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过激,距离她太近,一下被她把袖口划破了,露出一截小臂。

我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哼笑了一声,“怎么,杜女侠这是想把我的衣服都撕破吗?大家都是女人,何必闹得这么难堪呢?”

我说着,已经一掌抓出去,猛的一扯,杜青娥左臂的袖子就被我给扯掉了。

杜青娥吓得一哆嗦,死命把掉在地上的袖子抓起来又套了回去。

我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冷笑道,“你知不知道,女人打架通常有三招:一,是扯衣服,二是揪头发,三是照脸挠。我看杜女侠是想跟我试试这经典的大驾方式啊?”

我说着,骤然窜到她身后,一把揪住了她的发髻。

杜青娥已经被吓得有点神志不清了,在我手底下像个小猫似的一边挣扎一边惨叫。

就在我准备把她从台上扔下去的时候,忽然我看到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身影腾空而起,最后悠悠然落在了擂台中央。

“白教主,你就别跟杜小姐开玩笑了,你吓到她了。”男子温和地笑笑,眉梢眼角全然是不在意的随性之感。

我闻言,一把推开了杜青娥。杜青娥一下就趴到在地上,嘤嘤哭个不停。

我满眼趾高气扬地蔑视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你是什么人?”

男人回礼道,“在下沈墨白,区区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决战光明顶

沈墨白突然杀出来让我始料不及。

我一下子冒出来一肚子疑问。

这小子不是来看热闹的吗?怎么突然跳上来找死?!

莫非是认出我来了?

别告诉我他真的是侠骨柔肠,看不得我涂炭生灵所以上来劝我浪子回头。

我摸不清他到底想干嘛,于是端着架子,演一出我根本不知道这小子是哪根葱的戏。

“哼,”我特别轻蔑地扬眉一笑,“沈什么什么?我倒还真没听过江湖上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莫非你像刚才那小子一样?也是来给你的小舅子寻仇的?”

沈墨白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空空如也,看样子是什么兵器也没拿就跳进来了。

不过他一脸云淡风轻,站在擂台上,丝毫没有退避之意,反倒是气场强大,仿佛自信满满胜券在握。

“仇嘛,我们的确是有。”沈墨白低头微笑,“不知道白教主你可曾记得,十三年前,你杀尽洛阳沈家堡六十四口人?在下正是洛阳沈家堡的遗后。”

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指尖抵着下巴,用挑衅的口吻笑道,“哦?这么说你当真是来报仇的?不过天下人也都知道,我白玉蛟屠灭一门,必留活口。因为,我就是怕生活太无聊,所以才留着你们这群报仇的,供本宫消遣。”

我目光扫了一圈台下的人,不少人都露出羞愤想扑上来咬死我的神情。

沈墨白倒是不为所动,懒懒“哦”了一声,揶揄我道,“白教主你还真是好雅兴。”

“那好,废话不多说,你尽管亮招就是了。”我说完,宽袖一甩,抬平右掌,然后弯了弯食指。

下一瞬间,不光是我,擂台周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个粗布衣衫打扮的青年,一个瞬间就移至白玉蛟的身侧,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他一出招就是武当绝学两仪掌。

太极讲“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诀窍就在于一招之内变化无穷,以四两之力拨动千斤。

然而最让人惊愕的,不仅是这低调的青年居然使出了武当绝学,而且,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将两仪掌改为擒拿技,一招制住了白玉蛟的动作。

我看到沈墨白近身,本来就没打算躲开,因为我实在想问问这小子是打的什么算盘。

只不过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得寸进尺的,竟然反扭住了我的右手。

我瞪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却听到那死人渣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小白。”

我立马难以掩饰地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难道早就知道了?!

他玩我?!

沈墨白似乎是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于是一只手卡住了我的脖子,“小白,你这个扯坏了的乌金锁可得藏好了,别让别人瞧见了。”

我暗暗心惊了一下,方才太匆忙,竟把这个细节给忘记了。

随即也有点放心,原来他是看到了我脖子上的乌金锁,刚认出我来。

台下的人看到我和沈墨白突然僵持住不动了,以为我们在暗暗比拼内力,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我有点不爽,丢给他一记眼刀,压低声音问,“你想干嘛?”

沈墨白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抹冷厉,“白玉蛟,你见好就收。若是过分削弱了这些门派,恐怕江湖会大乱。”

他难得说了句严肃的话,内容倒也中肯。

其实削了那么多人之后,我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梵刹宫已经遭到重创,若是中原门派也削弱太多,恐怕江湖上一些其他势力会趁虚而入。比如那个觊觎着天下的镇西王,西域的鬼王宗,还有南疆的五毒教,这些都不是什么善茬。

我心里有了决定,于是猛的一用力,一下把沈墨白给甩了出去。

这次我是真用了力气,结果力道大得都有点出乎我自己的意料。

沈墨白整个人被甩飞出去,他勉强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时尽管手脚都用上了,还是向后滑了二十多米才停住,差一点一头栽进树丛里。

沈墨白勉强停住,他呼了口气,直起身来。

我看到他整只左手都被磨地血肉模糊。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恢复。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突然就擒住了?怎么突然僵持了?怎么突然人就飞了?!

这沈墨白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墨白看着自己的手,只是无所谓地浅浅一笑,把血污在衣服上抹干净。

“白教主,不如,你我定下个约定。”

我双手抱臂,扬声,“有点意思,你说吧。”

“你我一招定胜负。若是你赢,我这条命归你。我赢,你就终止这场擂台赛。”

我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呀。我白玉蛟有什么不敢赌的?不过呢,你这么个有灵气儿的人我可舍不得杀,我可是对你中意地很呢。如是我赢了,你就要来做我的入幕之宾。”

说完,我露出一个大色狼的表情,眯起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个遍。

沈墨白点头微笑,“就依教主所言。”

一招定胜负。

沈墨白这样做道理很简单。我们俩肯定不能真打,若是真打起来,纵使沈墨白武功再强,也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我故意放水,看台底下这些人毕竟都是练武几十年的家伙,怎么会看不出来名堂?倒不如一招定胜负,让他们看不出个所以然。

擂台之上,风卷过,卷起细沙迷蒙。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沈墨白运气,他象牙色的衣摆微微飘动,似乎是被内力所鼓动。

下一瞬间,只见沈墨白倏然腾空,向我袭来!

千钧一发,我却想起第一次看到沈墨白拔剑的模样——若鹤唳九天,如虹如风、快而果决,转瞬之间毙敌灰飞烟灭。狠辣的招式,周身却散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这样的速度之下,我仍旧能够清晰看到他那双清冷的眼睛。

除去了玩世不恭之后,那双眼睛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通透与锋利,如若一把骤然出鞘的绝世宝剑。

君临天下。

我也只能找到这四个字来形容真正认真起来的他。

他的动作如蛟如电,一个转瞬,他强大的掌力已经铺天盖地向我袭来。

我提气,跃起,凌空与他对了一掌。

在掌风相触的一刹那,我估摸了一下他的内力,一瞬间卸去了50%的内力,然后…

然后我们双双落地。

擂台下的人都死死瞪着眼睛,妄图从这两个人的身影之中分出胜负。

沈墨白落地倒是很稳。

我为了显示自己落于下风,特地在落地之后又做出仿佛被他内力所逼退了的假象,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隔了零点几秒,我想了想,又觉得貌似这效果不够逼真,于是又往后退了两步。

沈墨白在对面一直看着我,他当然一下就看明白我在干嘛了。

结果,这小子竟然一个没忍住,“噗”地一下…

笑了…

顺便,还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我这厢看这丫的反应,也觉得很无语。

你丫就笑吧!

我遥遥瞪了他一眼,然后非常犀利地竖起中指对他晃了晃。

曾经我是向沈墨白解释过中指含义的,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只是,我又没料到,这小子竟然厚颜无耻地抬起右手,对我比了一个“O”形!

我擦!

你这是在暗示神马啊!你个人渣!

萝莉,不不,我已经不是萝莉了,中年御姐你也不放过啊!

不过话说回来…

其实我看到他嘴角挂着血丝,遥遥对我微笑着打手势的时候…

那一瞬间,我是真心的心动了…

毕竟老娘我已经节欲多年了啊!欲求不满!有木有!

我和沈墨白这两个暗号,后来为多方武林人士打探。

那个神秘的中指以及那个神秘的“O”到底是神秘意思呢?

那个犯贱的沈墨白,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是这样淡定地回答的:

“中指是一,一即‘略逊一筹’的意思,‘O’呢即‘承让承让’的意思。”

于是,从此以后,江湖上总是能看到各道各路英雄儿女,以严肃的表情,互相竖着中指…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一场,算是我和沈墨白打了个平手。

于是,我代表梵刹宫,与武林同盟歃血为誓:

自即日起,梵刹宫与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梵刹宫不去随便搞屠杀,中原武林也不能踏进剑阁境内。

就这样,一场浩浩荡荡的“中原武林围攻光明顶”的大戏,就此落下帷幕。

不过一切是否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江湖是否就此再无如此惊涛骇浪?

这些,都还很难说。

教主的办公时间

所谓的魔教总坛,并不是电视剧里那种阴森无比,到处装饰着骷髅头,那骷髅头里还会喷火,大殿上有各种穿着三点服装的妖女在跳肚皮舞的货色…

话说那么夸张的美术设计,已经完全超过了当时科技条件的限制了啊!玄幻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总的来说,梵刹宫的剑阁总坛,表面上看去和青城、武当、峨眉差别也不大,就是一座标准的园林式建筑群。唯一多的大概就是地下建设了石牢、铁牢、水牢、兽牢等一应俱全的牢狱设施。而且,这些设施也完全不是因为我的个人喜好才建的!

摆平了武林同盟,我还来不及歇口气,就得回去料理家务事。

一坐回我的那张象征着权利的王座,我感觉就一下子又回来了。

紫金的王座高高在上,十几级台阶下面,左右两排坐着看了十多年早就看腻歪了的老脸。

一下子回到了早就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我便习惯性地懒洋洋手肘支撑在扶手上打呵欠,面无表情地扫视底下的一干人等。

所有人神态各异,不过,却万众一心般齐刷刷向我行注目礼。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着我开口,于是挠了挠脸,说道,“想必…你们大概都看出来了,我已经在闭关期间,把‘刹那芳华’练满级了…在你们以为我死了的这半年中,你们的种种劣迹,我也都一清二楚…”

我话还没说完,刚一停顿吸口气的功夫,就被坐在第一位置的长老“西龙王”给抢了话。

“教主!天地良心啊!我等都是看着教主一点点长大的,对教主绝无二心!一切都是那个下贱的男宠顾染织捣的乱!趁教主闭关不出之时,欺上瞒下,企图篡权!”

“是啊教主!教主的暗卫七人,全数都是为这贱人所害!铁证在此,由不得他抵赖!”他旁边的“风尘楼主”立刻帮腔。

我冷冷笑了一下。

这俩老家伙前不久还掐地起劲,现在倒是联起手来,见风使舵的功夫还真是出神入化了。

我假装毫不知情,“噢?真有此事?”说着,目光飘向从始至终一直跪在大殿中央的顾染织,“染织,我不在的期间,你似乎是干了不少好事啊?”

顾染织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跪了多久了,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跪在此处。他大概在剑门关一战之中,受伤不轻。我看到他整件白衣已经有一半都被血污染脏,只有脸色是如纸一般的煞白,墨色的长发也是散乱地披散在肩上,额角的发丝被冷汗沾湿。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也一直在微微的颤抖。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啊…

忍不住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落魄却倔强的模样。

顾染织一语不发跪着。

我知道他一句辩解一句求饶的话也不会说,我也不打算把自己被他挑断手筋脚筋的丢人事儿抖出来,于是撇开了话题,“啊对了,绝尘女,辈分上,我也该叫你一声小师傅。你已经隐退多年,今日我梵刹宫有难,你能出山相助,我真的是很感激。您这次是劳苦功高啊。”

绝尘女端着茶杯浅浅抿着,眼角睨了我一眼,笑而不语。

因为她知道,我真正想说的话,在后头。

“那个风尘楼主和西龙王啊,我怎么在剑门关没看到二位啊?我记得,我不是让十四来传令说,一定要守住剑门关么?二位,在那紧要关头,是跑哪儿去逍遥了啊?”

“教主明鉴啊!”风尘楼主一下子就激动地站起来了,“我是为了梵刹宫考虑,担心万一全部的战力都击中在剑门关,万一剑门关被攻破,局势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率领我麾下的精锐,守住内殿!”

“是啊,教主,”西龙王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帮腔道,“我和风尘,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怎么敢玩忽职守呢?为了守住圣教的百年基业,我们这些老身子骨,可是万死不辞的。我们是怕顾染织这奸贼会耍出什么阴险手段,万一他设局在剑门关把我们一网打尽,向武林同盟投诚,我们会毫无还击之力。所以才…”

西龙王这次是打定了主意,把什么错都往顾染织身上推,话题绕了一圈,还是又跑到了顾染织头上。

我也明白,顾染织这次恐怕是留不得了。

虽然,他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是毕竟他在我身边十多年,我一点一点把他栽培成现在这青年才俊风流入骨的样子,要我亲下杀手,还真有点…

于是,我弯起眼睛,人畜无害地一笑,柔声问站在我一步之外垂帘阴影后面的十四,“十四啊,教规你背的最熟了,你告诉我,以下犯上要处以何种刑罚?”

十四声音冷冷响起来,简洁而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