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沈大少手机没拿稳,掉地上了,把那如同得了软骨病的女郎吓得立马站直了,沈洛心里那个燥啊,杜意小姑奶奶就是有本事,她人不在这,堂弟也像个定时炸弹似的…

“抱歉,接个电话。”沈洛镇定地拾掇起手机,走到角落安静无人处又接了,那头的男孩子问道:“姐夫,你有朝华总裁冷先生的联系方式么?”

沈洛挑眉,环顾大厅,冷皇帝正靠在窗口打电话呢,那表情带着微笑,估计是给冷宝宝打的,他抬脚向冷卿走过去,边走边说:“怎么了?朝华总裁在我旁边呢。”

刚走近冷皇帝,就听到他一声阴沉沉的喝问:“什么?人不见了?”

那头的男孩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姐夫,我想,不需要知道了。”

杜仲给沈洛来电的时候,顾橙橙恰好接到了冷卿的电话。

杜仲的性格比较内敛,第一次送冷雨回女校见到车内的冷卿时,他就已经认出了他,杜家少爷作为杜家唯一男丁,从小受家族的期望颇高,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

知道冷雨是冷卿的妹妹之后,他便想或许这个女孩子不会像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T市冷少的妹妹啊,就算再不济,也可以轻而易举将顾橙橙这种粗鲁率性的傻姑娘风头盖住,也许,她一早就看出来这么草率的男女朋友关系是当不得真的。

然而,他错了。

冷少的妹妹,真的如同顾橙橙所调笑的那样,是个小傻姑,单纯得一塌糊涂,她甚至根本不懂怎么跟人相处,不懂怎么去分辨人与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她什么都不懂。

跟他们几个在一起玩的时候,冷雨的眼睛只随着顾橙橙走,就算是看他这个“男朋友”,也没有看顾橙橙的时候专注。骷髅乐队打打闹闹,她不参与,只是静静地微笑。顾橙橙唱的每一首歌她都用心地听,只有她会问,顾橙橙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时间拖得越久,杜仲越是为难,冷雨没有要提分手的意思,他却也不能主动说分手,说了是伤害,不说伤害只会越来越深。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算自以为思考得再谨慎周密,或多或少还是会伤害到很多人,沉稳如杜仲也在所难免。

在这狂欢的夜晚,一些不受控制的因素让他把冷雨彻底地忘了,只想着发泄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怨气,于是,顾橙橙的任性和他一味的纵容将一个无辜单纯的女孩子卷入其中,最终伤得很严重。

有多严重?

杜仲不知道。

挨木瓜那一顿揍他毫无怨言,他本来就很该打。

顾橙橙接了冷卿的电话,被电话里男人陡然从温柔变得森冷的语气吓得一抖,她再能混,也不过是个小女孩,遇到气场真正强大的男人她不可能压得住。

杜仲蹙着眉,伸手抽过顾橙橙手里的手机,他是个男人,无论多大的年纪,他都该为自己的过失负责任,连同他的女人所犯的过错,都该一并承担。

“冷少,我是杜仲。”杜仲对着电话道。

热闹的宴会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众人一齐看向门口,因为向来很有风度的朝华总裁连大衣都没有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白苒女王也随后跟了上去,看起来很像彼此之间闹了矛盾。

沈大少被杜家小子挂了电话,还没有弄清楚什么状况,匆忙跟宴会的负责人简单交代了两句,也急急追出去了。

最高领导一下子走了仨儿,人人都看向顾墨临,顾墨临表情仍旧冷漠,手机屏幕上只有几个字:“橙橙有点事,我过去一下。”

白苒做事,从来雷厉风行,她有时候甚至不会跟任何人商量,只会在事情做完之后告诉你结果。

顾墨临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冬天在万圣节前两夜伴着一场大雪突然降临T市,使得整个喧嚣的城市安静了不少,灰色的卡宴停在一处高级住宅区,卫烁看向副驾驶上的女孩,她已经缩在他的风衣里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上了楼,这些年他很少回国,这公寓很大,却不常住人,昨天才睡过一夜,没有什么人气的感觉。

横抱着女孩,艰难地掏钥匙开门,再用脚踢上,女孩被惊醒了,看到头顶处的男人放大的陌生俊脸,黑宝石般的眸子里害怕惊讶一闪而过。

卫烁无奈地放下她,走进卧室,翻出干净的毛巾递给她:“快去洗个热水澡,要不然真的要感冒了。”

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起了什么,再进卧室,拿出一件浅灰色T恤和棉质短裤来:“洗完澡先把这个换上,至于你能穿的衣服,待会儿我选好,让人送来。快去。”

冷雨浑身都湿透了,真的觉得很难受,头疼得厉害,不愿多想什么,接过男人手里的毛巾、T恤短裤就进了浴室。

等她洗好澡出来的时候,从厨房的方向飘过一阵浓浓的姜汤味,果然,男人从厨房出来,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

看到冷雨,男人微微愣了愣,矮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的小几上,没有洒出来一点,他就这么蹲在那里,摸了摸下巴,很自嘲地说道:“小云雀,是你太瘦了,还是我太胖了?”

冷雨身上穿着他的T恤,宽大得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而她两只手揪着休闲短裤的腰带,只要一松手,裤子马上就会掉下来。

见女孩不说话,卫烁无奈,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指着小几上的碗和小碟子道:“先把姜汤喝了,然后才准吃草莓布丁。”

说完这话,女孩没有做声,男人自己倒先怔住了,他不自觉就把眼前的女孩子当成了Alice,每次Alice不肯吃药,他都会这么哄她,用甜品当诱饵,哄得她乖乖听话。

冷雨拧眉,她不吃姜,吃到一点都会咽不下去,她望着男人,突然道:“Sunny,你也去洗个澡吧,你的衣服都湿了。”

女孩不提醒,卫烁还真忘记了,他一回来就忙着打电话给女孩选衣服,他不常在国内住,还是问了好几个朋友才搞定的,简直像是个生活白痴。

衣服外送的速度永远比不上餐饮,食材和甜品都到了,女孩的衣服还没送来呢,他自己也就穿着湿哒哒的衬衫忙到现在。

“好,那你乖乖把汤喝完。”卫烁抓了一把湿湿的头发,进了主卧的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看到小几上未动的姜汤和被吃光的草莓布丁,真是哭笑不得。和Alice一样,只要他不在旁边看着,她从来都不肯真的乖乖听话。

女孩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就穿着他宽大的衣服,门铃这时候响起来,是送衣服来的,卫烁签收了,将几套衣服放在沙发上。

俯身正准备将女孩抱起来,女孩突然蹙了蹙眉,含含糊糊道:“哥哥…不好闻…”

卫烁没听懂,凑近了问:“什么?”

女孩睡得倒还算乖,没有睁开眼睛,答道:“沐浴乳…牛奶味的…”

卫烁笑了,Alice高兴的时候会追着他叫烁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直呼他Sunny。女孩嫌弃他的沐浴乳不好闻,男士的沐浴乳,谁会买牛奶味的呢?

真是骄纵的小女孩啊。

将女孩抱起来,放在主卧的大床上,她一动,下身穿着的宽大短裤就褪到了大腿处,不过上身的T恤够长够宽,倒是一点春光都没有外露。

卫烁轻笑一声,拉过被子为女孩盖好,岁月轻轻巧巧过去了七年,此刻他居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他的小公主真的从冰冷的海底苏醒过来,这一刻,正安静地呆在他身边…

卫烁俯身,在女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呢喃道:“晚安…”

夏夏…这个名字却只能吞进心里。

半夜,一直没有睡的卫烁突然想起女孩的手臂擦伤了,准备拿药水替她涂一涂,这才知道女孩在发烧,烧得整张小脸通红。

卫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给家里打电话,让家庭医生快点过来,吓得卫家上下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母亲差点都要过来,他只好解释了半天。

拿冰袋给女孩降温,她哭着不肯让他碰,哭得狠了可怜楚楚地缩成一团,一直叫“哥哥”,卫烁手足无措,拍拍她的脸颊,耐心地叫醒了她。

“记得家里的电话么?”卫烁低头问。

“嗯。”冷雨头疼得厉害,凭着感觉,却还知道身边的人不是哥哥。

报了一个手机号,卫烁拨通,那头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听起来正非常不悦:“你是谁?”

T市这个夜晚乱成一团,因为小公主丢了,各方人马随时待命,冷卿和沈洛此刻正坐在警局里,从T市一中门口调出的摄像资料上查找冷雨的下落——从影像上,只能看到她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抱上了一辆灰色卡宴,去向还在查,所以,就算是陌生的电话,冷卿也破天荒地接了。

卫烁微微蹙眉:“鸿鹄先生?”

出口才发现,他居然连女孩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这鸿鹄先生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这个昵称是怎么来的吧?

莫名其妙心里有些堵得慌,卫烁轻笑起来:“小姑娘说她失恋了,不想回家,现在在我这里…”

冷卿的手几乎快把电话捏碎,他努力地在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请让她听电话。”

卫烁回头看了一眼,大床上女孩烧得糊涂,又睡着了。于是淡淡道:“她睡着了,你过来接她吧,这里是…”

报了地址,卫烁便将电话掐断。这大概就是鸿鹄先生,小云雀说的那个不能一起飞的人吧?走回床前,继续照顾生病的小女孩。

沈大少陪冷皇帝呆到半夜三更,闹得一片兵荒马乱的,这会儿见男人的脸色差得近乎扭曲,他赶忙往旁边缩了缩,以免被波及。

果然,冷卿站起来,浑身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他人正在警局里穿行,却对着手机讲黑话:“Coin,带着你的人过来…对,现在,马上…”

沈洛半天才回神,推开椅子跟上去,妈的,黑道火并,要是真打起来了,他会被老头子扒掉一层皮的!难道冷宝宝被人挟持了?!这个晚上真他妈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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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想万更的,真的想的,可是有琴无力了…

【047】以后离我远一点

冷卿站起来,浑身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他人正在警局里穿行,却对着手机讲黑话:“Coin,带着你的人过来…对,现在,马上…”

沈洛半天才回神,推开椅子跟上去,妈的,黑道火并,要是真打起来了,他会被老头子扒掉一层皮的!难道冷宝宝被人挟持了?!

卫烁这两天一直在倒时差,又要看护床上发着烧的女孩,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有合眼。

不过十分钟,公寓的门铃就响了。

他不知道来的是家庭医生还是小女孩的家人,放下手中的冰袋去开门,门刚刚拉开一点,一杆黑洞洞的枪就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面前站着的那人脸上带着半截银色的面具,看不清他真实的面容,只是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湛蓝色,唇角似笑非笑,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玩具,而正抵着的不是人的脑袋,而是他的挚爱。

卫烁没有动,随后,公寓的门被彻底推开,身材修长挺拔的黑衣男人裹挟着一身风雪踏进门来,他的脸色肃杀得可怕,深邃的黑眸扫了卫烁一眼,阴沉沉的,像是地狱来的使者,薄唇轻启,张狂却并不粗鲁,出声冰冷:“就是你?”

这问是什么意思,两人心照不宣。

卫烁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自然不会以为是遭遇了抢劫,只是没想到丢了一个小云雀,鸿鹄先生的动静居然闹得这么大。在T市这样的地方公然持枪,公然带人闯入民宅,以上种种,都是违法的。听门外的脚步声,来的人恐怕还不少,如果他敢稍稍反抗一点点,想必立刻就会被枪射成筛子。

不过是捡了一只受伤的小云雀回家,哪里知道会惹得鸿鹄先生大怒?

卫烁轻笑,毫不畏惧地看向来人,眼眸淡静:“小姑娘在卧室里,正睡着呢,先生还是不要吵着她的好。”

话音刚落,沈大少气喘吁吁地进来了,看到这情形,忙道:“Leon,有话好好说,别动怒啊,快去看看冷宝宝怎么样了!”

还用他说么?听完卫烁的话,冷卿已经大步走向主卧方向。

看到大床上安然无恙的小女孩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房间布置得很简洁,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家具色调的搭配很暖,艺术感十足,显示了主人的品位不俗。

床上的被单被套都是簇新的,然而,那毕竟是别人家的床,对于有洁癖的男人来说,自己的宝贝睡在这里,简直不可原谅。

冷卿俯身,掀开被子要将女孩抱起来,当被子一拿开,看到女孩身上穿的衣服时,火气顿时冲上来。他的宝贝越来越有本事了,受了委屈不找他也就罢了,居然敢在陌生的男人家里留宿,睡陌生男人的床,穿陌生男人的衣服!

他这么一想,就恼火地动手准备剥掉那不合身的短裤、T恤,女孩突然嘤咛一声,小手无意识地乱舞着,抓到他的胳膊就一把抱住了,眉头紧紧蹙着:“哥哥…我痛…”

她的手滚烫,脸色潮红,男人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大手探上她的额头,烫得灼人,显然是发烧了。女孩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大手不让他抽走,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男人的大手冰冷,可以降温,可以稍稍减少一些灼热不适的痛苦。

冷卿的心顿时软了,再多的怒气也不能对女孩发作,蹙着眉,就算再嫌弃,也还是拿过床上的被子将女孩裹住,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出去。

路过卫烁旁边,冷卿十分不悦道:“被子借用,改日奉上新的。”

卫烁耸耸肩,淡笑:“不用了。那身衣服也是,如果小姑娘喜欢,可以留下穿着玩玩。带她去看医生吧,都快烧糊涂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鸿鹄先生隐忍的愤怒?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不自觉就说出来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听起来倒像是在挑衅。

沈洛见冷卿的脸色快接近黑色,怕他控制不住,赶忙催促,装好人打起了圆场:“Leon,冷宝宝真是烧糊涂了,快走!看医生去!”

冷卿再无心理会什么,抱着女孩快步出门:“Coin,让Peter通知崔浩…”

面具男子终于收起了枪,用湛蓝色的眸子又看了卫烁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不慌不忙地退后一步,转身,走了。全程都显示了钻石级杀手非凡的素质和涵养,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杀人其实是一门艺术。

屋子里只剩下沈洛一个闯入者,他对卫烁笑了笑,代替冷皇帝道谢:“刚才打扰了。再见啊。”

走出楼道沈洛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挺面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刚刚短暂的混乱和紧张的局面重又归于宁静,有人刚刚似乎从死神那里走过一圈,公寓的门大开着,卫烁半晌都没有动,心里想的却不是差点送了命…直到又一阵脚步声响起,家庭医生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卫二公子在圈子里素来以淡然逍遥而著称,处事怡然自得,对人十分有礼貌,他对匆忙赶来的家庭医生道歉,说病人刚刚已经送去医院了,家庭医生只好又折回去。半夜三更又下着雪,真闹得人不得安宁。

送走医生,关上公寓的门,转过身看到客厅沙发上放着几套女孩的衣服,还没有拆封,小几上的姜汤早已经凉了。

回到卧室,床上仅有的一床被子不见了,连同刚刚在床上睡着的人。

莫名惆怅万分,今晚看样子是没办法睡了。

去洗手间时,看到衣筐里女孩脱下的裙子和折断的天使翅膀,卫烁呆了呆…

小云雀,折断了翅膀你要怎么飞呢?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让整个城市安静下来,兵荒马乱回归正常,沈洛目送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靠在红色的跑车旁致电白苒女王,告诉她,冷宝宝已经找到了,暂时让顾墨临那个妹妹还有杜仲那小子谁都不要去问候,否则,后果他真想不出。

几个小时前,他跟着冷皇帝和白苒女王去了市一中,见到了杜仲和顾橙橙,如果不是白苒女王在场,或者冷卿当时手里有枪,那俩孩子估计已经非死即残。

冷皇帝是个多么有涵养多么镇定的男人,轻易不可能跟两个孩子计较,可是他居然站在大雪中看着顾橙橙手里冷宝宝留下的衣服和包,阴测测道:“我捧在手心里宠了这么多年的宝贝,你们敢把她伤了?嗯?”

他这声“你们”带着无限的蔑视,如果由别人说出来也许会很好笑,可是由冷卿说出来,这蔑视就真真实实让人后怕。是啊,在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面前,眼前这些人算什么呢?

两个不知所谓的孩子而已,尚不成器的小辈而已,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把他的宝贝伤了,原本,他的宝贝可以不去看他们不去理他们,她可以对所有人漠视而过,只要她愿意。

顾橙橙的头低下去,杜仲没有敢说话,白苒还是那身单薄的晚礼服,站在雪天里也丝毫没有狼狈,视线看向沈洛,道:“沈少,小公主是从一中出去的,一路上都有摄像头,可以把各个路口的摄像资料调出来看看,找到小公主的下落是当务之急。”

冷卿的注意力这才被转移,而顾橙橙和杜仲被白苒送回了家。

谁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且衡量的标准都不一样,不自觉都偏向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其他的人都是次要的。

站在顾橙橙和杜仲的角度,少年人的感情而已,无心的伤害本不该责备,哪里想过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是站在冷卿的角度,伤害到的是他的宝贝,谁都不能原谅,他早就忍杜仲和顾橙橙很久了,怒气真是一触即发。

现在冷宝宝找到了,并没有完好无缺,如果让冷卿再看到那两个孩子,估计还是要出事的。

沈洛的担心不无道理,跟一个强大且正在发疯的男人讲道理,讲不通的。

冷雨烧得迷迷糊糊,她梦到了漆黑的雨夜,漂泊的大雨,有一个人抱着她一直在奔跑,她不记得那个人的脸,只记得她很小很小,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身后好像有很多人在追他们…

抱着她的那个人停了下来,前面是一片茫茫的湖泊,接着,身形一动,水没顶而来…

“咳咳,”女孩咳得很厉害,眼泪从紧闭的双眸中流出来,她的两只手拼命地在乱抓,什么都抓不住,直到握到男人坚实有力的大手,直到那只大手紧紧地包住她的小手,她死死地揪紧再揪紧,不能放开,绝对不能放开!

“宝宝,宝宝…”耳边听到熟悉的呼唤,女孩却不知道是不是在叫她,她的名字是什么?是宝宝么?她一直都叫这个名字?是谁在叫她?

“傻姑!”

“天下无双的大傻姑!”

“小雨,你扮天使吧,这个跟你比较像。”

不!不是的!她才不是傻姑,她再也不会这么傻了!天使是假的,公主是假的,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无家可归的小云雀,她的心里住着可怕的小恶魔,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所以,没有人会真的喜欢她…

呜咽声越来越大,女孩没有睁开眼睛却越哭越大声,在这个雪夜把男人的心都哭得震颤起来,他有怒却不能发,只能柔声哄她,大手轻轻抚着女孩滚烫的面颊:“宝宝,醒一醒,别哭了,乖,醒一醒…”

“哥哥…”女孩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的意识还没有清醒,只是叫他,男人的脸紧张地凑近,听到女孩微弱的声音:“哥哥,宝宝一点都不好…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很多人都骗她…宝宝不是宝贝…你把宝宝丢了吧…不要再管宝宝了…”

冷卿脸色大变,将怀中的女孩抱得更紧,心里疼得不行,滚烫的唇印在女孩的额上,他哑着嗓子安抚,贴着女孩的耳边哄:“宝宝,不喜欢你的人是因为他们配不上你,宝宝永远是哥哥的宝贝,其他人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就算丢了全世界,哥哥也不能丢了宝宝…不能…”

很久以后,女孩终于清醒了一点,她的双臂自发圈上男人的脖子:“哥哥…带我回家好么?”

车正好驶进了冷宅,男人将女孩抱紧,下了车,将所有的风雪都阻隔在胸膛之外,他用所有的柔情答复:“好。”

医生这一行不好当,尤其是家庭医生,如果遇到一个变态的强势主顾,半夜三更简直不得安宁,哪怕正在被窝里和老婆亲热,也要马上穿好衣服出诊。

崔浩推了推眼镜,淡淡道:“发烧可以打点滴,只是小姐受了点刺激,对自闭症的孩子来说,恐怕会留下心理阴影。至于有多严重,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看到男人不满的神色,崔浩赶忙又道:“冷少,小姐被束缚得太久,完全没有人际交往的经验。我几年前就说过,不能限制小姐过多的自由,否则,一旦和外界接触会吃不消,如果是正常的孩子,失恋而已,也不至于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

“当然,冷少不能因为小姐受了伤就再次把她锁起来,不再让任何人接触她,这样只会适得其反。等小姐精神稳定了,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不能再刺激她了。”

冷卿痛恨医生这样的职业,因为不论多么强悍多么卑微的人,皇帝或者贫民,他们都敢于在你身上动刀子,或者敢于对你的思想和灵魂动刀子。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剖析你的对和错,然后用例证来告诉你,其实很多年前你就已经错了,所以,才会自尝如今的苦果。

冷雨病了两天,第三天精神才恢复。

清晨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哥哥的脸,这两天,她病着,哥哥一直陪着她,寸步未离。

扭头去看床头柜子上的闹钟,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爬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男人的脸:“哥哥,起床了。”

男人的手臂将她抱得很紧,其实她一动他就醒了,黑眸微微眯着,嗓音是将醒未醒时的低沉喑哑,他问:“宝宝,要喝水么?”

冷雨摇摇头:“哥哥,你该去上班了。”

男人低低一声笑,吻了吻她的额:“宝宝,哥哥不去上班。饿了么?头疼不疼了?”

冷雨蹙起眉,理所当然地回答:“哥哥,我还要去上学的,今天是星期二!你不送我,我也要起床的啊!”

这下,冷卿完全醒了。

他深深地望进女孩的眸子里,确定她刚刚说的是真的,眉头却微拧:“宝宝,真的要去上学?”

“当然。”冷雨气愤地咬了男人的下巴一口,“哥哥,快起来,我要迟到了!”

若是平时,宝宝这么热情,他或许会高兴,会想着占一点便宜回来,可今天这情形却不大对劲。男人单手搂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温和地问:“宝宝,如果要继续上学,转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