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萧宝儿的乳娘眼圈泛红,神色凄苦,整个人瘦了一圈,藕色缠枝褙子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宝姐儿……她的腿不好。”
殷茹大吃一惊,忙问道:“什么意思?我不是叮嘱过你们好好照顾她?”
伤筋动骨一百天,上次萧宝儿在皇宫里断腿后,殷茹一直很小心让她静养,骨头接不好,将来是会坡脚的。
和顾明昕不一样,萧宝儿和萧烨才是殷茹的命根子,一旦这两个孩子受一点点伤害,她都要心疼好久。
殷茹顾不得其他事,冲进萧宝儿的闺房。
萧宝儿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发脾气,拿茶杯等物什砸婢女。“滚,你们都给我滚!”
婢女婆子跪了一地,便是被茶杯砸的头破血流,她们也不敢躲。
萧宝儿穿着珍珠红绣牡丹的褙子,月华挑金线长裙,腰间垂着一块凤形玉佩,本会显得高雅文静。此刻她面目狰狞。“倘若我瘸了,你们都的死!我让你们比死还难!”
“宝儿。”
“……娘。”
萧宝儿扑向殷茹,仿佛抱着救命稻草般的痛哭。“您怎么才回来?娘,我都快被欺负死了,娘……呜呜……”
她的脚有些瘸,殷茹心中一紧。先扶着萧宝儿重新坐下来,弯腰抹向萧宝儿断腿处。“别动,宝儿,我好好帮你看看。”
“娘,都是……我被人算计了!”萧宝儿发狂的说道:“被萧炜那个庶孽算计了!娘。他为了掠走顾家的贱人,竟然利用我!”
她此时恨不得剥萧炜的皮。
满是愤恨的语气令殷茹脸庞更显苍白,摸骨的手微微轻颤。不可置信的问道:“是炜儿害的?”
随即,她连连摇头。“不会的,你是炜儿唯一的妹妹,他最疼你不过,以前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你。”
“我宁愿把以前拿了他的,吃了他的都吐出来。一点小恩惠就让我以后瘸着腿走路吗?您直到此时还帮庶孽说话?娘,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啊。”
萧宝儿一边哭,一边晃动伤腿,不让殷茹碰触,整个人似没了精神般萎靡不振,丧失一切的希望。
殷茹心如刀割,坐下来把略略挣扎的萧宝儿揽在怀里,“宝儿乖儿,有娘在,怎会让你瘸呢?你别自己吓自己,娘一定找最好的接骨大夫给你治腿。”
房门口站着一人,殷茹看过去,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来,萧烨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往日略显阴柔的脸庞如今更是惨白,嘴唇淡无颜色,下颚尖尖的,若不是一双眼睛还能转动,旁人会以为他是哪里飘来的幽魂。
“烨儿,你……”
“母亲。”
萧烨声音嘶哑,扯了扯肥大袍袖,嘲讽般勾起嘴角:“父亲带着他返回北地,他为带走顾氏小姐,令宝儿受伤,并且给我下药。皇上派人训斥于我,我急火攻心昏厥过去,毒药破坏我的身体,您不知我已经有半个月无法入睡了。”
难怪他瘦成这样!
“不会,不会的。”
一个个打击令殷茹神色恍惚,儿女齐齐控诉萧炜的话语仿佛银针狠狠扎向殷茹的内心:
“炜儿不会这么做的!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是有人挑拨你们兄弟不合,对,一定是有人接机生事,也许是萧阳……也许是楚帝。炜儿是我养大的,我知他甚深,纵使对旁人无情,他也不会把恶毒的主意打到你们头上。”
萧烨道:“没有小叔祖的照拂,儿子怕是早就死了。小叔祖安排大夫偷偷进府为我诊脉,我这才勉强保住性命。”
他对殷茹透出从未有过的冷漠,直到此时亲生娘亲还相信萧炜是善良的?
“他倒是没敢要我的命,不是他不想,而是怕父亲饶不了他。不过倘若我死了,他就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在父亲再有儿子之前,未必肯杀了萧炜替我报仇。”
能把亲生骨肉抛在帝都的人,还配做父亲吗?
纵有千万理由,萧越此举已经重重刺伤萧烨,他们父子之情因为淡了不少。
“母亲好好照顾姐姐吧。”
萧烨转过身去,炙热的阳光都无法驱散他身上透出的阴霾。
“烨儿。”殷茹撇下萧宝儿,一把拽住萧烨的胳膊,手掌被儿子凸出的腕骨咯得很疼,“听娘的话,别恨你父爹,他偷偷离开是迫不得已……”
“您是为我?还是为您自己?”萧烨声音极为冷漠,“就算我将来因怨恨父亲,惹父亲不快,最终无法承爵,母亲不是还有一手养大的萧炜吗?只要父亲再生不出嫡子,萧炜将来承爵的机会很大,母亲也有依靠。”
“烨儿!”
殷茹一颗心被撕的粉碎,面对赵皇后的侮辱和责难,她能忍下去,面对被泼粪水的耻辱。她也能忍下去,可她无法容忍亲生儿子用和陌生人说话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娘最疼的人就是你,烨儿,娘怎会容许旁人夺走你的一切?”
“是吗?”
萧烨冷漠不改,眸子里却闪过几分暖意,“只要母亲给父亲写一封书信。我就相信您是疼我的。”
“写什么?”殷茹大有立刻动笔的意思。
“就写萧炜心肠歹毒。为继承爵位谋害嫡子嫡女,恳请父亲把萧炜宗族除名!”
“……”
殷茹犹如五雷轰顶。
萧宝儿拍手道:“不止要除名,还要打断他双腿!我给您准备笔墨。娘,你快点给爹写信。”
殷茹从没想过儿女竟对萧炜有如此深的恨意。
殷茹从没想过儿女竟对萧炜有如此深的恨意。
她该怎么同他们说?
让他们原谅萧炜?
不对,萧炜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算有些许的野心。也不会做出伤害弟妹的事。
他们年岁相差不足三岁,从小就玩在一起。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怎么……怎么现在似成了生死之仇敌?
萧宝儿一瘸一拐准备好笔墨纸砚,亲手研墨并将上等湖笔沾满墨汁,哭红的眼睛期盼般看向殷茹。“娘。”
殷茹半晌无法移动脚步。
“母亲还是不愿意的。”萧烨眸子渐渐转为幽冷,嘴角嘲讽的勾起,“儿子不该为难您。”
萧宝儿把毛笔扔向殷茹。“娘,你不疼我们去疼贱人生的孽种?!”
“父亲离开帝都时只准许萧炜追上去。姐还不明白吗?我同姐姐你才是……才是贱人所生的孽种。”
“啪!”
殷茹扬起手臂扇了萧烨一记耳光,失望,难过,心疼等纠缠成巨大的石块压在她心头。
萧烨连眉头都没皱,苍白的脸颊留下一片红痕,“他们都说您当年抛夫弃女同父亲淫奔,到静北侯府后把待你若亲妹的谢夫人逼死了,还说您尚未进门就以义妹的身份同父亲苟且……我和姐都是早产生下的,是不是父亲拿不准我和姐姐是不是萧家的种?”
“萧烨,你住嘴!”殷茹犹如被剥皮般痛苦,掌掴亲生儿子,她比谁都要痛,“谁都可以看不起我,说我****无耻,可你们不能!”
儿女们根本不知道为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又熬干了多少心血。
顾明昕恨她,她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可萧烨他们怨恨她,不理解她,她会觉得委屈,犹豫走的路是不是错的。
萧烨缓缓的说道:“为何不能看不起您?您生了我们,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要站在您这边?您口口声声为我们好,可敢摸着胸口说一句,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我们?不是为您自己汲汲营营的荣华富贵?”
“既然你也把萧炜当做儿子看,为何还要生下我和姐姐?”
一句句锋利如刀锋的话语逼的殷茹倒退好几步,手紧紧捂着胸口,勉强冷静下来,“我想治好你和宝儿的伤,其余的事儿以后彻查清楚再说,好不好?”
“我的事不必您操心了。”萧烨身影孤独,声音漠然:“以我如今的破败身体帮您挣不到荣华富贵,容我自生自灭吧。”
“烨儿!”
她声嘶力竭的呼喊无法让萧烨停留,消瘦的身影渐渐在她眼前淡去,纵然她费劲心思挽留都再无法温暖萧烨已经冰封的心了。
为什么?
老天还要折磨她多久?
身体的疲倦劳累远远赶不上儿女给她的打击痛苦。
殷茹手心已经被指甲挠破了,渗出鲜血。
不能乱,此时万万不能乱!
“宝儿,你把事情的经过同我详细说一遍。”
“我不说!”
萧宝儿远没萧烨坚决,她也怨恨母亲不肯为自己报仇,却也知晓倘若离开母亲,没有萧家小姐的身份,她什么都不剩了。
“萧宝儿。”殷茹加重语气,厉声道:“不许再跟我胡闹!”
“……娘。”
萧宝儿软了下来,蹭到殷茹身边,扯着她的袖子,呜咽道:“我胡闹,是父亲不要我了。”
殷茹半抱半托萧宝儿坐回炕上,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儿,“不是侯爷不要你,宝儿留在帝都不是最危险的,烨儿太年轻,不知你父亲的布局,所以才会误会他。你看,楚帝只敢围困侯府,不敢冲进来伤害你们。”
萧宝儿趴在殷茹怀里,扭了扭身子,殷茹抚摸她披散在后背的青丝,“不是侯爷安排,萧阳绝不会照拂你们,宝儿,那些总是把疼爱挂在嘴边上的男人并不可信。你爹情绪内敛,沉稳老练,他对你们的疼爱不会轻易说出口,但是他却尽最大的力量保护你们。”
“父亲还疼惜我们?”
“你和烨儿是侯爷的掌中宝。”殷茹信誓旦旦的说道:“侯爷打下来的江山都是你们的,他越是强大尊荣,就越是没人敢伤害你们,宝儿,你将来会是人人羡慕的公主……想要什么有什么。”
就算萧宝儿的腿没能治好,殷茹也会让她得到最好的一切。
萧宝儿嘀咕了一句:“我只想要顾衍!”
顾衍离开帝都后,萧宝儿没有一日不想他的,也因为太想知道顾衍的消息,她才被萧炜利用了。
“什么?”殷茹没听清,追问了一句,“要什么?”
“我要南阳顾氏全族人都做我的奴才!”
萧宝儿眸子闪过一抹厉色,以家族要挟顾衍,不信顾衍不从她。
殷茹道:“到时娘把顾家人交给你,随你处置。”
一道灵巧的身影从窗前猫腰闪过,很快钻进一旁的灌木中消失了。
不久之后,一份记录详细的密报送到后宫赵皇后手中。
当初顾衍砸了静北侯府,趁着殷茹找人翻修府邸的时机,赵皇后把密探安插进侯府。
一向谨慎的殷茹不会不查找身边的探子,有东厂和楚帝派去的人在前,殷茹便忽视了某些人。
赵皇后只有一个要求潜伏下去,甚至她的人还提供了不少东厂或是楚帝的消息以此得到殷茹的信任。
楚帝派去密探很快全军覆没,东厂的人也没剩下,当然赵皇后也有损失,不过还有两三人成功的潜伏在萧烨和萧宝儿身边的。
在萧越返回北地,殷茹离开京城这段日子,他们没少在暗中行动,萧宝儿骨头错位可不单单只因为萧炜,至于萧烨中毒……连赵皇后都说不准是不是殷茹做了太多的坏事,老天报应到她儿子身上。
萧炜本是准备下一包迷药,却在萧烨身上用出了毒药的效果!
赵皇后心中不由一紧,报应?会不会小暖也遭报应?
她的心比殷茹还坚硬,但是小暖可不是愚蠢偏激的萧宝儿。
把密报扔进火盆中,红彤彤的火苗映的赵皇后脸颊绯红,眸底宛若两团火焰燃烧,“这出骨肉相残的戏码真是精彩,以后她再对萧炜好……那可就有趣了。”
ps:这两章是为以后做铺垫的,必须写,下一章转向暖暖和阳阳阳。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送礼
暴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氤氲水汽弥漫天地之间。
萧阳第一次在顾明暖面前披上战甲,银亮的铠甲覆盖在白色战袍之上,左右肩膀上带着仰天长啸的白虎护肩,秘银打造的护手柔软般贴合萧阳的手,胸前两串流苏轻晃,头盔护住他大半的俊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顾明暖吓了一跳,萧阳整个人似被盔甲重重包裹住,然而盔甲并不影响他走路挥臂。
他也要出征了吗?
顾明暖放下给冯招娣描的简单水仙花图样,笑盈盈围着萧阳转悠两圈,手指轻轻戳了戳护肩白虎的眼睛,“你这身战甲看起来比我爹的好。”
感觉不出任何的沉重笨拙,周身的要害之处都覆盖在盔甲下,利箭都未必能穿透铠甲。
萧阳仿佛只是多穿了一件贴身的银甲外衫。
她又摸了一下柳叶形状的甲片,上辈子她从未接触过这些,这辈子顾衍也没萧阳身上这身战甲,好奇的问道:“盔甲这么亮,晚上行军不会被敌人发觉吗?”
防御再好的盔甲也架不住成为敌人的靶子。
萧阳笑声低沉且愉悦,握住顾明暖在他盔甲上东摸摸,西碰碰的手,盔甲很贴身比看起来还要‘薄’,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抚摸’,以及她手指渗透到肌肤上的热度,“我这身铠甲是我父亲特意留给我的半成品,后来二哥命工匠重新打造,当做我及冠的礼物。”
他不喜欢生离死别,轻松的话别,“我的聘礼中也有一套不弱于这身的战甲。”
顾明暖想要抽回手。萧阳又怎会让她如愿?
难得展现强势霸道,他带着护手的手捏起顾明暖下颚,让她同他对视,他的眸子似闪过千言万语。
从不知道他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眸子。
顾明暖心中一烫,脸颊晕染开两抹绯红,清丽沅湄,顾盼生辉。“我才不会为一身战甲嫁人呢。”
她也是有志气的好不好?!
萧阳一把将口是心非的女孩子按在胸口。她的脸颊仅贴他身上的战甲,手划过他战袍上暗纹,“非去不可吗?”
他和父亲走的路不同。萧阳不是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吗?
萧阳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鬓,轻声说道:“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不去,他始终无法放心。
顾明暖回抱了一下。慢慢退出他怀里,扬起笑脸道:“祝君一路顺风。”
同对待顾衍一样。把一切担心,不舍,依恋,不愿都隐藏起来。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不知她有多让人心疼吗?
萧阳不是没勇气同女儿作别的顾衍,然而此时有些后悔不如学顾衍一样偷偷走掉,更有一股冲动把面前笑容温暖。神色宁静的女孩装在行囊里,打包带走!
顾明暖见萧阳从领口拽出一根坠子。萧阳低头看了片刻,扬手扔过来,“接着。”
坠子抛的很高,落下很慢,顾明暖和萧阳也只是两步远,她很容易接住还带着萧阳体温的坠子,非金非玉,又非宝石,这枚坠子状似雨滴,很有重量,见过不少宝石奇珍,她一时无法看清坠子的价值。
不过萧阳不离身的带着,应该不是一般的宝物。
“是你的护身符吗?”顾明暖知晓有些将领出征总会带着几样让他们觉得吉祥有福气的物什,“我不要。”
她又不是看不到方才萧阳的犹豫?
这枚坠子对他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或是作用。
顾明暖快步走到萧阳跟前,把坠子往他手中塞,“黑漆漆的,我才不要呢。”
萧阳嘴角弯起,果然顾明暖上当了,她心善温柔,处处为他着想,怎会留下他迟疑不舍的东西?一定把这枚坠子当做他的护身符了。
从顾明暖手中接过坠子,萧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低笑道:“这可是你还给我的,我没勉强你。”
什么意思?
顾明暖感觉脖子上有线绳划过,坠子已经垂下胸口,“我说了……”
萧阳从自己胸口有套出一根坠子,他带的那枚是空心的水滴,不用他说,谁都看出是一对的。
“我父亲留给我的娶妻信物。”
顾明暖感觉不大妙,仿佛……也许……好像又上当了。
她双手被萧阳紧紧的握住,并强迫般垂放在她体侧,坠子接触肌肤的热度后发出孔雀绿般光芒。
“我爹说由我送出这枚信物,接到信物需要女子还需亲自送还给我,这叫有来有往,心有灵犀。”
“哪有这样的规矩?”
顾明暖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萧家老侯爷脑袋有问题吧,定亲信物颇为古怪,还要萧阳亲自送出去,再让女孩子还到他手上?
难怪萧阳上辈子娶不到妻子,不,上辈子他见过的女孩子不像她这般的蠢!
“说是我出生时,请玄门高手算过的,这么做能白头到老,福泽子孙后代。”
萧阳声音透出愉悦,“你不也是正统玄门传人吗?”
顾明暖分不清是生气多些,还是欣喜多些,算了,争论对错和萧老侯爷奇葩的规矩也没太大的意义。
他出征在即,该让他开心点,“我等你回来。”
到时再同他算账。
萧阳同顾明暖想法不一样,这话说的多好听,矜持般点点头,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顾明暖唇边的笑容变淡了几分,他是不是误会了?
随着萧阳离去,她感到周围很清冷,以前萧阳就算一整天不露面,在书房忙碌着,她都没像眼下这般似少了什么对任何事提不起精神。
*****
战马嘶鸣的军营,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走进帐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旁随从递上干净的帕子,“侯爷。”
“小叔那边可有消息?”男子摘掉头盔,露出刀斧般刻出深邃俊容,坐在矮塌上,用帕子随意般抹去渗入脖子里的雨水,目光却盯着挂在帐篷中间的地图。
随从跪地为他脱下潮湿的战靴,低声道:“四老爷的嫡系精锐调动了不少,具体消息还没传回来。”
萧越盯着地图上某个位置,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必再打听了,我明白小叔要做什么,这场暴雨让他行事顺利,礼尚往来,我也送小叔一份大礼!”
第三百一十二章 高光时刻(二更)
萧越做了多年的静北侯,本身又是有野心有能力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出萧阳的安排。
排兵布阵上,他同萧阳半斤对八两,纵使不如萧阳谋算深,他只比天资绝佳的小叔弱上一丝。
他未必能打听到萧阳的具体布置,然而领兵征战多年,萧越对小叔的布局能推测出一二。
随侍服侍萧越更换干净的衣衫,玄色战袍更凸显出他强横的气势和健硕高大的身躯,慢慢的萧越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碗口大的拳头砸向地图上的重镇。
帐篷帘栊再次被挑开,十几名身穿盔甲的将军步伐矫健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站在萧越身后,“听侯爷号令。”
萧阳有嫡系精锐,静北侯萧越同样也有亲信嫡系。
两边在对蛮族征战上总是有合作,亦有竞争,比谁仗打得漂亮,比谁的缴获多,比谁杀的蛮族多,种种比较也让萧家铁骑和队伍保持旺盛的求生*,锐不可当。
萧越冷静下达命令,属下将领一个个领命而去,帐篷里重新恢复宁静。
他选了权势而不顾百姓死活……征战总是难免有死伤,打赢这场仗,他就是国朝第一位异姓王!
同时楚帝再难压制北地的静北侯府。
以后他可以善待补偿百姓一些。
萧阳倘若挥军救顾明暖,同他又有什么区别?
严格说起来,他比萧阳还要高尚一些,私心少些。
萧越眸子闪过诡异的光亮,早日歼灭来敌,他许是能比小叔更快一步赶过去。倘若老天保佑救下顾明暖,小叔的脸色一准很精彩。
低沉的笑声响起,他能想到小叔的丧气,无奈。
危机万分,他从天而降救下顾明暖,那个漂亮沉稳的女孩子会无动于衷?
疆场纷乱,意外频发。万一嘉宁郡主受伤或是中毒。他舍身相救同嘉宁郡主发生点什么,就算以骄傲的顾明暖不肯做妾,她哪有脸面再同小叔一起?
萧越对顾明暖印象最深的就是祭天时。顾明暖站在高台之上,不漏一寸肌肤,透着一股圣洁肃穆的光华。
她从高台跌下来时,宁可受伤也不让他碰触。足以证明她是骄傲,并对贞洁看的极重。
和绝色的殷茹不同。
也更让萧越好奇。一旦他得到顾明暖,她是依然骄傲,还是顺从于他。
无论顾明暖怎么选,对他都有好处!
******
萧阳走后。顾明暖焚香祷告,并用天眼秘术推算整整一天。
冯招娣被萧阳留下保护顾明暖,她在紧闭的房门前同样转悠了整整一天。顾小姐不让人打扰她,可顾小姐不吃不喝。熬坏了身体,她怎么同主子交代?
就算主子没有吩咐,以顾小姐对她的好,她也该全心回报才是。
几尽黄昏,房门总算开了,冯招娣看过去,顾明暖脸庞看不到任何的血色,苍白的可怕,温润沉稳的眸子流转间除了疲倦外还有一丝的慌乱,她整个人似被抽走一半的惊魂,脚下虚浮……
冯招娣一把扶住顾明暖,着急的说道:“您怎么了?”
顾小姐的手透着彻骨的凉,冯招娣又去摸顾明暖的额头,滚烫的热度令她大惊失色,“我去给你找大夫!主子领兵从未败过,您不必太担心主子。”
主子凯旋,顾小姐病倒了,再大的战果怕是也无法让主子欣喜。
顾明暖半站半靠着冯招娣,询问道:“城里还有多少守军?”
“啊。”冯招娣不解的眨了眨眼,“您担心有人袭击我们?主子留了一支精锐……”
“我宁愿自己学艺不精,算错了。”顾明暖长叹一声,抬手指了指西南方向,“你看不到,煞气从那而来,夹杂冲天的血光,倘若不能守住,城镇里的百姓皆是刀下鬼。”
冯招娣亲眼见过顾明暖布阵的神奇,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我去给主子写信,告诉主子这消息。”
“不行!”顾明暖费力拽住冯招娣,被力气很大的冯招娣拖着向前走了好几步,“你把这消息告诉萧阳,只会让他为难!”
回援?
还是继续前行?
她虽然盼着萧阳能回来,但明白此战的重要性,她不想拖萧阳和父亲的后退。
“那我保护顾小姐离开此处。”冯招娣想着一定不能让顾明暖有危险。
“走不了的。”
顾明暖摇头,煞气就是冲着她来的,命中注定的劫难,躲不开,“你把萧阳留下的人都叫来,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一起商量出对策来,我估算只要顶住艰难的几日,萧阳或是我爹在前面得胜后一定会赶回来。”
萧阳的别院建在北地重镇,聚集十余万百姓,顾明暖实在是无法狠心看着百姓死于战乱。
冯招娣眼睛亮亮的,“顾小姐懂兵法?”
顾名暖脸上臊得很,倒也恢复几分往日的沉稳之色,上辈子研究琴棋书画诗酒茶,这辈子只读过两本兵书,这算懂兵法吗?
她倘若展露信心不足,身边的人会更沮丧,也更慌张,本来能守两日,可能一日都守不下来。
“同我爹学过几招,也同萧阳探讨过用兵之法。”
暗道一声惭愧,顾明暖拉住满眼崇拜的冯招娣,“不过我实战经验,充其量不过是纸上谈兵,冯招娣,我没有的东西,你有!”
冯招娣欣喜道:“我能帮到顾小姐?!”
“没有你,我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劫难。”
顾明暖挽住冯招娣的手,信任的说道:“此战由你我两个女子定胜负。”
“我去叫人,顾小姐先歇息一会,我看您脸色不好,还发热呢。”冯招娣劝解道:“你若倒下了我们也没了主心骨。”
“我在萧阳的书房等着你们,另外再把总兵和知州大人请过来。”
原先的总兵去边关做了一小兵,萧阳把总兵的官位交给一个叫夏侯勇的四十岁上下的男子。
顾明暖只是在窗口偶尔瞥见夏侯勇,并无深交,不过这么重要的位置,萧阳总不会交给一个庸才。
走进书房,她缓缓坐在萧阳曾经坐过的圆椅上,手指摩挲椅子扶手的纹络,曾经萧阳也这么做过。
熟悉的味道还依稀存在,萧阳或是思考,或是下令,或是温柔同她对弈的身影一瞬遍布书房……顾明暖的心一瞬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