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出背后的东家,就不能伺机而动。

窦七已经寻找多日了,通过刘校理打听到那日普修寺在明海老和尚面前说话提点的是陈老太爷。但据查证陈家绝不会是太平居的真正东家。

但能让陈家出面帮忙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家。

只可惜再查问便无头绪。

“我想既然是东家,那他不可能不在太平居留下印记,总有一些痕迹可循。”掌柜的说道。“所以我才让他们守着这太平居。看看有什么发现。”

窦七将折扇仍在地上。

“有发现吗?”他尖声问道。

掌柜的看小厮。

小厮有些讪讪摇头。

“我让你请的厨子你找好了没?”他看掌柜的问道,“要会做好菜,不像如今的厨子,除了切肉什么都不会,就连这切肉也还是别人教给他的。。。。。”

他话说到这里,低着头坐着的小厮猛的抬起头。

“我想起来了!”他喊道。

说话的窦七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鬼叫什么!”他骂道。

“掌柜的。东家,我想起来了,是那两个人!”小厮急急说道。

“什么那两个人?”掌柜问道。

“就是那两个。”小厮说道,比着手,“当初在咱们店里教厨子切肉的那个!那个。过路神仙!”

过路神仙?

掌柜的和窦七看着小厮。

“周家的人?”窦七问道。

小厮忙点头。

“对,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就是说过路神仙是他们做的。”他说道。

这两个人以前被窦七关注着。但后来再不出现,就不再理会了。

“他们,是去吃饭吧。”窦七说道,依着凭几眯起眼。

太平居如此有名,特意前去也不算什么稀奇。

“是去吃饭的。”小厮说道。

窦七呸的骂了声。

“是去吃饭还有什么可说的!”他骂道,一面扬手作打。

小厮抱着头躲避。

“可是可是我听到那男的说如今又有了这太平居。。。。。”他忙喊道。

窦七举起的手停滞。

掌柜的也瞪眼看着小厮。

“我当时在旁边坐着,听到那男的和那女的说了这句话,但话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打断了。”小厮说道,带着几分忐忑,“我就是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才看过去,然后才觉得有些面熟,方才突然想起来了,就是那两人。”

窦七又慢慢的坐回去,面色阴晴不定。

“你再把当时他们说的话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他说道。

此时江州,程家,周老爷打开程夫人送来的信看了后神情复杂。

“兜兜转转,还算不是要这样。。。”他嘀咕道,“早几个月,那还用这么麻烦。”

门外有小厮急匆匆走来。

“老爷,打听到了。”他说道,带着几分欣喜。

周老爷放下手里的信。

“那是彭家一个旁支的儿子,得的确是读书人家。”小厮说道,眉飞色舞,“不过,年前得了一场病。”

人吃五谷杂粮也不能不得病。

“什么病?”周老爷漫不经心问道。

“老爷,是花瘘候之症。”小厮压低声音挤眉弄眼说道。

花瘘?!

周老爷顿时一瞪眼,将手啪的拍在桌子上。

“欺人太甚!”他喝道,抓起一旁墙上挂着的宝剑就向外冲去,“程栋!我要你的命!”

那封信随便被他踩在脚下,有了这不要脸的爹,就不用委屈他儿子了。

喧闹声自然也传到程大夫人这里。

“快去瞧瞧,那周家武人凶悍,别闹出事来。”程大夫人站在廊下说道。

院子里丫头仆妇应声跑去了。

程大夫人站在廊下向外望,合手念佛。

“姑母,真是逗死了,你们家,怎么被外人又打又杀的。”

屋子里正由小丫头捶腿捏肩的十七公子笑道。

“你懂什么。”程大夫人说道,转过身,“那是自己授人以柄,怪不得别人。”

她说着转身进来坐下。

“怪不得周家老爷要喊打喊杀,竟然给娇娘说了个那种不治之症的人,换做我,我也不同意。”她说道,叹口气。

十七公子猛的坐起来。

“姑母,竟然如此?”他喊道,“那个美人?竟然说给要死的人?”

“什么美人!”程大夫人竖眉喝道,“你把那幅画给我烧了!”

十七公子嘿嘿笑根本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这下好了,他们夫妇是别想再干涉娇娘的亲事了。”程大夫人和仆妇说道。

“还干涉什么?不休了她就是好的。”仆妇低笑道,“方才和老夫人委屈的哭呢,说不是花瘘,只是出疹子,不知道怎么传成这样了。。。。”

程大夫人摇着扇子。

“说什么也晚了,谁让那哥儿养了个青楼小姐呢。”她不咸不淡说道,“授人以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要不是她自己得寸进尺,也不会落到今日。

找个自己娘家的人娶了那傻子,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把姓程的当自己人,我又何必把你当自己人。

仆妇含笑斟茶。

“夫人,那娇娘的亲事二老爷是不能再过问了,那就只有靠你们这个大伯和大伯母了。”她说道。

程大夫人端起茶。

“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啊。”她说道,“她这样,去哪里找个合适的人家。”

听到这里的十七公子摆手赶开丫头,笑嘻嘻的前移了两步。

“姑母,我愿意为姑母解忧,我有个合适人家。”他说道。

程大夫人看他一眼。

“哎呦,我们十七长大了,知道为姑母解忧了,说来听听哪个合适人家啊。”她笑道,一面饮了口茶。

十七公子笑嘻嘻的再次向前两步,坐到程大夫人身前。

“姑母,我啊。”他伸手指着自己说道。

程大夫人一口茶喷出来。

第四十一章 有心

外边院子里的喧闹似乎小了,又或者是屋里喧闹盖过了。

“姑母,姑母,别打,别打,我还病着呢!”

十七公子喊道,捂着头躲。

程大夫人用手狠狠的打下去。

“你可不是病着!病的还不轻!我打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我让你胡说!胡说!”她喝道。

十七公子笑着抱住她的胳膊。

“姑母,姑母,我好了,我好了。”他笑道。

程大夫人恨恨的甩开。

“收拾东西,立刻送他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夫人,关他半个月不许出门。”她对一旁的仆妇说道。

十七公子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起身。

“那我走了姑母。”他说道,竟然抬脚就跑出去了,似乎归心似箭。

程大夫人喊了声也没喊住,又是生气又是松口气。

“回去给你们夫人说,看好他,别让他胡闹。”她再次对仆妇嘱咐道。

仆妇应声是告辞退下。

“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门外有仆妇进来说道。

“看来已经吵完了。”程大夫人说道。

“夫人,老夫人这是要交代你娇娘的亲事了。”仆妇笑着说道。

“当家容易吗?多少事要操心,还费力不讨好,家里所有儿女的亲事加起来,都没她一个难为人。”程大夫人说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夫人有心。必然能成。”仆妇们笑着拥簇着程大夫人出去了。

夜幕降临,秦十三觉得自己一直在走,眼前灯火摇曳明亮,却始终走不过去。

这是在做梦。

秦十三很快告诉自己,他干脆停下脚。

灯火消失了,四周又站满了人。

“你这个小瘸子。”

“看那个小瘸子。”

低低的窃窃私语四面传来。

秦十三皱眉,这种梦?不过随便吧,虽然算是揭示了内心的阴霾。但,并不能真正的妨碍他。

他慢慢的迈步,耳边的窃窃私语渐渐虚幻。

他知道事实,接受事实,也不惧事实,甚至还能享受事实。

“你何必装出这种洒脱的样子?”

一个女声响起。

秦十三猛的站住脚,看着一旁出现的一个女子,深色的衣衫与夜色融为一体。

“你这个小瘸子又不是真想做一辈子瘸子。”

秦十三猛的睁开眼,东方微白。幕帐微亮。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帐子,撑着起身。

拐杖放在卧榻边,幕帐外有小厮趴着睡的正香。

撑起拐杖。才走了几步。咚咚的拐杖敲击地板的声响就惊醒了小厮。

秦十三郎也站住脚,低头看着手里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