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觥筹交错,小夫妻俩就也暂时放下了满腹心事,让人添了些喜欢的菜式过来,而后两人一起好好用膳。
翌日一早,俞皇后依着惯常的时候起身梳洗。刚刚绾好发,就听宫人来禀,说是妃嫔们已经来了大半,正在外头等着。
这是如今每日里都会出现的状况。虽然俞皇后没有刻意规定平日里也要每日过来请安,可是自打后宫里的妃嫔多了些后,时常有人过来永安宫中。或是陪着俞皇后说话,或是早来请安。
只不过今日她们来得太早了些,而且,人数来得也确实比平日里要多不少。
段嬷嬷想到昨日的事情,在俞皇后身边道:“真是没几个省心的,都这么爱看笑话。谁不知她们的心思?还不是听说郑家那位姑娘昨儿留在宫里没走,所以想要看娘娘怎么处置她。”
郑家和俞家不和已经是京城里公开的秘密了。能在后宫待下去的,即便不是各个人精,却也没甚脑子不灵光的。
只是再聪颖,还是逃避不开心底深处喜欢凑热闹看热闹的秉性。
“人之常情。”俞皇后平静地道:“都是年轻人。喜欢这些也是正常。”
“可是这般也太抬举了那个不识好歹的!”提到郑惠冉,段嬷嬷便心中愤然,“当年娘娘未曾为难过她半点儿。如今她竟是连廉耻都不顾了!”
见到段嬷嬷这般替自己鸣不平,俞皇后不由笑了,“你这话说的不好。短时间的廉耻算甚?短时间的脸面算甚?待到她飞上枝头变凤凰,旁人就再也不会去提她这一时半刻的羞耻之事了,反而各个都要说着她的好、念着她的好。”
说起来,俞皇后也是差点死了,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方才想通了许多事。再看一些问题,便与当年大不相同了。
俞皇后道:“所以我往年行事也有诸多不妥。现下再想这些事情,断然不如以前那般钻牛角尖了。”
她侧首朝段嬷嬷笑笑,“你放心就是。”
段嬷嬷听了俞皇后这番话,只觉得心痛难当。
当初在俞家的时候,姑娘性子开朗活泼,哪里是如今这般的状况?后来入了宫,性子一点点转变,开朗一日日渐消…
如今这样看得开,虽然是好事,却让人听了看了后心里难受。
段嬷嬷给俞皇后整了整刚刚梳好的发髻,“娘娘做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看不惯那些个为非作歹的小人罢了。”
段嬷嬷唤了宫人过来吩咐了几句,宫人们这便躬身退了出去,依着吩咐自去备茶。
今早宫妃们来得早,茶还没来得及烹好,所以莺莺燕燕们在屋中落座的时候,茶水未能及时捧上来。
不过大家都不在意这些。一边悄声说着话,一边不时地朝着院子里看过去。似是在期待什么,又似是在提防什么。
没多久,俞皇后收拾齐整用过早膳后往这里行来。
众女纷纷起身行礼。
待到所有人都落了座,俞皇后信口说起了昨日龙舟赛的盛况。
大家正洗耳恭听着,忽然有公公高声唱和:“郑采女到——”
听到这一声,妃嫔们先是眼神黯了黯,继而想到了甚么,忽地一喜,就又精神起来。
黯然是因为皇上终究宠爱这个新来的,临幸了不说,还赐了她品阶。后来欢喜是因为,郑家女儿又如何?郑贤妃的妹妹又如何?
不过只得了八品的采女罢了!
众女暗暗欣喜,齐齐望向屋门口。
不多时,有容颜清秀的女子迈步而入,身穿湖蓝绸缎明花薄上衣,不施粉黛,头上只插了一支碧玉钗。
不同于遮上面纱穿了红色舞衣时候的妖娆,这般打扮素净的她,倒是别有一番清冷气韵,瞧上去与当年郑贤妃最得宠的时候倒是真有几分相似。
一位常在与她旁边的才人交换了个眼神,说道:“怪道皇上欢喜,原来如此。”
却不提那原来如此指的是什么。
郑惠冉往里迈着的步子稍微停顿了下,继续往前行进。
那常在和才人又笑嘻嘻地道:“郑采女的规矩和礼仪学得不好。往后让嬷嬷好好教教你罢!不然的话,可怎么伺候好皇上、”
她们这话说得倒是没错。郑惠冉毕竟不是正儿八经选秀进来的,毕竟没有正式得过训诫。也没有熬过那艰难的守着屋子等陛下临幸的艰苦日子。
这个时候看那常在两人说到了点子上,所有一步步熬过来的妃嫔们就开始统一对外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比如这步态不对,比如那手势不行。什么刀子都含沙射影地往她身上使。
她们并不惧怕她。
倘若皇上真的十分宠爱她,何至于只给了个采女的封号?
当年有个周采女,接连宠爱那么多天,因着出身低方才只得了这个封号去。结果后来因着做错了事,皇上说抛弃就抛弃,直接让人把她打入冷宫。
所以不过是个采女罢了。不值得为惧。
更何况她们说得也没错,她的确存在这些问题。
平日里孟淑妃尚还会因着郑贤妃的关系而帮郑惠冉说几句话。往年的时候,郑惠冉遇到什么麻烦,也都是孟淑妃和冀茹帮忙解决。
如今孟淑妃见了郑惠冉这般四面楚歌的状况,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昨日里女儿又羞又气的样子,故而只字未说,由着郑惠冉被人围攻讥诮。
郑惠冉即便再欢喜于皇上待她的柔情蜜意,这个时候也有些撑不住了,顿时哭了起来。
这时有个温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哭什么呢?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妹妹们都是一番好意,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郑惠冉看了过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俞皇后。
俞皇后把她叫到了身边,笑着说道:“你昨日辛苦了。第一次过来,我原也没甚准备,就把这个给你罢。”说着褪下了手上戴着的珠串让段嬷嬷拿给郑惠冉。
那是质地上乘的碧玺十八子手串。
郑惠冉这辈子统共只在祖母那里看到过一串碧玺手串,却非十八个字都是这样好的碧玺。
更何况,郑惠冉曾好些次看到俞皇后腕上戴着这个。
如今此物到了自己手中,郑惠冉喜不自胜。刚才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烟消云散,赶忙不住地向皇后娘娘道谢。
“郑妹妹不用这般客气。”
俞皇后说着,朝院外看了几眼,见郑贤妃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未出现,她便知郑贤妃的心里到底还是留下了个疙瘩。
俞皇后的笑容愈发温和,对郑惠冉道:“你我既是同为伺候皇上,万事定要以皇上为准。只要这点做成了,我自然不会薄待了你。”
郑惠冉欣喜不已。
再次与皇后行礼谢恩的时候,她的心里就踏实诚恳了许多,“多谢娘娘教诲。我一定会好好听从。”
“嗯。”俞皇后说道:“既能如此,那便好了。”
郑惠冉的宠爱一直持续到了秋日里。
晟广帝最爱的便是她穿了舞衣时候跳舞的样子。但是,随着天气渐渐转冷,她就也无法穿着那么薄的舞衣起舞。皇上顿觉无趣,慢慢地减少了召她宠幸的日子。
秋意渐浓。黄叶飘落在地,冷风卷着黄叶四处飞舞。
郑惠冉得到的宠幸越来越少。直到她不得不在日间也穿上了厚些的夹层衣裳,晟广帝终是情淡,开始频繁召了旁人侍寝。
就在郑惠冉按捺不住,和郑贤妃一起商议了从皇上那里“下手”的机会时,阿音十五岁的及笄礼也悄然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马上要及笄了,那么xing福生活还会远吗?【幸福地微笑︿( ̄︶ ̄)︿】
第102章
在郑贤妃看来, 如今郑惠冉不得宠,最紧要的便是避开了俞皇后寻找下手的机会。比如让郑惠冉想方设法与晟广帝“偶然间”相遇,再比如,或是弹奏或是高歌,想方设法让晟广帝来寻郑惠冉。
不过, 当事人郑惠冉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虽然要引起晟广帝的注意, 却也不一定避着俞皇后。要知道,俞皇后可是度量很大的。早先她得宠的时候,俞皇后非但没有说过她半分, 反而在她受人难为的时候会帮她开口说话。
甚至于她入宫那么久了,郑贤妃未曾表示过什么, 只口头称赞表扬她。而俞皇后却是什么珍贵稀罕的东西都舍得给她。
即便她再视金钱为粪土, 但在宫里头,打点人际关系、偶尔添点衣物偶尔改善伙食,这些一件一桩都是钱。她带进宫的那些又怎能够?
幸好有了俞皇后的那些赏赐。
有些特别别致的,她留下了自己用。有些则想了法子兑换成银钱。再者, 俞皇后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直接赏赐些银两,这些更是能花用。
为此郑惠冉觉得俞皇后许是也不如郑贤妃说得那么不堪。
当郑贤妃再一次和她抱怨俞皇后行事不妥当,一定要避开其再说时,郑惠冉终是按耐不住了,压低声音和她驳斥。
“娘娘只道是她为人不好, 做事不妥。只是不知哪一个做得不好、哪一件看上去人品不佳?”郑惠冉不耐烦地道:“我倒是觉得娘娘甚好。能够避开她便好,如果真的避不开,倒也没甚需要特别注意的。”
郑贤妃轻哼道:“你果然太年轻了些。她的不好其实能让人看出来的?”
郑贤妃犹记得自己当年装病的时候, 俞皇后一次次阻了皇上的脚步,一次次让她不能与皇上私下相见之事。到后来,俞正敏更是过分,竟然还明目张胆地寻了借口让她在静雪宫里不能出去…
思及旧恨,郑贤妃气不打一处来,认真地与郑惠冉道:“你真的需得当心她。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哪晓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惠冉听她一次次三番四次地提起这个话题,早就不耐烦了,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早就说了千八百遍?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自然清楚。你与我说说陛下的系好便是。”
她入宫轻松,又轻易得了陛下的宠爱,所以和晟广帝相处的时候很是随意。
可就是因为太过随意了,所以她刚开始并未特意去揣摩帝王的喜好,也没刻意地去附和他、没特意去记下他习惯的一点一滴。
待到往日皇上的宠爱淡了,她想要借了那些细处来寻到重新靠近皇上的法子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系,她才不得不寻了郑贤妃找办法。只因郑贤妃很了解晟广帝。毕竟是跟随了几十年的人,又怎能不晓得他的喜好?
当初是郑贤妃帮助她入了宫,如今她也想靠着郑贤妃继续上位。
谁知往日里清高淡雅的姑母如今竟然成了个絮絮叨叨的妇人,如老太婆一般爱碎碎念。
郑惠冉不耐烦和郑贤妃继续掰扯这个问题,故而催促郑贤妃继续说下去有关晟广帝的事情。
郑贤妃到底是在宫里那么久的人了,怎会看不出侄女的敷衍之一?
想到自己把冀符的前程、兄长的前程还有郑家的未来托付在这么个焦躁不知收敛的少女手中,郑贤妃的心忽地有些锥心地疼。
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没有错。
“快说啊,我的好姑母。”郑贤妃正暗中思量着,就觉得手臂被轻轻晃动了下。定睛一看是郑惠冉。
郑惠冉扬起个带着点讨好的微笑,晃着郑贤妃的手臂,“好姑母。你若是想不出旁的法子来,倒不如和我说说皇上的作息如何?我怎样才能巧遇道他?还有弹奏…我的琴艺尚且可以。不知道能不能借此来吸引他的注意?”
说到琴艺,郑惠冉忽地有些怔忡。
她当年和冀若芙一争高下,在姜先生的面前努力表现,想要得到他的更多夸赞。
也不知道那个风姿高雅的探花郎如今何样了。
想到这,郑惠冉的兴致到底不若之前那么高,听了郑贤妃的话后,有些出神地点点头,却也没有细致记住那许多。
郑贤妃把自己的计划讲与郑惠冉后,生怕这侄女又嫌她絮叨,就问:“我说的这些你可曾记下了?”
“记下了。”郑惠冉道:“我自然是记得的。”
郑贤妃道;“那你和我说说看罢。”
郑惠冉不愿郑贤妃发现她走神,免得郑贤妃说起来没完。因着隐约听到了些大概内容,她就含糊说道:“就在九月初七行事。因为那天是太子妃的十五岁及笄礼。到时候宫里举办及笄典礼,几乎后宫妃嫔都会过去,皇上却不见得会参加,倒是给了我去接近的机会。”
郑贤妃虽觉得她细节之处一个没提,但再想想,她能够把大致事情叙述出来应该没甚大碍了。故而没有多说什么,又赞赏了郑惠冉几句。
对于郑家姑侄两个人的暗中谋划,俞皇后并未关注太多。只因她现在正忙着一件事情。
——她的亲侄女儿,也就是她的乖儿媳阿音的及笄礼。
及笄礼对女孩儿来说尤其重要。这代表着女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
正是因为这个关系,俞皇后特别看重这一次的仪式。毕竟阿音从小就入宫陪伴她,那么多年过去,大半时间在宫里,倒是鲜少有机会能够陪伴亲人。
说是俞皇后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任性举动也好,说是俞皇后顾念着这份情谊也罢,总之她绝对不允许阿音的这个重要成人仪式马马虎虎对待过去。
对此冀行箴万般赞同。
其实冀行箴亦是很看重这件事情。
他的女孩儿长大成人了,让他如何不欢喜?
自小两人一起陪伴着磕磕绊绊成长,现在她也终于能够成人,他心中愉悦和欢喜是无法与旁人描述得出的。
九月初七便是正日子。
赶在八月末尾的时候,洪都王妃便从洪都府赶过来到了京城。因为她要来当阿音及笄礼上的正宾。
有司和赞者已经定了下来。有司为二公主冀若芙,赞者则是乐宁郡主吴欣妍。
这几位都是和阿音极其亲近的人。当初都没有人和她们提前知会,而是她们想起阿音的及笄礼将近,就商议着主动寻了程氏来说起这个。
程氏自然是只有欢喜没有拒绝的。阿音虽然是太子妃,身份尊贵无比,但是能有这样多的身份高贵的女子来助她一把,往后的日子想必能够更加地顺当。
到了九月初六那日,所有人尽皆忙碌起来,为了第二日能够不出一点差错。上到给阿音准备的及笄用的饰物,下到明日里待客的杯杯盏盏,俞皇后又让人仔细查验了一遍。还不住叮嘱着到时候待客的宫人,吩咐她们应该怎样行事为妥。
阿音则是跟着曹嬷嬷学规矩。
倒不是当年学课时候的那些了,而是及笄礼上需要注意的事项。毕竟这是个繁琐的程序,从哪里走,该如何走,如何换衣,一步都错不得。
阿音认认真真学着,将步骤好生记下。
许是因为白日里太过专注了,到了晚上就有些手脚酸疼舒展不开。
特别是沐浴后。
因为她全身疲累,冀行箴特意让人把浴池里的水准备得稍微热一点,还让阿音多泡了会儿,因为这样有助于解乏。
结果倒好。解乏有了,身体酸疼也有了。
阿音从浴池爬上来后就恹恹的想要睡觉。
冀行箴原本和以前每一晚一般斗志昂扬着。只是看到她这小模样,顿时心软了。一来想到她明日里得早起应付那诸多礼仪,二来他知道她今日确实是累极了故而这般样子。
他终究没有多做什么也没多说什么,抱了她到床上去,两个人相拥而眠。
一早起来,冀行箴和阿音就手牵着手往永安宫去。两人打算再和俞皇后碰面一次,再往举办仪式的宫殿去。
郑惠冉和众妃嫔刚好从永安宫出来。
旁人倒也罢了,远远地瞧见太子和太子妃过来,要么是转弯装作没看见,要么上前寒暄两句就各自离开。
可是郑惠冉有些挪不动腿。
遥遥看着冀行箴和阿音恩恩爱爱的样子,郑惠冉忽地有些悲从中来。
倘若她也有个这样年轻贵气的夫君就好了。不仅疼她宠她,更重要的是年轻力壮,很多事情都能够做到极致。
不像那皇上。
年纪一大把了,又镇日里吃丹药,脸上的沟沟壑壑很多不说,某些事情还力不从心。又短又快,让人心里头起起落落的不踏实。
思及此,郑惠冉忽地有些怨恨郑贤妃。
可是再一想到得到皇上宠爱的话就能够得到了权势与地位,她先前的那些不甘愿方才略少了点,刚才燃起的嫉妒之火也渐渐扑灭了些。
阿音远远地看到了郑惠冉过来,原本打算绕道过去,偏偏冀行箴不肯,非要拉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行,还不准她松开交握的手。
“你放心。”冀行箴笑道:“只有她躲我们,没有我躲她的。”
阿音本也不是想躲开郑惠冉。不过是看郑惠冉不顺眼,所以想要少见一见罢了。
如今听到冀行箴这般讲,她倒是起了好奇心,笑问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好笑。怎地陛下的妃嫔看到我们后倒是要主动躲开来?”
“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冀行箴微笑道;“她前些日子连连在父皇那里有所动作,甚至于曾经遣了人来拉拢我,只不过被我拒绝了。想必她看到我后会不甚舒坦罢。”
阿音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诧异了,“她主动找过你?”
“嗯。”冀行箴思量了下,“约莫有五六次罢。”
“五六次。”阿音仔细算了算,“那也可够多的。”
冀行箴原本想说也没几次。虽然数量有这么多,可是回回都被径山他们给挡了下来,郑惠冉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可是看到自家小娇妻吃味的样子后,他忽地心中意动,有些不愿解释这些细节了。
“小气。真是小气。”冀行箴轻笑着抬手捏了捏她鼻尖,“她不过是来求我办事罢了,我也没答应她,你就不高兴。那倘若我答应了她,你岂不是要气坏了身子?”
虽然阿音心里是真的有些介意,但,她自然是不能承认的,故而一本正经道:“我哪里介意了?随口问问而已。太子殿下莫要多想。”
“真的?”
“…当然。”
“好。”冀行箴收起笑容往前走,“那我就不告诉你她为了求我做事而打算做出哪些牺牲了。”
阿音听得心里突地一跳。
好啊——
敢情郑惠冉还打算做出点“牺牲”?
刚才那强压下去的心里的小火苗一直一直往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