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依萍和七十九哪儿去了。”兰菏一扫,屋子里不见他们的踪影,先前胡七十九还说想吃点肉,换换口味,兰菏那香塔把她都给喂得醉了。
“白五在财神楼里吧。”宋浮檀道。他看刺猬别墅的窗帘也是拉上的。
“那七十九可能睡觉去了,不管,我们先吃,留几块给它,拿水涮涮,别弄太多盐了。”兰菏说道。
宋浮檀听他这么熟练,问道:“为什么仙家不能吃太多盐?”
“我不知道啊。”兰菏茫然道,“我就寻思猫猫狗狗也不能,盐吃多了会掉毛吧。”
宋浮檀:“……”
兰菏偷偷看宋浮檀,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的笔名到底有什么含义,网上猜了很久了诶。”因为是悬光老师,大家给了很多深奥的选项,恨不得写上五千字论文把“光”和文明联系起来。
宋浮檀也茫然:“起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灯泡,是悬空之光。”
兰菏:“……”
这莫名让他想到了胡七十九的闺名胡袭人,取自喜欢袭击活人……这俩倒是差不多。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老白来了。
“窗帘拉上,拉上,不舒服得很。”老白说道,虽然无常白日里也要忙活勾魂,但作为鬼物,他们当然不习惯这阳光。
“你和大姑娘聊完了吗?”兰菏一看他来,已经非常顺手地塞了一把元宝,问道。
老白沉重一点头,“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就胡门的和白门的,在睡觉。”兰菏过去,顺手打开了盖子,
只见刺猬别墅里挤着一只大刺猬和一只半截尾巴的狐狸,这里面说是别墅,但挤两只动物真的过分了,何况他俩修行那么久,体型都不小。所以狐狸的屁股都是贴着亚克力窗户,挤压成了饼状。
老白还以为他的意思就是俩在一起睡,“啧啧,你就不能给个大点的屋子么,哪怕弄个纸扎的。这也太挤了。”
兰菏:“……出来。”
胡七十九灰溜溜爬了出来:“我就感受一下。”
“你小心它一炸刺,扎到你。你睡你的书房飘窗,不是更大吗?”兰菏自己是挨过扎地的,说起来格外感同身受。
胡七十九很倔强:“飘窗再大,亦非财神楼,我是有原则的。”
白五看到老白,却是一愣:“是你……”
那天殴打了瓜二真人的无常!
“是我是我!”老白嘿嘿笑,顺手就把白五香炉里的香拔走了,“那日受你尊家所托,给你出头的。”
白五:“……”
白五既伤心,又感动,还不敢动……
“既然都是四大门,还有相干的人,我就直说了。”老白环视一周,他也知道胡四把宋浮檀掳走过,“胡四,的确从妙感山逃走了,官帽和金老鼠,还有打劫各个四大门,肯定就是她动的手。大姑娘已确认过了,她用了个苹果核做替身。”
老白还心情复杂地看了兰菏一眼。
兰菏心里一动,大约知道这什么意思,胡四逃了,那金顶可能真的是暗五镇之一,这个结果是不是很糟糕?
兰菏:“那胡大姑娘能出手捉拿她么?”
老白的话更证实了兰菏的猜想:“胡大姑娘现忙不过来,她下了悬赏,在京不管是四大门仙家,挂号了的没挂号的,门内的香头,门外吃阴间饭的……只要能捉住胡四,赏金顶香灰一炉!”
香,本身是没什么的,但烧成了香火,香灰,这些才具有灵性。香可传心达信,神明以香火为食,香灰有也具有灵力。
有的人甚至认为,香炉比神像更为重要,因为各种仪式总是从发炉起,复炉结束,四大门开坛的仪式都要安炉。
仙家也有“催香火”的说法,显灵只为了多受香火。顶仙儿还被叫做当香差,先生也叫香头。当新的分支出现,还要从老香炉中分一些香灰来。
这些种种都可以说明,这一炉金顶香灰的好处,但同时,也说明了胡四的武力值确实很高。
胡七十九摩拳擦掌:“就是没有香灰,我也是要去捉这胡四的,竟敢劫我香火,我一定要报仇!”
老白却严肃地道:“你出山时,胡四早去砌香道了,但她很是凶狠,还小心眼,不可小觑。否则,大姑娘也不会下悬赏了。”
兰菏也正色道:“那个胡四我见了一次,凶得很,你千万不要鲁莽。”
他自觉相处不多,但胡七十九其狐不难了解,这是个典型的胡门,被劫了一次,就断尾起誓报仇雪恨。
胡七十九和他说来也算有缘了,指甲救过他一次,所以在他家时,虽然不供奉,香任吃,地方任住。真遇到这种事,他也比较担心,不再调侃胡七十九了。
胡七十九梗着脖子道:“我誓言上应神灵,有违此誓,我这狐狸也算是废了。你要么就鼓励鼓励我,若我报了仇,就给我也修个财神楼。”
兰菏:“……可以,如果大家全都平平安安,那供你也无妨。”
胡七十九都呆了,“真、真的假的?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兰菏叹了口气,“虱子多了不怕痒啊。但你听清楚了,前提是平安无事,你别蒙头冲上去就斗殴啊。等胡四伏法了,我也给你弄个财神楼。”
从前觉得五镇之事,和自己不相干,自己也一心只想辞了兼职。
曾经一心视而不见,在走无常之后,他深入认识了他们,爱恨鲜明、性格各异的四大门仙家,贪财但是也很讲义气的老白,隔壁那个东北蛊师邻居,还有,成天被妖邪惦记的宋浮檀……
但渐渐却发现,他相识的人(动物/鬼)一个个牵扯进去,胡四觊觎小宋,七十九有仇在身,老白和大姑娘顶着极大的压力……连自己也破了一个又一个例。
其实不知不觉,他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他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但这件事,也与他现在工作、生活的地方息息相关。
兰菏看了看宋浮檀,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神十分了然,对他牵了牵嘴角。
毕竟他们的经历,倒是有些微相似,宋浮檀也从小见鬼,置之不理。所以他很能理解自己呀。
胡七十九露出了尖牙:“本仙姑才不会蒙头送死……”
“我也相信。”兰菏摸了摸这小姑娘的脑袋,虽然知道她应该比自己大个几百岁吧,“京城能人仙家这么多,胡四肯定逃不了。”
胡七十九耳朵一抖,眯了眯眼。
老白心中一喜:“说得好,小来越来越有做无常的觉悟了啊。要是落在你手上了,不但有金顶炉灰,我还帮你申请阴司先进标兵,这个生无常可是很难拿的!”
兰菏:“……那真是谢谢你了啊。”
老白:“嘿嘿,除了这倒霉催的胡四,各路妖魔鬼怪都躁动起来啦,列位,还有事在身,就先走了!”
老白临走前又看了看胡七十九那不锈钢饭盆里的香灰,好家伙,攒了一大堆了,到底比白五来得早。他语气比较微妙地道,“你这对他们也太好了吧,溺爱了啊。”
兰菏不好意思地一笑:“是,是,承认错误,我一贯以来育儿观就不是很正常。”
老白:“………………”
……啥玩意儿,感觉又被内涵了!
兰菏把老白送到阳台,挥了挥手,心想要不再安慰一下烈性的胡七十九,知道仇人是谁,该把她气坏了吧。
兰菏一回头,就看到胡七十九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卷尺,正撅着屁股像模像样地测量公寓:“我看这堵墙打掉,给我弄个顶天立地的财神楼就蛮好……”
她还看了宋浮檀一眼,故作大方实乃炫耀地道:“你要是来,我原来睡的那飘窗可以让给你。”
宋浮檀:“……”
兰菏:“……”
.
兰菏和老白约好了,以后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为清扫京城歪风邪气出一份力。
与此同时,饭钱也得挣呀……
下午陈星语也说想和他聊聊节目的具体事宜,本来是想让他来自己家,兰菏说家里还有客人,陈星语随口一问谁,自己认不认识。
兰菏看看宋浮檀,告诉她是悬光老师。
陈星语先是一惊,然后琢磨是不是这就上家看剧本了,就是真没听过悬光这么主动。她本来想改天,淼淼听到电话里兰菏的声音,哼唧个不停。
“哎,那不然,我带淼淼上你家吧,还没去过,不过会不会打扰你们?”陈星语道。
“没有!呃,我问问……”兰菏先是下意识反驳,然后才觉得自己干嘛反应这么大,不大好意思地看向宋浮檀。宋浮檀眼中不禁带上笑意,同意了。
陈星语不止自己来,还带着老公孩子一起,一摁门铃,是宋浮檀来开的门。
“悬光老师。”以陈星语平素的高冷优雅,也不禁露出一个含蓄而不失八卦的笑容。
“您好。”宋浮檀礼貌地和两人握手,兰菏说了他和陈家的关系,因孩子结缘,现在也挺好。
淼淼一看到兰菏,大老远就伸手要抱,兰菏放下茶水接过他。
胡七十九则围着看不见自己的陈星语转了两圈,非常满意地点头:陈星语的状态保持得特别好。
至于刺猬,当然是躲起来了。
“哎哟,家里还养了小动物啊。”寒暄几句后,陈星语看到兰菏的饲养箱了。
“对,人家送的刺猬。”兰菏自然地介绍,“之前拍戏时救治过一只,觉得还挺有意思,回来自己也养一只。”
“嗬,不同寻常,人家都养猫猫狗狗。不过你这刺猬看着也不错,够大。”老林很简单粗暴,对于好的标准就是大、胖。
大家坐下来聊天,陈星语那边资料还没发过来,不过倒也不急,这事儿本来都可以线上完成,她这不是想带孩子和兰菏玩玩么,顺便今天还看了悬光老师。
“还早呢,晚上我从店里叫些菜来,咱们现在打牌吧。”老林提议道,“四个人,刚好打麻将啊。”
陈星语吐槽道:“亏你想得出来,拉悬光老师打麻将……”
陈星语是不乐意的,何况她还抱着淼淼。
“那斗地主呗。”老林嚎叫,“我每天带孩子,真的好久没有打牌了!”
兰菏都笑了,“那悬光老师你能陪我们打牌吗?”
老林瞥到宋浮檀真的答应,在心底默默吞了个鸭蛋,惊了惊了,据老婆说的,这俩估计今天也才第二次见面,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么。
“我听王导说,你在剧组有个赌王的称号啊。跟你说,我也有小区赌王的名头。咱俩较量一下。”老林搓了搓手。
兰菏:“硝烟味这么浓吗……”
老林:“哎,要玩就玩大一点,输了的还要跳舞!”
兰菏见他还瞟宋浮檀,不禁道:“你其实是想看悬光老师跳舞的洋相吧……”
宋浮檀:“……”
老林一笑:“你看你说这话,你俩一起跳最好。”
这多难得啊,悬光老师!打牌!还输了,还受罚!
宋浮檀平时形象的确太过神秘孤僻了,连老林这样的圈内人,都蠢蠢欲动。
兰菏冲宋浮檀眨了眨左眼,“行吧,来就来。”
“那我来发牌。”老林伸出手,充满骄傲地对淼淼道,“来,儿子,先给爸爸吹口气,爸爸赢了兰菏叔叔跳舞给你看。”
淼淼噗噗直漏风地往老林手心吹了口气,老林颇为受用,“好啦,这下爸爸运气肯定好。”
三人上了桌,宋浮檀只见兰菏羞涩一笑,手从下头拉住他。
宋浮檀:“!”
宋浮檀心跳漏了一拍……无人注意到桌下的事,小来的演技也很好,若无其事地把他的手指抠开,他哪里抗拒的了,手就这么任兰菏打开了,兰菏还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感觉有点无法呼吸了……
下一秒,只见白五迅速避开人腿爬过来,欲言又止,但还是往兰菏和宋浮檀手里也各吹了一口气。
宋浮檀:“………………”
第39章 以后称我为白五大爷
白五一口财气吹上去, 结局已成定数。
接下来,不是兰菏赢就是宋浮檀赢, 再不然就是他俩斗翻老林这个地主, 把老林杀得片甲不留,输得他两眼要冒蚊香圈了,“怎、怎么可能啊!怎么做到的?”
“林哥, 现在就跳么?会街舞不?”兰菏不答反问。
老林:“……”
老林:“还街舞,我老骨头一把,别折在这儿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区赌王,在这俩手里, 愣是一把都没赢啊,这也太邪门了!
胡七十九翘脚坐在旁边看, 还觉得挺有意思, 打牌过程中颇为念叨了一下,吹什么气,凭她的脑子也能赢啊。
“看来你这赌王含金量不如兰菏。”陈星语一点也不帮着老公说话,甚至拿出手机准备录制, 悠悠然道,“去吧, 跳起来, 就跳以前星扬出的单曲那舞。”
老林:“……”
兰菏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陈星扬的演技没得黑,但他早年刚红的时候, 被公司怂恿去出了单曲,还在MV里头跳舞来着。但他压根不是那块材料,歌舞成了著名黑历史,经常被网友拖出来调侃。
陈星语一句话,是要伤害俩人啊。
老林悲愤地走到客厅中央,用手机放歌,舞动起来。
大家喝茶吃着草莓看舞蹈,淼淼也看得直拍巴掌,虽然吹了气,但似乎并没有站在他爸那边。
陈星语顺手把已经收好的资料点开给兰菏看,“喏,就这个,你看看,京城电视台的节目《燕京岁时记》,前几季口碑做得挺好,制片人和我老公关系不错。而且,录制也相对轻松。”
她不想撂下淼淼去外地工作,而这档节目录制地点都在京城。每集以京城的民俗、老行业、传统艺术等为主开展,既有趣味性又有些知识性,除了口碑好之外,收视率也挺稳定,不说极其火爆,但有固定的收视群体,还出过一些出圈的名场面。
老林一个交叉步,说道:“算一算时间吧,这头几集开始播的时候,《追》也要上映了,所以说把你和陈星扬都捎上,你们仨一起玩儿,还能宣传一下电影,多好啊。”
兰菏看了资料,确实是很靠谱的。陈星语都一己之力把他带上去了,除了感恩还能说啥:“那谢谢星语姐,我和公司说一下。”
老林旋转,跳跃:“嘿嘿,这节目,每集还有几个相关方面的民俗专家、老师、作家之类的,去来两段解说或者抒情……悬光老师考虑去吗?”
他就看宋浮檀难得上人家做客,这么热情,于是调侃了一句。
宋浮檀:“还缺吗?”
老林翩翩舞到了他们旁边,还以为宋浮檀也配合说笑:“您要去,不缺也得缺啊,再说这个也没定数。”
宋浮檀:“那您帮忙联系一下吧,合同和我父亲的工作室签。”
老林不说,他还没什么想法,但提起来了,他却觉得:妙啊!
他的工作都是挂在宋绮云的工作室,作为编剧,工作时间也很自由,电影没能合作前,还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合作呢。
老林的笑容慢慢收回去了,差点顺着旋转一屁股坐地上:“啊?”
小宋也跟我们一起来玩儿啊,兰菏还没想过可以这样,毕竟印象里宋绮云一家都很低调,“真的么?小……悬光老师也来啊!你也是京城人,是不是早就看过这节目了?”
就算兰菏这么说,老林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悬光平时接受采访都很少,何况是做节目嘉宾。都说这是一脉相承的,宋绮云也特不喜欢露脸。
“真不是在逗我么?”老林狐疑地道,“老师别开我玩笑哦……不对不对,肯定是开玩笑,你帮着兰菏一起耍我吧。”
宋浮檀看起来很淡定,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倒显得老林反应太大了:“这类嘉宾没什么镜头吧?”
老林松了口气,这才是悬光老师嘛,“你要有需要,戴个口罩或者背影出境,都行吧……”只要愿意去啊。
胡七十九蹲在兰菏脚边,兴奋地道:“我跟你出门工作吧,我可以又在躲火柴盒里啊!”
兰菏没吭声,就好像看不到。当然,人前他也不可能回应。
胡七十九:“好久没出去耍了啊,去吧去吧,顺便可以去工匠那里问问打个顶天立地财神楼多少钱……”
这时陈星语的微信响了,她拿起来摆弄两下,“哈哈,节目组的。”
“说什么?”兰菏也是随口一问,胡七十九还在拽他的手。
“也没什么啊,”陈星语道,“就说其中一期录制会改去妙感山,问我有没有问题,我说当然没有。”
兰菏:“………………妙感山啊。”
陈星语看了看兰菏,怎么表情有点不对:“哎,你也没问题吧?”
兰菏:“……没吧。”
胡七十九徐徐松开了拽着他的手。
兰菏:“……”
……
已经答应完的事儿,兰菏总不好说不想去妙感山,就拒绝,再说了,小宋还说他也参加,兰菏只好硬着头皮把事儿给定下来了,希望胡大姑娘到时忙不过来。
客人们都走了之后,胡七十九还趴在地上啃笔头。胡仙爱干净,地板她打扫得一尘不染,就是趴在地上也没什么。
兰菏问她在干啥,她得意地道:“我在复习会的法术,我会可多了,到时候殴打胡四……哎,咱俩现在关系也不一般了,你想不想学点什么,我教你。”
兰菏一边剥桔子一边问:“有没有适合猛男的,说两个听听。”
猛男?胡七十九斜着眼睛看他两眼,“那就只有猛虎术了吧,可以吹毛为猛虎,一根毛化虎一只。”
兰菏:“是特别真实,不怕撕咬的那种吗?”
“当然了,”胡七十九说道,“要取虎毛一撮,午时死者的盖面纸一张,剪成纸虎,把虎毛黏上去……”
兰菏想说有点麻烦吧,胡七十九顿了下却是又道:“然后祭六甲坛下,捏决念咒七遍,烧符一道……”
兰菏:还没完?
胡七十九:“……再四十二天之后,焚烧了纸虎,那虎毛,就根根都可化为猛虎一只,随用随放,又可收回袖中!”
兰菏:“……”
胡七十九每说一个步骤,兰菏都想说这么麻烦,接着她又张口说出更麻烦的工序了,让兰菏几乎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才好。
半晌,兰菏才叹气道:“能弄到虎毛,我干点什么不好。这么说,我还得上动物园买猛虎毛?”人家还不一定卖给他,只听说有去买虎尿的,没听过买虎毛的。
胡七十九点了点头:“是呀,这个不难吧,稍微有点难度的是午时死者的盖面纸。”
兰菏:“所以我说你这个术法时代气息真的很浓厚……”
盖面纸是过去的习俗了,停尸的时候要在亡者脸上盖一张黄表纸,这就是盖面纸,为的是怕人没死,若还有呼吸,黄表纸就会有动静,气息也会打湿纸张。后来,则成了盖上白布,但在少数地方还保持着盖纸的传统。
反正,由此可见胡七十九也不知是什么年代学的这术法……
胡七十九直着脖子道:“那怎么了,能变老虎呢!”
也是,胡七十九单知道他会做香,也能从家里的元宝看出他会叠元宝,但是知道得不深。兰菏用纸片叠了一个板凳出来,念咒一烧化,既成了阴物,结结实实,质量绝佳:“你以为我单单是炊事班的吗?”
胡七十九坐在了板凳上,捧着脸道:“焚纸作器?”
这个手工,也太好了!要不是财神楼只能用阳世的,给她扎一个不就好了!
他何止是炊事班和印钞机啊,兵工厂也没问题,当初严三的锁链坏了,兰菏都能给续一节暂时顶上,胡七十九不禁道,“足足可以把所有鬼差都给武装一遍了。”
兰菏的确打算多折点器械送给老白,虽然是纸的,但能抵用一时,加上数量也很可观了。当初他平小绿小红,不就是靠牛马群给犁平的。
“尊家,我这里……也可以刻字了吧?”白五扶着饲养箱道,他早就想说了,只是太社恐,一直忍着。
“哦,要通姓名是吧?可以。”兰菏作为供奉了家仙的人,也可以知道白五的真名以及详细身世了。
白五两手交握着,小心翼翼地站到高处。
兰菏:“你干嘛?”
胡七十九打扫卫生也不容易。
“习俗……”白五弱弱道,但是站这么高引人注目他自己也不习惯,“我还是蹲着吧。”
白五蹲在桌上,清清嗓子,按规矩报信息,“本仙原住在京郊的香云山刺猬洞修练,行五,本名叫白稚仙,正式入住财神楼之后,按照人族的规矩,尊家以后就叫我白五大爷,牌位上也只刻这个……”
只是白五这么说,胡七十九嘻嘻笑了起来。
兰菏也微笑着撕开了一只桔子,“白什么?”
白五惊恐地看着他手底下饱满的桔子一分为二,明明裂的是桔子,自己却吓得刺都快炸起来了,“白五……大爷……这是从古到今的习俗!”
不错,一般供家仙,都是尊称是什么胡二仙姑、黄三太爷之类。就算瓜二,在余家也是尊称瓜二真人。
兰菏:“叫什么?”
白五迅速从桌上下来了:“叫、叫依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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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胡同外。
这是《燕京岁时记》的第一期录制现场,说来,这节目名其实出自一本古书,原是记载京城风俗、游览、技艺等内容的,和节目主题十分契合。许多风俗和技艺,到现在也有,今时之人,念百年前的古文,观遗俗,很有意境。
还没正式开始录制,陈星扬坐在车上,信誓旦旦地道:“我不信,我就是不信,得了吧,你们所有人串通起来骗我!悬光老师怎么可能来录这节目!”
兰菏:“是真的……”
陈星扬嗤笑:“编导骗我,我姐姐、姐夫骗我,你也骗我?”
兰菏无语了。
陈星扬打从听陈星语说,宋浮檀也会参加节目那天,他就觉得是说笑,那天老林还跳了他的黑历史舞蹈,他觉得全都是套路,玩儿他。包括后来编导说,他也觉得是糊弄自己。
也曾动摇,但是,最终都被一个理由说服了:悬光怎么可能出来做嘉宾啊!看,这不,都快开始录制了他也没来!
别说陈星扬,网上有人爆料,悬光会去京城一个节目,和陈星语等人同台时,也是连骂造谣的都没有,压根没人信,甚至觉得是个同名专家。顶多聊一下陈星语,女神生完没休息多久就工作了。
这一期的主题是“焗瓷”,一个古老的行业,就是用金属“焗子”把破损的瓷器修补好,早在《清明上河图》里,就出现了这职业。“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说的也是这一行,因为其中打孔的步骤需要用到金刚钻。
但时至今日,日常生活中没什么人需要焗瓷了,会焗瓷的人也越来越少。
梅花胡同中的大杂院里,就住着一位老焗瓷匠。
主持人加上他们仨在外头先录了一段词儿,刚录完,宋浮檀也来了。他和其他嘉宾功能不一样,这些镜头不一定要出现,甚至不来外景都没问题……
这么说吧,《燕京岁时记》的节目组知道悬光主动想来当嘉宾时都很懵,导演还琢磨了半天,到底哪个主题打动了人家,要么就是看了他们以前的节目,大为欣赏?
反正就算对原因一头雾水,别说他想全程跟着了,他要说自己来写文案,节目组肯定也是欣然同意,要能把他爸妈带上那才更好呢。
陈星扬一看到宋浮檀,就傻眼了:“……真,真的来啊?!”
陈星扬都没敢猜是因为兰菏,陈星语不说,他甚至以为这俩人今天第二次见面,也只以为是奔节目组来的。毕竟,陈星语又不会到处八卦这事儿。
倒是宋浮檀,还递了果汁给兰菏。也只给了兰菏。
陈星扬:“……”
他左右张望,但因为靠着车,有遮挡,除了他谁也没看到这动作。
待宋浮檀走开,陈星扬小声才问兰菏:“你俩怎么就……这么熟啦?”
他还拍了宋绮云父子的戏呢,没见悬光对他这么客气啊。
兰菏一想,总不好说我俩见面频繁吧,就算说以后要合作,好像也有点夸张了,于是含蓄地道:“还可以吧,聊过几次微信。”
陈星扬:“…………”
……见鬼了,他以前从剧组群申请加悬光,现在都没被通过!
……
焗瓷的匠人被大家叫做老秦,兰菏他们叫他秦老师。
老秦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但从他往下,也就没人干这个了。他现在年纪也大了,除了偶尔还焗瓷,就是养养花,逗逗鸟,屋檐下还挂着一个鸟笼。
节目组早商量好了,过来拍摄,各种套路之中,当然也包括艺人和他简单学一下焗瓷。因为屋子内比较狭窄,搬到了院中来。
“我看秦老师精神好像不太好,咱们还是休息休息,再拍吧。”陈星语说道。
“咳咳,谢谢你啊,姑娘,我就是……睡得不太好。”老秦揉了揉脖子,说道,“没事的,继续吧,不耽误你们事儿。”
“这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工作人员也赶紧道,老人家精神没那么好了。
宋浮檀听着老秦的鸟笼间偶尔透出来的声响,分辨出来,问道:“您这灵雀儿会几种叫口?”
老秦听了眼睛一亮,兴致浓了起来。他也不看电影,单听人介绍这是位编剧,也没啥感觉啊,倒是宋浮檀提起鸟,让他热情不少:“咳……我这只小鸟刚刚出师,会七八种叫口!”
宋浮檀的姥爷也养鸣禽,所以他略知一二。灵雀儿擅长模仿鸣叫声,口就是指鸣叫内容,会几种叫口,指的就是会学几种叫声。
这些鸣禽能学的,比较简单的如小鸡口,燕子口,再到难一些的黄鹂口,猫口,蛋口,也就是学猫叫学鸡叫。
要学这些叫声,要么一直播放音频,要么拜其他鸣禽为师,或者自去山林间学习。
老秦细数他家小鸟会哪些叫声,只是说着说着,神情忽而沮丧起来:“不过啊,这鸟已经不行了,不知道怎么,脏了口。我打算卖掉。”
脏口,有不同的解释。有的养鸟人认为学了人说的脏话是脏口,也有人认为学了不好的叫口,叫起来不舒服,像鸭子叫、电瓶车声、八哥的叽噶声等,都算脏口。一旦学会了,需要费心纠正。
“不至于吧,”兰菏忍不住道,“它怎么脏了?”
老秦却不语,把笼套一掀,里头可爱的小鸟抬头鸣叫,声音嘶哑含混,而且学的像是人声,细细听去,居然是带着空荡回响的:“死去啊……呜呜……”
众人:“……”
这个,确实有点过分了。
会这种脏口的鸟,就是卖,也卖不出好价格了。
老秦纳闷地道:“最奇怪的是,我都没让它接触那些,也不知是不是会鸟时和谁家鸟儿学的,还带着回声味儿!”
鸟儿刚才说话间的确带着空空的质感,鸣禽学声都是原样学,如果放音频学,音频质量低,会把杂音一块儿学了。如果学习时的空间太大,有回音,也会原样模仿。所以说,养鸟人给鸟儿压口时,过去会放到水缸里,现在放纸箱子里也行,尽量减少其他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