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一面忍痛为自己正骨,一面怒喝道:“这般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豪杰?”

那女子毫不为所动,柔声道:“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才这么说。”

降龙道:“我管你是谁?”

那女子淡淡道:“我的名字好像是叫做飞红笑,因为别人一飞红,我就笑了。”

降龙嘲笑道:“飞红笑?这个名字可真是难听啊!…慢着!”他忽然再也笑不出来了,冷声道:“你说你是飞红笑?杀手飞红笑?”

那女子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更柔。降龙仿佛不能相信,追问道:“是域北杀手飞红笑?”

飞红笑笑道:“就是我!”

降龙大吼道:“不许笑!”

飞红笑不去理他,对独孤剑道:“他不准我笑,是因为我有个习惯,一笑就要杀人。你猜猜我要杀谁?”她的手在伍清薇的脖子上比来比去,仿佛刻刀在璞玉上寻找着下刀之处。

她的眸中冷光似乎也透出种嘲讽的笑意:“你说我是先杀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还是杀这个自高自大的大和尚?抑或,我直接杀了你?”

降龙与独孤剑齐声道:“先来杀我!”

飞红笑得意地道:“你们都不要抢!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将她抛给你们,然后我立即出手,你们猜猜看,我先杀谁?”

她说做就做,一抬手,将伍清薇掷向前去,她的身子极为柔软纤细,紧紧跟随在伍清薇身后,就宛如一抹红影,一闪而前,双手霍然分开,同时向降龙与独孤剑击去。

降龙一声大喝,禅杖护在身前,和身向飞红笑撞去。独孤剑一把拉住伍清薇,将她拉向自己的身后,然后才是一剑递出。他们都是一样的心思,先救下伍清薇,然后再图伤敌。

但独孤剑才一接触到伍清薇,就立即感觉到不妙,一股寒气从她身上直窜入自己的掌心,他大吃一惊,急忙运转内息,急速向这股寒气冲去。但就在他运功解寒的瞬间,飞红笑手指闪电般穿过他的剑影,一把抓住了他执剑之手。登时寒冰般的内力狂涌而入,独孤剑再精妙的剑法都无法施展出来,飞红笑的笑容灿烂之极,轻轻一推,独孤剑仰天跌倒。但降龙也就在此时撞了过来!

飞红笑虽然设计出奇兵将独孤剑制住,但这瞬息之间吐出如此强猛的寒冰内息,自身损耗也极为剧烈。而降龙举手投足无不是佛门正宗伏魔心法,正好克制着她,没奈何,飞红笑只好全力后退。

她一退,降龙的杖法登时施展开来,幻起漫天杖影,直袭而出。飞红笑一退、再退,直退入身后的树丛里,但降龙紧紧锁住了她,她退到哪里,降魔禅杖就跟到哪里!

飞红笑眉头一皱,突然笑喝道:“接住你的朋友!”碎叶乱木中,两道人影向他冲了下来。降龙硬生生地将禅杖停下,一道红影突然抢入了他的怀中,降龙只觉神门穴一麻,就此动弹不得了。

飞红笑轻柔的身子坐在他的禅杖上,降龙穴道被封,一动不动。

飞红笑柔声道:“再凶啊?看看你们还能将我怎样?”

她伸出手去,在降龙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登时一道血痕流出,飞红笑收回手指,将沾着的血点在自己的眉心上,似乎是补那退色的梅妆。

她娇笑道:“你们这几个刚出道的雏儿可真难杀,你说我是先送哪个上路好呢?”

降龙不能动弹,但仍怒目而向。

飞红笑轻声道:“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样杀他们两个吧!”

她拔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是白玉雕成的,晶莹通透,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飞红笑道:“你听说过么?上古有一种猛虎,长着极长极利的牙齿,但它们极其珍惜自己的利齿,绝不用其捕猎,只在打倒对手之后,才用它一剑封喉。我恰恰也有这个习惯。”

她缓缓踱着步,向伍清薇走去。

突然,背后响起一声长嘶,同时双蹄带风,向她踏了下来。飞红笑脸色变了变,但她的嘴角随即挑起了一丝冷笑。一匹马,能做得了什么?她腰一拧,柔到极处的身子立即转了过来,一掌带着寒风击了出去。她这耀雪寒辉掌别出一格,连独孤剑、降龙都抵挡不住,何况一匹马?飞红笑只担心马倒下时会压着自己的脚而已。

但她一掌击在马身上,周身立即剧震!击中之处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蓬烈火,一潭岩浆。她那阴寒的真气不但不能奏功,还被那刚猛炙烈的火气透掌而入,瞬间就受了内伤!

飞红笑大惊,只听御马之人大喝道:“今日定要取你性命!”一掌击下。

飞红笑哪里敢挡?仗着神鬼莫测的轻功身法,一掠就是几丈,瞬间就没入了山木中,哪里还敢看来人是谁!

归隐子得意地从红儿背上跳下来,笑道:“怎么样?遇到真正的对手,还是要我老将出马才行。”

他得意地拍了拍红儿,道:“她以为仗着寒冰掌力就可以横行天下,但红儿是火麒麟啊,什么时候火麒麟会怕冰了?”他越说越是高兴,忍不住得意大笑,却听不到一个人响应。他低头看了看,独孤剑、降龙、伍清薇三人都是浑身打颤,显然寒气已然攻入内腑,哪有心

绪听他说什么?

归隐子急忙道:“你们三人赶紧手牵手,将内息度入到另一个人的体内!剑儿,你度给降龙,降龙度给清薇,清薇度给剑儿,快!”

三人虽不明白是何用意,但料想归隐子见多识广,想必是有道理的,于是按他吩咐去做。说也奇怪,等三人内息运行一周天,三股真气交杂在一起之后,丹田中都升起一股热力,仿佛旭日一般照射着那股寒冰之气,身上也不再寒冷了。再运功些时,寒气越来越低,渐渐在三人内息催逼下,消融褪去。

归隐子吐出一口长气,道:“幸亏你们遇到我,知道破解的方法。这耀雪寒辉掌霸道之极,一时三刻就将人冰住,再也无法化解。除非有高手导引像火麒麟这样天生灵物的先天真火,才能够解救。”

独孤剑不解问道:“为什么我们三人内息互转,就能化解寒冰之力呢?”

归隐子笑道:“江湖传言,武当、少林、峨嵋三派武功本出同源,如果有人能将三派武功合而为一,就能修成至高境界九阳神功。武当剑法中的炙阳剑气,少林禅功中的燃木刀法、峨嵋心法中的佛光普照,都是此神功的运用。你们三人虽然修为未达至高境界,但恰恰是三派弟子,内息通合之后,也具有部分九阳神功的神通,天下无敌虽然说不上,但压制冰寒,还是绰绰有余的。”

降龙一言不发,走到归隐子面前坐下。

归隐子怔了怔,道:“你做什么?”

降龙道:“等着你将我们体内的寒气完全解掉啊。反正这里有红儿这匹上古火麒麟,又有你这样不可多遇的大高手。”

独孤剑跟伍清薇都觉得有道理,跟着凑了上来。归隐子看看降龙,再看看独孤剑,发怒道:“你们这些不肖的家伙!不知道自食其力,竟然压榨我这样的老人家!我这种成名已久的高手,怎会轻易出手?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么?归隐子,我早就归隐啦!”

他怒冲冲地拉着红儿走了。

伍清薇问道:“你师父怎么啦?为什么这么生气?”

独孤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每次我求师父施展武功,师父都会生气。”

降龙偷偷道:“不会是你师父不会武功吧?”

独孤剑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我曾亲眼看到师父一剑将飞蝇劈成两半,飞蝇的尸体还沾在剑身上呢!”

降龙点了点头,他坐下来,闭目运动少林禅功,将那股寒气压下。但他的心情却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因为他的身边,就是他兄弟的尸体,而他竟然无法为他们报仇。这使他有些烦躁,精神无法集中,连运几次内息,都无法将那股寒气彻底逼出体外。独孤剑与伍清薇显然也都有同样的困扰,三人一齐废然长叹,起身道:“我们该怎么办?”

降龙咬牙道:“我一定要追上这妖女,为我的几个兄弟报仇!”

独孤剑道:“我也要问问她,为什么嫁祸于我。”

伍清薇望着远方连绵的群山,若有所思道:“你们有没有听飞红笑提起,她是奉老头子之命来杀我们的,飞红笑武功如此之高,这个‘老头子’能役使得了她,必然是个厉害人物,而我们几个初出江湖的小辈,有什么值得这样的高手出手呢?”

独孤剑点了点头,道:“不仅飞红笑,还有那带着檀香兽的人,只怕都不是等闲之辈,突然都盯上了我们,倒真是一件怪事。”

伍清薇点了点头:“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或者,我们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大阴谋中的一部分,以后只怕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独孤剑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些事并不简单,或许真能从飞红笑这里找到一些线索。”

伍清薇笑道:“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只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追上这妖女?”

降龙与独孤剑都是一呆,那妖女轻功诡异之极,同伍清薇比较起来,迅捷虽不能过,但更为诡秘难测。三人救治身上冰毒费了一番功夫,却到哪里去找她去?

突然,就听归隐子遥遥道:“你们快些跟上,我知道那妖女在哪里!”

三人一听,急忙纵身而前。就见归隐子手中捧了个小小的金壶,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不时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归隐子笑道:“我趁飞红笑不注意,将子母觅踪蛊的子蛊弹到了她背上。这蛊虫极为细小,目所难查,一旦附体,则钻入衣服深处,再也难寻。母蛊失去子蛊后,不断呼唤寻找。而子母双蛊无论相隔多远,都声息相闻,要想知道飞红笑去了哪里,只需问这只母蛊就知道了。”

 他轻轻点了点金壶,那母蛊吱吱叫了几声,撞向金壶的东南方。归隐子马鞭遥指,道:“就是那个方向,我们追下去吧!”

三人运起轻功,同归隐子一起向东南方追去。一路山川叠显,渐渐出了武当山。

独孤剑住步回望,但见武当隐在明日彩云中,望之如同仙山楼阁,他心中忽然有些怅然

。降龙自幼在山下修积外功,没有他这么多愁善感,不断催促快走。独孤剑叹了口气,他知道,那种无忧无虑,只是一个人练剑的时光,将再也没有了

第七章 灵宝魔影

再走了两日,到了襄阳近处的灵宝山。归隐子忽然道:“母蛊叫声弱了下去,可见飞红笑就在附近。”

降龙面容一肃,缓缓运转内力,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独孤剑与伍清薇也不敢大意,各自将宝剑抽了出来。灵宝山并不太高,山灵水清,看去极为隽秀。虽没有武当山那么庄严巍峨,但却如小家碧玉,婷婷动人。

归隐子道:“且让我问问觅踪母蛊,看飞红笑到底在哪里。”

他轻轻敲着金壶,那母蛊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声,将金壶撞得砰砰作响。归隐子皱眉道:“蛊老兄,你是不是疯了?”

那母蛊啸声越来越尖锐,归隐子的眉头也就越皱越紧。

突然,就听一个柔媚的声音道:“你们是在找这个东西么?”

四个猛然回头,就见飞红笑临风站在一块巨石上,纤纤玉指上捻着一个小小的金色虫子。

归隐子叫道:“你…你不可能发现的!”

飞红笑淡淡道:“我本绝不会发现,但你不知道,我是有洁癖的。这两日我老是觉得身上有股异味,本以为是跟你们几个邋遢货交手后染上的霉味,但走了这么远,味道不但不弱,反而越来越浓,就不由我不怀疑了。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两个时辰,才发现了这只小虫子。”

归隐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连这么小的虫子身上的味道,你都能闻出来,你这洁癖可真是厉害啊!”

飞红笑轻轻笑着,突然用力一捏,那子蛊倏然就被耀雪寒辉内息冻成寒冰,跟着被她捏成了粉末。那金壶中的母蛊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声,高高跃起,撞在了壶盖上,跟着就没了气息。

归隐子惨叫道:“我的子母觅踪蛊啊!那可是我花了二十两金子买来的!”

飞红笑的笑容渐渐凌厉:“我不知道你们追来做什么,是专程让我来杀你们的么?”

降龙怒喝道:“我要为我的兄弟报仇!”

飞红笑纤纤玉指点向独孤剑:“你要是报仇,就应该找他才是。”

降龙怒道:“明明是你杀的人,为什么要找他?”

飞红笑轻轻叹息着,她看着降龙,眼中有一些怜悯:“冤有头债有主,你总该知道我是杀手,杀手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杀人的!”

降龙脸色变了变,他大笑道:“你想说他是你的雇主?你想离间我们?我怎会信你?”他虽是这样说,但他的心已动摇,因为他对独孤剑了解并不多,而武当的种种恶名,却是口耳相传已久了。

飞红笑柔声道:“你若是不相信,那也由你。”

降龙一字一字道:“我只看到我的兄弟们是死在你的手上,无论如何,我都要先杀你!”他大喝一声,禅杖嗡然大响中,劈头盖脸向飞红笑击了过去。

独孤剑愤然道:“姑娘一再嫁祸于我,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