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显然很错愕,然后在李娃的注视下,慢慢的红了脸。

倒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嫁给李益,简直就是李益的福气。只是李益那天,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笑容也有些勉强。

李娃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单独谈谈。

“喝口水吧,结婚很累吧?”李娃递给李益一杯水,两人在阳台的花园中坐了下来。

李益喝了一口水,点点头,“还行吧…比我想的累一点…”

“你还好吧,我看人家盈盈才累,人家怀着肚子的,还跟着你跑来跑去…你一个新郎,不能牵着人家么?”

李娃教训着一点不体贴的新郎,但是说了好半天,却发现李益没有了声音。

李娃心中明镜一般,看李益这样子就明白了。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小舞还好吧?”

李益一震,抬起头来,好半晌,对上李娃探索的视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去看她了…我想…以后也不用了…”

李益的声音弱了下来,而李娃却觉得悲哀。

“五年了…你还想着她么?”

李益哼了一声,没有答话,但是动作之间,已经代表了默认。

李娃忽然替那个叫盈盈的姑娘觉得委屈,“你都有了盈盈了…你现在都当爸爸了…你…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她么?对得起孩子么?”

李益还是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声音,“若是当时活下来的是周崎,你嫁给周崎,就会忘了周沂么?”

李娃卡住声音,半晌才是摇头,“这个没有对比性,事实上,你知道的,活下来的是周沂,我喜欢的人也是周沂。”

“所以,你幸福啊…”李益忽然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变得轻松下来,“可能吧…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般幸福的…”

李益离开了。

李娃却呆在原地不想动。

她能说什么?李益说他不幸福?可是,他那里不幸福?五年来,他的心里有一个女人,但是他却没有阻止另外一个女人的靠近,甚至打着深爱一个人的名义,和另外一个女人毫无顾忌的滚了床单,现在孩子都有了…

一切尘埃落地,说没有幸福…

李娃忽然觉得眼睛一阵酸涩,可能是最近的心情起伏太大,她这个时候有些平复不过来。

为什么,那种想要阻止这场婚礼的冲动,是那么的强烈。

为什么?

李娃不知道,只是举头看着外面,阳光明媚,新娘盈盈笑的很幸福,捧着肚子,好像得到了世界一般。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的人生还长,所有接下来,盈盈还有很多时间,来给李益创造幸福。而终究有一天,李益也会全心全意爱上盈盈?

只是,这个时候,李娃并不知道,幸福有时候虚幻的就像镜中月水中花,轻轻一撮,就破了。

而显然,李益也不知道。

婚礼一切妥当。李娃牵着周沂的手,紧张的等在台下。

因为今天的婚庆公司,玩了一个新花样。

她把新娘藏起来了,要靠新郎和新娘的默契才能找出来。李益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是大喜日子,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只是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房子,出来的人都不是盈盈,李益有些焦躁了。

说是在的,不但是李益焦躁了,李娃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沂,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李娃眼尖的发现有策划在司仪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什么,而司仪的脸色也变了。

“阿沂…”

李娃的手被抓着,周沂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不要动,我让阿西过去看看。”

只是,阿西还没有赶过去,那一道幕布忽然被撤下。两个穿着婚礼长裙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前面那个,胖乎乎的姑娘,自然是今天的女主角盈盈,而她的最后,还站着一个——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小舞!”李益看到盈盈后面的人,情不自禁的叫出声。

而台下的李娃却是浑身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宋舞,宋舞怎么在这儿?”

李娃抓着周沂的手,周沂微微抿唇,“阿西…”

“不要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台上的宋舞忽然从婚纱中抽出一把刀子,抵在了新娘的腰上。

“你们都不要过来…”

“小舞…你,你想干什么?”李益脸上的喜悦之情慢慢的消失了,转而化成了一丝凝重。

“你放开盈盈!”

“放开?”宋舞哈哈大笑,五年不见,她一点没有变,只是脸色更加的苍白和狰狞了,“哥…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见到宋舞眸子中的疯狂越发的明显,李益柔了声音,“对,小舞,乖,放下刀子…到这边来…”

“哈哈哈哈哈…”宋舞又是放声大笑起来,她撞了一把盈盈的肚子,“怎么了,还以为我是八岁的孩子么?给我一颗糖,就能让我听话…哈哈哈哈…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这样一来,李益也沉下脸。

他忽然发现,所有的爱,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被宋舞抓着在怀中,一脸恐慌的盈盈。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宋舞愣了愣,声音忽然柔和了下来,手慢慢的来到了盈盈的肚子,“我还想问,哥,你想干什么?娶一个怀的根本不是你孩子的女人么?为什么!五年前,你能狠心抛弃我!为什么,五年后,你要娶她!”

“你先放开她,有什么事情,我们下来再说?”李益抿了抿唇,试图把宋舞引导到另外的话题上来。

可是,哪里知道宋舞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大笑了一声,“哈哈,怎么了,不敢说了么?你告诉我,五年来,你以为你不会有孩子…但是没有想到…离开了我…在这五年,你居然有了生育的能力…还让她怀上了孩子…呵呵呵…哥…你好狠…你真的好狠…你说过的…你只要我的孩子的…你只要我的!”

“不,小舞,你别…”

“哥…”宋舞青丝凌乱,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你告诉我…你爱我,还是爱她?”

李益没有开口,只是紧张着看着两人。

“你说啊…”宋舞的刀又往前抵了一下,李益忽然抬手,“等等…”

闭了闭眼睛,李益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已经一片宠溺的温柔。

“我爱你。”

宋舞吸了吸鼻子,笑了笑,“只爱一个人?”

“只爱…你一个人。”

“她只是替代品。”

“是…只是替代品…”

“那就好…”宋舞放下刀子,眉宇之间似乎温柔了几分。可是,就当李益松了一口气,准备拉过盈盈的时候,宋舞却忽然抬起刀,刺入盈盈的肚子。

“那么,哥,我们不要这个孽种,好不好?”

宋舞握着血淋淋的刀,对着李益,温柔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俺剧透过了,李益的结局不怎么好…

大概,你们都猜到了吧…

胡哈哈哈…

再说这个孩子的事情…吧…我是写了,才发现,李益不是不能生孩子么…

可是,我觉得带着球死在丈夫面前更震慑…&

于是,你们懂的…

另外,今天是末日…

明天…

明天,我还能更文咩?

095

那天,李益的表情,李娃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绝望的男人,心如死灰,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怀中流血不止的盈盈,嘴巴蠕动,手更是忙碌的抚着那流血潺潺的肚子。

脸上的表情是慌乱的,带着无措,最后却有一丝恍然大悟。爱情,在这一刻,终究化成了利刃,靠不留情,刺人心肝。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盈盈在李益的怀中,轻轻的抬头。垂死的人,眉宇之间还是温柔一片,只是…要个答案罢了。

李益说不出肯定的答案,只是摇摇头:“你不要再说话了。”

得不到肯定的答案,盈盈叹息了一声,随后似乎又松了一口气,“你现在还怪我么?怪…我给你吃我爸爸开的那些药…”

李益摇摇头,抱着盈盈不停的摇头,声音却是难得的温柔,“不怪…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盈盈的父亲是一个老中医,知道李益不能生育后,让盈盈给他熬了很多汤汤水水,经过五年,居然是神奇般的让治好了李益。

“真好…不怪我…就好…”

话音在颤抖,盈盈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呵呵…不过,幸好…幸好…”

幸好,幸好只是这辈子这么幸苦…下辈子…

“下辈子…我要变成美人…你喜欢的那种美人…你…你能喜欢…我么?”

能喜欢她么?她想变成他喜欢的那种女人。她想他喜欢他。这样,她一个人,也不会太幸苦…

“我…”

只是李益,这次的答案并没有出口,盈盈的手已经慢慢的垂了下去。

“医生!医生怎么还不来!”

那天,白色婚礼最后成了红色,盈盈在当场就带着肚子的孩子死去,而宋舞自然是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抓了个正着。

不过,再是怎么样,都不能弥补一个事实。

盈盈死去的事实。

还带着已经五个月大的孩子。

瞬间,李娃对宋舞的恨,简直飙升到了极点。她失去过孩子,曾经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怎么能容忍…这样残忍的一幕。

“阿沂…宋舞那边…”

周沂点点头,罕见的露出了一个冷笑,“你放心,我会处理。”

而这边,李益从盈盈死后,一直坐在婚礼的露台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算是怒气冲冲的岳丈大人上台,甩了他一巴掌,他还是生生的承受了。

李娃站在台下,一直冷眼看着李益。

这个男人,纵然是她的哥哥,可是她怎么也找不到原谅他的理由。若是他早点对盈盈好点,早点把宋舞解决好…

早点…

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甚至,连盈盈想要的“我爱你”,都没有给她。

“我甚至…没有告诉她…”

李益微微一笑,却没有抬头,“我给孩子取了名字,大名叫李若非,小名叫肥肥…我其实没有嫌弃你胖…你软软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皮肤也很好…你很美…真的很美…是我…是我不够好…”

其实,生活在自卑泥淖的人,一直是他。小时候,没人理会,只有宋舞在他旁边,长大后,他以为他是正常的,是干净的…哪里知道,从来都不是…他害怕被抛弃,他没有信念,他没用…

李益忽然抬起手,看着手上的血腥,勾了勾唇,“我喜欢你…我甚至…爱你…只是我以为…我没有这种感情…”

那是李娃第一次见到李益哭,男人一边掉眼泪,一边轻轻的开口:“你说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其实不用…你的样子好好…我爱你…你让我心疼…你让我开心…也让我难过…我爱你…”

因为爱情,所以让他难过有甜蜜。

只是,他太迟钝。

他以为,他的心还为另外一个女人留着,可是他忘了…时间,可以带走一切。

也可以带来一切。

“李益…”李娃原来到喉咙的斥责怎么也开不了口,她的眼泪噗噗的往下掉,她抹了一把,“你说这些,现在又什么用…现在有什么用…”

五年来,李益从来没有把盈盈带到他们面前,也从来没有介绍过她是他的什么人。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只是自私的享受一个女人给予的爱情。

直到失去。

“我不应该原谅你的!因为,你真的是一个人渣…”

李娃说着,抹掉眼泪,任由周沂牵着她回家。

“阿沂…这是梦么?”

“对不起…”

“原来,不是梦。”李娃伏在周沂的肩头,“我只是替盈盈伤心,我今天才算认识她,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姑娘…以前,我总是觉得李益很痴情,宋舞配不上…现在想想…他们根本就是一对…自私的一对,谁也没有盈盈好…”

周沂轻轻点头,慢慢的给李娃擦去眼泪。

“乖,不哭了,我们不哭了。”

盈盈的葬礼,李娃没有能进去。李家的人都被挡在门外。

盈盈的父亲恨透了李益,虽然不说报复的话,但是再也不想看到李家的人。

远远的,李娃看到了李益,他也没有进去,他很落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脸白的像鬼一样。

被盈盈父亲说了什么,那高大的身体,在风中居然体现出一种孱弱的味道。

可是,纵然这样,他还是没有离开。

最后,来送葬的人都走了,李益也没有走。

李娃没有叫他,她也不想叫。

他这样算什么,死了才做这些,是不是太矫情了。

这些,李娃不想知道。

她想,今后到底李益是怎么样的,她都不想过问了。

盈盈死后,作为凶手的宋舞应该被判死刑,毕竟当时人证很多,可是,最后宋舞却用精神错乱的判决书,逃脱了死刑。

她重新被关到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