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眸子错愕,这回可没他女儿装神弄鬼,布下什么风水阵法,莫非归天的老侯爷认同顾衍的话?
萧爷被轰鸣的雷声彻底震得酒醒,“你是说安乐王遇袭?”
见顾衍点头,萧爷忙问道:“他怎么样了?可曾受伤?”
恨不得抓住顾衍问个明白,顾衍却道:“静北侯放纵逆贼偷袭安乐王府,更过分得是阻止我女婿去解救安乐王!”
“我是问安乐王的安危,不是问你这些。”
“哼。”顾衍看出萧爷的焦急,萧爷也想了解详情,他偏不明说,“当长辈的没有长辈的样子,放纵静北侯做下仇者快,亲者痛的事,你本身好不到哪去。你不是在萧家很厉害的人物,萧越不是孝顺你吗?看看萧越是如何对待你所在意的安乐王的?”
“顾衍,你少废话,快些告诉我安乐王的状况。”
萧爷呼吸急促,也是他关心则乱,只晓得询问顾衍,忘记旁人也会知道安乐王府的详情,毕竟能让顾衍发疯的事情本就不多,方才京城一定乱作一团了。
“萧越,你还不现身?”
顾衍就是不说,大嚷大叫着,手中的铜锤相碰,嗡嗡嗡震得人耳膜疼痛,“你不怕我把静北侯府砸了吗?”
在金陵时,顾衍就曾经在伯母的支持下砸了金陵的侯府,那时萧越不在,只有殷茹和萧烨,萧炜等小辈,算不上完整的静北侯府。
砸了侯府把静北侯夫人殷茹逼入窘境自然很让萧越没面子,萧家势力不在金陵,萧越不算太丢人,可眼下顾衍若是再砸了北地的静北侯府,萧越却如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出头,他的脸面可就被顾衍彻底撕扯下来,并狠狠的践踏一通。
萧越丢不起这人,萧家也不能被顾衍堵上门欺凌。
他知道有许多人都在注意这一件事,事关顾明暖,顾衍不可能不发狂,萧越可以用族人制衡萧阳,能同小叔讲道理,却无法同顾衍说出为萧家大义的话。
“平郡王休要在我萧家撒野。”
萧越断喝一声,声似洪钟驱散不少顾衍带起来的气势,高大的身体大半覆盖在软甲之下,身边的侍卫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簇拥着萧越,肃杀之气十足,衬得萧越越发不好惹。
即便他同小叔相比处于劣势,谁都无法否认萧越本身北地霸主的磅礴气势,萧越同样也在疆场拼杀过,又是个外莽内秀的人,心思和手段样样不缺。
倘若不是萧阳突然间爆发强压他一头,萧越才是萧家的杰出人物,理所应当掌握着对楚帝的优势,趁乱便可架空楚帝,摄政天下。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顾衍自然不会被萧越的气势吓到,竟然说他撒野?在萧家撒野?!
当他听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可是萧阳的岳父,女儿还要在萧家当家呢,在萧家撒野不就是不给女婿女儿面子?
顾衍虽然直率但往往涉及到女儿时会变得相对犀利一点,经历过顾明暖和萧阳的‘教导’,又有同皇后娘娘的私情秘密,再把顾衍当作一个直率的莽夫,显然低估了他。
“我打算同你萧越打一架,打你这个忘恩负义,让老侯爷蒙羞的不孝子,何时说过要找萧家的麻烦?”
当当当,顾衍自知自己这点口才很容易被萧越抓到把柄,双手的铜锤碰撞直奔萧越,“你是你,萧家是萧家。”
顾衍用尽全力,虎虎声威,簇拥萧越的侍卫稍一愣神,便被顾衍双锤所带起的刚劲之气扫到一旁,谁若是不走运碰到顾衍的铜锤,非死即伤,绝无平安的可能。
萧爷眼睛瞪得滚园,顾衍方才一动,他便听出顾衍打出了刚劲儿,以前顾衍只凭着天生神力,是他给顾衍用了丹药才让他有了内劲,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顾衍竟然能在很短的日子里练出刚劲。
再天才的萧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日子内把内劲和外力结合得如此之好。
他造就出一个天才?!
此时萧爷都没十足的把握能再次压顾衍一头,嘴唇动了动:“萧越,你……你小心。”
原本顾衍已经很厉害,再加上为女报仇,一对铜锤砸向萧越是丝毫不留情的,一锤快似一锤,一锤狠似一锤,完全占据主动上风,萧越本身力量就赶不上顾衍,手中的宝剑只要碰上顾衍所带出的刚劲,手臂顿时感到一阵阵酥麻,几乎拿不稳宝剑。
多亏萧越功夫比较过硬,换一个人一准被顾衍这顿杂乱无章却威力极大的铜锤砸得灰头土脸。
萧越想要让顾衍难看很困难,只能勉强维持着不败,他暗暗咬牙,就不信顾衍能顶很久,刚劲不需要消耗内劲?
地上的落叶都被顾衍化出来的刚劲搅得米分碎,碾成了树叶碎沫。
萧爷抚了抚额头,自己到底早就了怎样一个怪物?
顾四郎,你欠了我多少?!
眼见萧越有性命之忧,萧爷虽然恼恨萧越对安乐王不厚道,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越有危险,面前斗得很凶的两个男人都快四十了,还像是年轻人一样莽撞热血。
他们都是故人之子。
帮哪一个都不恰当,萧爷着急的说道:“快,快去看看萧阳回来没?”
顾衍未必听他的话,但女婿的话总能听进一二的,萧爷若是往交战的他们中间一战,结果肯定是两个打一个。
“这群混蛋一个个都跑到天上去享福,只让我被他们的后人子嗣折腾,我……我招惹谁了啊?”
当初真不该忍辱偷生,还不如死了呢。
萧阳绕了一段远路,只比顾衍慢上一会回到侯府。
知晓岳父不会吃亏,萧阳便放心的在卧室陪伴妻子顾明暖,便是看她犹如海棠花般的睡颜也让他感觉到安心,一会儿给顾明暖额头换个毛巾,一会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点水,萧阳不让任何人动手,靠在她身边,随意翻看顾明暖整理出来的账本……
“主子,萧爷请您过去。”
“岳父有危险?”
“听说侯爷有点不妥。”
“知会他一声,等萧越受够教训再来找我。”
第六百零七章
回事的人面带无奈之色,连面都没见到,四老爷怎会为静北侯爷解围?
好歹他还能同四老爷隔着门说上一句,换个人过来,说都没得说,四老爷很给萧爷面子了。回到萧爷身边,小声把萧阳的话复述一遍,便垂手默站在一旁了。
“他就不怕我帮着萧越?”
萧爷脸上面具轻颤,显然是被萧阳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握紧拳头就想冲上去,跟过来的江恩在萧爷身后开口道:“我们主子说了,您不会帮着侯爷。”
“你跟过来做什么?”
他越发的愤怒,从江恩的话中不难听出萧阳的威胁之意,仗着身份优势就威胁他?就算萧阳老子当年都不敢这么对他的。
江恩浑然没听出萧爷的愤怒,目光落在挥舞双锤追着静北侯打的顾衍身上,他一直在主子身边,早被主子熏陶出来了,有其主必有其仆,江恩纵然不如主子,其骄傲自信也不会少,“平郡王功夫不错,主子让属下过来是以防万一。”
他是不是在葬魂谷待得太久了?
一点都理解不了萧阳,萧越……以及原本很好懂的顾衍,一个两个都是混球!
“住手!”
他偏偏不能看顾衍和萧越继续斗下去,站在圈外高声叫着,“快快住手。”
砰砰砰,顾衍一口气又砸了萧越*锤,一连串的暴击让萧越很是狼狈,手中的宝剑差一点被彻底震飞出去,纵然萧越勉强握住宝剑,他虎口染血,一滴两滴的血滴落,萧越眸光凝重,完全没有信心再能扛住顾衍的暴击。
下一次一旦他躲闪不及,肩膀许是就被顾衍一锤砸碎了。
当然顾衍也不好过,毕竟同他交手的人是静北侯,并非无名小卒,一连串的暴击抽干了他所有的体力。
顾衍眼睛瞪得似铜铃,白眼仁泛起血丝,血红血红的眼珠似要飞出眼眶一般,厚实的双臂肌肉再一次暴起,身上的骨头发出响声,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顾衍想到女儿被杀手追得满院子逃命,万一小暖不够机灵,他是不是又迟了一步?
万一女婿没能及时赶到,他该如何面对失去女儿的痛苦?
顾衍对娘娘有私情,可由始至终女儿顾明暖才是他的命根子,他在其方面帮不上女儿,还总让女儿为自己操心,在武力上不给萧越一个教训,顾衍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面对顾明暖。
保护小暖,他一贯是靠武力的。
有人说住手?
萧爷?!
他在顾衍眼里只是父亲的故友罢了,顾四郎死而复生都拦不住顾衍。
“啊,看招。”
顾衍高大的身躯半飞在空中,以泰山压顶之势,扬起双锤向狼狈的萧越砸去……萧越只听到一股刚劲的气势,想要再躲却已经躲不急了,闭上眼睛等死?
萧越显然不甘心就这么被顾衍废了,运起所有的内力,宝剑横着举过头顶,为今之计只能硬抗一下了,双腿死死扎根在地上,萧越做好完全的准备。
砰,噗,接连的声响,顾衍的锤砸端了萧越的宝剑,强大的内劲对撞,让本就力竭使出最后遗迹的顾衍很是难受,一口血喷出,脸若白纸。
萧越腾腾腾连着后腿了十几步,束发的宝玉粉碎,乌发散乱下来,身上的衣衫破损了,如同乞丐服似的挂在他身上,方才萧越犹如枭雄般神勇镇定,此时他身上的软甲一片片脱落,衣衫褴褛,比之披头散发,耳朵,眼角,鼻子,以及嘴角全都渗出血来,如同被人彻底蹂躏过的可怜人,再无静北后的气势。
“哈哈哈。”
顾衍口中冒着血色泡沫,笑容也不如以往浑厚,“终究是我赢了,以后……以后你再算计小暖,我还要揍你。”
强忍着不肯呕血的萧越受这句话刺激,终于连呕出三口鲜血,强壮的身躯此时如同一张薄薄的纸张,随风摇晃着,眼前发黑,一阵阵的恶心的感觉,萧越却明白不能再顺着恶心的*呕吐……他除了鲜血外,吐不出任何东西。
“你……你……”
“侯爷。”
萧越向后倒去,看傻了的仆从连忙上前抱住了他,着急的唤道:“侯爷,您醒一醒,来人啊,侯爷重伤,重伤。”
保护萧越的侍卫和死士纷纷抽出趁手的兵器,慢慢合围上也受伤吐血的顾衍。
顾衍的伤势要比萧越轻一点,白着一张脸,顾衍推开想扶自己的侍卫,冷笑道:“我早就知道萧越输不起,他若是有点点脸面,就该堂堂正正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耍心机,用手段利用反贼要……安乐王的命儿。”
“我看不起萧越,也不怕你们围攻。”
顾衍冷眼看着侍卫们走近,江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断然没想到平郡王能一锤砸晕侯爷!
而且萧越受了很重的内伤,不将养个半年怕是好不了。
“住手!”
萧爷抢在江恩或是萧阳出手前,高声喝止:“你们要做什么?还嫌静北侯不够丢人?!他们堂堂正正的交手,胜负各凭本事,萧越败了就败了,你们留下顾衍,外人会怎么说?萧家从来就没有输不起的族长!”
侍卫和死士大多停下脚步,萧爷的话只能让他们稍停,他们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主子静北侯萧越,此时萧越却下不了任何命令,一张口就会喷血,而且他感觉到小叔虽然没有出现,却就在某处注视着他。
萧越艰难的抬起手臂,挥了一下,手臂便无力的垂下,人也彻底的昏厥过去。
侍卫领会萧越的意图,放下兵器,抬着萧越回屋养病。
顾衍眸子明亮,一抹得意晕染在他眉间,总算是为女儿和女婿出一口气,虽然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顾衍停止身体,一步一挪向侯府外走去。
静北侯府的动静并不小,府门口有不少人派来的眼线打听消息,他们只见坍塌的侯府大门中,顾衍步履艰难的走来,即便他面色似受了伤,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顾衍。
他可是实打实同萧越打了一架,单枪匹马入府,又能平安的从侯府出来,这比当年他在金陵砸了静北侯府还要吸引人眼球。
顾衍骑不了马,在侯府门口上了萧阳准备好的马车,马车桌上摆放着一尺宽的盒子,打开之后药香扑鼻,药都是最好的,顾衍连着吞了好几颗药丸,感觉气息平稳许多,渐渐露出一抹笑容来。
第六百零八章
静谧的内室,顾明暖身上的热度已经完全退了下去,她留下的账本也被萧阳处理妥当,身体陷入松软的被褥中正睡得香甜。
萧阳合上账本,俯身在她混润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听到她无意识的喃咛,心中似抹了一层蜜糖,幸福很简单,最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完全依恋着自己。
倘若小暖能笑嘻嘻的同他继续胡闹就更好了。
“主子,萧爷请您过去,侯爷被平郡王砸伤了,看样子伤得很重。”
“轻声。”
萧阳低喝一句,双手捂住顾明暖的耳朵,担心岳父的消息惊醒她,有他准备的一盒子外伤内伤药,岳父本身功夫就不错,即便他不在当场也相信岳父的伤绝不会太重。
岳父身上带伤,同娘娘再见面时,也有了交代。
萧阳绝不会把这些安排告诉给小暖。
轻轻起身,蹑手蹑脚的出来,见冯招娣胳膊等处抱着纱布,低声道:“你去养伤,这段日子我另外派人跟着王妃。”
“属下只是皮外伤,看起来伤得重,上过药后,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招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顾明暖,她本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王妃在那般危险的状况下依然带着她,她受这点小伤算什么?“王妃不大喜欢陌生人跟在身边,主子派来的人不了解王妃性情,还是我保护侍奉王妃为好,横竖以后也没什么危险了,王妃不大出门,我还可以养伤。”
萧阳深深看了她一眼,略略点头算是认可冯招娣的话,出了房门,离开了院落,低声吩咐:“在王妃身边多安排几名死士,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王妃,平时听王妃的吩咐,遇险时无论王妃说什么,他们第一要务就是保护王妃。”
“喏。”
江氏兄弟齐齐应下,这次意外让主子很担心王妃再在危险的时候让死士去保护旁人。
“侯爷伤得重不重?”
“听着挺严重的,看起来伤得也不轻。”
江恩把顾衍和萧越交手的详情复述一遍,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主子,“萧爷亲自运功为侯爷疗伤……再配合汤药等物,侯爷很快就能康复,不过这五六日侯爷只能躺在床上了,萧爷说他筋脉受损,想动都动不了。”
“被侯爷召集在一处的萧家近支旁支都在侯爷的院落中等消息,属下推测他们如今恨极了平郡王,对主子您怕是也有几分怨言。”
“毕竟萧家这些年没丢过这么大的脸面,萧家以武立足,侯爷却被平郡王生生砸成内伤。”
便是许多萧越的属下都觉得面上无光,对顾衍的态度很恶劣,不是当时萧爷在场,顾衍未必能平平安安走出侯府去。
萧阳扯了扯嘴角,去见萧爷本应该走回廊,他却向左进入直通萧越院落的小路,“我亲自去听听他们怎么说我岳父的错处。”
刚刚到达庭院门前,一道素色身影极快奔跑过来,萧阳挺下脚步,闻到一股清新淡雅的脂粉味儿,向一旁侧了侧身,来人虽是慌忙却也没往萧阳身上撞,离着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慢了下来。
“小叔。”
“二嫂舍得放你出来?”
来人正是殷茹,她穿着素雅的衣裙,柔软乌黑的头发挽起,露出她白皙修长且宛若天鹅般的脖颈,相比以前,殷茹要显得消瘦一点,皮肤略显苍白,然而清澈明亮的眸子依然璀璨,亦有几分婉转的味道。
以前她所有的傲气和锋利子在也寻不到了,如同一位来自水乡的温婉柔美的娇娘。
令男人心生怜惜,不忍错待了她。
萧阳却觉得反省过后的殷茹更加危险!
“听闻侯爷受伤,我苦求太夫人让我出来见侯爷一面。”
殷茹知晓萧越是被顾衍打伤的,此时面对萧阳,她却不敢多说顾衍一句坏话,很有礼貌且姿势优美的屈膝:“小叔,我先进去了。”
一举一动,端是万种风情,不可否认殷茹当得上佳人倾国。
她的美是多变的,不似皇后娘娘的清秀或是霸气,也不似姜太夫人的庄严,更不似顾明暖宁静,殷茹总能根据面对男人不同而迅速调整自己的魅力,吸引每一个她想要吸引的男人。
可惜她纵然魅力无穷依然有攻克不了的男人,例如萧阳,从她嫁给萧越后就一直把萧阳当作是心腹大患,无论她表现的多完美,萧阳总是冷漠的对她,目光透着鄙夷,仿佛能看透她的心事一般,她在萧阳面前往往有无所遁形之感。
于是她拼命讨好太上夫人,不仅是为萧越谋得利益,更想让太上夫人对萧阳多几分的约束,少为难她一分,或是能让萧阳放弃同萧越抗衡。
太上夫人容易讨好,萧阳依然如高岭之松容不得她亲近。
“你们都先住口。”
庭院里传来殷茹的声音,柔美且干净的嗓音压下萧越麾下众人的不满。
萧阳背着手,站在庭院门口。
“此处是侯爷养伤的地方,你们吵吵闹闹,搅合的萧家不宁,是想再让侯爷伤势加重?还是想看着侯爷同小叔再起冲突?”
殷茹冷然的目光挨个扫过众人,漂亮风姿卓绝的静北侯夫人虽是负面消息不少,被皇后娘娘算计过,但此时她依然很有震慑力,罕见的美丽隐隐令人有惊心动魄之感。
“平郡王是平郡王,四老爷是萧家的四老爷,侯爷的亲叔叔,不能把他们两人混淆。小叔决会不会任由旁人欺辱萧家的。”
“他看萧家比任何人都重。”
殷茹漂亮的眸子盛满对萧阳的信任,“没等小叔开口,你们都认为小叔会偏向平郡王?”
“殷茹,你别忘了自己是谁?你可是萧越的妻子,不帮着萧越,却去帮着萧阳说话?”
太夫人在屋子里坐不住了,抹着眼泪走出来。
殷茹面色一凝,屈膝行礼,“母亲……”
啪得一声,太夫人狠狠甩了殷茹一记耳光,又不解气的狠锤了殷茹两拳,哽咽道:“越儿还在床上躺着,你……你竟然为萧阳找借口,我真不该一时心软,把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放出来。”
“她说得没错。”
萧爷欣赏的目光落在殷茹身上片刻,“你比你婆婆明白事理。”
第六百零九章
殷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被粗俗无礼,糊涂透顶的婆婆打了,她能说什么?
即便萧爷为她说了两句公道话,殷如还能打回来不成?
殷茹看得出萧爷虽然为萧越疗伤,萧爷更偏向萧阳,此时萧越养伤,如何都不能再让萧阳步步紧逼,占据完全的优势。
自然更不能让脑子里装满稻草的婆婆太夫人被萧阳或是顾明暖抓住把柄。
这也是她听说萧越受伤后,宁可向一贯看不起的婆婆苦苦哀求都要守在萧越身边的原因。
“母亲,您喜怒。”
殷茹脸上顶着手掌印,一把拽住太夫人的胳膊,暗暗的捏了她一把,频频给她使眼色,且哽咽道:“您担心侯爷,儿媳同样忧心侯爷,方才儿媳只是不愿让外人占萧家的便宜,毕竟看不惯我们小家的人着实不少。一旦小叔和侯爷有了争执,萧家岂不是让陛下他们看了笑话?”
“萧爷,盛极必衰,水满则溢,咱们不能不妨啊。”
微垂下眼睫盖住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殷茹显得越发恭顺,贤惠。
太夫人张了张嘴,手臂被殷茹捏得很疼,即便认可殷茹的说法,她心头也不甚舒服,狠狠的腕了殷茹一眼,嘀咕道:“就晓得出风头,显摆自己,好似除了你之外,别人都是蠢货似的。我是越儿的亲娘,只听说儿媳妇有对不住儿子的,亲娘还会害嫡亲养老儿子?”
手臂被太夫人毫不留情的甩开,殷茹心里怨恨太夫人得紧,默念你就是个糊涂的蠢货,害了萧越一次又一次。
偏偏太夫人还摆出一种为儿子好的架势,让殷茹对太夫人做的蠢事说都没地方说去。
不过殷茹还是很满意方才自己的表现,起码压住萧越麾下的人,眉梢处流露出淡淡的喜悦得意,萧越离不开自己的,她今日的一番作为说辞也挽回萧越麾下众人对自己的不好印象。
殷茹最近一直不顺,可她从不认为自己只能在内宅厮混,若有机会她更想同萧越并肩前行,为萧越谋划一番。
等到庭院中寂静下来,萧阳才慢悠悠从门跨进来,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方才对萧阳义愤填膺的萧越属下以及亲近萧越的萧家族人此时却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萧越状况如何?”
萧阳的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变化。
殷茹刚想说话,又听到他说:“你们还在萧越歇息的屋前做什么?萧家没事交给你们做?反贼虽然大半被擒杀,我却不信反贼在帝都没人接应。”
“去给我查!证明萧家对先帝的忠诚,绝不会暗害安乐王,伤害我的妻子,你们的长辈!”
“四老爷……帝都的城门……”
一旦开城门,还能查出个屁来?况且静北侯受伤,不是该着顾衍算账?
怎么经萧阳一说,好似侯爷被顾衍所伤是罪有应得?
“广安将军会继续封锁九门,不过我只给你们三天的功夫,若是查不出支持引导反贼进城的人是谁的话……”
萧阳唇边的淡笑却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抬高声音,穿透墙壁和窗门,“我就当此事是静北侯做的,忘本的人无法坐在萧家家主的位置上。我岳父并没说错萧越,萧家绝不会容忍忘恩负义之辈,更容不下不懂得孝顺长辈的晚辈。”
“萧阳……”
萧爷不愿意让他们两个为敌,破坏萧家的平衡和底蕴,想为萧越解释几句,萧阳的目光望过来,“你不曾成亲,不知所爱之人陷入危险的滋味,单是安乐王,我许是会听萧越解释,但事关我妻子,作为她的丈夫,在天地之间立下的誓言必是要遵守。”
“萧越拦着我挨得那一巴掌,便是我的答案!”
萧阳眸子凛冽让人生寒,身影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压在萧越麾下的头顶上,投靠萧越的萧家人暗自思索得罪萧阳是否值得?
显然萧阳不准备就这么算了,当然也不会在萧越养伤期间再落井下石,都是萧家血脉,此时闹得太僵,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萧越媳妇,你好生照顾他,等他清醒些,帮我转告他,我等着他!”
萧阳向萧爷点点头,同来时一样一般,慢悠悠的走出去,从头到尾萧阳都没担心过萧越麾下的敌意。
萧爷微微摇头,眸子闪过一抹追忆,慢慢双眸浮现更多的苦涩,“罢了,等萧越好一点,你把萧阳的话转告他时,记得加上一句,别忘了萧老二的临终遗言,他若是再没有长进,一心算计萧阳,萧家未必不能更换家主。”
殷茹暗暗打了个哆嗦,乖顺的点头,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的,为萧阳,萧家宁可替换静北侯?
萧焱虽然不错,但经验和谋算都比不上萧越。
萧爷说这句话是警告?还是已经彻底倒向萧阳?
原本萧越和殷茹对神秘势力强横的萧爷都是百般拉拢的,料想以萧阳的高傲肯定不屑在萧爷面前讨好,哪里想到萧爷来帝都后,除了很重视安乐王外,几乎同萧阳一个鼻孔出气,即便萧阳给了他难看,他只是撂下两句狠话而已,甚至隐隐向萧阳服软。
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殷茹灵光一闪,目送萧爷离开,转而低声吩咐,“把我给太上夫人准备的礼物送去。”
“殷茹,我警告你,放你出来只为照顾越儿,我已经把府事交给你小婶子了,你不许插手府中的庶务。”
太夫人可不像在殷茹面前丢脸,无论如何也要撑到顾明暖把窟窿填补上,殷茹手中有点银子始终是要留给儿女的,萧烨,萧炜都是她的孙子,自然太夫人不希望孙子们吃亏。
“是,母亲,我听您的。”
殷茹温顺屈膝,若是没有她,太夫人能想到坑顾明暖?
既然她出来了,就要想办法向顾明暖报复一二,让顾明暖被坑得更狠,也让萧阳明白,顾明暖就是个绣花枕头!根本不配他全心全意的对待。
同时她早早布下的局也该运转起来了,等到抓到顾明暖通奸的罪证,看萧阳还会不会护着她。
去京城寺庙的路上,顾衍骑在马上惴惴不安,萧阳低声安抚着岳父,“娘娘不会怪您,您别太紧张了。”
以他推测,娘娘的火气怕是要倾泻在楚帝身上,否则不会同意他陪岳父一起前往的。
第六百一十章
顾衍时而嘿嘿傻笑,时而愁眉不展,身体再马背上摇摇晃晃,丝毫不见平时的从容,显然萧阳的话只能稍稍安抚他。
萧阳着实不想去看岳父的傻样子,偏顾衍紧张时就喜欢同女婿交谈。
“小暖的状况好点没?”
“你和小暖何时给我上个外孙抱?”
“乖女婿啊,我看你那侄子萧越着实不像话,不是个好人,你自己可得多加小心,不过他若是欺负你,我再上门砸他一顿去。”
感觉到萧阳诡异目光,顾衍不安的尴尬笑了两声,也是明白他能太太平平从静北侯府走出来多亏了女婿萧阳。
“岳父对皇后娘娘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
顾衍被萧阳的话吓了一跳,同为男人,他灵光一闪,莫非女婿从萧爷口中探听到了什么?女婿有没有告诉小暖?
在女儿面前,他以后岂不是抬不起头?
于皇后娘娘偷情,还爱慕上楚帝的妻子,这……简直就是女儿最讨厌的事儿。
顾衍恨不得把脸埋入胸口,目光闪烁,频频躲闪,“我不知你说得是什么,我对皇后娘娘只有忠诚,再无其它了。陛下几次牺牲娘娘,我只是觉得娘娘不容易,她又是真心疼小暖,对娘娘多了几许……几许的……”
“感激?”萧阳提醒词穷的岳父大人,帮衬岳父找个适合的理由,总不能让岳父承受再大的压力,毕竟如今只有岳父不知娘娘的真实身份,岳父又本是个重视小暖意见的人。
同娘娘的阴错阳差足以让在男女事上很保守,很老实的岳父自我厌弃。
“对,就是感激!”
顾衍握紧拳头,找到对娘娘特别的根本原因,“我很感激她,萧阳,我不怕你笑话,自从小暖的娘故去后,从没哪个无亲无故的女子对我……教训过我。”
“以前岳母也时常教训您?”
“说不上时常。”
顾衍又些话不好同女儿说,却能同女婿讲,男人之间总能多些理解,何况萧阳时常陪他喝酒,听他唠叨一些陈年旧事,即便他说错了,萧阳也不会笑他。
“年轻时不定性,整日在兵营,同一群人厮混,说话行事比较冲,脾气又不好,小暖娘跟着我受了不少的委屈。”
话语中透着一股沧桑和失落,以及隐隐的后悔,“小暖娘那时候总是劝我,可我不愿听她的,总是敷衍着她,回家就同她……没给她一天好日子过。直到她为了小暖和我娘引开马匪,我才知道自己错失一个真心对自己的妻子,再多的后悔也挽回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