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诚挚道:“白襄啊,其实倘若你不说这些话可能我会好受点。”
白襄自以为明白,道:“我知道我知道,戳你痛处了是不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我就只有这个爱好啊…”
“…”我扭头疾恶如仇地看着他,一直以为这白家小痴是口无遮拦,没想到他这是恶性趣味。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羞辱羞辱他来解解气呢?
面对我突然凑近勾过他的肩膀,白襄情绪有些不稳:“你、你你干嘛?”
我手指挑了挑白襄的下巴,道:“我这么丑你也不嫌弃我,来宽慰我陪伴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白襄傻了片刻,继而一张脸到脖子根都漫上薄粉的红,瞪眼道:“哪个、哪个暗、暗恋你!”
第286章 炼药房烧火的【一更】
我吹了一声口哨,好笑道:“那你紧张做什么脸红又是做什么。”
“你这么丑,怎么、怎么会这么自恋!”白襄表现得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猴子,上蹿下跳,最终他羞愤难挡一跺脚就跑开了。
我一个人哼着曲儿闲晃着去了外三宫。
外三宫可真忙,来来往往许多美丽的小蝶蜂,药香弥漫在空气里飘飘洒洒。
落霞余晖,将罗辛宫淬上一层淡淡的丹金。
太出名了也不好,一到地儿便被人认了出来。她们停下手里的活计,拿捏着门面上的和气微笑,道:“这不是侍奉在药师身边的青离么?”
知道为什么西天如来佛祖那里修成正果的绝大多数都是罗汉男菩萨么,姑娘们大都对和尚没有兴趣不说,关键还有她们不清净,善于妒忌啊…这样能修成正果才怪了。
在仙界,处于身份的不同,我很少遭人妒忌。顶多因为珏的缘故,遭他妖界里的妖女们的眼红。在琉璃界就不一样了,我比她们要丑,不仅要遭妒忌还要遭鄙夷。
我实事求是道:“现在不是药师身边的了,我和各位姐姐妹妹们一样,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还请各位姐姐妹妹多指导指导。”
有一位杏衣玄女款款走来,眉眼笑开,道:“指导不敢当,相互学习相互进步才是。”
这位玄女名素苒,是资历最深也生得最好的那个。她带我熟悉了一下外三宫,大抵分为三个地方,晒药的,理药的,炼药的。
这里的药,一部分如佛丹是要送去西天,不过佛丹炼制程序繁杂,和栾宫里才会有。还有一部分是治人界病痛困苦,便安排在这外三宫。
转了一圈以后,素苒给我找了一个了不得的活计:炼药房烧火的。
起初我很是不能理解这门活计,问:“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供我做事了吗?”
素苒有头有理地笑道:“差事不分高低贵贱,在这里不管是哪样差事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青离你这样挑剔可不好。况且,别的地方已经不差人了。”
“噢”,我点头,“那就这里罢。”
烧火是件简单事,从前虽做得少,具体也晓得是怎样一套行事方法。药炉下边是很大一只灶,我只管将柴火塞进去便是。
可是却没人告诉我,在这里烧火也是要有讲究的。比如火势要以仙法控制,一次大火热度几分持续多久,一次小火凉却几分绵温多久,以及药炉膨胀的时候不可再添柴也不可再逗留。
我拴了围裙郑重其事地来烧火,只头一次就吃了闷亏。一股脑地往灶里添柴火,火势要多大就有多大,越大越快好嘛,结果很快药炉里边就噼噼啪啪响并往外膨胀。膨胀得不能再膨胀的时候,我望着那变形的药炉,心里突然一顿悟,此情此景有些像炸爆米花呀…
这样的想法将将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振聋发聩,五感一瞬间失去知觉。
第287章 炼药房没了【二更】
耳朵里一直嗡嗡嗡的,我在外头树荫底下坐了老久,衔着一根树枝翻来覆去地嚼。白襄一直在我旁边那张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遂我道:“你说什么,大声点儿,老子听不见。”
白襄捂着耳朵,一脸惊疑地将我望着,然后再张大了嘴巴说了一句话。我从他的口型初步判断,他说的是:你神经病啊突然这么大声!
我回了一句:“老子就是神经病有种你咬我啊!”
白襄气得脸红,甩起袖子走到一边不再理我。
我眯着眼睛看着炼药房被烧了个七零八落,整个形容就跟我自身差不多,周身黑了个透没一处是完好的。屋顶盖没了,冒着阵阵儿黑烟。
小蝶蜂儿们个个都很懒得进去收拾,实在是太脏太下不去手。就连老成的素苒的吩咐,她们也是温温吞吞的。
后来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大家突然神情就变了。不光是小蝶蜂变得勤快之至,就连素苒也开始亲力亲为,进了乌烟瘴气的炼药房,丝毫不嫌弃地将里面一些完好但已经焦黑的器皿拾捡出来,很快那一身素淡的杏色长裙就被沾上了黑渍。
我啧啧两声,与白襄道:“你说,她们这是为了什么呢,又不是她们老大来了,这么装模作样干什么。”
视线不好不怪我,在里边被薰了半天,现在坐在树下还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怎么也停不下来。白襄掇了我两下,给我使了一个我根本就看不明白的眼神。我不由靠过去关心道:“你是不是眼睛也出毛病了,来我给瞅瞅。”
白襄立马就抖了抖白袍弹了起来,对着我身侧恭恭敬敬作了一揖。我掏了掏耳朵,模糊听见他叽叽喳喳说了点儿什么。
我顺着一看,一袭金色衣袍差点将我双眼闪瞎。视线渐渐清明,树下立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人,比日照耀眼却比寒雪清冷。那银发拂风扬起,双目过于沉寂,没有丝毫表情。
这就是这么一个人儿。想当初孟桓卿不还是一样,心无杂念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到后头,不也还是一样,假正经。
我冲善逝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坐。”
一股带着药香的风,随着他抬步走近而迎面吹拂。似乎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一切感官知觉都在慢慢恢复。然后…我就怀疑我浑身是不是已经被烤焦了特么的怎么这么火辣辣的?
我捞起自个袖子搓了一层灰,再瞅了瞅,勉强放下心,与善逝道:“你这里,怎么安全措施做得这么马虎。我这一进去,差点儿就出不来了。”
善逝平淡无波道:“为何你一进去就成这样的光景了。”
我一抬头,撞进他的眸子里。尽管没有什么起伏,第六感却告诉我,他不高兴了。我咽了咽口水,抬起手臂上的灼伤给他看,道:“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
白襄连忙打圆场:“闹成这样也不是青离愿意的,请药师…”善逝一记眼风扫过白襄,后头两个字愣是从他牙齿缝里滑出来的,“息怒。”
第288章 受罚【三更】
善逝道:“闭门思过七日。”
“噢。”我默了默,本不怎么服气,但见着这场面好歹也是我造成的,遂颓然应下,转身准备走。
哪想善逝又道:“我说的是白襄。”
白襄一听,比我更颓然。可能是他压根就觉得他一丝一毫的错都没有。后来我冥思苦想,总算晓得白襄他到底错在哪里的。大抵他把我介绍到这外三宫来,就是他最大的错误罢。
白襄这前脚一走,后脚素苒就领着一干小蜂蝶,挪着小碎步,尽管衣裙弄脏了也丝毫不影响她们走路的美感,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在善逝跟前跪下。素苒道:“都是弟子们的错,不慎毁了炼药房,请药师责罚。”
我不是个让人随随便便背黑锅的人,况且又不是多大点儿事,根本没有必要。我道:“不是我烧火烧坏的么,关你们什么事。”
素苒得了台阶,怎想她顺着往上爬一下子将话头抛在了我的身上:“炼药房缺人手,是弟子将青离带去炼药房的。但弟子已经再三叮嘱过,烧火炼药需一刻大火七分热度,三刻小火绵温三分,如此反复三次一停两个时辰,一共九次才算一个回合。可能,可能是青离忘记了没有掌握好分寸,才弄得如此结果,是弟子用人不慎。请药师不要怪罪青离。”
素苒这话说得好不温准,让人怪不到她的头上。可能真是我记性不好,竟忘记了她对我还有如斯嘱咐。
我耸耸肩,道:“这么说,你也不容易。”
善逝双目微窄,脸稍稍侧了侧,问我:“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晃着腿道:“药师耳清目明,怎需要我说什么。也没有哪个能轻易糊弄了药师的眼不是?这药房却却是我烧的不错。”
善逝视线半垂着落在素苒一干人身上,最终道:“既是知道自己用人不慎,就下去领罚罢。”
素苒柔弱的双肩一颤,带着委屈道:“是,弟子知道了。”
“桓卿你真好。”我咧嘴,眯着眼睛朝他笑。刚想起身去抱他,他蓦地抽了一下眉角,被我清晰地捕捉到。继而意识到自己身上不怎么干净,也就不好再去抹脏他的衣裳,只好悻悻在衣角上搓了搓手,“不管怎么样,你的心都是向着我的。我真感动。”
善逝头一次这么跟我较真儿:“善逝,不是孟桓卿。”
“反正都一样。”
他有板有眼道:“将药房收拾干净,不干完不许休息。”然后就转身留给了我一个无限美好的背影。
我朝他大声道:“好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人走后,就只剩我一个。我变出一把铜镜来照了照。差点认不出镜中的小黑是谁。一呲牙,小黑也跟着呲牙,大抵从头到脚最白的也就那两排牙齿了。
收拾药房的时候,硕大的药炉也被我搬了出来。我爬进去,顺出一把又一把被烤得膨胀的丹药,形状还真有些像爆米花,就是颜色是深褐色的。我尝试着吃了一只,觉得挺香脆,药味也消淡不少,完全可以当做爆米花来咀嚼。
第289章 晒药【一更】
晚上,我换了身儿干净衣裳,带着我那爆米花去找白襄了。据说他还在闭门思过连晚饭也没吃。我便跟他一起分享爆米花。
大抵白襄真的是觉得口馋且药丸爆米花又十分的可口,他吃得很香,边问我:“青离,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松香酥脆,还蛮好吃的。”
我咳了下,支吾道:“噢很简单啊,就是,就是用药师的药炉炸出来的。”
“青离你真有才。”
我干笑两声没有作答。到底是药丸子炸出来的,我象征性地品尝品尝就好,白襄吃得忒多我也不好阻止他,遂有多少就上多少。后来几天我没再去看他,听说他过得相当不好受,整天都在茅厕与寝房的两点一线上过活。
炼药房烧火这份差事容不下我,素苒又安排我去了别的地儿,跟大伙一起晒药。素苒在一旁指挥的时候,我踱到她身边,有情有礼地问:“素苒,这回晒药有什么秘诀没有,还请多提点提点。不然一会儿我记性不好忘记了,说不定又要弄出什么差池了。”
素苒脸色卡了一卡,努力端出一副优雅,眉色如柳道:“没有什么秘诀,你跟着她们一起做就行。”
走了两步,我侧头看着她,她流露出的忿色未来得及收回被我抓在眼里,再笑问:“噢对了,上回药师让你去领罚,是什么严厉的惩罚么,没有大碍罢?”
素苒声音冷了些:“还不快去干活。”
晒药比烧火轻松得多也没有过多的讲究,只需用将药材搬出来在太阳底下散开,每隔一个时辰翻一次,直到日落西下再收回即可。这东琉璃世界里,满满的花草树木都可以用做药材,善逝主司人界疾苦,本事非同一般。
小蜂蝶们很排外,我跟她们扎不到一堆去。听说晒药的每个人都有固定的负责篓数,她们一人晒五篓,而我一人晒五十篓。
这个数目未免差距太大了点儿,奈何又找不到人理论。遂我跟她们商量道:“你们一人多晒一篓成不,相互帮助嘛。”
她们却道:“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初来罗辛宫晒药的时候,都是从每人五十篓晒起的。若是这点儿辛苦都受承不下来,便不要再留在这里了罢。不如,你再回去药师身边?只是青离你的脸…”
罢罢罢,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拥有一个人的鄙夷,其中必然或多或少含有些嫉妒,嫉妒自己现在有或者曾经有而她们始终不曾有的东西。这样一想,我很受用。
于是小蝶蜂们都勤劳地搬完了药篓子晒好药材以后欢腾地回去休息了,而我还在比她们更勤劳地搬药篓晒药材。等忙活完了以后,累得一脑门汗,四仰八叉地倒在树荫下歇凉。歇了一会儿,估摸着一个时辰将过,又爬起来将药材翻一遍。
特么的这活计真不是人干的。她们自在地来很快就将药材翻一遍再轻松地去,就老子一个大汗淋漓地晒太阳…
第290章 药材没了【二更】
刚开始心态很好,百折不挠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可突然灵光一闪,我作甚要坚持?我做这么些活计,人给钱了吗?想我在仙界,何曾受过如此苦楚。可转念再一想,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回孟桓卿么,现在孟桓卿就离我不远,我所受的一切苦都是暂时的,最后一定能打动他离他越来越近然后成功地抱得美人归。
我又一想,抱得美人归个毛线,现在我在这里受苦受难他看见了吗?等还没到打动他的时候,说不准我就给活活累死了!
于是,我脑海里住着的消极懒惰的小人和积极勤奋的小人最终争吵了起来,还为此大打一架。最终我觉得懒惰小人说的话有那么一丢丢道理,使得懒惰小人士气大振,将勤奋小人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懒惰小人赢了。
我便越想越激昂越想越悲愤,最后索性两手一撒不管了,继续躺回树下睡大觉。
日照很明朗,树下的风却温润凉爽,我睡得忒舒服。
后来我想当时我肯定是被太阳烤糊涂了,才生出那么糊涂的想法来。结果这一睡,睡了半天去了,最后还是被一声惊天雷鸣给吓醒的。
一张开眼来看,天色灰蒙蒙的暗,看样子即将是有一场瓢泼大雨的光景。地面上摆着的药材,被晒得有些焦了,兹兹地冒着一股焦气。我慢半拍地沉吟了下,心道这又不是用火烤,怎么晒都能将药晒糊了,这些药也太娇贵了些。
又是一声惊天雷。早前一直日清天晴,我知道这琉璃界四季如春,可没想到竟也有下雨这一说。回神双目四顾,整个偌大的广殿地面上,别人的药都已经收罗得干干净净,就只剩下我的还万分凄凉地陈横着。
我麻溜一爬起来,就开始将药装篓。
可再快,也快不过老天爷。一场雨泼下来,把我淋了个透心凉。我忙不过来,便冲药殿里面大声喊道:“喂有没有帮手啊,快来帮一把好人会有好报的!”
半晌没人应。也兴许是我的声音大不过雷声雨声。
等五十篓药材都装好,我想已经没有必要再抬进去了,全废了。双眼的视线被雨水迷蒙,我抬起眼皮望去,一袭杏色裙角,沾了湿气出现在回廊上。那位眉如柳眼如杏的美丽姑娘,唇畔带着一抹讥讽的笑,转身进了屋。
据说我晒的那五十篓药材,是大家齐齐出动去采回来的月麟花。月麟花的花时最耽误不得,花药成熟之际便如昙花一现,错过了花时就得等三百年再开一次花。属于最宝贝的花药之一。
恰好这三百年的心血,装成五十篓被晒焦又被淋透从而完全作废的药渣,被我给毁于一旦。
不管明的暗的,总之是祸就躲不过啊。
这回,祸大发了。一向冷淡平静的善逝,生了怒。
大雨未歇,有人前去禀告善逝,他便乘着大雨而来。素手撑着一把青伞,雨水落在伞纸上蒙起一层水雾。
第291章 造孽惹上你【三更】
双脚踩在地面上了无痕迹,冷金色衣袍不带雨迹,银发丝丝缕缕扬起在雨中,冷漠英气的眉宇间,霎时一股清肃,让人望而却步。
素苒带头,齐刷刷跪了一地。我一个人湿淋淋落寞地站着,突然觉得很突兀,一迎上善逝冰冷的目光,怔了怔,便也尝试着蹲了下去。
善逝问:“月麟还剩下多少?”
素苒默了默,颤声道:“回药师,全无。”
瓷杯握在善逝的手中,倏地清冽地碎成了一片又一片,落在了地面上,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我彻底傻了,亦是头一回见到善逝这般反应。
倏尔,他眼风往我身上一扫,问:“素苒,让她晒月麟花药,也是你的主意是吗?”
彼时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月麟花不过就是三百年一现等的时间长了些,其余的并无什么特别。况且这里连小蝶蜂也修炼成了神仙,只不过不受仙界管束,于善逝和她们来讲,区区三百年不过一晃即逝的光景,何须如此紧张,大不了再等下一个三百年就是了。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月麟花有怎样重要的意义。
我看见素苒双肩明显地震了一下,她带着哭音委屈道:“是…可弟子本不欲青离继续在药宫里当差,可是青离说,说她感念药师对她烧毁药房的宽宏大量想弥补过错,弟子,弟子念在青离诚有悔过之心,便依了她的恳求让她晒药材…
这素苒,生得这么好看,白糟蹋了。佛家都说相由心生,她纯粹是个例外。不等我辩驳一句,她又开始将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道:“青离她不懂这么多,药师要罚就罚弟子罢!”
我知道,善逝这次不可能再云淡风轻地让素苒自个下去领罚了。他负着手一步一步走到我身前,垂着双目嗓音寒幽逼人地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了想,迎着他的视线,指着素苒道:“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让她当药宫里的老大。她说的不是真的你信不信?”善逝不语,我自顾自继续道,“是她主动把我安排到晒药的差事中去的,我不知道那是月麟花,五十篓我也忙不过来。我累得睡着了,醒来就已经是…”
善逝忽然打断我:“谁让你睡着的。”
素苒凄凄艾艾地解释着说:“弟子没有让青离一个人晒五十篓,都是姐妹们一起帮忙晒的。只是这场雨来得实在太突然,姐妹们顾得了东边顾不了西边…”
“噢”,我应道,“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尽管相信她们的话罢。”
善逝走前,说了一句话,感觉不到温度,也定然是对我失望透顶:“我东琉璃一向与你们仙界疏于来往。竟不知是遭了什么孽,惹上的你。”
大家都散了,独留我一个人跪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一边拧着湿透的裙角一边回味他说的那句话。像是一枚肉眼察觉不到的银针,呲地一下****心窝子里。心跳一下,就疼得人直哆嗦。
第292章 再说一次,本座不是孟桓卿【一更】
白襄尚在闭门思过,消息不怎么灵通。等他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已经人走茶凉了。我拧不干衣裳,蓦然脑子转过弯来,才想起用仙法换一身干净衣裳。
白襄一进来看见如斯落寞光景,不由愤愤跺脚:“他娘的我又错过好戏了!”我扭头看他,他立马换了一副关怀的嘴脸贴上来,“青离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听说你弄坏了月麟,药师有没有罚你?”不等我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叹起了气来,“嗳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月麟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怎么你一来就没了呢,难怪药师要发火。喂你有没有跟药师道歉啊,唔不过依我看你道歉也是没有用的。总之,你就是闯大祸了。”
我摆摆手,从他身边走过,道:“这个老子晓得。你还是滚回去继续闭门思过罢。”
白襄不依,在我身后嚷嚷:“我这是担心你!”
我道:“这个老子也晓得。”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闯的是什么祸啊,药师会那么生气,你知道月麟花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我顿住,回身问:“干什么用的?”
白襄道:“用来克制人界瘟疫的,只要没有月麟,人界就会瘟疫横行。”
具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白襄的话让我震惊不小。原来不是多等一个三百年那么简单的事情。私心里,我还是觉得我有必要向善逝解释一下。虽然我有错,但有些方面不能依照别人说是怎么回事他就相信怎么回事。我和他之间,总是我先妥协。从前不就是如此么。
是夜,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进碧荇宫,善逝寝殿里的灯是暗的。我溜进了他的房,只是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忽而床榻那边传来冷淡的问语:“你来干什么。”
我顿了顿,如实道:“来看你,来跟你解释。”
帘帐里,一会儿才清浅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不知道那药是用来克制瘟疫的”,我脱口道,“要是我一先知道,就会再小心一点。”
“不是用来克制瘟疫就不用那么小心?”善逝忽然抬高尾音儿反问我,“那要是克制痨疾,伤风烧热,肉体痛苦折磨呢?你是不是就可以马虎了事?”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辩解道。
善逝问:“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不来这一趟,不见到他,不听见他的声音,我就难以安稳。三两步走过去,我不顾礼数地捞起帘帐,暗夜里,修美的人靠坐在床头,无声无息。我迟疑地坐在他床边,组织了又组织语言,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我会,会尽力补救的。”
“你回去罢。出琉璃界,不要再来。”
我张了张口,“桓卿…你从前不是这样不近人情…”
“再说一次”,善逝打断我,不尽幽凉,“本座不是孟桓卿,你再执着,休怪我不留情面。”
第293章 医瘟桑拉【二更】
所谓有正就有邪,一物降一物一命克一命。我竟不知,善逝原先还有一位师弟,是这琉璃界除了善逝以外的另一位药尊。只是善逝是药师祖,他却是病魔之始,是一位医瘟,对百态疾苦病痛入迷。
这是仙界甚至是佛界都鲜少为人所知道的绝密秘辛。
医瘟叫桑拉,是一位拥有正义的皮囊内心裹着邪恶的药尊,而善逝不仅是他师兄还一手将他抚养长大,准确的说应当是他父兄。
只是三百年前,桑拉遁出了琉璃界落在人界。人界瘟疫横行过一阵子,疾苦无数,险些乱了人界命数和鬼界秩序。善逝追往人界欲擒住桑拉,最终却被桑拉逃脱躲匿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琉璃界的花药就属月麟花灵性最强,是以善逝以此为药引,下了骨心咒清髓净心,撒了一场月麟花时雨,暂且平息了病瘟之气。
如今又是一个三百年将至。月麟花的作用和重要性,由此可知。
我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一段故事,月麟花的程序也比我想象的繁杂得多。
骄阳如流火,洋洋洒洒地倾泻下来。白襄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手里拿着小铲,身旁堆着洒水壶一类的东西,蹲在半山腰上给满山坡生长的花药松土施肥。
这就是善逝对我的处罚。要我弄完绵延天外的数个大得无法想象的山坡。白襄来找我时,我正被晒得头昏眼花。眯着眼睛看下山脚,他一身白袍在日照底下反射出刺眼的白芒。白襄额上挂着汗珠,喘着气掀着衣角扇着风来到我身边坐下,吁道 :“这山可真难爬,平时我基本上不来。”
我问:“那你今儿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