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眠棠听了这话,原本笔直的身子慢慢靠回到了椅背上。原因无他,只因为心虚。
“通……通什么匪?”
莫如继续照实回答:“有人曾经在仰山上见过这四人,当年王爷办的劫持御贡案好像就是这四人犯下的……而且当初东州造反,有人看见过这几位……都是兴风作浪的头目呢!”
眠棠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道:“那仰山部众不是招安时……尽被赦免了……再说就算他们真的参与了东州之乱,也是被饥荒逼迫的,现在不也变成良民了?他们在镖局里做得甚是卖力,都快成婚生子了,何必……何必扒算旧账呢?”
崔行舟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只要成婚生子,就既往不咎了?那杀人越货造反起来……还真是没负担了!”
柳眠棠再次被点了哑穴……嗯,她其实也是成婚生子后,便当成自己没有那段晦暗的过往了……如此想来,真的很心虚。
“王爷,他们其实人还不错,您能不能法外开恩,看早我的情面上……”
“王法面前,我岂能徇私?”
眠棠不再说话了,捧着肚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崔行舟皱眉问:“哪去?”
柳眠棠头也不会道:“回府!”
看来四兄弟的身份好事还是泄底了。其实仰山的旧账都是小事,可是东州的那一笔才最要命。一旦落罪,腰斩全家是没跑的。
眠棠知道他们至死不会供出自己来,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刑遭罪,更不能看着他们被杀。忠义两全,是她亲手刻在他们身上的。他们若不是误会了自己死去,也不会参与东州之乱立志为自己报仇。
是现在他们落了难,自己怎可无情无义,自顾过自己太平安稳的生活?
眠棠知道,若是自己表明自己的身份,诚信向崔行舟认错,也许有三分机会,他会原谅自己,并赦免了那四兄弟。
可是依着崔行舟的小心眼,还有六分可能是他气得冒烟,斩了四兄弟免得家丑外扬,然后扣住自己,等她生产完毕后再一并算账。
所以表明身份的话,很有可能让自己失了自由,眼睁睁看着四兄弟被处死。
柳眠棠掂量了一番后,觉得不能拿人命冒险。
既然她拿不出什么堂堂正正的理由说服崔行舟放人,那便不要在这里空耗时间,只回府去再想办法——人既然在兵司,总要转到刑司去审,这中间的一段似乎有些搞头……
一时间,眠棠的思绪已经大胆跳跃到另一处去了,走得脚步匆匆、
她没回头,自然没发现崔行舟已经气得手抖了。不过他的声音依然听不出端倪,只沉声问:“这么久不见我,就没有别的话要讲了?”
眠棠捧着肚子,拎提裙摆已经快出院子里,只头也不回地扬声道:“王爷就算再忙,也要吃饭穿衣,多保重身体!”
那话音还未消散,人已经走得没了影子。
莫如倒是习惯了王妃的来去匆匆,她原本就是个利索的人,既然这次是来替自己的镖局的伙计求情,眼见无望,起身走人也算正常。毕竟王爷还在官署办差,没空长聊啊。
只是王爷方才正准备吃饭,筷子都没动几下呢。于是看王妃走了,莫如便立在王爷身旁殷勤道:“王爷,快些趁热吃饭吧,王妃可是叮嘱您要多保重身体呢!”
他还没说完,崔行舟突然抬脚哐当一声踹翻了桌子,菜饭被掀翻了一地,然后冲着莫如冷冷道:“滚出去!”
莫如吓得声也不敢吭,赶紧低头猫腰走人。
崔行舟哪里能吃得下?气也气饱了!
他原本是想再给她机会,让她主动坦白的。可是话都说到这个情分上,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隐瞒不说。
柳眠棠,你可真是好样的!
再说柳眠棠,她并不知自己走得那么干净利索,差点气死了堂堂淮阳王。
这一路回来,眠棠的脑子转了千百个念头。劫持囚犯,有些疯狂得不靠谱。那么只能再求一次特赦。
柳眠棠一时间想到了刘淯。他身为皇帝,特赦几个不入流的囚犯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
只是她不能去求刘淯,若是真这般做了,便是将自己的夫君的脸面置于何地?
转而求其次,眠棠决定走一走石皇后的门路。
这么决定了,眠棠不想耽搁,便命人往宫里递送帖子。可是帖子还没等送出去呢,便传出石皇后破水要生皇子了。
这帖子,压根递送不出去。
眠棠颓然倒在床榻上,直觉得怀孕之后,原本就不够用的脑汁现在更是所剩无几了。
难不成,这是老天要刻意为难那四兄弟?又或者,她唯有亲自去求刘淯才能救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崔行舟终于回府了。
只不过王爷的面色铁青,一看就是心情不虞到了极点。
他回到内院以后,还没等眠棠起身,便啪地将她原本递呈皇宫的帖子摔在了桌子上。
“你一向不爱主动进宫,这次为何主动递帖子?”
眠棠镇定自若道:“皇后有过生产,如今又怀着身孕,自然对要向皇后问候凤体安康,再顺便聊一聊生养心得。”
崔行舟觉得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撒谎时眼睛都不带眨的,说得那么坦坦荡荡,他怒极反笑:“你什么时候成了皇后的手帕闺交,我怎么不知道?”
眠棠起身倒水喝了一口,坦然地问崔行舟:“有事想要求皇后,自然便要亲近些,王爷看着气不顺,是要找我吵架吗?”
崔行舟紧握着拳头问她:“你我相识甚久,我可曾拿你撒气,冲你发过邪火?”
眠棠想了想,以前在北街时,他倒是曾经莫名其妙地发火过。可是后来她才知,原来是她说淮阳王的坏话,是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儿骂人来着,也难怪崔爷生气了。
在那以后,他也有因为公事气闷的时候,但是顶多话少些,从来不会像北街醉汉那般打骂婆娘,发邪火。
眠棠这两天一直在想着如何替四兄弟解困的事情,此时倒是有些发觉崔行舟情绪不对了。
既然他不是发邪火,那便是冲着自己发火了。
眠棠抬头看向了崔行舟,终于看到了他眼底让人心惊的冷意。
她抿了抿嘴,默默地看着他。
崔行舟也是被这闷嘴铁葫芦气得超脱升仙了,倒是能岿然不动地问:“爱妃,我再给你一次以及,你可曾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柳眠棠试探问:“那四个人跟你招了?”
崔行舟干脆不说话了,双手扶椅,目光深沉,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人依旧俊美如昔,只是整个人如千年寒冰雕琢一般,散发着肃杀之气。
眠棠深吸一口气,觉得天下没有捅不破的窗户纸,既然迟早瞒不住,便早死早超生好了,于是干脆说道:“他们可跟你说了,我……就是仰山陆文!”
崔行舟似乎并不震惊,依旧一动不动,一双俊目死死盯着柳眠棠,可那一双眼里翻腾得却是滔滔迸溅岩浆。
不过柳眠棠这一句话说出去后,整个人仿佛排毒一般轻松多了。她一直为着自己隐瞒崔行舟而内疚,现在全说给他听了,一切便爱谁谁了!
崔行舟看着柳眠棠半晌,终于开口道:“你骗我失忆?”
柳眠棠老实道:“我是真想不起仰山上的事情了,若不是那四兄弟在眞州祸乱时遇到我,我也不知自己还有这一段……当时我是想跟你说的,可就一直开不得口……”
她看崔行舟整个人已经像石雕一般阴沉不说话,便知道他是很介意自己的这段晦暗过往了。
别人不清楚,她能不清楚吗?毕竟以前崔行舟每次回忆当初与陆文熬斗时,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对方蘸酱吃的德行。
直到后来刘淯称帝,这情况才算好些。
可是那是因为他以为刘淯是陆文的缘故。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死对头耍得团团转,还娶了对方为妻,像淮阳王这般自尊极强的男人,如何能受得了?
虽然以前曾无数次去想,一旦事情败露,他俩该何去何从,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个光景上,眠棠却不想流泪哀求崔行舟的原谅。
她也曾被骗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所以也别拿自己的眼泪去求着他容忍不能容忍的过往了。
她想了想,走到内室,从自己的一摞账本里抽出老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我骗了你,是我不对,只是贪恋着与你在一处的时光,便这般拖延着不说。虽然想不起,可也听别人说了。你对陆文是有多厌恨……你我情交一场,就像你以前说的,骗是骗了,可情也是真的。我们就此好聚好散……你看看这写得可妥帖?需要再补些什么,都好商量,实在不行,你觉得不够解气,休了我也成。”
崔行舟像看怪物一般,盯看着眼前的那张纸,握拳双手的青筋都已经崩起了老高,可嘴里却风轻云淡道:“陆大当家的好高瞻远瞩,连这个,都早早预备好了啊!”
柳眠棠扭过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她要如何去说,写这个时,是希望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的。
☆、第 124 章
崔行舟绝对没有想到,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剑戟短刀都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却在自家内院里被一张纸气得心胆俱裂。
既然她都拿出来了,他若不看看倒像是怕了她似的。
崔行舟冷着脸展开纸细看——怪不得当初她给姐姐崔芙拟写和离休书时,文笔那般的流畅,原来一早自己演练过了。
略过退换金银铺子和彩礼那一截子不看,柳眠棠竟跟姐姐一般,要堂而皇之地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带走呢!
崔行舟抖了抖纸,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你好大的自信,凭什么认为能带走我的儿子?”
眠棠离他远远地坐着,纤指勾着裙子上的花纹,也不看他,只强忍着泪意道:“我这几日爱吃辣的,不一定是儿子,还说不定是女儿……”
淮阳王都要被陆大当家的给气升天了,略抬高嗓门道:“甭管男女,你都带不走!”
说话间他抬腿一踹,那桌子登时散了架子,果盘茶杯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说起来,淮阳王娶了王妃这么久,可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碧草一看苗头不对,拔腿就要冲进去替王妃挡一挡。
可人还没等进去,却被李妈妈一把拉住,小声道:“你进去有何用?还不快去将大姑娘找过来!”
碧草也醒过腔来,是啊,得叫当姐姐的来管弟弟啊!
当下她拔腿就跑去搬救兵。
崔芙这几日能下地走走了,正推着锦儿坐着木马玩。
眼见碧草急三火四地跑进来,呼哧着粗气说:“不好了,王爷正打骂着王妃,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拦着,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崔芙听得唬了一跳,她以前见过弟弟惩戒手下的那些兵卒,平时挺斯文的一个王府世子,下手的时候那叫一个狠!
眠棠正挺着大肚子,如何能挨得住他的打?崔芙连忙命人拿了袄子和宽帽给自己穿戴上,然后领着婆子跟着碧草去了弟弟的内院。
等进去一看还真是一地的狼藉,眠棠缩在屋子的一角低头不说话,那眼圈通红一片,纤瘦的身子只肚子隆起那么一块,看起来我见犹怜。
再看她那长了能耐的弟弟,正横眉立目拿着一张纸冲着眠棠高喊。
崔芙箭步走过去,冲着弟弟就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崔小九,你长能耐了!我们崔家还没出过打女人的男人呢!眠棠正大着肚子,你冲着她喊什么喊!”
崔行舟被打得脸一偏,可打人的是他嫡亲的姐姐,他自然不好说什么,只目含逼人的寒意,生挺着。
可是眠棠却急了,连忙走过捂着崔行舟的脸道:“姐姐……你怎么打人?”
崔芙看眠棠反过来维护着弟弟,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便又道:“你看看,你撒了疯野,人家眠棠倒心疼我拍你这一巴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吓唬人?走,眠棠,跟我回屋去,不受他这个气!”
说着,崔芙便拉起眠棠准备把她拉到自己的院子里去避一避。
淮阳王如今整个人已经算是历经九重天劫,整个人的气场隐隐又上了一个台阶。
一个个炸雷轰过之后,气倒是消散了不少,他一把拉住了眠棠的另一只手不让她走,然后对姐姐道:“只是与她有些口角,谁跟你说我打人了?姐姐不能见风走动,怎么也出来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好好跟她说就是了。”
崔芙看眠棠虽然红着眼圈,的确不像挨打的样子。这夫妻间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一般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外人若是掺和多了,反而不美。
于是她便不放心地又叮嘱着崔行舟要让着眠棠些,没等孩子作妖作没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等崔芙走了,屋里的狼藉也都收拾干净了。
崔行舟缓了缓气,冷着脸扶着眠棠躺下,让她歇歇腰身,眠棠依旧放心不下那一页纸,跟他叮嘱道:“除了孩子那一项,其他的都好说,其实孩儿跟我长到十三岁,再回王府也是一样的,总不能让他从小就没了亲……”
崔行舟替她盖着被子,然后将俊脸压得极低,鼻尖贴着她,尽量用不大的音量跟她说话道:“柳眠棠,你今天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将牢里那四个反贼开膛破肚,暴尸荒野。”
眠棠看出他的眼神是认真的,里面腾腾的杀意逼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看柳眠棠终于安静了后,崔行舟起身便要走。
可是眠棠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红着眼圈就那么看着他。
崔行舟尽量平和道:“拉着我干嘛?撒手?”
眠棠牢记住他的威胁,一个字都不说,可是手也不撒。
他既然还没在和离书上签字,便还是她的相公。就算和离之前,也要好好的相依偎一会,让她闻够了气息,牢记住他的模样后,再一别两宽啊!
当初她跟他闹着分开时,他不也说了,突然分开会抻得人心疼,最好缓缓地分,彼此都慢慢适应着来。
想当初,他俩分得就很不错,她都快差不多适应了,可他偏偏缠着她签了婚书,弄得她食髓知味,现在越发上瘾了。
怎么到了她犯错的时候,他说分便分了?天理公道何在?
崔行舟不敢使劲,怕扯着他,却无奈摇了摇头,略带嘲讽道:“以前就该发现你这死皮赖脸的劲头跟陆文一个德行,甩都甩不掉,缠上便不放……”
虽然明知道他说得是两军对阵的缠斗法子,可是这话也太伤女孩家的脸面了。
饶是柳眠棠想不说话,都忍不住小声反驳道:“别欺负我失忆记不得,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你当初不也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嫁给你吗?”
崔行舟的俊目眯得像两把长刀,淡淡补刀道:“我那不是看你嫁不出去,可怜你,才收了你吗?”
这下子,眠棠的眼睛瞪圆不干了,猛地一甩崔行舟的手,抱拳道:“那我先谢谢王爷您的收留之恩了!不过……扒着我床沿不放的时候,王爷您可不是这么高风亮节啊!倒像是街边吃不饱的叫花子,偏来我被窝里讨肉吃呢!”
崔行舟的面色一紧,这等逗嘴皮损人的功力,他哪及得上在北街婆子堆里历练的柳娘子?
他只气得词穷,拿长指指着柳眠棠拼命点着,最后倒是缓缓地笑开了,抬手解开衣领,卸开了腰带子。
眠棠警惕地看着他问:“你要干嘛?”
崔行舟将长袍狠狠甩在了地上:“陆大当家的赏我肉吃,我若不多吃几块,岂不是不识抬举了?”
眠棠臆想的分手前的依偎温存,可不是这种大口吃肉的架势,于是顿时结巴道:“谁……说要干这个?我们俩不是正吵着要和离吗?你把衣服穿好了……哎呀……”
下一刻,饿了七日的凶狼钻了被窝子,将眠棠余下的话全都吞噬得干干净净。
一直守在房门口的下人们,见屋里不再传了争吵声,李妈妈顺着门缝再一望,远远地望见床上的锦帐已经放下,顿时放下心来,只跟那一群大眼瞪小眼丫鬟们小声道:“都各自做自己的差事去吧,廊下的热水盆子备好,等着一会王爷王妃唤水用。”
这夫妻之道,无非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既然两个人又如胶似漆了,大约就是雨过天晴了吧。
不过……王妃这次到底是做了什么,惹得王爷这般大动肝火啊?
再说眠棠这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吵了半天的架,又喂了半天的狼,就算她又困又累,只想着闭眼睡觉,可肚子里的小的不依,闹着要吃东西呢。
所以眠棠再睁开眼时,饿得整个人都发慌,也顾不得喊丫鬟来拿吃的来,拽过床架子隔板上的糕饼盒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
崔行舟这几日在官署里都没有休息好,今日回府吵了一架后,倒是郁气纾解了不少。
刚才他办了这女匪头子后,便想搂着她先睡一觉再说。没想到她居然像饥民一般拼命往嘴里塞吃的。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零嘴,是不是又在街边买的?”看着那不知几时的油炸糕还挂着冷油,崔行舟坐起身就一把夺了过来,扔在了地上。
方才就算被揭穿了隐藏的秘密,就算崔行舟发脾气又砸东西又骂人的,眠棠都忍住没哭。
可是嘴边没嚼上两口的糕饼被崔行舟夺下来之后,眠棠居然忍不住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饿!你……还不给我吃的!”
这一哭,眼泪竟然决堤一般,喷涌而来,没一会的功夫,人都哭得有些抽噎了。
崔行舟也万万没想到拽下一块冷糕而已,怎么竟然让天河漏出一道大口子,滔滔江水奔泻而下了?真是冲得人有些慌手慌脚。
他一边拍着眠棠的肩膀,让哭得哽咽的她缓缓气,一边气急败坏地探头喊着屋外的丫鬟道:“屋外的都是死人吗!快些端热饭热菜来给王妃吃!”
可是眠棠却不依,只痛苦地扯着被子,跟个三岁孩童一般,歇斯哭喊着:“我就要吃油炸糕!”
崔行舟吸了吸气,觉得这第十重天劫真他妈不是人受的!
他猛地起身捡起衣服就往屋外走。
眠棠心知他一定是厌弃自己,想要离府而去。
虽然并不意外,可是她心底的悲切之感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于是那哭声更厉害了。
崔行舟已经走到了门口,听着身后的撕心裂肺的哽咽声更甚,头穴的青筋都蹦起老高,猛地回头冲着床上的泪人吼道:
“哭什么哭!不是你说吃油炸糕吗?我这就上街给姑奶奶你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