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楚遥望着林非雪急急远去的背影,口气不可置信:“该不会真的赶回去绣花儿了吧?”

“两只瑞兽,这可得绣到过年呢。”初然双手抱臂,笑得一脸无赖,“估计耳根子能清净许久了。”

穆信看他俩的样子,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你们也不该这般戏弄她。”

“我戏弄她?”初然回过头来,气道,“说来我错了?你把我一个人丢下,还说有事呢,结果自己却在这里和姑娘家谈天说地的。”

心知她方才也是替自己解围,穆信歉疚道:“我的确是脱不开身。”

“和我就是脱不开身,和她就不是?”越说越觉得生气,初然气哼哼地跺了脚,“我就不该来的,一整天都在受气,还不如走了。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没安好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温子楚莫名的指了指自己,忙追上去。

“诶,这什么话啊,我又没惹你!”

没头没脑地走了许久,初然心烦意乱,不知是因为之前那个错把她当成丫头的纨绔子弟,还是因为穆信的心口不一,总而言之,她如今的心情简直坏透,直想找个人结结实实的打一顿才舒服。

正走着,远处模模糊糊听得有鼓掌喝彩之声,她回神过来,见那前面空旷的地上设有短墙,正中红漆着的桅杆高高而立,里头一个环状,四周镂空,“砰”得一声,皮质的鞠球狠狠砸在那框上,却没有中,这分明是鞠室。

短墙内围聚了二三十人,想来之前看戏的斗草的看杂耍的都过来了,初然一时兴起,早将方才不悦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快步跑到那围墙内去观看。

蹴鞠顾名思义,便是用脚踢球,鞠室两端皆立有球门,门高数丈,里中布有网,从前蹴鞠有直接和白打两种,但而今两边队员相对进攻的打法更为受大众接受。王府这回请来的是往年使节来朝时比赛的两组队伍,队员踢球娴熟,两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看得周围的人心也随那鞠球的传动紧张不已。

温子楚好容易挤进人群,瞧得初然看那比赛看得欢喜,他不由松了口气,伸手扯了扯她衣角:

“你又不识路,跑那么快作甚么?”

“你们王府还当真是有钱。”初然也不看他,一个劲儿的鼓掌,“我只在师姐们口中听过这两支队伍比赛的样子,如今还是头一遭看到呢,踢得真好!”

温子楚好笑:“你还真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

正好右边一组的队员抢到了球,一路行云流水般将球来回穿过风流眼,动作身形极其灵活,场上一片喝彩。初然也跟着叫好,却不想身侧一人转过头来瞧了她好几眼,继而凉凉笑道:“姑娘如此感兴趣,不知也可会蹴鞠?”

这声音陌生得紧,初然回过头一看,来人一身奢华服饰,连束发的发冠上都镶着金子,在阳光之下灿烂得很,简直快闪瞎了人的眼睛,正是之前小亭子里口出狂言的阮祥。她暗自不爽,虽说自己从没玩过蹴鞠,但也不愿在他面前失了气势,故而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会不会的,我可是从小玩到大。”

“哦?”阮祥从腰间抽了柄扇子,摇得风度翩翩,“既然这样,不知姑娘可敢和在下比试比试。”

初然差异地望了他一眼:“比什么?比蹴鞠?”

“正是。”

“你会吗?”看他这身板弱不禁风的,初然不由怀疑。

阮祥冷哼道:“笑话,本公子当年在书院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这丫头还没出生呢。”

她提醒道:“你也没大我几岁。”

“一句话,比还是不比?”

“比!”饶得是激将法,初然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温子楚拉都拉不住。

“好,爽快!”似乎就等她这句话了。

阮祥大掌一挥,场上比试的两边队员立马停了下来,他随意挑了队友,又很有风度让初然自个儿挑,为了避免选到同他亲信之人,初然特意挑了人群外围的几个,双方各自十二人。

等穆信赶到鞠室场时,比赛已经开始,他眼看着初然在场上蹦蹦跳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急忙问温子楚:

“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去踢球了?”

“还能有什么事儿,这丫头瞎逞能。”温子楚早已是一个头两个大,“阮祥这厮特意找她的茬,她倒是没心眼儿,只顾着自己面子,等会儿还不知会吃什么亏呢。”

因不知她和阮祥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锣声已向,总归不能让她这时候下场,何况她方才对自己已是十分不满,难免会愈发赌气。左思右想无可奈何,穆信只好在原地看着。

要说初然的球技,那的确是不怎么样,她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摸过球,不过好在有武功的底子,自顾在旁边练习了几下,颇有小成,于是乎感觉这蹴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今宋的蹴鞠和前朝有些许不一样,以往两边设有球门,而今多喜中间置一球门,比赛两队进球的个数,但前提是球不能落地。

初然自是没把希望放在自己队友身上,本就是同阮祥的比试,当然是要全力以赴,隔着球门她聚精会神盯着那球,待得一声锣响,球高高被抛起,她一跃而上,轻轻松松用两脚将球夹在其中,继而一个鲤鱼打挺掷球过门。这般高超技术,旁人都是头一遭看见,不住惊叹。

然,初然毕竟是新手,这球不仅要踢过门才算厉害,最主要是接到自己队友身上去,她当然不懂这个,球一过门就被阮祥抢了过去,自顾在原地踢了一会儿,对准对面的人传了过去。

来来回回数次,初然这边的人都是不敢与阮祥作对的,纷纷站在原地不去抢球,她看得窝火,索性瞅准机会,一挫身滑到他脚下,等那球将过来时一脚踢开。

这姿势动作也是极其快速,周遭之人尚未看清,她就已将球传给了对面的队友,那人也不负众望,一脚踢过了门。

“想不到这丫头还是有两下子的。”

本以为她会一路出丑到底,怎料得她轻功这般的好,上手也快,温子楚渐渐放下心来。赢不赢倒也无所谓,好歹不是个零分便成了。

穆信看她神情认真地踢着球,只皱了眉,不发一语。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胜负还未分晓,阮祥原想让她知难而退,哪里知道她即便一人踢球也如此厉害,心里便又暗暗盘算。半晌之后,他不着痕迹地退到队伍后面,扯着周边几人耳语了几句,那几人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对面的初然并不知晓,满心满眼都是那颗皮质的球,好容易又抢到了手,她飞快一踢,球整好又传给了阮祥,她不及多想,唰的一下杀了过去。可还没让她碰到球,身侧就有人伸出脚来想要绊她,幸而初然眼尖,急忙闪开,怎想刚松了口气,她往旁边退了一小步,那旁边却也有人横了一只脚,这回她始料不及,眼睁睁地一个头朝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这一瞬,口齿间的血腥味顿然蔓延开来,只觉得下巴冰冷麻木,连痛意都感受不到了。

等这一刻等了许久,阮祥终究大仇得报,他几步走到初然面前,口气欠抽无比。

“小姑娘,还想和爷斗?也不照照镜子!”

嘴中慢慢有了痛觉,初然本腰上也摔得厉害,但此刻只能感觉得到口腔里刺痛无比,她慢慢支起身子,“啪嗒”,从嘴里滴了一滴血在那地上,鲜红吓人。她心中一紧,连忙伸手去抹嘴角——竟都是血!

这回她是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脑中嗡的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有必要说明的是,林小姐绝对不是女配~~因为这部文里压根儿就木有女配~~~

忽然想起来这部都还没有玩过诚品,下面送一张穆大人的~就当是自我吐槽拉么么哒

☆、【亡羊补牢】

远处穆信只看得她摔了一跤,并不知深浅,待得见她嘴角也有血迹时,方发觉事情不妙,竟也忘了向温子楚施礼,快步走到蹴鞠场中央。

那阮祥还在原处得意洋洋,初然却只捂着自己的嘴,眉头深皱,不发一语。穆信瞧她手缝间也有血渗出来,一时心惊,难不成是伤了五脏六腑?

“磕得怎么样,是哪里伤到了?手拿开我看看!”

他刚伸手想将她五指扳开,怎料初然猛地往后挪了挪,手仍旧捂在嘴上,也不知是何意。穆信琢磨不清,问她她却又不说话,非要把人急死不可。

“可是骨头错了位?”隐约记得方才她是下巴磕到地上,或许是因此口中才出血,只求不要是骨头磕坏了才好,否则麻烦就大了。

初然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来跟他摆了摆,示意他不用慌,隔了会儿,她才咳了两声,摊开手掌来看,那掌心里鲜红的血水里一颗白牙静静躺在那里。

此时莫说是穆信,连阮祥都吃了一惊,在场所有人静默了片刻,随即十分默契的爆笑出声。初然摸了摸自己的牙齿,这磕掉的正是她左边的虎牙,疼痛自不必说,关键是说话一张开就能看见,简直是没脸见人。

“这丫头太逗了!”阮祥自顾自笑得欢乐,指着初然就道,“我还没想到你这牙这么不经折腾,你这模样活脱脱的曹孟德啊!”

听他说完,周围又是一阵大笑,初然急得满眼通红,顾不得嘴里的血还没止住,右手摁在腰间,作势就要抽自己的弯刀来,幸而穆信眼疾手快拦住她。

“这里是王府,不要胡乱动用兵器!”

“那我就得眼巴巴地看他们笑话我?!”初然想挣开他的手,怎奈何力气不及,只能愤恨道:“你们果然都是一伙儿的!”

回头扫了扫四周,这路人脸上无一不是看笑话的表情,又想到自己牺牲的虎牙,此刻自己定是难看得要死,心中的委屈潮水般涌上来,她眼圈儿立马就红了。

穆信见得她双眼蕴湿,终究是不忍,松了手,柔声安慰道:“不打紧的,不过是掉了颗牙,找个好点的大夫上一颗便是。”

他说着便想去扶她,岂料初然抬手就把他的手挥开,也不与他说话,胡乱抹了抹眼角,起身捂着嘴就往外跑,头也没回。

温子楚不会轻功自是追不上她,只得往穆信身边儿走,问道:“她伤得如何?怎么就哭了,有那么严重?”

穆信轻叹口气,摇头道:“伤势倒是不重,就是磕掉了一颗牙。”

“啊”这会子他总算明白初然为何反应如此强烈了。毕竟是个姑娘家,容貌美丑极其放在心上,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只怕是好些日不会出门了。

“不严重就好。”温子楚笑着却轻叹了口气,“估计她以后是不会再想来王府了。”

穆信抬眸,瞧他嘴角里笑得涩然,莫名也起了几分怅然来。

鞠室场上的阮祥自是没他们这般心思,让初然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他也是心满意足了,于是展开扇子来扇风,语气风轻云淡:“哎,这姑娘也真是,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不会就是不会,早说了,就不用吃这么大的亏呀。”

他话刚说完,前面两双眼睛狠狠盯过来,背后无端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阮祥咽了咽唾沫,轻咳两声别开脸,佯装去看四处的风景。

接下来的几天里,初然果真日日都窝在宿府中,哪里也不去。

详细来说,应该是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从王府回来后,连着也下了好几场雨,窗外空气湿湿的,雨疏风骤,枝头树叶落尽,光秃秃的在风里摇曳,唯独远方的山上还有些许绿色,配着薄薄的细雨,颇为几分寒烟青翠的意味。

初然的特意将床安置在窗边,方便自己闲时趴在窗上往外看。

陶木晴推开门时,见得的正是这样她这副模样,笑声尚未从口中出,初然倒是先她一步反应过来,拿了被子就从自己头上盖过,生生把自己蒙在里面。

“遮遮掩掩的作甚么?有什么我瞧不得的。”陶木晴笑着把托盘放在一边儿,伸手就要去拽她被衾。

“就不怕把自己闷坏么?”

“呜呜”后者只在被中言词不清的反抗,但最终还是被掀了开来,她忙捂住嘴。

“好啦,又不是外人。”陶木晴把她的手拿开,“来我瞧瞧。”

初然方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嘴,上面一排牙齿长得整整齐齐的,偏偏缺了一块,看着的确是十分滑稽。陶木晴怕笑了她,一会儿她又该伤心了,忙忍住。

“没事没事的,你姐夫已经帮你找了个极好的大夫,到时候咱们镶颗象牙的上去,保证比你原来的牙齿还要好呢。”

“可我更喜欢我自己的牙啊。”她说话倒是不忘了捂嘴。

“那也没办法嘛”陶木晴揉了揉她发髻,“谁让你这么爱逞强?”

“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提起这事初然就觉得悲从中来,“这些官家子弟,自己平日闲散惯了,非要使唤人才舒服;比不过人家又不服输,暗中做手脚,旁人也都是些没种没心肝的,全都帮着他!”

“你这不是废话么?”陶木晴叹着气摇头,“他家的官儿多大啊,人家不帮他难不成还帮你?”

“是,是我看错了人。”初然认命地转过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瓮声瓮气地道,“想不到穆信和温子楚也是这种小人,亏得我之前还觉得他们不错呢。”

“那个穆大人?”陶木晴来了兴趣,扳过她的脑袋来就笑道:“人家今天还特特的跑来瞧你了呢,怎的说他是小人?”

“他来瞧我?”初然半信半疑,刚问出口,又自个儿否决,“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我现在这么丑”说着,她便摸了摸脸颊,没了牙,这得多难看啊

“丑?哪里丑?”陶木晴顺手就把铜镜拿了来,对着她照,“我们家小师妹美得跟朵花儿似的,谁敢说丑?”

“花儿?什么花?”初然蔫头耷脑地白她一眼,“是狗牙花还是鸡冠花啊?”

“呸呸呸,瞎说什么。”陶木晴搁下镜子,“说正经的,人家可真来了,你见是不见呢?”

“不见不见。”初然“吧嗒”一声又倒回了枕头上,闭着眼睛心情烦躁,“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话不能这么说吧。”陶木晴摸着下巴,细细斟酌,“人家也是秉公办事,总不能让你一刀把那个姓阮的给结果了,那时候别说他了,我都救不了你。”

初然仍旧无法释怀,翻了个身,委屈道:“好歹也让我揍他一顿啊。”

“你别想当然了。”陶木晴隔着被衾拍拍她肩膀,“那姓阮的坏了你一颗牙,坏了也就是坏了,可若是你让他少了根头发,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那我就这么忍着?”

“慢慢儿等呗。”陶木晴笑得狡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对她此话初然似懂非懂的,也没深究,两人又闲扯了一阵,吃了点东西,陶木晴方才离开。

屋里静悄悄的,偶尔听得见窗外屋檐的雨水聚集了一大滴砸在地上的声音,初然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发着呆。

不知神游了多久,猛然想起师姐方才说穆信前来看望她,也不知他此刻走了没有。初然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刚下床要往外走,忽又觉得就这么出去一定让他觉得自己原谅了他,未免太过便宜了,想了想她放在门上的手又垂了下来,托着腮思索着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初然微微一愣,刚要问是谁,怎料得这门却未关严实,叩门时门也随之缓缓被推开来。

穆信站在门前,一身檀色便衣,剑眉如羽,一双星眸里带着丝丝疑惑。初然一见到他,正将开口,蓦地意识到自己的牙,忙伸手捂住,转身一个箭步冲上床,快速扯了被子蒙上头。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穆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她在被衾里大声道:“我不是跟师姐说了不要见你的么。”

穆信不明她所指何事,之前陶木晴出来时,只叫他进屋时记得叩门罢了,倒不曾提过她不愿见自己。

屋里安安静静的,初然蒙着头,也不知穆信走了没走,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个角来偷看,却瞧得他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枝头上停留的一只麻雀,默然不语。细碎的雨丝有些许落在他发间,星星点点,光影流转间,他侧脸的轮廓竟变得格外的清晰,眉目被衬得愈发俊朗,初然这一瞬看得有几许失神,直到穆信转过头来时她才想起把嘴埋入被中遮住。

见她这般,穆信不由问道:“牙还很疼?”

初然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你来干什么?”她没好气。

听着口气,只怕是气还没消,穆信不欲跟她拌嘴,从背后拿出一个布包来,在她面前解开,日光之下一道刺目的亮光划过眼前。那包裹里竟是一把轻巧锋利的短刀,刀柄处以千年沉木而制,上雕有花饰,从刀柄到刀身成弯月形,薄不过半寸,通身剔透。

“我此番来,一是为了给你送这珠碧刀,二来也顺路看看你。”他将刀递过去,初然本是喜不自禁,刚要去拿,突然又抽回手。

“好端端的,为何要送我东西?”

穆信略有些无奈地笑笑:“你忘了?上回在青口镇外,我说过要赠你此刀的。”

回想起那日月夜,月明星稀,她背着他沿着溪边缓步而行。

初然心中一软,慢慢接过刀,手指在那刀身上轻拂过,刀刃光洁如玉,冰凉透骨,果真是佳品,拿在手里又比划了几下,刀在空中划出亮弧,使着轻巧不费力,称手至极。

瞧她对这把刀甚是喜欢,穆信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在床边缓缓坐下。

“你的伤”

初然见他作势就要仔细看自己的脸,忙像炸了毛的猫一般丢了刀就把脸捂上。

“不准瞧我的脸!”

“”穆信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只好道:“我认识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他对填充龋洞法十分精通,到时我安排他来府上替你看看。”

“不劳费心。”初然慢吞吞地别过脸,“我姐夫早帮我找好了大夫了,还是要镶象牙的呢。”

其实她大象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这象牙好还是不好,横竖陶木晴是这么对她说的,反正听起来很厉害。

她这话里明显生分得很,穆信也不放在心上:“既然这样,那这几日就吃些清淡的,等牙好了,我再给你带些樊楼的新鲜小点来。”

对于食物初然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但碍于面子,她还是翻身背对他,冷声冷气道:“我才不要吃,少假惺惺了。”

穆信无可奈何地摇头:“我几时假惺惺了?”

“你还不假?”她说着,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数罪状似的一条一条罗列给他听,“我到了汴京这么久,你都不曾来看过我,你说你忙;之后又说好让我去王府里看戏,结果你又说你忙,你要是真忙也就罢了,你还有闲工夫和人家小姐姑娘的谈情说爱;这也都没什么,我们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我被那个姓阮的整得这么惨,你和世子不仅不帮我,连话也没帮我说过!如今,看我要死不活了,才想着提东西来安慰安慰,你若是想送我刀,早些时候为什么不送?”

就知道她能滔滔不绝的扯这么多,穆信一口气听下来,也忘了前文说的什么了,慢慢沉吟了一阵,方替自己辩解:“进王府前,我就吩咐过你,别乱说话,别说错话。你非但不听,反而还要和阮祥比试蹴鞠”

初然咬了咬牙,虽然他说得的确不错,但自己也是被逼无奈的啊,何况最后缺了牙的,又不是阮祥。

“你的意思,这都怪我咯?”

“”看她表情,穆信啼笑皆非,只好道:“都怪我。”

初然偏偏还要细问:“怪你什么?”

穆信轻轻拧了眉,思索一番,认真陈述自己的罪行:“你去比试的时候,我该拦住你的。”

“还有呢?”

“阮祥讥讽你时,我也该帮着你说话。”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