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骨架等处,只要在衣裳里面做些手脚,便谁也看不出来!
十一见她如此,便点了点头,随她的意思。心中更为她言中的那句“你的人”心动不已,虽明知她说的非是那个意思,可…到底让人心底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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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舟河上,两岸满是无限春景,三皇子立在船头,远远看到码头边上站着些人,显是等着自己的官宦。
笑着抬手点向岸边,对身边幕僚道:“十一这一出来,倒也长进不少,如今看着倒也似模似样的。”
幕僚闻声忙笑道:“殿下的兄弟,皇上的皇子,自然不同凡响。”
下船,见十一虽依旧板着张脸,不苟言笑,可瞧着无论模样、还是气度,都非再是当初京中那个连个子都没长成的孩子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高了不少,这回再回京中,只怕父皇一下子也要认不出来了。”
十一恭恭敬的抱拳道:“三哥也更是气度不凡,兄弟万不能及。”
三皇子一挑眉,笑道:“呵,倒是更会说话了。”
十一不再多言,向后一让,随他一并向岸边走去。后面船上之人陆续下船。
三皇子果然好气度,一路上谈笑风生,与迎出来的鹄城世族官宦说笑论道,比当初十一皇子初到时,不知热闹多少。
前面几人乘车到了接风的酒楼,后面三皇子带得家眷已经到了预备让三皇子住宿的院子。
几个管事里里外外跑了两圈,肚子里面直骂娘,凑在一起苦着脸嘀咕:“这院子虽然不小,可现下…住不下啊…”
“谁让五殿下闲着没事非送给咱们爷十二个丫鬟呢?”
“可送都送来了,又是弹琴又是扶萧的,就当个玩意儿罢了。谁想到如今竟住不下了??”
“之前是谁过来看的住处?怎么也不提前查看好了!”一个气得脸色发白,直问当初管这事的人。
另一个不服气:“当初来此处看地方的时候,屋子分明是足富裕的,哪知道出江南时就多带了几个人,后来五殿下又弄了那么一出呢?!”
“实在不成,让她们挤挤?”
“挤?怎么挤?一个个都是奶奶!是能委屈了宫中贵妃娘娘送来的人?还是能委屈许家大小姐带得人?还是能委屈了爷新进喜欢上的那几个江南姐儿?还是要委屈刚送来的那十二个妓子?!”
“那…怎么办才好?”
几人接着大眼瞪小眼,忽一个问:“要不…同许大小姐说说去?这事咱们不好分派,免不了要得罪哪个——天知道之后哪位能得爷喜欢。如今府里,也只她能管得了这些人了!”
另一个疑道:“可她…能管得了这些?”
又一个哼了一声:“大家子的小姐,不都是从小学这些的?难不成还要拿这些事情去问爷不成?”
许清荷刚刚下车,缓步走进院内,听见来人说了这些,不由愣住:“这…地方不够住?”
那人忙笑道:“也非是不够住,只是前些日子去五殿下那里,五殿下又送了几个人过来,这才…略有些紧张了。只是要让众位姐姐们略挤一挤,也是有地方的。”
说不够用,又哪里真不够用?
被殿下宠幸过的那些,哪位不得自己有单独一间屋子?这位姑奶奶带着的丫鬟,也不好让人家挤着。从江南带过来的那几位姐儿们,一个个牙尖嘴利,又争得自家爷的喜欢,谁也不敢这会儿就真去得罪她们。再有五殿下送来的人——人家才刚到,哪能就委屈了人家?
许清荷愣愣,她不明白个中缘由,也没听明白这位的意思只是叫自己出言,对那些丫鬟妾侍们说上一句“如今地方不够用,大家略挤一挤”的话,只当真是地方不够用,点头道:“既如此,鸾蕊,咱们的人有两间屋子就够了吧?晚上你同丹楹和我一间,大家挤挤也就是了。”
鸾蕊尚在愣神,丹楹就先不乐意了:“哪有让咱们挤着的道理?!”
许清荷面色一冷:“不许胡言,如今既然地方不够用,不过略挤一挤罢了。地方富裕,繁华锦簇也不过过眼云烟。没地方,茅屋草房也是落脚之处,哪能让殿下因此为难?”说罢,带着中丫鬟转身便走。
这串话把个管事的说得愣了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她这里走了,后头紧跟着进来的就是那几个江南的花魁,一个冷笑道:“真真好大度的个人啊!她委屈着,能为了爷住草屋、住茅舍,咱们姐妹若不挤着住,那不就成了不知大体、不懂事情的?”
另一个抬手扶扶头上的钗,叹道:“人家许家大小姐、来日的当家主母都这么说了,一个主子要跟两个丫头睡一屋子,咱们哪敢跟人家比呢?”
“是啊,咱们三个,再加上三个伺候的丫鬟就在一间屋子挤一挤呗!”
说着,也摆着腰肢往里走,路上还同管事的招呼:“刘管事,我们姐妹睡在哪一间啊?”
“这、这…哪能睡在一个屋子里?”
“哟,这话可不成?我们可没人家小姐金贵,还是六个人一处挤挤吧!”
这边三位姑奶奶扭着腰肢进去了,后面宫中姚贵妃赐下来的几个宫女一个个冷着脸,只要了三皇子主屋旁的一间小角屋,便再不多说一字。
再来就是那十二位被五殿下送来的妓子,脸上到没什么怒气,只是笑得有些冷:“真真没想到,我们姐妹一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十来个姐妹倒好说,一间小屋,能挤得下就成,只是那些个乐器万不敢委屈了,还望管事多交代一句——它们,可比我们精贵多了!”
等这些姑奶奶们全都进去,那管事才回过神来,老天爷,真要让她们这么住下,自己就别想活了!!
想着,忙拉上另外几位管事,挨个屋子外头劝。可谁想到,许清荷是个清高性子,素来最是坦荡直率,更信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最是言出必行的“奇”女子!
因此,决计不肯让丫鬟们多住一间屋子。
其余那些姑奶奶们见了她这性子,听到她的那些话,也一个个冷笑道:“我们虽没她精贵、也没她那么高洁,可好歹也知道什么叫做上行下效,万不敢先搬出去呢!”
管事急得一头汗、一嘴燎泡,还没等他们想出法子——三皇子…回来了。
应酬了小一阵儿,又听十一说,将宴席定在明日晚上,三皇子便先回到府上,准备早点歇息。谁想,一进正房院子,就见那些家什、东西,全都在院子里面堆着,竟还没收拾好!
“怎么回事?”三皇子原本心中还算宽慰,大半年没见,十一竟然长进不少。说话应答,均非早先那个闷葫芦可比。偏因他的性子,一做起事来,竟是个极为较真的。这鹄城水务打理得十分之好不说,且事事框框都记在心里,自己问起之时,竟然无一不知、无一不明。
在加上他那个孤拐性子,若认真做起事来,必事事都会打理妥帖,最是个埋头肯干的!这样一个人才,若自己能拉拢过来,于之后决计大有好处!
心中正盘算着如何拉拢他呢,可一回府,竟见如此情形,心中一下子冒出一肚子火气。
几个丫鬟装作不知道的,都在屋里躲着。管事只好硬着头皮过来,略把事情说了一二,见三皇子脸色变得难看许多,忙道:“小的本是想让许小姐说上句话,让大家略挤挤…可谁想她…”
三皇子气得直拿手点他:“你、你让她怎么说?这些事情不会你们自己处置?!爷知道,你们这是怕得罪人,才让她出言,可她那个性子的人,哪里会管这些俗事?!”
管事愣了愣,不由出言问:“许大小姐不是将来的王妃?这些事不用她去管??”
三皇子气得一甩袖子:“她是个俗世不沾身的奇女子,这些俗世让她去弄,不是玷污她了?!早先下江南时爷不就让你们自己处置?这会儿怎么想起找她去了!”
说罢,一转身,向许清荷住的屋子走去。
三皇子那话满院子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人人面面相觑,半天没人吭声。
好一会儿,挤在小屋里的素秀忽“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好一个奇女子,原来是个连家也理不了、事也管不得的!”
素馨素蕊几个也掩口笑了起来:“咱们竟成了个傻子!和这等‘奇女子’计较个什么?”
“罢罢罢,怪道听说贵妃娘娘给咱们爷已经选出侧妃来了?怕是就是怕这位‘奇女子’不理俗事,因此,特特找个官家的回来!”
三皇子不知,自己一怒之下,竟让满府都知道许清荷是个不会管事、也不必她去管事的人。
匆匆走到许清荷房内,见几个丫鬟挤在外间,里面是许清荷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不由心疼万分,柔声劝道:“怎么如此委屈自己?”
许清荷见他来了,心中欢喜,并不以此为意,笑道:“这又有何委屈?不过是略挤一挤罢了,不过几日功夫,咱们就要再回江南去了。”
三皇子叹了一声,知道劝她不动,便也不提:“去我那里,咱们一处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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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就说他认不出来吧?”许骄阳翘着二郎腿,坐在屋中太师椅上。
十一笑笑,并未出声。在见到三哥前,他生怕三哥会认出许骄阳来,更怕许骄阳见到三哥后…会如以前一般,用那等仰慕的神情看着他。
幸好,三哥没认出她来,而她,也再不是以前的她了。
刘栓一路小跑的到了门口,咳嗽一声,才走进来。学了一遍三皇子府上刚才的事情,将三皇子说许清荷是个“奇女子”的话也学了出来,才笑道:“如今那边府上可热闹了,这话估摸再过一会儿,便回传出城里,只怕用不了多久,京城里面也会得着消息。”
许骄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三殿下这话是实话,那位许大小姐确是个奇女子!”
十一眉头微皱:“这等女子哪里能做王妃?”
许骄阳大摇其头:“有何不可?贵妃娘娘不是早就看好侧妃了吗?那位怕就是三皇子府将来的管家婆。”
十一眉头一挑,忽然看向刘栓,刘栓一愣,不解看向十一皇子,冲他眨巴眨巴眼:爷,您这是要是说什么?
十一再一瞪眼,见这往日挺聪明的人,如今竟然浑然不解自己的意思,冷哼一声:“这个话,回头必要让那个侧妃知道才好!”
刘栓恍然大悟,心中哭笑不得,合着自家爷是让自己当那传话的长舌妇啊?
许骄阳笑着点点手:“不必急,等他们何时回到江南,再慢慢往外传这些话——反正不能在跟咱们一处时就把这话传回京里,最好是让他们府上的人自己说出来!”
三皇子府上越乱越好,反正如今和自己上辈子已经大不相同了,那就让他们再乱些,又有何不可?
第45章 兄友弟恭
三皇子到鹄城的次日晚,十一皇子携鹄城上下官员宴请自家三哥。
看这两天,事事处处都安排得妥当,三皇子心中宽慰之余,更是高看了十一一眼,心中拉拢之意更浓,因此晚宴上推杯换盏,十分热闹。
至于十一一路木着张脸,倒是不以为意——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副模样,看惯了就好。
至于自家住着的院子小些的事?咳,三皇子自知,这应当是自己从江南出来时,推不过那几个送来的女子之情,将她们带上,偏到了五弟那里,他又预备下了些玩意儿,却之不恭,方一并收下的缘故。
十一年岁还小,又是个男子,自然不明白这些后院的事情,如今这番安排已然不错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中歌舞袅袅,人人面上都带了几分酒气。
三皇子起身方便回来,向那位坐在十一身旁的徐师爷道:“这鹄城之中虽不比江南繁华、京中的气派,倒也另有一番景色,不知可有什么好去处?”
许骄阳闻言略思索一二,方道:“若说城中的玩意儿,殿下既去过江南那等繁华之地,倒是不必理会。倒是沿河一代的风光别有一番景致。三殿下来时乃是乘舟而至,有些地方怕看不精细,反倒在下随十一殿下纵马河边之时,许多景致都别有一番韵味。”
“哦?既如此,哪日抽空,同十一弟一同纵马游山才好。”三皇闻声,笑着看向十一。
十一恭敬道:“三哥若去,小弟自当奉陪。”
三皇子显是有些酒了,大笑摆摆手:“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说罢,又看向下面舞着的几个舞女:“倒是你年岁也不小了…身边没人伺候,不如当哥哥的送你几个丫鬟使唤?”
十一抱拳:“多谢三哥美意,只小弟身边都是男子…还请三哥缓上两天,小弟立时命人收拾出主屋,采买下人,伺候三哥送来之人。”
三皇子一愣,笑道:“我送你的,是伺候你的人,哪用这般费事?”
十一再道:“三哥送的人,便是代三哥行事的,小弟自当尊重,万不敢有半分不敬,必待其如待三哥、见其如见三哥,府中上下,不敢有半分不敬。”
三皇子手僵在半空,眨了半晌眼睛,才回过味儿来,不由拍腿大笑起来,虚点着十一,见他依旧木着张脸,显是丝毫不解自己这话的意思,倒也没在强求,只道:“你如今还小…倒是你那边的宅子,听闻已建得差不多了,等今年回去后,三哥送你些好的,当作乔迁之喜。”
十一再一抱拳,皱着眉头应谢。
待三皇子又同下面哪个敬酒的官宦说话,方低声对侧坐身旁的许骄阳道:“一会儿回去后…让刘栓传讯会京,单独辟出一间院子,届时所有送来的下人,都安置进去,平素除了送吃喝进去,所有人不许出入那里。”
许骄阳挑挑眉毛:“你是打算将送来的人都软禁起来不成?这许多的美人——”
十一侧头,双目灼灼地看着她,许骄阳忽觉心底有些别扭,挪开眼睛,举箸取菜:“关起来也好,省得往外传递消息。”
果然,宴席尚未散去,得着消息的刘栓便苦着脸接下差事,回去连夜飞鸽传书传递消息。
回来时,正好遇见陈齐。
陈齐疑惑:“这是去哪儿了?”
刘栓叹了口气:“还不是咱们爷?刚刚三殿下随口一说,等这回回京后要送婢女过来府中,咱们爷才想起才有这等人情往来,生恐倒时怠慢了贵客,忙让我送消息回京,让人在新建的府里特特辟出一间最大最好的院子,倒时请兄长们送来的人住进去,要当如招待自家兄长一般的来待那些贵客,万万不能轻待了!平时自己吃什么、用什么,要再加上三分,好生招待,若是掉了一两肉,就要拿看顾他们的人来问!我这不,就只好干净往回传信?”
陈齐一脸呆愣,好半晌,方疑惑道:“三殿下要送人给十一殿下?那不就是…使唤的吗?”
刘栓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同他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们爷…不是还小呢吗?他如今这般年岁,正是最烦那些扭扭捏捏女子的时候,之前院子里的丫鬟们作妖,咱们爷都避之唯恐不及…如今一听说要送人来,就当成是代兄长过来管教的嬷嬷长辈了,哪里还敢使唤?可不忙忙的就要供奉起来?”
说着,又叹了一声:“还好只是殿下的兄长送来的人,若真是皇上、太后送来的人,指不定咱们爷还要每日请安问好呢…”
陈齐忍着笑,连连点头,跟了这位爷这么大半年,他自然知道这位爷对这些事情上浑然没开窍呢,平素出了和那位徐爷较好、比对亲兄弟还亲,对于那些风尘女子、丫鬟婢女,根本连睁眼都不看一眼。
不过这个事…
心里转了急转,三皇子说要送人,固可当作是风流哥哥要教兄弟开荤,可也能当作是意图往年少不事的兄弟府里塞自己的人…倒是可以写进送入京中的密信之中。
跟了十一这许久,十一人虽呆板无趣,可却宽待下面的人,平素从无打骂责怪过,办事之时更没防过自己什么,又事事都身先士卒,让人心中叹服,可比早前在宫中跟在皇上身边还要省心舒坦。
人心都是偏的,跟了十一殿下这么久,陈齐于送入京中的密报之中,也时不时的会暗中添进去些好话,如今这回事,更是大有可书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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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散人归,十一似是酒多了,一路靠在车中闭着眼睛。
今日许骄阳倒是没喝多少,坐在车中,盘算着过两日引三皇子上钩的事。到府,下车,扶着十一回到书房,许骄阳便打算回到自己房中,一转身,忽觉着衣角被拉住了。
转过身来,见十一似乎已经醒了,正靠在枕上,一手拉着自己的袖子,两眼在暗中看着自己,带着几分莫名光华。
“醒了?”许骄阳只当他酒多了,不舒服,不小心才拉住自己,走回两步,拿起放在床边的醒酒汤,“喝两口醒酒汤吧,不然明日头疼。”这本是一会儿刘栓的差事——谁叫他身边都不用丫鬟的?
十一依旧直直看着她,也不接碗,也不出声。
“怎么了?可是头疼?”许骄阳想想,又放下那碗醒酒汤,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忽然,伸出去的手一紧,只觉站立不稳,一下子跌进他的怀中。
正要挣扎起身,只觉整个人都被他双手环住,死死抱着,贴在自己颈侧的人长长吐出一口气:“骄阳…”
心中一颤,许骄阳一时愣住,忘记挣扎,只觉得这一声呼唤是那般的耳熟…好似…好似在什么时候听过一般。让心中宛如撕裂一般的生疼,却又那般的熟悉、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垂泪。
愣了许久,方缓缓抬起手来,在他的肩、背上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
刘栓端着盆子,悄悄从屋里又退了出来,不远处过来的是吕云儿,她等了半晌,不见许骄阳回去,方过来打探,见他这副做贼的模样,挑挑眉梢,脸上笑的意味深长,低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栓苦着张脸,谄笑道:“还劳您老在此将就一晚上吧,侧面那间屋子是空的,都收拾得好好的…”这事…他个大老爷们,可伺候不了啊!
吕云儿又是一笑,再一挑眉:“放心,一个有贼心没贼胆,一个把另一个当成了自己的小兄弟呢,今晚出不了事!”
刘栓脸又耷拉了下来,替自家爷请教:“那…要怎么才能…”出事?
嗤的一声笑,吕云儿甩甩手,扭着腰肢转身往回走:“等你家爷再长高两头再说吧。”就那副小身板?只怕还是有心无力呢吧?
次日清晨一早,十一只觉头痛欲裂,睁开眼时,就见那人正睡在自己身旁,愣了半晌,方猛一下子坐起身来。
搭在二人身上的被,一下落下多半,看着那人和衣而卧的模样…十一忽觉心里又是苦涩,又是欢喜…可、可现在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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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虽说要游览鹄城左右的风光踏青,可也不是真真只知风花雪月之人。先是看过如今半年的相关文书、款项。又亲到堤上看过工程,比起五弟那里更要调理分明,事事清楚,心中更是对这位平素不显山不显水的十一弟高看两眼。
书过给京中父皇的奏折,在里头多夸了这位兄弟几句,方骑上马匹,同十一一行人四处游览左右风光。
数日后,三皇子骑着马,身后跟着一架车子,许清荷坐在车中,同并行在窗外的三皇子细细低语。
“委屈你这些天了,一直不得出门,这鹄城之中也没什么好去处。”
许清荷笑着伸出洁白柔荑,手上捏着一方帕子,去拭三皇子那并没什么汗水的脸颊:“有什么可委屈的?殿下要办正事,倒是这两日中,妾细丝一路游览的风光,做得两首诗…”
“哦?清荷所做,定是佳句,不知在下可有耳福一睹?”
第46章 梦中之人
许清荷两人一路说笑,又谈及诗论词歌赋,待到了三皇子前两日出行时看中的一处地方,才停车下马。此处早就由下人提前收拾得了。
扶着许清荷下车,两人并肩立在河沿,指点着左右风光:“你瞧,那处悬崖陡峭,与对岸的崖壁正好相应,河水从中流过,倒成了浑然天成的奇景。”
许清荷亦是满眼赞叹,点头道:“来时路上竟没看到,可见是身在其间,反不见其中景色!”
二人坐于河畔,赏风景、吟诗词,端得逍遥。今日这处,乃是前几天和十一骑马时远远看过的,十一也说,在此住了足有大半年,竟错失了这处的景致。因此三皇子今日方带着许清荷一并来此。
略过了一会儿,下人们预备晌午要用的饭菜,许清荷回车上换衣裳。贴身侍卫凑了过来,低声道:“爷,昨日来此查看的下人说附近有处废弃的宅子,刚刚小的们过去查探了一下。”如今各位殿下每到一处,都会细细查探左右带花园的宅邸,便是他们不记得,下人们也都时时刻刻惊醒着,因此,猛一听说这里有个宅子,几个侍卫便上了心,刚才到此之后,就特特去查探了一番。
“哦?有宅子?”三皇子也想起此事,上回去五弟那里,五弟也早得了这个消息,提早就将左近大大小小带花园的宅邸全都翻了个底掉,自己再去后,哪里还能找见什么?为此还暗自憋了些火气,也是因此,五弟方将他心爱的那十二个妓子送与自己。
“爷,那园子有古怪!大门上斜斜挂着个牌子,写着‘镜园’二字…”说着,侍卫的两眼也亮了起来。
三皇子忽的一下站起身来:“你是说静园?!”
那侍卫连忙摇头:“是镜子的镜,爷,只怕…”
“哈哈哈哈…”三皇子大笑着拍了拍腿,原本的稳重不再,笑了半天后,又细思半晌,扫了一眼许清荷的车,决然道,“走,过去瞧瞧!”
说着,便叫人牵来马,带着几个侍卫匆匆向不远处的山崖下行去。
许清荷换过衣裳,再出车来,却不见三皇子的人影,不由问道:“殿下人呢?”
闻声,跟来的人忙道:“殿下刚刚骑马…怕是要溜马,一会便会回来了。”
许清荷虽心中依旧不解,然却点点头,坐到岸边收拾出来的一块大石上,再看着那盈盈水面,琢磨着诗词句子——不如趁这会儿再做出一首好的,殿下回来必会高兴!
破破烂烂的一处废宅,外头大门上挂着个歪歪斜斜、被风雨打得早失了本色的牌匾,细看那上头原本的金字,不是“镜园”二字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