换上,花满楼阻止了他,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说完,便挥手让花平和桃红下去。然后再次给东方不败下了逐客令。
东方不败还是赖着不走:多少年来,这天下能使唤她东方不败的人只有任我行一个。现在任我行已经死了,这天下就没有人能使唤她了。花满楼也不能。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是不是刚才我和别的男人亲热,让你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花满楼无奈道:“不是,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但是现在我要换衣服。”
东方不败“哦”了一声,然后笑道:“那么我来帮你换衣服好了。反正你说过了,除了我之外不会娶别的女人。”她凑到花满楼的跟前来,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在花满楼的身上,那里面有些许的邪魅,有些许的深情,还有些许的…害怕。
花满楼感觉到她在凑近,有些好笑有些可气地说道:“东方,我说过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假如这个人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呢?”她一边问,一边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衣服的襟衽上。素手一抹,便抹平了上面的皱褶——这些都是花满楼着急寻找她的证明。也是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的证明。但是她宁愿不要他来担忧。他该是一个安然的,无所烦恼的人。思来想去,她的心忽然有些不安:是自己将花满楼卷入了这些是非当中啊!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向来有仇必报有恩也必须回报——如削葱根的五指轻轻一挑,活络一松,她便解开了他衣领上的第一个扣子。
感觉到了她在解开自己的衣服,花满楼也不反抗。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的身上,哪里注意得到自己。况且,由于他长久不视物,也暂时遗忘了肢体的交流有时比任何语言都实在。他察觉到此时的东方不败的吐息很不对劲:她的呼吸短促,似乎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来去。于是问道:“东方,你是不是哪里感觉不舒服?”
正说着,青衫罩衣从他肩头轻轻落下。东方不败一边帮他脱去这件衣服,一边说道:“我在想你有没有吃醋。毕竟我和别的男人躺在大街上呢。当然了,你如果吃醋的话,就代表你的心里有我,这样我会很高兴的。”
花满楼摇摇头道:“你没有说真话。东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放在他胸口的五指忽然停下了来,东方不败倒吸一口气,假装轻松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怕?别忘了我可是东方不败。文成武德,天下第一。”
花满楼抬手捂住她的双手,隔着一层亵衣,她的手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花香,能听到他起伏的心跳声。东方不败忽然有些动容:这些都是他存在的证据,谁也不能抹杀的证据。
“我说过要和你共度一生,就会想办法了解你。”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一杯清明雨后的龙井茶,字字句句都有最自然最真挚的一段沁心韵味:“所以,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话,就告诉我。而且…你说的不错,我很吃醋。”花满楼的语气终于开始酸溜溜的:“我猜你会去那棵树下,于是就在附近等你。结果等到了你和另一个男子走过来。咳咳,你们说的话我也全部听到了。”
东方不败抬起头道:“我说你怎么一路上不言不语。看来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不过依我看,那个宫九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改天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宫九?”花满楼道:“他是什么人?”
“你的情敌。”东方不败回忆起宫九对她的穷追不舍,又是好笑,又是感概道:“这个人有些琢磨不定。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他对我很有兴趣,临走之前,他说要我去六扇门找他。或许是朝廷里面的人也说不定。”
说完了,亵衣上的最后一粒扣子被解开,她轻轻一剥,亵衣就款款滑落,最后带着余温的亵衣就落在了她的手上。每落一寸,他的身体就露出一部分。很快,她看到了花满楼的赤.裸的上身。
他的身体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清瘦。虽然也算不上魁梧。
她的目光移到他的肩胛处,两道锁骨修长。她抬起指尖,不经意抚摸上他的锁骨。花满楼略一抬头,深深的骨梁便往上提了一分。再往下看,他的身体的曲线十分优美。白皙的皮肤中透着麦色。花满楼常年隐居在百花楼,本该是晒不黑的。东方不败猜想他皮肤的略微麦色是幼时苦习武功时晒出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可以看到他当年的辛苦。
东方不败的指尖流连在他的身体上,倒也不脸红也不喘气。只是关切地问道:“你的武功很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的呢?”
花满楼闭上眼睛,倒也不回避这个问题,道:“自从我的眼睛瞎了以后,我的武功也就精长多了。”
东方不败问道:“为什么你的眼睛瞎了以后,你的武功反而好了呢?”
花满楼笑道:“如果一个瞎子没有什么本事的话,是很难和常人一样拥有尊严活下去的。有些瞎子会星象占卜,有些瞎子会九宫推拿,他们都依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别人的尊重。而我也必须学会一些本事才好安身立命。”
东方不败舒了一口气,立起手指在他的肩头胸膛一压,花满楼没想到她会“偷袭”。不禁闷哼一声。东方不败的吐息喷在他的肩头道,口气不小:“幸好你看不见,如果你能看得见的话,这乌衣巷中的豪门大户提亲的人要将你家的门槛踏破了。”说完,她便依靠在他的肩头,手指却是放在了他的背后。都说男子的脊背最迷人,东方不败不用看,只是用指尖顺着他背部的线条一路向下,也能感觉他脊背线条的完美无瑕。
花满楼并不阻止她的动作,相反,他有些喜欢这么亲密的方式。少了视力,只有肢体的交流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他温和地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回答他的是东方不败的亲吻。
她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仔仔细细地亲吻着。不放过每一寸的体贴。都说女子的温柔是毒药:西施投吴,吴王自刎身亡。貂蝉使美人计,三国分立。杨贵妃醉酒,安史之乱丧尽大唐气数。花满楼知道这些典故,但是今日方才晓得其中厉害。她越是深入地亲吻他,他越是想要攫取。同时又怕伤害了她。于是除了回应她的吻,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东方不败笑了,花满楼太善良了。连温存都这么小心翼翼,这点让她反而更加喜欢。于是亲吻下移,移到了他精致的锁骨之上,她略一吮吸,便印下一个吻痕烙印。看着自己的“杰作”。东方不败有些欣喜却也有些落寞:这算是她存在的证明吗?
她知道没有人可以离开别人而活,从前她活的太孤单了。赢得了江山,却赢不来一个真心相待。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她受够了,老天爷的捉弄她也受够了!
没错,她就是想从花满楼的身上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也有爱可以享用。这种感情平时埋藏于心中,一旦泄露出一点,便如黄河绝堤一般无法遏制。于是她的亲吻更加急促。攀住他的身体,从上而下没有放过一寸的亲密。她这么主动反而暴露自己在害怕:害怕将来的失去。
最近,东方不败渐渐感到了自己的内力在消失,如果内力失去了,那么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抗体内的毒素。到那时候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呢?寄人篱下投奔白莲教?对不起,只要她没有发疯,就不会丢失曾经身为王者的尊严。她那一身骄傲渗入骨髓。多年来只为一个人放下过。但换来的是满身的伤痕。
现在她鼓起勇气为另一个人放下——一个绝不会负了她的人。所以她更加珍惜此刻的温存。
她给予的这个吻还在继续,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像是感概什么,又显得那般无力。旖.旎的气氛渐渐升起,有香甜的气息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诱惑着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花满楼自嘲一句道:“看来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了。”说完,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打横抱起她,向着内室走去。
猩红的罗帐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罗帐之下,满室春光,今夜旖旎。
44太平世子
翌日正午时分,暖阳照耀乌衣巷的千门万户。
乌衣巷当中来往的大都是锦衣的贵人,今日却有一个清秀的贫家少女独自一人走在这巷中。她走了好一阵,方才走到了花家庄的府邸前。少女站定在门前,抬眼上瞧了瞧花家门前摆放着的两座镇邪貔貅石像,心里有些畏惧。她鼓起勇气走到花家庄门前。守门的家丁拦住了她,少女说道:“我叫秋英,是来见见东方姐姐的。”
守门的家丁一听这话,笑道:“原来是少夫人的朋友。”
秋英惊讶道:“东方姐姐是花家的少夫人?”
家丁呵呵笑道:“可不是嘛,咱们老爷待她比亲闺女还亲。夫人平日里可是和少爷形影不离的。你稍等,我这就叫少夫人出来。”
家丁走了,秋英却站在原地发愣:在她看来,江南首富花家是多大的豪门啊。没想到平易近人的东方姐姐居然是他们家的少夫人。不过她觉得东方姐姐和那些少夫人不一样:她所见识的贵妇都非常讲究穿着打扮什么的,平日里深居闺中,连到大街上走动都很少。但是东方姐姐看起来对身外之物都漫不经心的样子,而且不像是养在闺中的小姐。总之,东方姐姐很美却没有庸俗的脂粉气,相反,她有一股别样的英气,令人见之忘俗。
秋英不禁羡慕花家的少爷,可以娶到这么好的妻子。但是想到昨天遇到的那个宫九公子,她的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她看的出来,宫九是喜欢东方姐姐的,假如他知道东方姐姐名花有主会不会难过呢?
想到宫九,秋英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就在这时,家丁从门里走了出来,引着秋英走到了花家庄中。一路上,秋英见识到各种楼台水榭,曲梁画栋,实在令人眼花缭乱。连那些花家的下人们都穿着华美。秋英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皇宫里面,触目所及都是人间大富大贵的景象。待到家丁将她引到东边厢房旁边的曲折走廊时,她听到一阵悦耳的琴声。穿过六曲走廊,秋英终于看到了东方不败。
七弦琴声戛然而止。东方不败一边沏茶,一边问道:“怎么,姑娘有事吗?”
秋英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东方不败道:“这是姐姐的吗?昨个落在我家了。”
东方不败看了那锦囊一眼,淡淡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秋英还想反驳什么,却被东方不败打断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秋英脸红道:“姐姐你知不知道宫九少爷住在哪里?我想当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东方不败道:“他住在六扇门中。怎么,你想见一见他?”
小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