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苗苗哦了一声,笑着道:“我也好想去试试。”她也像她的父亲一样,上战场杀敌。

“不行。”赵安申忽然按着她的肩膀,用少有的严肃的目光看着她,“你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不准胡闹。”

韩苗苗吐了吐舌头,正要说话,忽然就看到披着白披风的医疗队的人抬着伤兵回来,随即听到顾若离喊道:“开始做事!”

她的话落,大家都熟练而紧张的开始各司其职。

韩苗苗和赵安申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

“苗苗,添柴火烧水。”瑞珠在里头喊,“加点盐,比例你知道吧。”

韩苗苗一个激灵醒过来,点着头道:“知道。”话落,随即撸了袖子去后面的锅灶旁边,赵安申在她身边蹲下来,道:“你去帮忙,我也会烧水放盐,这里交给我。”

“你?”韩苗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我去帮杨大夫。二妮不在。”

赵安申笑了笑。

顾若离没有空想别的事,只顾着手中的伤兵,是被城楼上石头砸中的,额头一个大的裂口,肩膀也脱了臼,一路被抬过来人已经失血昏迷了。

她动作娴熟的给他将额头的头发剃了,清洗伤口…当初在草原时那种心无旁骛的紧张又回来了。

不等她这个缝好,门口又已经进来两个,她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欢颜和瑞珠已经上去做前期的处理,给她节省时间。

这些他们视线都演练过的,所以坐起来默契十足。

☆、273 人外

“将军,将军!”吴旋焦头烂额,怒气冲冲的喝道:“啰嗦什么,有话就说!”

来回话的人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喊道:“就在刚才,我们的人发现赵远山带着一百多人往南面快马而去了。”

“赵远山?”吴旋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就像是炮仗一样炸开来,“他带了多少人,往那边去了?”

属下又重复了一遍。

吴旋负手来回走的,又停下来看着城楼底下,就那么巧合的他居然一眼看到了秦大同,顿时眼眸如同着火似的,腾腾的烧了起来。

少年时他们就认识。

虽关系颇近,可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秦将军的衣钵传人,人人都恭维的小秦将军,一位则是刚洗了泥腿的苦人,无论见了谁都要笑着脸巴结。

他讨厌秦大同,自小就讨厌,所以秦老将军一死他就带着东西去了岭南,在那里认识了赵梁阙。

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再遇到。

吴旋弯弓搭建,冷笑着看着秦大同,秦大同高坐马上抬头看着他冷冷一笑,他身边不远处颜显问道:“你们有仇?”

“不记得。”秦大同扬眉,哈哈一笑对着吴旋比划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吴旋大怒,箭,嗖的一下射了过来,秦大同根本不惊,刀起刀落,箭已经掉在了地上,他站在马背上对曹骏道:“姓曹的,吴旋归我杀。”

“没人和你抢。”曹骏回头嘿嘿一笑,“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秦大同就笑了笑。

吴旋气的不得了,还要再继续,他身边的常随问道:“将军,眼下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南北二门守着,以防赵远山过去。”

“赶紧啊。”吴旋居然将这件事给忘记了,他怒道:“我亲自去。”他说着飞快的下了城楼,骑着马极快的往南面跑,跑了半路忽然就听到一声震天的响声,他大喊着问道:“怎么了?”

虽然战事没有危急百姓,但是这近在咫尺的战火,早吓的大家早早出城逃难,逃不走的就关门闭户躲起来了…如今吴旋站在街道上上空烟火腾起,但就是没有人。

过了好一刻他的人追上来,回道:“将军,南面来的声音,好像是…好像是城楼上的钟掉下来的声音。”

“难道有人进城了?”吴旋吓的心头一个激灵,他这才打了两个多时辰,若就让对方进城了,他的脸面何存,“走,去看看。”

顾若离在盆里洗了手,在白世英的手中咬了一口馒头,馒头里夹着一点肉,她嚼着艰难的吞下去,手中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过,临床经验真的很重要,外科上再深的她还是没有多少的自信,但是这消毒缝合一系列,她却是做的比谁都要快速。

几乎是一看到就能分辨,缝几层,用多少的药量,甚至她已经开始根据伤口的大小和伤者受伤后急救来判断对方会不会发烧,要不要提前用白氏秘药。

熟能生巧,说的就是这个吧。

“七婶。”赵安申端着盐水进来,脸上蹭的都是黑灰,因为一夜没有睡,他这会儿眼睛奇大,懵懵懂懂的看着顾若离,“这放在哪里。”

他还没等到顾若离的回答,就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让一下,别挡着门。”

随即他就被人撞开,手里提着的盐水悉数泼在了地上,他的人也被撞倒在一边。

“快放下。”欢颜迎到担架边,随即啊了一声看着顾若离,“县主这个…在眼睛上。”

是一支箭,射穿了眼球钉在了头颅里。

“不要慌。”顾若离皱眉迅速将手里的伤者收拾好,对他道:“你先休息,不要乱动,一会儿药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那伤者点着头,自己从床上一瘸一拐的下来,他伤的是左肩膀,光着膀子皮肤冻成了紫红色,瑞珠将衣服丢给伤者,他道谢慢吞吞的撑着出了门。

“抬上来。”顾若离指着担架上的人,又抽空在盆里洗了手,箭入的不算深,但是却结结实实的穿透了眼球。

因为伤的险峻,伤着满脸的血,且早就昏迷过去了。

“毛大夫。”顾若离道:“你给我打下手。”她说着看着白世英,“把药拿来。”

白世英应是。

医帐里一时间没有人再说闲话,各自有条不紊的默契的忙着自己的事。

赵安申看着撞他的又匆忙跑出去,这里没有人注意到他被撞的事,他笑了笑爬了起来,从地上捡起壶出去,刚到门口就听到顾若离道:“安申,盐水呢。”

“我…我这就去烧。”赵安申回道。

顾若离蹙眉抬头看着他,冷声道:“我要急用,你去隔壁看看还有没有。”又和雪盏道:“你去烧水,将安申换下来。”

赵安申没事做了,就站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抬着担架的医队,又看着顾若离几个大夫忙的昏天黑地,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在这里一点作用都没有。

忽然,余光看到一个披着白披风的医疗队的人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跑着,他手里搭在担架,可腿上却是中了一箭,他一愣忙冲过去,道:“你歇着,让我来。”

这个时候,大家认不出他是太子,更何况,顾若离手中好几个年轻的少男少女。

士兵根本没有多想,他也实在撑不住了,将担架给了赵安申。

担架上躺着人,一到他的手里就将他坠的腿一颤,险些脱手,他死死抓住跟着前面的人将伤兵送去杨文治的医帐里,又匆匆跟着领队跑了出来,往城墙边跑,往战火堆跑。

又燃着火球的箭飞射而来,他抬头看着一时不能适应,就听到身边有人喊道:“小心。”他被人推开,随即那支箭射在了地上,火苗还在烧,箭深深的扎进泥土里。

赵安申中箭过,所以知道箭入肉身时的感觉。

他出了冷汗,也学的聪明了,一边跑一边观察前面,避开箭雨一直到城墙下,在一具具无名的尸体中,在堆在一起踩着软软滑滑,却是千疮百孔的尸体堆里翻找。

顾若离说了,只要还有一口气,也要抬回来!

赵安申开始回忆那天看筵席时大家做的动作,他不停的叹鼻息,探脉搏,动作越来越熟练。

“他…他还活着。”赵安申有些兴奋的喊同伴,“快来帮忙。”

那天拖着担架来,正要和他一起搬,可是刚才还有呼吸的人,头一回断了气。

他楞了一下,看着死掉的士兵,心就像被什么攥了一下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说什么,扯了扯嘴角…他的同伴不再耽误,接着去翻。

赵安申也跟他他一眼翻着,忽然,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有人从高高的云梯上摔了下来。

他看着一愣忙过去试探鼻息,还有呼吸,他立刻喊着同伴。

两个人抬着担架开始跑。

担架很重,手都要脱臼了,赵安申在后面跑着,一头的汗,手臂开始不停的发抖,可是每当看一眼担架昏迷不醒的人,他就会咬紧了牙齿。

可以的,可以的。

他们都丢了性命了,你辛苦一点算什么,至少你还活着啊。

快,快,快!

赵安申在心里喊着,脚下越跑越快,进了顾若离的军帐,刚才那个眼球受伤的人已经被她处理好正好抬出去,眼睛蒙着纱布,依旧肯定一只眼睛看不见东西了。

“抬过来。”顾若离洗手回头喊了一句,赵安申就和同伴将人抬上去,汇报道:“左臂受伤,从云梯摔下来,很有看伤了内脏,别的暂时不知道。”

顾若离扫了他们一眼,其实也只是扫一眼,她连赵安申都没有认出来,扶着床道:“知道了,门口有馒头,走的时候抓了吃。”

同伴应是,赵安申也跟着应是,出门抓了馒头。

同伴拿着担架,他只是跟在后面,咬一口馒头跑十几步才吞下去,噎的他面红耳赤,可还是在到达城墙前,将所有的馒头吃了下去。

擂鼓的声音微微一顿,忽然就换了一种调子,紧接着攀登云梯攻城的士兵开始下来…赵安申不明白不由跟着众人去看,就看到曹骏站在十几个推着的巨大的树桩上,以极快的速度往城门冲。

打算去撞开门。

“这边。”秦大同也是同样,带着人扶着马车,在一里外的城墙初砸,据说中下段是城墙最薄弱的地方,只要砸开一个口子,就能瞬间扯出一个更大的缺口出来。

“走啊,发什么呆。”他的同伴拉着他,催着道:“快点。”

赵安申哦了一声,跟着同伴跑去,像是寻宝一样,在尸堆里找人…城楼上也响起了鼓声,赵安申听出来那是歇息的鼓,他回头去看就看到曹骏站在马车的顶上喊道:“歇你个龟孙子,你老子才不会和你讲规矩,给我砸!”

城楼上也有人喊道:“你个王八儿子曹骏,你不讲规矩,绝子绝孙!”

“呸!”曹骏喝道:“老子还要去城里喝酒,谁耽误老子时间都不行。”

此刻,吴旋爬上城楼后,就看到距离城门约莫有一二里的距离外,无数个如同蜘蛛一样的人,正以极快的速度抓着绳子往上爬。

“往阴的。”吴旋觉得,他现在好像在用篮子打水,堵住了这里那里漏水,堵住了哪里别处还在漏,他大怒喊道:“那边,给老子砍掉绳子。”

大家纷纷往那边冲过去,一支支鹰抓就牢牢钉在了城墙上。

吴旋跑着,抬头看看天,方才一直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忽然露出了一点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中。

他已经打了五六个时辰了。

可是,他到现在都在被动的补漏补缺,连主帅赵远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274 生死

城墙上石块不断落下,曹骏撞门其实并不容易,不断有人死在石头下,而且,太原城的城门早在先祖时就被加固过,就因为先祖从这里入京时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进去了。

所以,先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各个城门以及城墙重新修葺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城墙和城门还是坚若磐石一般。

曹骏来了气,指着城门大喝道:“谁第一个进城,老子今晚给他找十个姑娘伺候。”

一阵喧哗,众人齐声道:“是!”

为了姑娘,拼了。

卯足了力气,被砸的几乎开了花的巨大的树干再一次冲到城门上,随着城墙上砸下来的石头,好像谱写的乐章,叮叮当当,砰砰炸开在耳边。

震天动地。

呐喊声不断,城墙上有人喊道:“曹骏你个王八儿子!”

“你有本事下来和老子正大光明的打一架。”曹骏啐了一口,指着楼上喊道:“你这会儿不下来,一会儿等老子进去,非将你挫骨扬灰了。”

楼上的人大喊,“砸,砸死他们。”

一支支箭射下来,一块块石头堆在城门下。

颜显远远立着,抛石器被准备好,他手一挥石头划出极高的弧度,砰的一声丢在了城墙上,只听到嗷叫一声,有人从上面滚落。

随即,被人扎成了马蜂窝。

赵安申被人猛的拉开,随即一块石头擦着他的头顶过去,韩苗苗怒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和我回去。”

“人手不够。”赵安申来不及解释,“你快回去,我没事的。”

韩苗苗又后怕又担心,“不行,这里交给我,你回去待着。”她揪着赵安申的衣领,“要是你死了,我们还在这里费没事劲儿。”

连她都知道,赵勋要是进京后,只要他不自己登基做皇帝,就一定会辅佐赵安申。

他不可能傻的还去辅佐赵凌,都闹成这样了。

可要是赵安申死了,赵勋还打个屁,直接让赵梁阙折腾去得了,反正他也不敢去西北。

大家划地而治,互相不干涉。

“好。”赵安申抓着韩苗苗的手,“你也跟我回去。”

韩苗苗抬头看看,她眯着眼睛道:“我留下来。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像我爹那样上阵杀敌。”她好不容易偷溜出来,手中还握着刀,不杀几个人,她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要是你死了,我回京城有什么意思。”四周的声音很大,他几乎用喊的,面红耳赤,“和我回去。”

纵然是再没有想过,可她也是过了十四岁生辰的大姑娘了。没体验过喜欢和被喜欢,可也看过别人的情情爱爱。

她愣了一下,看着赵安申,随即腾的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别胡说八道的。”

“苗苗。”赵安申道:“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候。可是,有的话我怕过了此时此刻,我再也开不了口。”

他知道,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好,他也不该这个时候谈情说爱。而且,韩苗苗生性跳脱,她不会愿意跟着他待在宫里。

所以,他本来没有打算说。

但是,经历生死,看到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后,他觉得他如果不说,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知道你根本没想过你我的事,我也不强迫你。我只希望你从今天开始能考虑这件事。就算将来你选择依旧不变,我也不会强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他说着,抓着韩苗苗的肩膀,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大声道:“我只是要告诉你,若将来我登基为君,我希望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而立的人是你!”

“咳咳…”韩苗苗发懵,极其尴尬的笑着,她的心情很复杂…被人喜欢的喜悦,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还有对未来承诺的茫然,这一时半刻她连赵安申的话都消化不了,就更加谈不上去想将来她是要做皇后,还是做一位赤脚大夫。

“你先回去。”韩苗苗推着他,“我们都还小,以后再说这事儿。”

她话落,推了一把赵安申,自己就朝秦大同那边跑了过去。

赵安申看着她跑远,自己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还走不走。”他的同伴扶着一个伤员过来,他一看点着头道:“走,走!”

话落,上前去扶着人上担架,快速的往军医那边跑。

吴旋的念叨好像被上天听到了,转眼功夫,他眼前忽然有一个男子翻墙而上,一跃而起,稳稳了落在他面前。

一身墨黑的直裰,眉梢似箭,眸光如同深渊一般,容色淡然的看着他,让他心里一缩。

这人个子很高,身材结实而有力,尤其是他的气质,就只是立在这里,便有股威压,震慑的他的人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你…是赵远山。”吴旋的话打了个结,不敢置信赵远山居然亲自带兵爬墙。

赵勋一个人站在这里,负手看着吴旋,吴旋的身后立着不下三百人。

他就这么站着,这三百零一人,没有一个人敢挪动一下脚,痴愣愣的看着他。

而他的身后,带来的一百个人正嗖嗖的往上爬,一个接一个的跳上来,稳稳的落在地上,拔刀看着对面的人,就好像屠夫进了屠宰场,就等着杀了卖肉。

嘿嘿笑着,摩拳擦掌。

吴旋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就这么看着赵勋,握着刀的手心开始冒汗,湿漉漉的腻滑滑的,咕咚一声他吞了口水,喉结滚动嘴唇干涩。

“正是。”过了一会儿,也就几息的功夫,赵勋带来的人都上来了,他眉梢终于抬了抬,“要是不打就让让,我们还有事。”

他话落,孙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们爷越来越风趣了。

“你!”吴旋终于回神了,顿时大怒刀一挥,道:“杀了赵远山,奖银一百两!”

就一百两,赵勋眉头皱的极紧,不悦的回头看了一眼孙刃,孙刃一个激灵回道:“知道了,爷!”

话落,他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两边一撞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赵勋提着刀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看着下面的情形,唇角勾了勾,有人在他身后忽然砍下一刀,他头也不用就举刀挡住,反手一刀就听刀入肉身的噗嗤声,那人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旋远远看着,眉头紧蹙,随即转身就朝下面跑。

他不能这么打,他人多的优势还没有发挥出来,而且,赵远山居然敢带这么点人就进城,他就能让他有来无回。

“他走了。”孙刃指着吴旋,赵勋冷冷一笑,道:“走不了。”

这么好的机会拿住主帅,他要不是傻的,就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

话落,赵勋一个跳跃起身,如同鹰隼一般俯冲而下,衣袍挥动猎猎响动,他落在地上时吴旋正好一只脚塌下最后一阶台阶,还不等他站稳,脖子上就被赵勋的刀架住。

“不是要杀我吗。跑什么。”赵勋拿刀背拍了拍吴旋的脸,“赵梁阙就让你守太原城,他是没有人用,还是太小看我赵远山了。”

吴旋涨的脸通红,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事不分早晚,我高兴了就行。”他说着,用下颌点了点,“吴将军,请!”

吴旋被挟持了,在他带着一万多兵马,易守难攻的密不透风的太原城中,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挟持了。

他们的四周一会儿工夫聚集了无数人,一个个提着刀拿着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赵勋淡淡然的挟持人质,走的不算快也不慢,目的却很清楚,他要去开城门…

说好的正午开门,决不能耽误了半刻钟。

“都愣着做什么,杀了他。”吴旋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屈辱,就是此时此刻,他被人挟持着在自己的属下面前穿过,他宁愿即可死了,也不要这么丢人。

可是没有人敢上来,围着赵勋。

赵勋往前走,包围圈就往前挪动,匀速的动着渐渐往城门而去…

城门出传来砰砰的声音,还能听到喧哗声外曹骏粗哑的嗓门,正骂骂咧咧的发泄着暴躁的情绪…他撸着袖子推开前面受伤的士兵,道:“自己去包扎,老子来!”

他话落,扶着马车大声喊道:“撞!”

轰的一声,撞在门上,有碎石从墙缝里抖落,他们极快的往后退,口中喊着口号,退到几十步开外接着往前冲,前面的士兵极快的将挡路的石头,尸体挪开,车子冲过来…

门就在这是吱吱嘎嘎的开了,曹骏一个没停住,就直接扶着车跟着冲了进去。

“赵远山!”要不是有功夫在身,他都要被绊倒了,松了手就看到车子冲了老远冲散了人群飞驰了进去,他哈哈一笑,道:“你也不打个暗号!”

赵勋抬头看天,道:“时间刚刚好。”

曹骏也抬头,太阳刚刚好爬到正中。

庆阳城中,方朝阳抱着祥哥儿坐在马车里,车门关着只有窗户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盯着路上的行人。

每一次上街,祥哥儿都要趴在窗口看外面,比平时都要安静许多,就这么盯着看,他能看大半天。

“跟上来没有。”方朝阳问李妈妈,李妈妈从车门的缝隙往外面看了看,道:“在后面呢,紧紧的不会丢。”

后面一辆车上,荣王正带着朗哥儿遛弯。

祥哥儿看够了,就坐下来靠在车壁上,将手里的半块苹果塞嘴里,方朝阳拍开他的手,“都黑了,换一个。”

说着,换了一个给他。

祥哥儿就一边啃着苹果,一个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方朝阳也听不懂,就支着面颊斜睨着他…

一个说一个听,一老一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李妈妈看着失笑。

后面的车里,荣王也是这样,和朗哥儿面对面坐着,朗哥儿嗦着手指不说话垂着眼帘,也不知道想什么,荣王就拿着一经文叽叽喳喳的念着,也不管朗哥儿听得懂听不懂,他自己念的特欢畅。

“你老子小时候我也给他念过一次,不过他不爱听,动来动去特别讨厌。”荣王压着声音道:“还是你好,就爱听祖父念书是不是。”

朗哥儿看了他一眼,接着啃手指。

荣王就接着念,叽里咕噜的接着念经文,朗哥儿好像累了,就爬下来躺着,看着车顶听着咕噜噜的车轮声,听着荣王起起伏伏的经文声,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孩子。”荣王心疼不已,忙抓了毯子给他盖上抱在怀里,又心疼的啪叽啪叽亲了两口,“说睡就睡。也不知道你老子现在打哪里了,非要打架,他从小就这是这样,一听到打架他跑的比谁都快。”

朗哥儿均匀的呼吸着,小小的脸又白净又精致。

“像我!”荣王满意不已,“还像太妃!”

他哼着小曲儿,掀了帘子对前面的车喊道:“那谁,回家去,朗哥儿睡着了。”

方朝阳皱眉,就看着正在咯咯笑着一身劲儿的祥哥儿,挑眉,淡淡的道:“你也睡觉。”

祥哥儿接着笑,把苹果啃出一个小月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