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薛猎户得了三十两银子,可以另起两间瓦房或者添置些农具,过上两年好日子。

应该算是好事吧。

一上午,田庄都很寂静,直到吃过晌饭才重新喧闹起来。

佃户们搬来木头瓦片修缮偏厅屋顶,其中就有薛猎户的侄子。

有人问道:“薛大叔家里那狗怕是有四十多斤,能炖出好一锅肉,你们有口福,能痛快地吃一顿。”

薛侄子“切”一声,“我二叔把狗看得比命根子都重要,连毛皮都不舍得剥,还舍得吃肉?天不亮他就扛到山上埋了…这会儿在家里吧嗒吧嗒掉眼泪呢,要不东家有活计,我二叔能不来?”

那人笑道:“埋哪儿了,我待会去刨出来,白可惜那么多肉。”

“可别,”薛侄子忙劝阻他,“二叔知道了能跟你拼命,现下心里正窝着火没处发呢。”

杨萱隔着窗户听见,对春桃道:“薛猎户对狗还真上心。”

春桃笑道:“人心都是肉长的,那狗天天跟在脚边寸步不离,眼睁睁瞅着被人打死,让我也舍不得剥皮吃肉。”

正说着话,见桃花小心翼翼地托着只汤碗往这边走,春桃赶紧迎出去,“我来吧,当心摔了。你娘也真是,就让你端着来?”

桃花仰着头笑,“我娘在剁肉馅,夜里汆丸子。我能行,在家里这些活计都是我干。”

汤碗里盛得是香薷饮,里面除了香薷、厚朴、白扁豆还加了蜂蜜,炖得糯软香甜,完全没有苦味。

杨萱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对桃花道:“待会儿让你娘也给你盛一碗,夏天喝了消暑气。”

桃花摇摇头,“这是给姑娘和老爷喝的。”

杨萱笑道:“就说我让你喝,你娘一准儿会答应。”因见桃花发髻有些歪,便取出梳子,“你站近点,我给你重新梳梳头发。”

说着将她发髻打散,边梳着边道:“桃花头发真好,又多又黑。”

桃花脆生生地回答:“因为我吃山核桃,我爹每年秋天进山打核桃,我娘说吃核桃头发就长得好。”

杨萱笑笑。

其实那也未必,她平常没少吃蜜渍核桃仁,但是头发还是不甚浓密,还不如桃花的多。

反倒是杨芷这个不爱吃核桃的,却长了一把好头发。

可见头发好不好不在乎吃什么,可能就是天生的。

杨萱将桃花头发梳顺,先高高地结成两个麻花辫,然后在头顶盘成双丫髻。

春桃见桃花束发的布带已经旧了,打开杨萱妆盒翻了翻,抖出一条湖蓝色绸带来,“我记得姑娘有两根这样的,还想给桃花系上,怎么只剩一根了?”

另外一根她用来给萧砺包扎伤口了。

杨萱梗一下,搪塞道:“不急着找,先用那对水红色的,水红色的好看,再把那对粉紫色木槿花拿出来。”

春桃依样找出来。

杨萱用缎带将发髻固定好,两边再各插一对小小的木槿花,举起靶镜问桃花,“好不好看?”

桃花对着镜子左照右看,兴奋得面颊潮红两眼放光,不安地看向杨萱,“我娘…”

春桃打断她的话,“姑娘赏给你的,你就收着,待会儿我跟你娘说。”

“多谢姑娘,多谢春桃姐姐。”桃花连忙屈膝行礼,两眼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靶镜,咧开嘴笑了笑,抬手摸一下精巧的木槿花,“静姑姑也会做绢花,可是没有姑娘的好看。”

春桃随口问道:“哪个静姑姑,田庄里的?”

“不是,”桃花摇摇头,“静姑姑住在吴家村,离田庄十里地,她跟方婆婆做了绢花就拿到集市上卖,还卖手帕跟荷包。”

春桃抿嘴儿笑。

杨萱的绢花都是从扬州带过来的,质地和式样都没得说,怎是乡野女子做出来的东西能相比的?

可这话却没法对桃花说,说了她也不懂。

杨萱知道这位静姑姑。

静姑姑本是山东人,跟寡母相依为命。

后来寡母重病,静姑姑自愿嫁给个行商的鳏夫,带着寡母来到大兴。

只可惜好景不长,静姑姑没过两年好日子,鳏夫因病过世,婆婆说她克夫,将她跟寡母赶出门。

吴家村里正见她可怜,将家里空闲的旧宅子借给她住。

前世杨萱住进田庄的时候,桃花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大姑娘,做得一手好女红,她的针线活儿就是跟静姑姑学的。

打发走桃花,杨萱问春桃,“我往年穿小的衣裳都哪里去了?”

春桃笑道:“姑娘是想找出来给桃花?先前那些棉布的大都拆洗做袼褙了,有些绸布的做了鞋面。留下的都是云锦素缎等好料子,她们在田庄怕是不方便穿。”

杨萱想一想,道:“回去找找吧,有合适的就送过来,收着也白收着,放久了布料都旧了。先前我娘找出来一匹雪影青的绸布看着就发黄。”

春桃含笑答应着,瞥见那根湖蓝色绸带,又开始嘀咕,“昨儿姑娘歇晌,我收拾簪子的时候还在,怎么就没了呢?”

“找不到算了,”杨萱漫不经心地说:“这根足够长,剪成两半送给桃花也能凑合着用。”

站起身寻到剪刀,目光无意中扫过墙上那副年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手里剪刀也险些落地。

年画是工笔画的富贵有余,五六株盛开的牡丹花旁,游动着数尾嬉戏的红鲤鱼。

牡丹花有魏紫,有赵粉还有一株两色的二乔。

而眼下,二乔浅粉色花瓣上,明显一道暗红的血渍。

很显然,是她昨夜无意间蹭上去的。

幸好夜里灯光不若日光明亮,而且那位彪形大汉只顾着床底衣柜等处,并没有注意一览无余的北墙上的这幅画。

这才侥幸躲过。

可杨修文就不一定了,文人学士最爱鉴赏字画。

昨晚是因担心杨萱无心顾及,可如果他再来,肯定会看出端倪。

年画上的血渍虽然已经变得暗红,可看上去仍很新鲜,绝对超不过三日。

而且不知道年画背面以及墙壁上有没有沾上血,倘或杨修文掀开看,又该如何解释?

杨萱胡乱寻个由头将春桃支走,快步走到北墙根,轻轻掀开画幅。

果然年画背后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好在墙面仍是白的,并没有沾染血渍。

杨萱暗松口气,思量片刻,去书房找杨修文。

杨修文正俯在案前看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杨萱,清俊的脸上立刻漾出和煦的微笑,“阿萱今儿没歇晌觉?”

杨萱嗯一声,嘟着嘴道:“早晨起得晚,要是歇了晌觉,夜里又睡不着了。爹爹在干什么?”

杨修文笑道:“看看这半年的账目,阿萱有事儿?”

杨萱期期艾艾地说:“爹爹,咱们能不能今儿就回京都,我不想在田庄过夜…我怕。”

杨修文了然,温声道:“阿萱不怕,有爹爹在,今天夜里不会再有人来了。现下天色已晚,赶回去怕关了城门,再说夜里爹爹还约了佃户们谈事情。今天把事情做完了,明儿咱们吃过早饭就回去,好不好?”

杨萱在田庄待得习惯,想回去只不过是怕杨修文去她屋里瞧她,闻言便乖巧地点点头,“好。爹爹谈什么事情,我也想听。”

杨修文却是会错了意,以为杨萱是因为害怕想要跟自己待着,笑道:“是商议明年的农事,种什么庄稼谷物…阿萱要是不嫌无趣,就过来听听。”

吃过晚饭,杨萱便跟杨修文到了书房。

前来议事的佃户有五人,看到杨萱在,并不太惊讶,俱都恭敬地招呼声“二姑娘。”

杨萱冲大家笑笑,安安静静地窝在杨修文身旁。

养大白鹅的张大爷先开口,“东家说好好的地不种高粱,那种什么?”

杨修文笑道:“不是不种高粱,高粱仍是要种,但不用种这么多,省出半数来种红薯。红薯产量高,一亩地能产上千斤,是高粱的一倍有余。人能吃,鸡鸭等禽畜也能吃,比高粱合算。”

张大爷皱着眉头满脸都是质疑,“真的?一亩地产一千斤粮食?这玩意儿咱没侍弄过,能长好?”

杨修文道:“亩产千斤不是我说的,是我户部文书上写着的。早七八年前鲁地就有种红薯的,先前产量低,官府没当回事儿,近两年产量起来了,一亩地养活一口人绰绰有余。要种也简单,回头我托人买苗种,再问清种植方法,先种十亩地看看情况,要是好就多种,不好就拉倒。”

张大爷“嗯”一声,“这样行。高粱米不能不种,富余了还能换上二两酒。”

屋里人都笑起来,“东家免了今年的租子,就是不种高粱也短不了你的酒。”

这时,薛猎户道:“东家仁义,咱们也不能不承东家的情。昨儿夜里的事情大家都清楚,要不是东家拦着,他们还想动刀动枪。娘的,咱们庄上近百口子人,怕他们个球?要是真动手,老子就陪他们练练…种地我不懂,我说说我懂的。这三十两银子我不要,想到镇上打几把刀枪,冬天闲散的时候,各家出个青壮劳力凑在一块练练。平常可以进山打点兔子野鸡开开荤,要是再有昨天那事儿,咱们庄上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薛老弟说的对,”另一人随声附和,“今儿我下地才发现,好容易出来点苗儿被人踩了不少。咱们周遭十里八乡没有糟蹋庄稼的,除了那帮畜生没别人。薛老弟,你看我家二小子成不成?”

薛猎户咧开大嘴,“身板还成,就是瘦了点儿,等练上一冬,准能壮实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不等杨修文开口,已经把人手凑了个七七八八。

杨修文肃然道:“你们既已决定,我也不说什么,总之凡事切莫冲动,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昨天那些人虽然只是护院,可背后牵扯着沐恩伯府,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人,咱们不能拿鸡蛋碰石头,免得牵累到家里妇孺老弱。”

薛猎户思量片刻,叫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先把礼数做到,要是别人再不识趣,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姓薛的没有孬种。”

杨萱默默听着,忽而想起来,前世薛猎户也是召集了一帮人练武,还在进田庄的路旁挖了深沟以阻挡外人随意进入。

可惜他没遇到时机,而且年纪又大了,否则说不定还会成为一名良将。

几人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把明、后两年的农事都议定,防卫队的人员和训练时间也确定好,这才散去。

杨修文看杨萱听得津津有味,笑问:“阿萱不觉得无趣?”

杨萱站起身,舒展下胳膊,“我觉得很有意思,不同的田地适合种不同庄稼,就跟不同的茶用不一样的茶具一个道理…还有爹爹懂得真多,还会打算盘还会种庄稼。”

杨修文朗声大笑,亲昵地点一下她的鼻尖,“爹爹会打算盘是真,种地却是不会,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先前又请教过别人,这才略懂些皮毛…要想真正成为名臣良相,光会写八股文不成,农事水利都得知道才成。”

杨萱默然。

能够成为阁臣光复门楣,是杨修文最大的愿望。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一夜无事。

第二天杨萱早早起身,跟杨修文回到京都。

辛氏没以为他们今日返回,带着杨芷和辛媛一道到大舅母新买的宅院去了。

杨萱翻箱倒柜把幼时穿过的衣裳找出来,果然跟春桃说的一样,留下的都是云锦蜀锦等好料子。

倒是七八岁上的衣裳都还在。

杨萱捡着府绸、潞绸等在田庄能穿出去的袄子裙子挑出一大包,又包了些各式各样的碎布头。

这一世说不准桃花还是会早早学会针线,即便不能,桃花把这些布头送给静姑姑也是好的,至少能够帮衬她些许…

第49章

直到正午, 辛氏等人才回来。

辛媛见到杨萱, 立刻冲上前拉着她的手,“你怎么不早说今天回来,我们一道看看我家新宅子。花园里的水池子已经修好了, 可惜莲花还没种,就只养了几尾鱼,池子旁边铺了鹅卵石,种了一小片竹林,极是清雅。搬家的时候,你跟我一起住过去吧。”不等杨萱回答,又急切地问:“你在田庄怎么样,好玩吗?我也要跟着去。”

杨萱笑盈盈地回答:“还行,只不过吃住都不如京都方便,我怕你住不惯。”

“你能住我就能住, ”辛媛急搓搓地问辛氏, “姑母,什么时候再去田庄?”

大舅母嗔道:“阿萱才刚回来,而且阿桂还小,离不开人,田庄里飞虫禽畜都多, 被咬着或者磕着碰着可不得了。”

辛媛想一想, “那娘带我们去?”

大舅母道:“我得尽快把宅子收拾出来搬过去, 还能总在你姑母家里赖着?”

很显然, 杨修文跟杨桐也不可能有空带她们去。

辛媛沮丧不已。

杨萱急忙转换话题, 问辛氏,“娘这里有没有适合中堂挂的年画,我看到庄上西次间那副已经旧得不成样子,想换一幅。”

辛氏无谓地说:“我这里倒是有几幅好画,不过庄上不常住,挂着可惜了。等几时再去的时候再说。”

杨萱笑道:“是这样,庄子上有个姓张的媳妇,家里女儿叫桃花,才刚六岁半,生得齐整又能干,我挑出来一些穿小了的衣裳打算让人送过去,正好把年画换回来。”

大舅母闻言道:“要是真能干,可以把人带回来,放在身边调~教个两三年,正好春桃她们放出去的时候,她们接上。”

这个主意倒不错,可想起杨家头上还悬着利剑,说不准哪天就掉下来,杨萱不愿意让桃花平白受此无妄之灾,遂笑道:“过两年等八岁再说,现在把娘儿俩分开,不忍心呢。”

辛氏也道:“确实太小了,六岁还是个孩子呢,哪能使唤得住?”

大舅母笑叹,“你就是心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四五岁上跟着大人下地干活还不多的是?”

正说着话,厨房里将饭摆出来,阖家热热闹闹地吃完,杨萱回屋歇了个晌觉,不等睡醒,便被辛媛推了起来。

杨萱睡眼惺忪地问:“什么事儿,你怎么不睡觉?”

辛媛道:“我睡不着,就把我那些旧衣裳也找出来了,你一并送给那个桃花。”

杨萱打个呵欠懒懒地坐起身。

辛媛拿来的衣裳都是她去年进京时候做的,有好几身还没怎么穿就小了。

杨萱挑出来两件,将其余的仍然还给辛媛,“桃花每天要喂鸡喂鸭,有时候还得跟着下地捡柴火,这些纱啊罗啊还有锦缎根本没法穿,太娇贵。”

辛媛“哦”一声,“你帮我收着吧,过两年要是桃花上京里来,再送给她,我留着没用,都不能穿了。”

杨萱无语。

桃花进京也是当丫鬟,有哪家丫头穿这样的好料子?

可对上辛媛这说一不二的脾气也没办法,只能让春桃收着了。

此时的杨芷正坐在西跨院炕边长吁短叹,“有些人真是命好,整天咋咋呼呼的没个正形,可架不住人家会投胎…辛媛那屋子得有我跟阿萱加起来那么大,大舅母说给她定了一水的花梨木嵌螺钿家具,单一张拔步床就将近百两银子。”

“你是觉得生在姨娘肚子里亏了?”王姨娘正在做袜子,闻言抬头瞧一眼杨芷,低下头继续缝,“可你想想,外头还有大把人吃不上饭穿不上衣,过年的时候有件不打补丁的衣裳都高兴得蹦高。投胎是老天爷安排的,再怎么样也挣不过命,但嫁人却是我们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只要嫁得好,别说花梨木就是紫檀木也用得上。还有那些勋贵人家,宅子都分好几路,单是花园子就比咱们这三进宅子大…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杨芷胡乱揉搓着手中帕子,垂头丧气地说:“婚姻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里能说上话?以前相看那些人家也都是跟咱们家世相若的人家,并没有高门大户。我便是有本事也没有用武之地。”

王姨娘将手中针线活儿放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杨芷,“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了?先前我就让你催太太多出去走动,你死活不乐意。我跟你说,再往后出门的时候,先打听清楚都哪些人家,其中有没有能攀得上富贵门户的?见面后,多跟这样人家的姑娘往一起凑,等处得好了,说不定人家就下帖子请你。这不就有了机会?你说你去年白出去那么多趟,都结识了几个人?我记得有次还遇到过武定伯内侄媳妇的闺女,你怎么不知道热络些?”

杨芷低头不语。

那不是武定伯的内侄媳妇的闺女,而是武定伯儿媳妇的隔房伯娘的闺女。

攀扯到武定伯身上已经拐了好几道弯了。

那个姑娘也姓杨,叫杨美。

不过人跟名字半点不相干,长得五大三粗不说,穿着满池娇的锦缎褙子,头上顶着大大小小好几样赤金首饰,能晃花人的眼。

别的姑娘都不愿跟杨美站在一处,生怕沾了铜臭气。

杨芷长在杨家,虽然也喜欢金子,可从小受辛氏和杨修文的熏陶,凡事以清雅精致为美,怎可能低声下气地往杨美跟前凑。

可王姨娘说得也有道理,得主动跟别人交往才有可能认识到更多的人。

杨芷下定决心倘或再出门赴宴,定然要好生跟辛氏打听仔细了。

只是夏日酷暑,没人操办宴会。

长日漫漫,终于过了中元节,过了中秋节,又过了杨萱生日。

大舅母新宅院的家具摆设总算安置妥当,看着黄历挑出九月初六这个黄道吉日将东西搬了过去。

辛氏带着几位孩子去温锅烧炕玩了一天,而大舅母专程叫了席面回请杨府全家又是一天,再然后大舅母又委托辛氏邀请了秦家、薛家等能说得上话的往家里玩了一天。

大舅母有了能走动的人家,就算在京都安定下来。

辛氏却累倒了,在家里歇了七八天才见好。

这会儿已经到了十月。

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太子终于有了好消息,据说他又带了数百人的精锐军队挺进中原,活捉了鞑靼部落首领苏哈木的三儿子苏布寒。

现在已经班师回朝,不日将到达京都,在午门献俘。

京都百姓群情振奋,他们打小儿就知道鞑靼人在边关骚扰万晋百姓,可是从来不知道鞑靼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现在有了机会都想一睹苏不寒的真实面目。

长安街两旁的酒楼茶馆临街二楼的房间,在短短半天就被订了出去。

大舅母耐不住辛媛吵着想看热闹,也花银子订了一间,到了正日子那天,约了辛氏母女过去看热闹顺便吃午饭。

跟上次状元游街一样,长安街两侧仍是人山人海,所不同的是,上次围观人群以大姑娘小媳妇居多,这次更多的是半大小子,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汉和妇人也在其中。

毋庸置疑,依旧有穿着长身罩甲的锦衣卫在路旁维持秩序。

杨萱蓦地想起萧砺,从田庄回来约莫四个月了,她出过好几次门,可一次都没有碰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