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老爷猛地跳起来。

“速回江州。”他喊道。

程二老爷恰好低头凑上前要查看他的脸色,程大老爷这猛的跳起来,直直的撞倒他的下巴上。

程二老爷惨叫一声向后倒退,再看程大老爷已经跑出去了。

他伸手抹嘴,再看一手的血。

“..分了”

程二老爷牙齿漏风的喊道。

伴着程家的人马慌里慌张的从驿站奔出去,有人慌里慌张的奔进来。

“不好了平王被雷劈死了…皇帝也气死了”

这句话就如同一枚爆竹在雪里炸开,整个驿站热闹起来。

“怎么可能”

“消息已经传开了…”

“平王被雷劈死了?那他岂不是天打雷劈?”

“…不是,朝廷里说是意外”

“…这怎么能是意外呢?”

“…是意外,据说那位神仙弟子程娘子要亲自验证呢。证明真是意外,雷是人引来的意外,不是天罚”

“…雷竟然不是天罚?这怎么可能!”

“程娘子说要亲自引雷呢。雷要是能被人引来,那还怎么是天罚”

相比于这里的人刚听到消息。京城里的人早已经说的不再说,且朝廷连引雷的日子都公布了,就选在二日后的金水苑,这一下比正月观灯还热闹,四面八方的人都涌来,金水苑中的位置千金难求。

“这是胡言乱语…自来雷可以避,没听过能引的…”

“人家就是神仙弟子,自然有法子。”

“…她要是神仙弟子。说雷不是天罚,那岂不是矛盾相向?”

屋门拉开其内的喧喧吵闹声传出来,让一旁经过的小婢不由停下脚,屋门旋即又拉上隔绝了其内的热闹声。

“你倒是去看吗?”

“..我自然想去看,只是我哪里挤进去…”

两个打酒的妇人嘀嘀咕咕的走过。

春灵看了眼屋内,又隔着栏杆看向大厅,因为平王罹难,皇帝病重,满城的歌舞游乐已经停了,德胜楼的寥寥客人。但这寥寥的客人中每座必谈引雷的事。

春灵抬脚迈步,进入官妓们歇息的楼层,闲闲无事的官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已经下了开了盘口呢。你下哪边?”

“自然是下程娘子那边。”春灵说道。

那两个官妓看向她。

“程娘子可是很厉害的。”春灵冲她眨着眼认真的说道,又带着几分炫耀。

官妓们便笑了。

“是啊,你家姐姐的恩主家嘛,自然是厉害喽。”她们说道。

“姐姐们要多下注哦,一定会赢很多钱的。”春灵认真的说道。

官妓们笑着半信半不信,春灵抬脚走过去了。

要多下注哦,你们这些蠢货。

可不是因为她是我家姐姐的恩主我才说她厉害,我可是亲眼看到过她是怎么引雷杀人的。

这个可怕的女人。

春灵放在身前的手紧紧的攥起来。

别说高家了,就连平王她都能杀了!

这女人这样厉害。她一定要躲好,躲好。算计好,绝不能被她发现…

要不然。就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张家宅院里,女子低低的哭声再一次响起。

“.娘子没有骗人,引雷真的是引来给自己的…”

丫头拭泪哭泣。

“那时候,多么凶险,没有经过的人又怎么知道”

“那么大的雷雨夜,我趴在屋顶上,将那些绳索用力的扔下来,风雨吹的我站不住,头顶上的雷一声声的几乎劈了我”

“娘子就在屋子里,娘子必须去屋子里,要打开那些门窗…”

“她不是引雷劈那两个恶人,她是要引雷劈自己…如果那个时候她还走不快,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在最后一刻冲出屋子,又如果那两人不惧怕大雨跟着冲出来,死的就是她自己”

“…娘子说过了,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就没命了…”

“…怎么会是那么容易,难道娘子站的远远的,动动手,那雷就能想劈谁就劈谁…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听到这里老仆感叹不已,点点头。

“是啊,这世上,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要让别人死,就得先舍得自己敢去死。”他说道。

一旁的张老太爷撇撇嘴。

“说这个又有什么用,你自己如何不容易,又关别人什么事。”他说道。

老仆冲张老太爷再次咬牙使眼色。

丫头哭的更厉害。

“可是我家娘子冤啊,我家娘子太冤了,他们为什么不信,为什么这样想我家娘子,逼得我家娘子如此。”

张老太爷嗤声。

“傻丫头,这世上多是以己度人,你说什么也只是你说而已,至于别人怎么想,那也只是别人的事,没有谁该如何。”他说道,“你也别难过了,你家娘子心里清楚的很,你曾说你家娘子不爱说话,是因为身体不好,但那仅仅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也是懒得说,没什么可说的,说了不说,都一样。

“凭什么我家娘子这么倒霉。”丫头抹泪说道。

“倒霉?”他笑道,“她可不倒霉,她什么时候吃过亏,她现在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你还哭,那该哭的人可怎么办。”

丫头惊讶的抬头。

这还叫占大便宜?

第一百一十四章 算了

“父亲,那就这样便宜那贱人了!”

听闻父亲回来,卧病在床的高小官人立刻爬起来冲过来喊道。

“为什么不当场杀了她!”

回应他的是啪的一声脆响。

高小官人捂着脸后退,一脸惊恐又委屈的看着高凌波。

高凌波伸手将他揪回来,熬得通红的眼盯着他。

“你到底是怎么跟平王说的!”他吼道,“到底怎么说的!”

“父亲,我就是按你交代的说的,让殿下给陛下认罪,给陛下认罪啊。”高小官人喊道。

“那他怎么就被劈死了?那他怎么就被劈死了?”高凌波吼道,吼着吼着,眼里有浑浊的泪流出来。

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爹。”高小官人喊道,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殿下就是在认罪的,为了表示诚意,他才跪到殿外…”

高凌波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叫诚意?”他愤怒喊道,“所有人都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偏偏他去当众嚷着喊着,他这是在打陛下的脸,这叫胁迫!这叫大逆不道!这叫不忠不孝!”

虽然他不信鬼神,但当得知当时的场景尤其是平王说的话,他也不得不信这是天罚。

做这种事又说出那种话,当真是该天打雷劈啊!

高小官人喊冤。

“父亲这不是我让他去的啊,这不关我的事啊。”他喊道,“是殿下自己不听劝阻非要去的,拦都拦不住啊。”

是啊,拦都拦不住。

民间常说阎王让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

“天算不过人算。人算不过天算。”高凌波喃喃说道,颓然的推开高小官人,似乎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四周的清客忙涌过去搀扶。只不过相比以往,清客们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惶惶不安。

平王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没有了平王,我们还有太后。”

倚在凭几上已经擦干泪的高凌波哑声说道。

如今皇帝病重,太后临政。

“我们高家还是最高的外戚!”

清客们对视一眼。

“可是大人,太后临政到底不是长久之事…”一个清客说道。

皇帝如果醒不过来,太后临政十天半个月,长则半年也没问题,但朝臣们不可能让太后永远临政,况且。太后的年纪也不可能长久的临政。

如果真要说适合临政的,那也是皇后。

“大人,宋家的人已经连夜进京了。”一个清客低声说道。

皇后父家莱阳宋氏,一直以来就如同深宫里不存在般的皇后一样,世人都想不起还有个出了皇后的莱阳宋家。

高凌波咬牙。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高小官人忍不住插话。

“父亲,宋家到底不能跟咱们比,况且如今太后临政。也不是说换皇后就能换的。”他说道,带着几分急切,“父亲。现在要紧的是程贱人的事,后日那程贱人可就要引雷了,她要是引成功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高凌波转头看向他,眼神狠戾,只把高小官人看的都缩头。

“你以为这件事还没算了吗?”他咬牙说道,“从太后问出那句你能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算了!”

怎么就算了?

高小官人有些怔怔。

“万一她引不来呢?”他脱口问道,话一出口就打个机灵。下意识的抱住头。

一个茶碗被高凌波狠狠的砸过来。

“引不来不是更跟她没关系了!”

“引来了跟她就有关系吗?”

金水苑中,占据了最好位置的一间棚子下。两个官员说道,一面看着在阔阔的骑射场上忙碌的人。

而在场地的四周搭着满满的凉棚远远的里三层外三层。此时挤满了人,很多官府的人正维持着秩序。

“看看着忙碌的人群,看看那些奇怪的东西…”那官员接着说道,视线往场中看,一面念道,“纸鸢铁棍…”

他说到这里收回视线。

“摆出这么多东西才能引来雷,怎么还算隐秘背后害人,平王的事,可是在宫里,难道有人能大张旗鼓的摆弄这些吗?”

另个一官员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