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吃饱了漱了口也得出去接待官员们。
西北的规矩是上午去拜见,也不留午膳,到了午时,所有人便都出府去了。燕子归回了后院见苏棉刚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棉棉昨夜睡足了没?”燕子归坐下问。
“不足。赶紧用膳,补觉。”苏棉撅嘴道。
燕子归笑了笑,拉着她抱住:“这几日就能好还睡了。”
很快就上了午膳,很是丰盛,到底是过年。两人却都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些,便相拥着午睡去了。
睡之前苏棉吩咐叫后院好生给侍妾们准备午膳。
这一觉睡的很是踏实,黄昏的时候才起来。
初一夜里还是要热闹的。这一夜主要是军中的将军和亲卫们。
西北热闹的过年的时候,京城里却再一次阴云密布。
陛下自打醒来就不曾上朝,谁是身子不适。一直都是太子监国的。除了那一道不祥的圣旨,再没有说法。
初一一大早,又一次晕倒在了十丈金身佛前。
第二次在祖宗陵寝前晕倒。不得不叫人多想。虽然内务府一直都按照陛下的意思备下了,但是此时他们才真切感受到,陛下许是真不行了。
而远在西北的燕子归,也是初二早上收到了京城的消息。知道的,也不过是腊月里的消息。
燕凌城的病,圣旨云云。
燕凌城这次晕倒,就有摧枯拉朽的颓态。肉眼可见的变化。
任谁都看得出,陛下是不久于人世了。
宋太后哭的几次昏厥,可是也没办法,她已经没力气对付文贵妃了。皇后再次病倒。
和贵妃推脱四公主年幼离不开照顾,不肯接宫务。
所以转了一圈之后,宫务再次回到了文贵妃手上。她像是一只都没有被排斥一般,处理起事情井井有条。
倒是赢得朝内后宫一片赞誉之声。单说治理后宫,此女确实有本事。
内务府紧急预备着,除了预备皇帝的葬礼等细节,还要预备新皇登基的事宜。很是忙乱、
新年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而此时,京城里多少权贵人家忙着叫自己的儿女婚嫁。皇帝这一去,一年内不可婚嫁。
诡异的情形,极是是大婚,也觉不出喜气,总带着几丝不吉利。
这一次,燕凌城昏迷的时间更久,整个人都脱水了。
消息到了西北,已经是正月初九。
燕子归坐在书房里,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这才分别多久,就要永别了?
信上安刺眼的一行字写着:“陛下于正月初一祭祖时,再次晕厥。病势沉重,恐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
燕子归长叹一声。父皇到底看不到他有子嗣了啊。
苏棉进来就见燕子归拿着信呆坐着。她踌躇了一会不知道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燕子归将手里的信递给她。
不少都是京城的布局如何,只有那句话,太醒目。
苏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父子面上看着是燕凌城对燕子归好,但是实际上,燕子归也很是在乎他父皇的。
陛下对她苏氏,也是极好的,这就要去了?
哎……
“棉棉,准备吧,过了十五就起身去丰城,等不得了。”要是父皇……他们还是在丰城好。
“好。”苏棉轻轻抱着他,应了一声。有陛下的旨意,他不必回去奔丧,安全是保证了,可是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311.第311章 银子
很快便安置起来,后院也都知道要往丰城去了,这是早知道的事,倒是也没多少惊讶。
十五这一日,燕子归宴请了盐城官员以及富户。
“明日本王便要起程,盐城政务仍旧依旧。只是,本王要留几个人在这里。”燕子归道。
宋子清忙起身:“是,臣定会安置好。”
“好得很,等本王在丰城安置好,皆是再会。”到底还没到真正的烈王府呢,收拢人心也不急。
宋子清等人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此时没有被换下来,就说明还是要留着他们的。至少大部分要留着。日后如何,就看他们的忠心和本事了。
富户们地位到底底下,还是盐城首富刘昌隆第一个起身道:“王爷来了盐城之后,治安愈发好了。王爷乍然而至,军饷粮草难免有没运来的,驻军就不说了,亲卫门也得吃饭不是?小人斗胆,献上一百担军粮,二十万两纹银,以作军资。还请王爷笑纳。”
有他带头,其余富户们虽然不及他富有,也忙不迭表示要出钱出物。
燕子归大手一挥:“好,你们有心,也是保护了盐城治安,本王没有不收的理。”
众人心里都踏实了。虽然烈王来了之后从未欺压过他们,但是商人就是商人,有时候宁愿主动出钱买平安。谁知道哪天烈王就缺钱了呢?与其叫人家了来要,不如主动给。
很快,便统计出六百担军粮,棉花,棉布,麻布,等几百匹。银子更是有两百万两了。
对于驻军而言,也是一笔财富。
燕子归预备好了一切,便在正月十六上去,起程往丰城去。
盐城所有的官员都相送,甚至不少百姓也夹道相送。
而燕京城里,众人守着陛下,只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三日前,太医就断言就这几日了。燕凌城这一次在没有醒来。只是在睡梦中一点点的灰败下去。
今早就开始痉挛,抽搐。
到了午时一刻,这位不算伟大的皇帝,终于走完了他不算长的一生。
曹六出了内室,哭着唱和:“陛下,归天了!陛下,归天了!陛下驾崩!”
这一下,所有的嫔妃和皇子都开始哭泣,声音很大,宋太后反倒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哭了。
就跟抽了主心骨一般,她终于失去了最为稳妥的依靠。
正月十六,忽然飘起了雪,像是送这位帝王一般。
《大胤帝国传》有记:大胤康佑帝,继位三十六年,于三十六年春,辞世与金相殿中。时年五十六岁。
次月,皇太子宁继位新帝,号称:武安帝。次年称武安元年。
不过七日,燕子归便得到消息。
烈王府里,挂上白幡。;烈王夫妇都换上孝服,在府里设下灵位,早晚跪拜。
“王爷。”这一日回了房间,苏棉便想劝劝燕子归,他近日都少言寡语。苏棉知道他是因为不能回去祭拜,心里有愧。
“无事。”燕子归敷衍一般摸摸苏棉的脸道。
“王爷,陛下去之前,可是不叫你回去的。他煞费苦心的下了那样的折子,这样的心思你不懂?何苦折磨自己?你叫陛下如何安心呢?”
“父皇……去的孤单。”燕子归道。
“王爷!你是与陛下亲近,可是旁的皇子就不是陛下的骨血?固然你不信任别人,十一叔呢?太后对王爷不好,难不成不是陛下亲生的母后?”苏棉语气重了些。
“本王知道。”燕子归现在就是属于道理都懂,就是心里难过。
苏棉也知道,只叹气道:“想想陛下查费苦心为你安排,你爱惜身子,一夜一夜不睡,他在天上看着能安心?”
燕子归总算认真看苏棉了,她也是熬的眼圈发黑。
因陛下去了,他们不同房。但是燕子归每夜不睡,苏棉都是知道的。她如何睡得好?
“叫棉棉操心了,是本王的不是。不会了。”燕子归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抱住。父皇去后,他在没有亲人了,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子,是他的亲人啊。
“王爷难过,我也不好受。但是王爷要爱惜身体。初来丰城,事情多,都等王爷安排呢。”苏棉放柔了声音道。
燕子归不说话,只是抱着她点头。
从这一日起,燕子归总算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
因先帝去世,诸事都要推后,便是西北也不例外。到了三月初三,正是燕凌城的七七,也是出殡之日。
先是和尚们的诵经,等诵经过后,再是皇子们跪拜辞别。嫔妃们次之。
待到都跪拜后,便要抬着往山上去了。新的墓穴早已备好。只等抬上去。
对于皇家丧葬而言,大胤朝算是很简单了。与一般民夫家里都如出一辙。只是停灵的时候长罢了。
出殡这一日,燕子归从早起就跪在灵位之前,算的时辰差不多,便出来对着燕京城方向磕头。
心里默默的念着:父皇,走好。
苏棉也在后院里跪着,于情于理,这位陛下对她都是极好的。爱屋及乌也罢,总之她是受了实惠的。
男人的悲伤,到底埋的深。很快燕子归就收拾心情,处理起最近堆积的事情。
苏绵也算是松口气,这一松气,就病倒了。
“棉棉是近来劳累过了,都是本王的不是。”燕子归自责道。
她身为王妃事情本不少,便是没在燕京城,最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因为他不爱惜身子操心。听她的奴婢说,也是一夜一夜睡不好。岂能不病?
梁有才来把脉也说是因为劳累,又加上不太适应西北春季的风,这才病了。不过好在不严重。
苏棉有些低烧,嗓子鼻子干的不行,春季的西北,几乎日-日都是风沙,刮的人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即便护养着,口鼻也是很不舒服的。
“如何缓解?”燕子归一边握着苏棉的手一边问。
“这……除了喝些滋润的汤,多喝水,也……哦对,姑娘准备个壶,烧开的水拿进来揭开盖子叫水汽冒出来,冷了再换,这般也能好不少。”
梁有才道。
☆、312.第312章 新帝
苏棉笑了笑,心道这不是现代的空气加湿器么?果然古人的智慧才不差呢。
“多备几个。”燕子归道。
青黛忙不迭去了。
半个时辰后,有四个壶的滋润,苏棉果然觉得好一点了。药也熬好了,喝了药吃了半个梨子苏棉才觉得嗓子好了。
“王爷快去忙吧,我都是小病不碍事的。”苏棉道。
“无妨,陪你。”燕子归却不肯走,心疼苏棉的心占了上风。
苏棉往里躺了躺,等着燕子归上来,躺在他胳膊上。
西北三月天还是冷的要命,花都没开呢。
“三月里了,西北诸国的人什么时候来何时呢?还是今年不见?到底是孝期。”苏棉道。
“不必操心,睡吧。”燕子归感动她这时候琢磨的还是这些。不禁拍她的背。
“睡不着了。”苏棉在燕子归怀里拱拱头道。
“四月里就来,虽然是孝期,但是……”到底他去年就来了西北,今年还不见是不好的。
苏棉心道,这是叫特事特办吧?到底不在京城,规矩固然要紧,可是这些事也只能破例了。
“既然使臣们四月来,那……等我好些了就得宴请丰城权贵。”到时候使臣到了。总不能只有苏棉一家子接待吧?总要西北官员以及家眷都在才对。
“……你……”燕子归想说你好生养着,可也知道这事是必须的。难不成此时还叫甄氏等人出头?
单单是为她,也只能叫她辛苦了。
“不必担忧,我七八日就好利索了。有梁有才呢。再说了有方嬷嬷她们,我不过宴会的时候出席就是。”苏棉笑道。
燕子归叹息道:“总说叫你享福,可总是叫你辛劳。”
“好啦,不要说这个。陪我睡会吧,好像药效起来了。困。”苏棉眯着眼道。
燕子归便不说话了,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西北暂时的平静着,京城里,却是新帝即将登基。
内务府已经备下一切,就在本月,三月十八就是新帝登基的日子了。
因有先帝的遗诏,所以燕子归不必回京朝贺。
而三月里本该进京述职的西北驻军将领却都不曾回京。此时的燕子宁才算是感到一丝不平常。到底还安慰自己,等到继位那时候,他们必然是要回来的。
内务府,礼部,已经预备好了所有的细节,龙袍早几日就送进皇宫。
自打燕凌城去世后,燕子宁便住进金相殿了。不过后宫还暂时没有动。
眼看着就要登基大典了,后宫也必须动一动。太后是还要住在归宁宫的。
好在万象宫很大,有些偏僻的宫殿里,甚至住着燕凌城父皇那一辈的嫔妃们。
于是最后便定下,宋太后依旧住在归宁宫。请李皇后与她同住。文贵妃依旧住在芳瑶宫,后面的芳珍宫给和贵妃住,因她带着四公主,不好叫人与她同住。后面几个阁子里,从四品往下数,能住进去十几个。
芳灵宫里,是贤妃带着两个嫔妃住。芳惠宫里是淑妃带着几个小嫔妃住。
单有几个阁子,凝妃,灵妃,孟妃都自己住。
再有那些位份低的,就要住更偏远的地方,也是几个人一起住。
选人的时候,贤妃一早就把赵雅芝选走了。她也是记得这是苏氏的一个手帕交。能帮衬什么就帮衬什么吧。
住处选好了,很快就是登基大典了。
这时候,太子的家眷也都搬进来了。现今有的,就是太子妃应氏,侧妃吴氏,庶妃全氏,侍妾慕容氏,万氏,乌氏。几个。
三月十八,燕子宁在万象殿接受了登基大典。满朝文武朝贺。山呼万岁之后,他一身明黄龙袍,戴着冕毓。十二根丝绳系着每一串十二颗美玉磨成的珠子。
朱,白,苍,黄,玄。依次排列。
他坐在龙椅上,内心是无尽的豪情抱负。这万里江山。终究是到他手里了!
“平身。”他衣袖一挥,一声浑厚的帝王之语,传遍了万象宫。
不管下面的人心里想什么,此时他们都是五体投地的!谁不臣服帝王呢?
登基大典的核心部分就是册封。朝堂内外的册封。而最先的是先帝的谥号,庙号。然后是新皇帝的帝号,年号。而今燕子宁继位,帝号为:元兴。来年是元兴元年。
其次便是宋太后。封宋太后为太皇太后,赐住归宁宫颐养天年。
李皇后为李太后,与太皇太后同住。
文贵妃为熙文太后,赐住芳瑶宫。
如此册封,合情合理。自古如此,若非中宫所出太子继位,嫡母生母都是太后。不分大小。但是皇帝要给生母赐下封号,那就是另一回事,你不能不叫人加孝敬生母。
和贵妃封太贵妃,称和太贵妃。赐住芳珍宫。
贤妃册封为太妃,淑妃册封太妃,孟妃,灵妃,凝妃都是太妃。
往下昭仪,昭容,昭媛等都加一个太子。都不得晋位。
接着才是新皇帝的后宫。
太子妃应氏封皇后,赐住凤藻宫,掌掌管后宫之权。
侧妃吴氏封贤妃,赐住白露宫。
庶妃全氏封妃,赐住白芷宫。
侍妾慕容氏封正四品贵嫔,赐住碧玉阁。
侍妾万氏封正四品贵嫔,赐住瑶光阁。
侍妾乌氏封正从四品嫔,赐住紫光宫偏殿。
慕容氏是慕容家三房的庶出女,也是因为家族,才有这贵嫔的位份。
万氏身份更差,她是万氏别枝的嫡女,也是因为万家,才有今日。
而乌氏伺候太子多年了,只是身份不高,家里是小吏。不过也生下一个公主。光看住处就知道,以后也是要得宠的。
再有几个伺候过太子的宫女什么的,便是封了三四个小仪,也没个好住处了。
吴氏所出的儿子,现今是大皇子,全氏生的是二皇子。乌氏生的是大公主。可惜应氏至今还未生育,不过她想法可多,便是生不得,也绝对要养一个的。
如此便将后宫里的人都封过了。前朝要封赏的更多。从一早拜过祖宗开始,便传旨,黄昏也传不完,光是能上朝的,就是几百个。
☆、313.第313章 封赏
朝中且不说,燕王,烈王这两个藩王却也有封赏。
首先是烈王,毕竟是亲兄弟,关系近一层。封是没得封了,那就赏,黄金万两,锦缎百匹,珍珠玛瑙玉石翡翠各有一箱子。
其次是燕王,比烈王少了那么一点点,也不少很多。
烈王早在前几日就派人进京送来贺礼。而燕王却没动静、
不过不管藩王如何,燕子宁刚登基,总不敢与叔叔兄弟开打。不管怎么说,一旦开始打,就是他不容人。
《大胤帝国传》记载,康佑三十六年春。太子继位为新帝,号称元兴帝。
至此,便是元兴帝的天下了。
西北,丰城。
苏棉的确好得快,本身也不严重的感冒而已。
好了以后便着手要宴请着丰城乃是卫城的权贵了。后来权衡之下,便是将西北所有的权贵都请一遍。索性三城不算远,来也就是半日功夫罢了。
三月二十,烈王府宴请三城官员。
这一日烈王府宾客云集,很是热闹。一早就开了戏,锣鼓梆子敲得响,一副太平兴隆的模样。
后院里,不必燕京城的府邸小的花园摆下宴席。
三月中,杏花和桃花开了,白的粉的,很是耀眼。
戏台子就在花园对面,女眷们坐在花园里,也是十分惬意的。
除了苏棉认识的冯氏外,盐城的便没来几个了。朱夫人月份大了,便没来。
这丰城的知府赵晋正妻姓许,称许氏。倒也是伶俐的。卫城知府王堂之正妻安氏也不输于她,俨然八面玲珑。
而有一个人比较特殊,宫里的覃和祖母,覃周氏。
因为是将门遗孤,又是覃和的祖母,一开始苏棉就给了很好的位置。
单说覃和,先帝去世之前,就已经是从三品充仪。何况覃氏一族也算是鞠躬尽瘁。覃和的父亲,叔父都是战死沙场的。
祖上也好几个战死的将军,很是令人敬佩。
覃老将军去年才病故,如今覃家只有覃周氏与覃和的婶娘两个女眷了。
苏棉招待众人,游刃有余。但是有时候,偏就有人要找你麻烦。
比如她尊敬的覃周氏。
“这是今年的新茶,刚打南边运来的,你们都尝尝。”苏棉笑着挥手。
冯氏心道,到底是最熟悉的,这时候也帮着张罗几分才是。便笑道:“这可好,今年新茶最好。臣妇又沾了王妃的光了呢。”
“哼!好一副奴婢样!她是什么王妃?老身竟不知,烈王殿下娶得,竟是苏氏女!”
覃周氏将檀木拐棍狠狠的一跺,发出咚的一声。纵然戏台子上还在继续,也很难忽略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