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嘴唇动了动,无论是顾衍,还是顾老爷子,都不是姜氏和娘娘挑的,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世上的夫妻有有几个似顾明暖和萧阳婚前定情,婚后恩爱异常?
“有燕王这个孙女婿在,您省心省力,福分谁都比不上。”
“说得也是。”
姜氏点点头,她这辈子过得也不再觉得遗憾,吩咐道:“你让厨房多准备一些吃食,燕王爱用的饭菜都备上,一会儿让燕王陪衍儿喝两杯。”
“是,主子。”
钱妈妈见姜氏闭上了眸子,悄悄个为主子盖上了被子,蹑手蹑脚的退出门去,姜氏里里外外的操持,耗尽精力,如今萧阳到了,她也可以安心的歇息,不必再为衍儿操心。
有萧阳在,衍儿不可能吃亏,幕后黑手也躲不过。
“衍堂弟。”顾诚风风火火的走进平郡王府,衣衫的扣子都扣错了,头发湿漉漉的,接到消息冲忙赶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衍手持摇铃左右摇晃着,张牙舞爪好似在跳舞一般,只有胡玲声响,两个儿子才能安静下来。
看清楚是顾诚后,顾衍稍稍有点羞涩,放下铃铛,讪讪的说道:“我回来后就被祖母弄来照看儿子,究竟是个怎样的状况,我也不大清楚。”
“……”顾诚似一口老血憋在嗓子上,不清楚?!衍堂弟就没去问问?
“横竖有我女婿在,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等我女婿查明白了,我直接提着铜锤打上门去就是,今日这群贼子烧了我半个平郡王府,等我上门去,非毁了他整个府邸出气不可。”
以前顾衍炫耀女儿,如今炫耀女婿,一样的理直气壮,一样的坦坦荡荡。
顾诚扶额,是啊,有他女婿给堂弟操心,他跟着上哪门子火?
还不如跟衍堂弟学学怎么待孩子,以前昕姐儿小时候,殷茹刚刚离开,他整日不是醉酒,就是不着家,昕姐儿是仆妇们带大的,这次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儿女孤孤单单长大了。
即将再次为人父的顾诚虚心向顾衍请教如何待孩子,如何教导儿女,顾衍不仅养出个好女儿,两个儿子也是机灵可爱,黑葡萄般的眼睛圆滚滚,透着灵秀之气。
顾衍挠头,说了一大堆有得没有得,最后道:“一转眼他们就长大了,我其实也没怎么管过。”
顾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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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几把弯刀虽是尽力模仿中原的形状,可看品质和冶炼技巧,以及弯刀的弧度,绝非中原人所用。”
萧阳麾下能人极多,能得萧阳信任,且在萧阳近前的人都有一技之长。
其貌不扬的人拇指轻轻刮蹭弯刀的刀刃,郑重的说道:“属下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起码有八成这些兵器来自域外番邦。”
不可能是越王,萧阳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来自蛮族?北方蛮族?”
“是,他们多是用弯刀。”
“混账!”
萧阳脸色冷峻,周身上下透出令人窒息的杀意,整个人如同出窍的利剑,“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顾征给我找出来!”
顾征消失前,最后见的人是萧越!
萧阳最不能接受是萧家人听蛮族有任何的勾连,他们萧家为平定北地死了多少人?他的父兄皆是战死的,哪怕二哥也因为征伐受了内伤,才英年早逝,萧家和蛮族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
一旦让萧阳发现萧家子弟和蛮族勾结,无论是什么原因,萧阳都不会再留背叛祖宗的人性命,无论是谁,他在祖宗陵前,亲自砍掉萧越的头颅。
因此无论如何也找到顾征!
这不单单是岳父被袭击,关系到他们萧家。
萧阳嘴唇抿成一道线,眸子深沉,千万别被他抓住萧越的把柄……“传令下去,找到顾征,赏万金,封伯爵,袭军职。”
别说寻常百姓,就算萧阳的麾下眼睛也是亮晶晶,这些赏赐一出,几乎把所有人的野心都勾了出来。
“那啥,主子,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我只要顾征。”
萧阳留给诸人一个刚毅果决的背影,证明他所言非虚。
整个京城,黑白两道都会为此而疯狂。
“额,是不是进宫同皇上说一声?”顾衍纵然没太深的心思,但也知道封爵是要楚帝首肯的。
顾诚被萧阳的决定吓得够呛,真不把楚帝放在眼里啊。
爵位还需要楚帝的封赏,军职按说也该楚帝封,但萧阳又领地,京城也有精锐,完全可以安排提供消息的人军职。
在京城萧阳的人手有限,倘若满京城的人都帮着萧阳找人,顾征除非不在京城,否则必然会露出马脚。
萧阳淡淡的一笑,“岳父别急,我陪您喝两杯,看看状况,我再入宫请旨,万一赏赐轻了,再加厚一些,也省得还得去宫里两次。”
“……好。”顾衍乐颠颠点头,同女婿喝酒就是香甜。
顾诚哑然失笑,轻声道:“我看侄女婿不是怕进宫麻烦,是等着统计出衍堂弟的损失吧。”
萧阳云淡风轻的说道,“修缮王府不需要银子?”
第九百二十八章
顾衍笑呵呵不言语了,顾诚默默说了一声服气,莫怪萧阳地位越来越高,从来不缺银子,就这手段心机,蚊子腿上都能刮下一层油来。
萧阳不着急入宫,陪顾衍多喝了几杯后,外面传回消息,整个京城因萧阳的话而热闹起来,无论是官府差役,还是普通百姓全都行动起来,追查顾征下落,以及一切可疑的人。
等到萧阳进入皇宫时,已经有不少陌生可疑的人被扭送到官府。
皇宫中楚帝望着萧阳,心里好似着火,萧阳越发过分了。
“不知皇上何时下圣旨?”
萧阳漫不经心,好似对楚帝的怒火无动于衷,全然不觉得自己做了过分的事儿,反而催促楚帝早日下圣旨。
赵皇后站在屏风后,摇着羽扇,眸底兴致盎然,女婿真是好样的。
“萧阳,你可知道朕是皇帝?”
“陛下这话,我却不明白了,您不是皇帝,我进宫来作甚?您不是皇帝,又怎会住在皇宫?”
楚帝失控的狠狠拍了面前的桌子,萧阳抬眼看过来,楚帝拍桌子手心微红,另外一只手却紧握成拳。
萧阳上前一步,步步紧逼,“莫名的贼子今日敢袭击郡王府,明日就有可能袭击皇宫,我是为陛下着想,况且平郡王于国有功,几番征战,才让蛮族痛恨,皇上应当犒赏有功之臣,以安为国尽忠的功臣之心。”
“朕给顾衍的赏赐还不够?他还想要什么?再出一个异性亲王?”
生生被萧阳的话气乐了,顾衍的确有功,然而当初没有萧阳的支持,顾衍能立下赫赫战功吗?
不是萧阳强行压制楚帝雪耻之战,他也不会似今日被乱臣贼子相逼。
一切根源都在萧阳身上!
楚帝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封萧阳为燕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顾衍得到亲王之位了。
“陛下是有为之君,赏罚分明,有功赏,有过必罚,连蛮族都要报复平郡王,他的功劳足以闪耀当世。”
这是让他再次加封顾衍为亲王?
楚帝紧握的拳头差一点挥到萧阳的脸上,欺人太甚。
“陛下。”赵皇后的声音泛着清冷,一瞬间让楚帝暴怒充血的头冷静下来。
萧阳睨了一眼,赵皇后顺势从屏风后走出来,奉上一杯暖茶,轻轻捏了一把楚帝的手腕,“平郡王廉洁奉公,俸禄银子不大多,以前的积蓄都给郡主做了嫁妆,此番府邸被毁,下人需要安置,一时怕拿不出银子来。”
赵皇后好似同萧阳有仇,完全和楚帝站在一边,“不如先赏赐顾衍一些金银,让他把平郡府修缮一番,至于加封的亲王……没经过六部和阁老们廷议,陛下不好独断专行,毕竟加封亲王是朝廷上的大事。”
楚帝赏赐顾衍金银依然觉得肉疼,两者之害取其轻,还是亲王对朝局影响更大,金银相比较而言,要轻得多。
“皇后之言,甚合朕意。”楚帝让苏公公去户部传旨,令户部拨款,责成工部为重修平郡府。
萧阳扯了扯嘴角,“我代平郡王叩谢陛下,方才我提出的伯爵封赏,陛下意下如何?早日在京城抓到蛮族奸细,陛下也能放心。”
事关自己安全,楚帝连异性王都封了,还在乎几个只有名誉的伯爵爵位?
“以朕的名义发布命令,此事就不用劳烦燕王了。”
好人总不能都让燕王做了,楚帝直接下旨,萧阳眸子闪了闪,并没再说什么,别的地方不好说,在京城,他萧阳的话和楚帝的圣旨谁轻谁重,还真不好判断。
何况萧阳这次只要找到顾征,不曾想过去拉拢谁,继承伯爵爵位的人实在算不上大人物,至于军职?
京城大营有得是空闲职位,随便塞进去就是了。
告密的百姓差役还能出真正的人才?
赵皇后默默摇头,楚帝的确眼界太小了,倘若是她面临这种情况,直接示弱,做出一副被燕王逼迫的不得已,去不同萧阳争,朝廷上自会有正义之士谴责燕王的狂妄,即便这些人只能以逞口舌之利,影响不到萧阳,但说得人多了,燕王难免被冠上一层木目无君父的逆臣名头。
彼时天下还是以楚帝为正统的。
楚帝为了一点点的名和不甘心就错过了坑萧阳一把的机会,着实令赵皇后惋惜……萧阳是她女婿,又为顾衍精心尽力,赵皇后于情于理都不会提醒楚帝。
她显示面露一丝惊讶,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轻轻哦了一声,明白楚帝良苦用心,眸子闪烁着佩服,楚帝被这道佩服崇拜的目光看着,心情好上许多,还是有皇后理解他,认可他。
楚帝自觉没让萧阳占了太多的便宜,赏赐是他给的,领赏的人只会感激他。
萧阳拱了拱手,“遵旨。”
尾音微微扬起,楚帝听着甚是不是滋味,“没事的话,燕王你退下吧。”
“皇上,臣妾也先告退了。”
在萧阳走出御书房后,赵皇后福身道,“臣妾甚是挂念郡主,趁此机会询问燕王几句话。”
楚帝脑袋有点胀痛,眼前昏黑,不愿意让皇后看到他虚弱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勉强支撑着下颚,“去吧,倘若能让顾明暖入宫就更好了……越王……朕看让越王同萧阳彻底撕破脸,最终还是要落在顾明暖头上。”
“臣妾定当尽力。”赵皇后温顺极了,转过身体后,嘴角浮现一抹冷酷狠厉。
今日有人对她的儿子们下手,楚帝还要害自己的女儿?
楚帝是不想好了。
赵皇后挽起袖口,端着羹汤进门的苏公公心底打了个寒颤,不敢看皇后娘娘一眼,在侍奉楚帝歇息时,他悄无声息将悬挂在龙床上的坠角换了,楚帝呻吟一声,感觉头疼有所好转。
然而他在梦中却是噩梦连连,似有怨鬼缠身,被死去的静妃,曾经的满门抄斩的周皇后娘家人折磨得精疲力竭,清醒后精神更加低迷,精力也更差。
哪怕在白天,楚帝眼前都是一片昏暗,仿佛能见到飘荡的,找他复仇的灵魂,整日疑神疑鬼,楚帝的龙体迅速的夸了下去,对赵皇后更加倚重。
第九百二十九章
萧阳走出御书房并没着急出宫,早有预料娘娘随后追出来,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向远方眺望。
“燕王。”
赵皇后不慌不忙的略提裙摆,同萧阳并立,同样看着亭台楼阁的深宫。
别听萧阳在小暖面前岳母大人,岳母大人叫得顺口,在皇后面前,犹如似敌非友,倒不是萧阳特意做出来,而是不自觉就会把娘娘当做对手。
即便他们彼此欣赏,偶尔会佩服对方的决断。
“皇后娘娘。”萧阳淡淡的,却也稍稍向后撤了一步,“方才多谢您为岳父美言,没您的话,我还得费些功夫。”
“从户部往外拿银子……嗯,你燕王肯定能做到,即便最后皇上暗示户部找理由拖着不给银子,你照样能把银子一分不少的取出来。”
别人做不到的事儿,萧阳却是能办到。
“娘娘高看我了。”萧阳谦虚的一笑,“能把银子从户部一分不少的结出来,还得请顾阁老出面,以前他经商时就同户部官员相熟,如今入阁后,听说便管着户部。”
赵皇后白了萧阳一眼,顾诚做商贾时,因为惹到了顾衍和小暖,萧阳愣是让户部不给顾诚银子,谁说都没用,顾诚就没结算出一钱银子,差一点顾诚的商行都关门歇业了。
顾诚入仕后不是管着户部,而是以阁老的身份把当初为难他的户部官员好一通整治,又因萧阳不肯维护户部官员,弄得户部上下对顾阁老的畏惧多于尊重。
赵皇后凝视萧阳片刻,缓缓开口,“本宫不同你绕圈子,顾衍和你不一样,他不适合再晋封,异姓亲王有你一个就够了。顾衍不适合做出头的鸟,他……智谋不够,本宫没精力总照看他,等以后……自是少不了他的。”
等到她把天下紧紧攥在手中,只有顾衍欺负别人的份,谁敢动顾衍一根汗毛?
“我原本也没想让岳父封亲王,省得以后娘娘不好给岳父恩赏。”
“萧阳……”
赵皇后面皮稍稍有点挂不住,埋怨道:“你这是做女婿说得话吗?”
虽是如此,方才泾渭分明,气氛比方才和谐不少。
萧阳:“……”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小婿说得可是大实话啊。”
略带几分的委屈,赵皇后轻笑出声,“莫怪小暖总是说你好,萧阳,把小暖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小暖从小不易,不是我们不心疼她,只是……只是天意弄人。”
萧阳眼里划过心疼,知晓梦境后,哪怕小暖不提,萧阳更疼惜她,用今生的幸福驱散她曾经的苦闷。
当然关于这件事,萧阳绝不会让娘娘知道,为娘娘好,也为岳父好,更是为小暖好。
小暖就是他们的女儿,血脉相承,亲情真挚。
萧阳当初曾想让谢珏忘记一切,不是因他怕了谢珏,就是怕谢珏稍有不慎走漏口风,被娘娘看出端倪。
只是在最后关头,萧阳放过谢珏。
而谢珏也没让萧阳失望,决口不在提那些事儿,甚至遮掩了种种痕迹,谢珏君子如风,他那有恩报恩的性情也不会做出伤害顾明暖的事……一旦谢珏起了异样的心思,萧阳也有足够的把握在谢珏没能说出真相前,除掉谢珏。
他可从未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对君子也下得去狠手。
“这次袭击郡王府的人是顾征派过来的?”
赵皇后不自觉加重语气,狠厉的说道:“顾家就没有一个像样的男人,顾诚这样迷途知返的男人,现在再出息,本宫也是不得意他。”
“岳父呢?”
“他不是顾四郎的儿子?本宫说得是顾老爷子和其他房头,倘若当初姜太夫人肯……算了,若是本宫,也不会帮他抚养儿子。”
萧阳扯了扯嘴角,这一点上娘娘和姜氏到是如出一辙,突然萧阳后背一紧,娘娘阴测测的目光看过来,“……娘娘?”
“小暖的脾气和我很像,你自己可要洁身自爱,别弄出个什么不该弄出的人来,即便到时小暖肯原谅你,舍不下你,我和姜太夫人也能把她弄走,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外面想要迷惑燕王的女人太多了,做妾,做通房都争着抢着去的。
萧阳一直表现得很好,可男人总有意志薄弱的时候,万一来个风流韵事,弄出个庶子私生子,伤了小暖的心,赵皇后活剥萧阳的心思都有了。
“本宫把话当到这,一旦你做了错事,本宫就给小暖满天下收罗有才情,温柔,俊美的美男子,专门养着,逗小暖开心。”
萧阳嘴角微抽,“小暖不会喜欢……”
“是啊,小暖不乐意。”赵皇后遗憾的摇了摇头,“我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小暖跟前,她看不上,也不想要。”
“主子,主子。”
江淮站在不远处轻声道:“王妃请您尽快回府,侍卫们护送女官已经到了。”
赵皇后皱了皱眉,淡淡的说道:“本宫这边也会加紧查找顾征,这个人必须得出掉,省得给南阳顾氏抹黑,数典忘祖,勾连蛮族,他是算个人?畜生都不如!”
这话也可用在萧越身上,萧阳感到娘娘满满的恶意,却只能装作听不懂。
“不怕找不到顾征,陛下如何想……”
“皇上自顾无暇,最近他龙体不是很好。”
赵皇后淡淡的撇了萧阳一眼,“他……你不必担心。”
萧阳面不改色的拱手,“既是如此,您就等我的消息吧。”
“燕王慢走。”
赵皇后几乎同萧阳同事转身,一个向深宫走去,萧阳向宫外去,黑夜渐渐吞噬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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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听到消息后,呆愣了半晌,“蠢货!真真是个蠢货!谁让他用蛮族袭击平郡王府?就不能多等几日?”
“来人,来人。”
萧越大声叫侍卫随从,“立刻把人给我叫回来!彻底断绝同他的任何联系。”
“等等,再取个火盆。”
萧越拉开抽屉,打开隔层,拿出一沓子密信来,挑出几封书信扔到端进来的火盆中,火光映衬着萧越狰狞的面色,千万别被小叔查出什么。
第九百三十章
萧越就没想到顾征这么沉不入住气,刚刚借助顾征打通的一些关系,现在都得舍弃了,否则被小叔看出端倪,他就完蛋了。
同样躲在京城宅邸的顾征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烦躁的转悠来转悠去,外面一点点的动静,都能让他心惊胆战。
他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袭击会失败,顾衍难以对付,他便把主意打到姜氏和顾衍儿子们身上,堪称无敌的蛮族精锐竟然失手了?
失手也没什么,顾征万万想不到萧阳不仅从遗漏的兵器上看出不妥,猜到由他主使,还让满京城的人都在寻找他。
京城对顾征已经不安全了。
“怎么样?”
“主子,萧大人不肯见奴才。”
“不见?他凭什么不见我?”
顾征崩溃般的大叫,“我为他跑断了腿,去和蛮族交涉谈判,连……连名声都不要了,他竟然不见我?”
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倘若没有萧越的劝说,顾征在走投无路之下又怎会去依附蛮族?去讨好蛮夷的公主?
同蛮夷谈判的日子,顾征受了许多的委屈,做惯高高在上的阁老,顾征在蛮夷面前如同一只狗,其中的心酸,也只有从人变成狗的顾征自己体会。
做了这么多,付出这么多,萧越竟然翻脸不认人,把他拒之门外?
“您消消气,消消气。”
一直跟着顾征的仆从心惊胆战向外看了看,“奴才怕有人听见,厢房还有人,他们都不是主子能得罪的。”
那些人不是吃肉,就是喝酒,还要歌姬妓女相陪,平时还好办,京城对外来人检查不严,可此时一旦明显具有蛮夷血统的人出现京城,肯定有人去给燕王送信,顺便领赏。
顾征面变了变,颓然坐了下来,“天黑后,你再去找一些萧越,告诉他,他不管我,我就直接去见萧阳!向萧阳坦诚一切,他既然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好过,他还想娶镇国公主?做梦去吧。”
“主子……”
“你也硬气一点。”
顾征给仆从鼓气,“拿出点气势,不是咱们怕萧越,是他怕我!”
这句话也是说给他顾征自己听的。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我什么都没了,还怕什么?顾衍……到底是我堂弟,我父亲对他有恩,他不敢要我的性命,为顾家名声着想,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随从见顾征有点魔怔了,面上点头附和顾征的话,心里却想着,顾征派人袭击平郡王府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平郡王是自己的堂弟?
这样的主子跟着还有希望吗?
倘若……倘若得到燕王的赏赐,他不必再做伺候人的奴才,伯爵,世袭军职……他子孙都有体面了。
“奴才一会再去一趟,一定让萧大人亲自来见您。”
仆从端给顾征一杯热茶,轻声劝说,“奴才先给您准备点吃食,主子的身体要紧。”
顾征苦笑:“如今我哪还有心情用膳?”
“还是要用上一些的,没有力气,主子什么都做不了。”
仆从殷勤的张罗吃食,在羹汤中撒了一些方才顺路买回来的迷药,将包迷药的纸张撕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这也算是为国出害,顾征通敌卖国,人人得而诛之。
稳住顾征和那些蛮族,他才好去给燕王送信。
刷刷刷,庭院中跳进来几道黑影,蒙面的黑影抽出匕首,见人便刺,庭院中的侍卫没来得及发出有声音,便丢了性命,悄无声息向亮灯的屋子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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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暖在暖阁见到被侍卫们带进来的先帝女官,一位面容暗黄,干瘦的女人。
“您是?”
女子身上的衣衫简朴,但言行举止却显得很有规矩,颇有气派。完全不会缩手缩脚,不知所措。
更没有路上被袭击的怯懦。
顾明暖起身,福了半礼,“是我让人请您来京城,知晓您是最得先帝信任的女官,有一些事情想着问问您。”
入目的富贵,端庄娟秀的贵妇,亮闪闪明晃晃的珍玩,这些离着她太过遥远,从出了皇宫后,就没想过再回京,再见到这些富贵。
“王爷回来了。”
萧阳随着通报进门,先是看了一眼顾明暖,不赞同的扶住她的胳膊,“坐下说。”
“您是……您是……”
一直很平静淡漠的女官看清楚昳丽贵气的萧阳,眼里晶莹,慢慢积蓄了泪水,嘴唇激动的轻颤,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萧阳低声问道:“她不知你是谁?”
顾明暖摇摇头,“她刚刚进门,还没来得急说话,你就到了。而且她是从侧门进来的,怕是还不知在静北侯府。”
毕竟顾明暖寻找女官是个秘密,她不想再没弄清楚秘密之前闹得满城风雨,一切都是秘密的进行,避讳萧越等萧家人。
萧阳道:“本王姓萧,你如今在静北侯府,袭爵静北侯是萧焱。”
“萧焱?火字辈?不是萧越了吗?”
女官掐手算了算,对萧家族谱的很熟悉的样子,“萧老侯爷的长房长孙,也是,爵位本就该是萧焱的。”
喃喃说了几句,她目光依然炙热的看着萧阳,“你是王爷?是不是萧老侯爷的幼子,阳哥儿?”
“外子获封燕王,的确是老侯爷嫡幼子,排行在四。”
顾明暖简单的交代几句,并让伺候的仆妇丫鬟们退下去,冯招娣等人离开后,带上了房门。
女官一直没目不转睛的看着萧阳,好似萧阳是这世上唯一的人,那般的热切,又带着几分说不明,道不白的疼爱……疼爱?
顾明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莫名的带了几分恭敬,“您先坐下说话吧,喝口茶润润喉咙,这一路您而已辛苦了。”
“好,好。”女官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萧阳,你的名字还是……是先帝定的呢。”
她慢慢收敛起激动,虽是贪看萧阳,却也没再完全忽视顾明暖,用比方才更认真更真诚的目光打量顾明暖,“你是阳哥儿的夫人?”
“我出身南阳顾氏,祖父是顾四郎,想来您也见过我祖父,如今我父亲官居禁军统领,为当朝平郡王,亦是南阳顾氏的族长。”
“……顾四郎的孙女?”女官抹去眼角,喃喃道:“天意啊,老天爷是长眼睛的,四郎和皇上该有多高兴啊。”
第九百三十一章
直到女官说出最后这句话,一直低垂眼睑的萧阳才在唇边淡淡浮现一抹笑容。
女官拿着袖口擦拭潮湿的眼角,“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顾明暖轻声问道:“您一进门就看出他是先帝赐名的萧阳?好似不曾怀疑过我们骗您,故意套您的话。”
萧阳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那是因为……因为我……我不可能连阳哥儿都认错。”女官眼泪止不住簇簇滚落,哽咽道:“其实,其实,我才是……”
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