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孟昭帝直接打断刘贵妃的辩解,冷声而道:“朕不知道锦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朕只知道你们来的时候阿夏都已经转身准备走了,从头到尾她压根没跟朕提及过你们母女两半个字!”
“还有,朕之前就跟素素单独在这儿赏花,不过是在此处偶尔碰上九公主,根本没你想的那么乱七八糟!”
说到这,孟昭帝看着脸色渐变的刘氏,目中颇为失望。
刘贵妃听到这些,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素素是宁氏的小名,这宫里头也只有孟昭帝才这般叫。
她没想到孟夏那个小贱人特意跑过来找皇上竟然不是告状,而且还只字未提先前临风亭的事情。
这着实让她失算,如此一来刚才她的那番措辞的确落了下乘。
“皇上息怒,刚才是臣妾失言了。”
她只得先行服软,满是伤心地说道:“都怪臣妾刚才知道锦儿险些受到受害后太过担心,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自控。再加上过来时正好看到九公主也在,便误以为九公主特意找了宁姐姐前来向皇上说道了些什么。”
“臣妾愿意向宁姐姐道歉,但关于九公主欲加害锦儿一事,臣妾无论如何也不能不了了之,还请皇上明鉴!”
这几句话,当真是说得几乎声泪俱下,刘贵妃向来跋扈嚣张的性子在孟昭帝的面前当然只得收敛。
“父皇、母妃,阿夏当真没有做任何伤害五皇姐的事…”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孟夏神色复杂的说道:“原本,有些事情阿夏不想再提,可既然刘母妃硬说是我要害五皇姐的话,那么阿夏恳请父皇、母妃彻底查明此事。真相如何谁是谁非,阿夏也不想再刻意回退让回避。”
一言一语,皆郑重有力,那言下之意更是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冤枉与委屈,而这一刻,孟夏忍无可忍终究不愿再做无畏的退让。
见状,孟昭帝也知道先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严重之事,而且涉及到了他的两位公主。
难怕孟夏先前一路神色匆匆,神情举止都有些异于往常,只不过这丫头似乎并不愿意跟他们提及,也许是有所顾忌,也许是不愿闹大。
可现在,刘氏带着人闹到了这里,孟夏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去面对。
如此一来,孟昭帝直接下令移驾往御花园最近的亭台水榭处,亲自过问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毕竟,此事不单单涉及到了两位公主,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将他两位贵妃给扯了进来,若是处理不当,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
“锦儿,你自己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孟昭帝径直朝五公主孟锦发问,示意其他人在没得到他的询问之前,都不必出声干扰。
而事实上,此时刘贵妃也没再打算贸然替女儿代言,双方早就阵线分明两立于皇上左右,接下来本就是要让女儿出马。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其照着先前的安排去做便可。
“启禀父皇,锦儿…锦儿…”
孟锦刚刚吱声便不可控制的轻泣起来,那满脸的惊惧与后怕当真是惟妙惟肖,一时间竟哽咽得说不出来。
“请父皇见谅,锦儿实在是想起先前之事仍不免有些惊恐。”
不过,孟锦倒也将这个尺度把握得极好,在孟昭帝不耐之前收拾好情绪,再次出声道:“事情是这样的,锦儿这些日子一起谨记父皇教诲反省自己,觉得之前对五皇妹的言辞做法的确太过份。所以,锦儿下定决心改过,想与五皇妹彻底化解矛盾,维系好这份姐妹之情。所以今日锦儿特意在临风亭等着下了书房的九皇妹,亲自斟茶给她道歉,可谁曾想…”
说到这,孟锦再次情绪激动起来,一脸悲恸的模样看着孟夏而道:“谁曾想九皇妹非但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辱骂于我。我身旁的宫人听不下去,好意上去规劝,可她竟恨我到了骨子里,竟直接取出随手携带的匕首想要报复于我。若不是宫人替我挡了一刀,趁机护我离开,这会功夫,锦儿说不定已经没机会见到父皇与母妃了!”
孟锦的眼泪就跟那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个不停,看上去如同真的一般。
孟昭帝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还是当下先行宽慰了孟锦两句:“好了,你先别哭,此事父皇一定会查个清楚。若真如你所言,父皇定会替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
说罢,孟昭帝直接将目光落向孟夏,正色而问:“阿夏,你有什么话要说?”
第四十章 不利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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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帝此刻的态度明显中立,既不直接听信孟锦一面之辞,也没有因为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全盘否定掉孟锦所言。
事情总得弄个明白,不论真相到底如何,毕竟这事已经牵涉到了他的两位公主,同时更是扯上了两位公主身后的妃子。
若解决不好的话,怕影响比及事件本身还要麻烦,所以孟昭帝自来查问此事,是非对错皆可在其掌握之中。
而此时,孟夏亦不再沉默,她稍稍上前了两步,手中依然提着之前个茶壶。只不过自打刘贵妃一行来后便刻意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还不曾让她们知晓。
“回父皇,阿夏的确有话要说。”
她站在那儿,神情不似之前那般淡定从容,而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愤,如同压抑了许久。
“事情根本就不像五皇姐所言,阿夏在回和铃宫的路上,的确因避雨躲进了临风亭,但明是五皇姐冷嘲热讽、强硬相逼,一定要让我喝下她给我的一杯茶,完全不讲道理,而不是阿夏做了任何不对之事!”
“觉得不太对劲,我才不想喝那杯茶,结果五皇姐竟让身旁宫人强行相灌,并且还放下狠话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否则就是与她为敌,后果自负。”
说到这,孟夏激动得连身体都有些抖动,面色亦下意识的变得苍白起来。
她努力控制着眼中即将落下的泪水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心中无比害怕,下意识的反抗几名宫人的强逼,那些人抬手便要打我,情急之下我才打翻了那杯茶,却没想到他们直接拿起茶壶想灌我!”
话到此刻,孟夏基本上都为实言,而之后的事情却被她不着痕迹的删减了一笔:“还请父皇明鉴,当时阿夏实在恐怒交加,使出了全部力气拼命挣扎,最后慌乱中胡乱抓了一把才有机会逃跑。我也不敢回和铃宫,随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许久,确定没人再追我后,这才想着去找三皇兄讨个主意,没想到…”
说到最后,孟夏已然哽咽失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看得让人无比心酸。
演戏谁不会?刘氏母女赶着趟要来害她,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匕首一事直接给否认定,那东西现在也没再收放于身上。
比正经本领她都不惧孟锦,比睁眼说假话,又岂能输人一筹?
“不是这样的父皇,孟夏她在说谎,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
孟锦见状,顿时急了,连忙出声反驳。
她没想到,孟夏竟然如此无耻,当着父皇的面说假话,把不利于已的那些全都去掉,还装模作样、哭哭啼啼扮可怜,实在是让人恶心。
“锦儿,现在你与阿夏各执一词,既然你说她是在说谎,可有什么证明?”
孟昭帝再次发问,直接问孟锦索要证据。
孟锦毫不迟疑,当下接话道:“父皇,锦儿身旁的宫人个个都可做证,还有那被孟夏刺伤的宫人更是实打实的铁证。她手上的伤就是孟夏随身携带的匕首所伤,只需比对伤口就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那几名宫人很快便上前证实五公主所言不虚。
特别是那个被孟夏刺伤的宫人,更是指着自己草草包扎了一下的手臂发着誓不敢有半字虚言。
形势一下子变得对孟夏极为不利,宁贵妃心中自是担心,本想出声替孟夏说话,但见其不经意间朝自己暗自示意,却是很快忍住,安下心来决定先行静观其变。
当时收到彩衣暗中十万火急送来的口信,她根本来不及弄清前因后果,只能出于直觉选择相信孟夏,按其要求立马去了御书房以雨后赏花之名将皇上往孟夏所要求的地方带来。
却是不曾想刘氏母女竟如此无耻加害孟夏,失手后还妄图恶人先告状再次陷害。
事态果然严重,亏待孟夏颇有急智,看样子早料到了刘氏母女会有此后手。
如今她并不明确孟夏具体的应对之法,所以当下之计的确不宜随意介入,免得反而坏了事。
现场的情形让孟昭帝也有些迟疑起来。
片刻后,他只得再次看向孟夏,问道:“阿夏,这些宫人所言是否属实,你有何辩解?”
“多谢父皇给阿夏替自己辩解的机会。”
孟夏见状,当下说道:“父皇,这些证人都是五皇姐随身服侍之人,用自己的人给自己做证,可信度本就不高。至于那宫人手上的伤,阿夏更是毫不知情,若父皇不信的话,可以搜查我身上是否携带有五皇姐所说的匕首。”
干脆利落两句话,孟夏完全不承认这些指控,甚至主动提及搜身,表现得坦坦荡荡!
这种事情若没有第三方人证或者物证的话,本就很难说得清楚,刘氏母女知道这个理所以才敢如此底气十足的反咬一口,可孟夏也不傻,哪有那么容易着人家的道。
孟昭帝一听,倒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正想让人按孟夏所言去检查一下是否有那把匕首的存在,也好做个比对,但却是被孟锦给抢了先去。
“孟夏,你以为你把匕首藏了起来,让人找不到凶器就可以否认一切吗?”
孟锦气恼无比,却又是一脸的早就料到,激动而道:“就知道你牙尖嘴利肯定不会承认你做的那些恶事,好在老天有眼,我还有其他的证人!你没想到吧,除了我身旁服侍的宫人外,当时还有其他路过的人目睹了一切!”
直接跳过搜查匕首这种无用的环节,她直接亮出了最大的底牌,反正本也没打算凭搜查凶器这种最难的法子坑掉孟夏。
情形再次出现大的转折,原本想说什么的孟昭帝见状索性决定先由看看再说。
而孟锦再放出大招后,再次无比委屈地看向孟昭帝禀明道:“父皇,锦儿还有其他证人,足以证明锦儿先前所言,恳请父皇允许证人上前做证。”
孟昭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一旁的宁贵妃面色不由得再次凝重起来。
第四十一章 特殊的问题
孟夏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是没再急着吱声。
旁人也看不出她太多的情绪,只觉得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过于清冷,一如既往挺拔的身板,不显丝毫惧意。
这样的孟夏无意识的流露出一种恬静、端庄之美,那种处事不惊的沉稳下意识的给人以信服。
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名面生的普通宫女被带了上来。
行过礼后,小宫女而自报名姓,表示目前在浣衣局当差,关于她的身份,倒是并不难查证,没一会功夫就得到了证实。
征得许可后,小宫女当众替孟锦做证。
说是曾亲眼看到孟夏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跟疯了似的要去刺五公主,若非五公主身旁的宫人及时挡下那一刀的话,只怕受伤的人便是五公主。
浣衣局宫女的话说得颇为详细,将她路过的时间,当时天气也好、所处位置也好都一一讲得十分清晰,甚至还明确的点出当时孟夏拿刀刺五公主时的手式细节,听上去颇有可信度,给人一种亲临之感。
这样一来,客观上来讲,这样的证人证言便着实对孟夏的处境形成了极为不妙的影响。
毕竟,这是第三方人证,对于任何案件而言,采纳度都是极高的。
“孟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待那宫女做完证后,孟锦更一脸痛心地质问道:“虽然我以前是有对你做得过份的地方,可却罪不至此!我好心好意与你道歉,诚心诚意想要跟你冰释前嫌,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竟要害我性命,我真是…”
“够了!”正当孟锦说得激动之际,一直保持沉默孟夏却是突然出声打断。
她看都懒得再看孟锦,直接别过脸去,沉重无比地朝孟昭帝说道:“父皇,阿夏不想被人害了还要背上害人的污名,请父皇能够给我一个亲自审问几名证人的机会,阿夏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被唐突打断,孟锦本就极为不爽,再听孟夏说要审问证人自证清白,下意识的便怔了怔。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心中再清楚不过,不能给孟夏这样的机会。
她快速请求道:“父皇,您别听她的狡辩,证据确凿、事实就摆在眼前,若这样还不算的话,这天底下岂还有理可说?恳请父皇即刻替锦儿做主,还锦儿一个公道!以正宫中之风!”
“五皇姐连审问证人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到底是在怕什么?”
孟夏当众质问,语气凌厉。
“我有什么好怕的,应该怕的人是你!”孟锦也不示弱,可面对孟夏的目光却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既然五皇姐不怕,又何需急于一时强行让父皇草草结案?”孟夏再次反问,那种底气十足的镇定,让人下意识的便觉得对其多了几分信任。
“我…”
孟锦被呛得语塞,下意识的朝一旁的母妃刘氏看去,自是希望关键之际母妃可以出言相助。
但孟锦显然忘记了一点,孟夏如今也有后盾支持,不再创造从前一般好任人欺负。
刘氏不出声倒也就罢了,一旦开腔,几乎保持着旁观的宁贵妃也可能置之不理。
这样的情形,孟昭帝想都不必想便能预知。
是以,他倒是当机立断接过了话道:“好了,你们都不必争了,事实到底如何,朕自会判断!”
说罢,他径直朝着孟夏说道:“阿夏,你既想亲自审问证人自证清白,那便去做,父皇不会随意冤枉你们任何一人,当然都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查清真相。”
“多谢父皇!”
孟夏领命谢恩,也不卖什么关子,很快又道:“父皇,阿夏还需要请您身旁的几名宫人帮个忙,望父皇恩准。”
“如何做,你只管吩咐他们。”孟昭帝自是看得出来,孟夏这是准备要绝地反击。
临危不乱,愈挫愈勇,这似乎才应该是自己这位九公主真正的本色。
不得不说,虽然眼下证人所言并不利于孟夏,但打心底里头,孟昭帝却并不相信孟夏会干出那样出格之事。
得了许可,孟夏很快找来了孟昭帝身旁服侍的几名宫人,小声朝她们吩咐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自是好奇,而刘氏母女却是暗自对望,不由得一阵担心。
孟夏向来狡诈无比,也不知道这会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万一真被其给坏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就在众人暗自猜测之际,先前那几个出面做证的宫女被孟夏所吩咐的那些宫人一对一的领走到一旁,分开来低声各自问起了话来。
她们的声音控制得很好,问了些什么,说了什么,没人听得到,除了吩咐人孟夏外谁都不知道。
而孟昭帝倒是很快看出了些端倪,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这丫头是要分开审问那几名证人,如此若有什么问题的话,证言之上必定会有出入。
但,让孟昭帝没想到的是,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些宫人便又都重新回来了,看上去并没有花费他所想象的那么多功夫。
不是详细的证言比对?这倒是让人觉得愈发神秘起来。
“阿夏,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孟昭帝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发现短短一小会的功夫,先前那几名证人神色都有些紧张与不安,与着先前明显有了些异常。
“启禀父皇,刚才我让您的人分别去问了五皇姐所说的这些证人一个相同的问题,等会宫人公布她们各自的答案后,您便能分辨她们的证明是否可信。”
孟夏如实而言。
“哦,听起来倒是有些厉害,不知道是什么样特殊的问题?”
这一下,孟昭帝更加好奇起来,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问题这般特别,能够一下子便足够让人辨别证人所言。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连孟夏也并不知道那些证人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只有那几个一对一帮忙询问的宫人知晓。
但孟昭帝见孟夏自信满满,全然不担心的模样,好奇的同时倒也觉得从侧面足够说明这丫头心中坦荡。
第四十二章 再生转折
孟夏看了看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微微一笑。
片刻后,她平静而道:“父皇,既然她们都说亲眼看到我拿着匕首去刺五皇姐,所以阿夏让人问她们,当时我是用左手拿的匕首,还是用右手拿的匕首。”
问题着实再简单不过,但却一下子便让孟昭帝明白了孟夏的用意。
不过,这话一出,刘贵妃便忍不住直接抗议道:“皇上,九公主这问题本身就有问题,那样的情况下,有些宫人没注意或者记错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再正常不过。”
“刘妹妹,这答案都没公布,你怎么就如此急着否定阿夏?”宁贵妃不紧不慢的出声质疑着刘氏的紧张与焦急。
一直不言语并不代表置身事外,宁氏早就暗自对上了刘氏,哪可能任其有效介入。
旁的她也不多说,反正这一言便足够点出刘氏之心虚。
果然,听到宁贵妃的话,孟昭帝当下便朝刘氏摆手而道:“朕自会考虑这些,你们都不必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