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要经过丫鬟婆子,送到对方家里,还得经过门房,二门的婆子,再送到对方手里,保不齐有人闲得难受打开瞧一眼。

秦太太心知肚明,恨道:“哪里有什么及笄礼,脸都被她丢尽了!可不管怎地,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不能把她扔在庵堂里不管啊?”呜呜咽咽又开始哭泣。

杨萱被她哭得心酸不已,也跟着落了几滴泪,低声道:“要不哪天我去落枫山劝劝她,看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那太好了,”秦太太一把抓住杨萱的手,“你几时去,伯母陪你去,伯母不用你白跑,少不得把车马费和辛苦费都折算给你。”

杨萱道:“伯母太见外了,我跟阿笙合得来,怎么也该看看她。”

秦太太泪眼婆娑地点点头,“那就定在三天后,大后天伯母来接你,行不行?”

杨萱道声好。

送走秦家母女,辛氏当即沉了脸,冷声问杨萱:“你现在胆子倒是大了…”

第66章

杨萱心里犯嘀咕。

这事儿她有两处错误。其一是上元节那天的事情不该瞒着辛氏。如果早点说出来, 兴许秦太太会有所防备, 对秦笙严加看管起来。

可当时她已经应允秦笙代为遮掩,怎好意思转头就把她出卖了。

而且,事情还涉及到萧砺。

辛氏本就不喜欢看到她跟萧砺有瓜葛,肯定又要斥责她。

其二, 便是今天不该贸然答应秦太太。

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退避三舍都来不及, 她却不知好歹地往前凑。

左不过就这两件事情。

杨萱低眉顺目地等着训斥。

辛氏板着脸道:“阿笙是个好姑娘, 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犯了糊涂,我也替她惋惜。可是秦太太都劝服不了她, 你觉得你能行?而且,商量都不商量,自己就有本事做主了?”

杨萱老老实实地认错, “娘, 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擅作主张。可是我看秦太太哭得可怜,又想起往常阿笙待我的好,不忍心撒手不管…娘, 将心比心,如果我犯错, 您肯定也巴望着别人能拉我一把。”

辛氏怒道:“要是你做出这种丑事, 我头一个不轻饶, 你或者以死明志或者剪了头发当姑子。咱们家几代人传下来的好名声, 不能毁在你手里。”

杨萱连忙跪下诅咒发誓,“娘放心,我不会乱来,绝对不会…后天,您也跟着一道去?”

辛氏“哼”一声,“我能不跟着?就在眼皮底下都看不住,要是离了眼前,谁知道你又生出什么主意来?”伸手把杨萱拽起来,“回去收拾东西,顺便到田庄住几天,这两天热得要命,阿桂身上快起痱子了…长到三岁多,阿桂还没出过家门呢。”

这样只说是去田庄暂住,就能把落枫山这事儿遮掩过去。

从内心来说,辛氏完全不赞成杨萱趟这个浑水,怕她被秦笙带坏名声。可看秦太太这情形,倘或杨萱不答应,说不得她会跪下来哀求。

到那时候,杨萱推脱不得,反而将秦家得罪了。

所以,辛氏与其生气杨萱往里掺和,更气她自作主张。

杨萱猜出辛氏意图,摇着她的臂弯,乖巧地说:“娘,我只去看阿笙这一次,要是她能听过一句劝最好不过,如果不听,我也算尽到本分,不会再去第二次。”

辛氏叹道:“你懂什么呀,就劝别人,别被她带沟里就是好的…你呀,不用多废话,只说三点,其一为她将来的儿女着想,其二为父母爹娘的脸面着想,其三,家里还有两个没说亲的妹妹。阿笙是个聪明人,话说得太多不如她自己想透了好。”

杨萱连声道:“我知道了,就按娘说得办。”顿一顿,笑道:“田庄怕是有耗子,不如我带两只猫过去好不好?回头让松枝出去买只竹笼子,像阿筝带来那个就很好。”

辛氏没回答,却扬声唤了文竹进来,打发她到外院让张奎检查马车以便出门,再就让松枝买竹笼。

杨萱则回到玉兰院打点要带的东西。

田庄里被褥都干净且齐备,要带的不过是换洗衣裳以及日常所用的笔墨纸砚针线笸箩等物。

又吩咐春桃把她这一年穿小的衣裳找出来晾晒。

田庄里佃户共十五家,差不多半数人家里有小姑娘,即便桂花穿不上,送给别人穿也行。

杨萱索性又让春杏到外面铺子里买回来一匣子各式绢花。

绢花很便宜,五六文一朵,这一匣子不过百八十文钱,比乡下集市卖的更精致好看。

到了约定那天一早,秦太太便乘坐马车过来了。

或许是为了避人耳目,没有带秦笙,只带了随身婆子和一个丫鬟。

见到辛氏,秦太太说了一箩筐感恩戴德的话,又掏出只荷包硬塞进杨萱手里。

杨萱推辞不过只好收了,等上马车打开看,发现里面是只鸽子蛋大小的羊脂玉兔。

辛氏瞥一眼,叹道:“当爹娘的,为了孩子真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孩子可一个个都是来讨债的。”

杨萱倚在辛氏身边撒娇,“我不是,娘,我是来还债的。”

辛氏忍俊不禁,瞪她一眼,“你呀,少惹我生点气我就知足了。”说完瞧见杨桂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们,面上立刻堆起笑容,将杨桂抱在腿上,亲热地道:“桂哥儿最乖了。”

杨桐咧嘴,露出满口小白牙,“桂哥儿乖,姐姐乖。”

杨萱笑着捏捏他的脸颊,“还算有良心,不枉姐平时对你的好。”

辛氏看着眼前的一儿一女,满足地笑了。

行个一个多时辰便到了落枫山脚,马车绕过观枫寺,又往前行了约莫盏茶工夫,就看到一座青瓦屋檐的庵堂。

庵堂屋檐下挂着道匾额,上面极工整的三个颜体大字,点枫庵。

观枫寺本就算是小,这点枫庵比观枫寺还小一半,庵内只有一座正殿供奉着人面蛇身的女娲娘娘。

庵堂本就阴森肃穆,加上女娲娘娘形状怪异,杨萱莫名地觉得有些可怖,竟是不敢直视雕像。

辛氏与秦太太也没多待,每人上过三炷香,就请女尼带路去寻秦笙。

女尼所居的寮房就在正殿后面,极是简陋,再往东不远则是两排客舍,以供信女暂居。

秦笙住在头一排最边上的屋子。

女尼上前轻轻敲了几下门,秦笙应声出来。

她穿浅云色袄子,月白色罗裙,从头到脚全无饰物,眉宇间有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与淡漠。

杨萱不由心惊。

前世,秦筝为了不嫁给萧砺真的剪头发当了姑子,这一世该不会换成秦笙看破红尘了吧?

正心神不定,只听秦笙淡淡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挂心,请回吧。”

转头就要进屋。

“阿笙!”秦太太喊一声,上前拦住她,“阿笙,娘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怨恨娘也就罢了,可阿萱顶着大太阳过来瞧你,你不能不让她喝杯茶。”

秦笙双手合十,招呼辛氏,“杨太太”,又对杨萱道:“二姑娘,屋里简陋,只有山上采的苦艾茶,若不嫌弃就进来喝一杯。”

杨萱尚未开口,就感觉秦太太焦急地推了推她,遂就势走上前,笑盈盈地说:“正好觉得口渴,那就叨扰了。”跟着秦笙进门,一本正经地问:“我现今该怎么称呼你,大师、法师还是秦大姑娘?”

秦笙淡淡回答:“随便。”

“怎么能随便?”杨萱道,“刚才看你说话,感觉是该称大师,可看你这打扮,又觉得不像。是不是已经六根清净看破红尘了?不知道几时剃度,要不要我来观礼?”

秦笙不吭声,倒出一盏茶,将茶盅往杨萱跟前推了推。

茶盅是粗瓷的,汤水略有些发黄。

等待茶凉的时候,杨萱趁机打量一下四周。

屋里陈设很简单,不过一张木床,一座衣柜,再就一台叠席。叠席靠窗是张长案,中间则摆着长几,两侧各有两只蒲团。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杨萱看着长案右侧,粗瓷罐子里插着的野花,抿嘴笑笑,端起茶盅喝了两口。

茶汤有种苦涩的清香,确实是苦艾茶。

秦笙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定,淡淡道:“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杨萱道:“我本也不是来劝你的,我是为了这个。”取出荷包里的玉兔,笑道:“这是上好的羊脂玉吧,至少得值百八十两银子。秦伯母说,只要我能进门说会儿话,这玉兔就是我的了…一本万利吧?”

秦笙眼圈有点红,默默地低了头。

杨萱轻轻抚摸着玉兔上面润滑的纹路,续道:“我娘说儿女都是来讨债的,还真是没错。费心费力地养到十五六岁,眼看着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为个男人,爹娘兄妹都不要了,阖家的名声脸面也不管了…也不知道闹这一出,阿筝还能不能嫁出去?”

秦笙终于忍不住,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杨萱鄙夷道:“哭有什么用?你那要死要活的劲儿呢?你能哭得让周路八抬大轿三聘六礼地来娶你,就算你有本事。”

秦笙哽咽着道:“你不用激我,我本也不是因为周路。”

“不为他,那是为谁?”杨萱恨恨道,“上元节的耳坠子也就罢了,那是不当心掉了,可小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掉到大街上被周路捡了?”

秦笙嚷道:“不是我,是茉莉!我虽然傻,可也不至于傻到罔顾清白,是茉莉偷了我的东西给他,也是茉莉来回给我们传的信儿。”

茉莉跟丁香都是秦笙身边伺候的丫鬟。

她要是偷件小衣出去,再容易不过。

杨萱深吸口气,“茉莉人呢?”

秦笙面无表情地说:“我娘罚了她跟丁香每人十板子,找人牙子卖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卖到了哪里。”

这种背主的丫鬟死不足惜,只可怜丁香平白无故地跟着受累。

秦笙仿似也想起丁香,目光黯然了许多,低声道:“我为丁香点了长明灯,如果她活着,保佑她能够福禄长寿,如果死了,就希望她来世投生个好人家,别再给人当丫头。”

杨萱默了默,开口道:“当丫头也就罢了,别再遇到你这样脑子不清楚的主子…你既然知道周路是个靠不住的,为什么非得豁出去当妾也要跟着他?”

秦笙双手掩面,泪水顺着指缝汩汩往下淌,“我不是跟着他,我想与他同归于尽…”

第67章

杨萱倏然心惊, 捧着茶盅的手一抖, 茶汤溢出来, 洒在长几上。杨萱四处打量着正要寻抹布来擦,秦笙抽泣着道:“不用管,放那吧。”

杨萱往旁边挪了挪, 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秦笙,“为那种人, 至于吗?再说你怎么同归于尽, 你这点力气能奈他何, 怕不是你死了,周路还活得好好的, 不是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久,祸害活千年’?”

秦笙接过帕子拭拭眼角, “怎么死都行, 往他饭里下毒,趁他睡觉捅刀子, 只要他能死,否则我真的没活路了…他说手里还有我好几样东西,帕子、抹胸, 贴身衣物, 如果我不依从他,他就要挂在城门口, 让进出京都的人都看见。”

“多大的仇怨?”杨萱倒吸一口凉气, “究竟是为什么?”

秦笙道:“为钱, 他给我两条路,要么让家里拿出五万两银子赎回那些东西,要么一顶粉轿接我进门,否则就让我身败名裂。”

杨萱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五万两银子,都够塑个银人了,周路真敢张得开口。

前世辛氏几乎将家底都给她当成嫁妆,连东西带现银也不到一万两,秦家虽比杨家富裕,也未必能有这么多银钱。

退一万步,即便有,秦家难道会砸锅卖铁全部奉给周路?

正思量着,只听秦笙续道:“周路原本求娶也是为了银子,他觉得我肯定能带一笔丰厚的嫁妆过去,后来因为没能调进京里,又跟着太子出征,这才改了主意,谁知道他贼心不死,也不知几时买通了茉莉,仍是要算计我。”

杨萱已然想明白了。

周路是冲着秦铭的。

秦铭之前想拉拢周路,周路也想勾结秦铭,两人一拍即合,可秦铭是靖王的人,而周路选择跟随太子出征,那他就是站在太子这方。

两家绝无可能再结亲。

但纳妾却无妨,妾只是半个主子,只要没用了,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悄没声地除掉,于前程全无妨碍。

而周路开口要五万两,明摆着就是在打淮南盐场的主意。

秦家若是奉上银子,周路后脚就能告秦铭贪墨。

若是秦家不给,秦笙当了妾,仍然免不了成为周路的生财工具,只不过从短期变成长期。周路迫着秦笙回娘家要银子,难道秦太太能忍心不给?

再或者,真的任由周路将秦笙的贴身衣物挂在城门口?别说秦笙没脸活,就是整个秦家都没法在京城待了。

而周路这种无耻之徒,完全有可能行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来。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周路死!

可周路是个武将,会功夫,又在京卫当差,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死了?

难怪秦笙无路可走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这事情太过复杂,根本不是她们内宅女子所能解决的。

杨萱低声问:“阿笙,你应该实话告诉秦伯母,这不单单是两人的私情,还涉及朝政。”

“我没脸说,”秦笙已经止了泪,眸底蕴着残泪,看上去分外无助,“我爹忙得不可开交,经常不在家中,我娘要主持中馈,照顾嫂子还有小侄女,我不但帮不上忙还跟着添乱…我哪有脸面开口?”

杨萱道:“没脸说也得说,你以为瞒着,秦伯母就不跟着着急上火了吗?你也不是没看见,伯母气色最近有多差…长辈经过的事儿多,说不定就能想出行得通的法子。再者,周路并非针对你,而是针对秦大人。”

“可总归是我识人不清,又行为不端才惹出这些祸来…我是真不想活了。”秦笙又开始呜呜咽咽。

杨萱无奈地叹口气,“你想死我不拦着,可不能现在死。这会儿死了,除了让秦伯母跟阿筝她们难过之外,还有什么用处?没准你一死,周路转口就说那些东西是阿筝的,你能奈他何?”

秦笙惊得目瞪口呆,目中泪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熊熊怒火。

杨萱趁势站起身,“我请伯母进来,我跟我娘还要到田庄去,就不多耽误了。”

秦笙一把抓住她的手,握了会儿才松开,“阿萱,多谢你,我欠你的情分,肯定会报答你。”

杨萱笑道:“你要真心报答我,那我过生日,你给我做条裙子吧,每年做一条,连着送十年。要是还过意不去,就加条帕子,你看我的帕子都让你给弄湿了。”

秦笙点点头,“行!”

“说话算话,不得反悔啊,”杨萱郑重叮嘱她,推门离开。

春桃在门外阴凉地儿等着,见杨萱出来,急忙迎上前,低声道:“太太跟秦太太在茶室喝茶,文竹姐姐出来瞧过两次了。”

辛氏定然是着急了。

杨萱挪着步子飞快地走进茶室,在辛氏身边坐下,笑着问道:“娘跟伯母喝什么茶?”

辛氏看到她,暗暗舒口气,答道:“你伯母带的龙井,今年的新茶。”另取了茶盅给杨萱倒出半盏,“你来晚了,都没茶色了。”

杨萱笑道:“我在阿笙那里喝的苦艾茶,确实苦,但是败火。阿笙说请秦伯母过去尝尝。”

秦太太愣一下,话都来不及说,立刻站起身冲了出去。

辛氏紧跟着起身,“走吧,咱们也该赶路了。”

杨萱叹口气,走在辛氏身侧,低声说了经过,“…那个周路真是无赖,我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卑鄙的人。”

就算是前世的夏怀宁,已经让人不齿了,在周路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辛氏道:“一个武夫,还能指望他好到哪里?所以你们一定要嫁到读书人家里,读书明理,知道礼义廉耻,总比那些仗着一身蛮力为非作歹的强…尤其你们这般年纪,最容易上当受骗,看见舞刀弄枪的就当成英雄了,岂不知他们心里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念头。”说罢,警告般瞪她一眼,“往后,你也少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搭讪。”

杨萱立时就想到萧砺,咬咬唇,没吭声。

两人出得庵堂,上了马车,顺着原路往回走。

杨萱心里烦躁,加上山间无人,索性撩起车帘。

山风徐徐吹来,凉爽无比,也多少解了她心中烦闷。

经过观枫寺门口,恰有人从里面出来,那人穿着灰蓝色道袍,肤色白净,正是太监范直。

六月间,圣上仍是去避暑,范直又得空出来了。

他好像很喜欢观枫寺似的,上次来观枫寺也遇到他了,还有萧砺。

不知道今天萧砺来没来?

杨萱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并没看到人,也没有瞧见那匹枣红马,而马车已经越行越远。

因为在点枫庵耽搁时候久了,到达田庄已经午正时分。

姚兰手忙脚乱地整治出几道菜,众人凑合着吃完,又将被褥拿出去晾晒,把门窗打开通风。

杨桂在马车上已经睡过一觉,此时精神得很,杨萱便带他到门口树荫下玩耍。

路旁不知谁家养的公鸡正啄草籽吃,杨桂觉得新奇,撒开脚丫子过去看,公鸡受惊,“喔喔”叫两声拍着翅膀飞走了。

杨桂又追过去,跑得不亦乐乎,不大会儿就热出满头汗,却始终未能靠近公鸡,急得直跳脚。

杨萱怕他中暑,将他拉到树荫下,温声道:“公鸡怕人,不敢离得太近,你就远远看两眼好了。”

桃花知道杨萱来,过来请安,听到此话便脆生生地道:“姑娘,我家里有刚孵出来的小鸡,跑得慢,我拿来给少爷玩儿。”

颠颠跑回家,不多时端着只藤条笸箩气喘吁吁跑回来。

笸箩里四只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鸡仔。

许是因为害怕,小鸡仔紧紧地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桃花道:“前天孵出来的,这些都是公鸡,祖母说可以玩。”

母鸡金贵,要留着下蛋,而公鸡只能养大了吃肉,相对来说不那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