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又钻回来的引领仙人抹了一把汗,见宋谦冷着脸也不解释,便强笑着对好奇地看着这玉片的青年仙人说道,“诸位请看,这玉壁之上几人,却是在诸位之前前往三十天的诸国仙人,一会儿,诸位只要将精血点入此壁,诸位之名便会自动登上此壁,其后的标记,却是斩杀的仙盟仙人的数量与品阶,这些由玉壁自行触发,谁都无法作假。待得来日,便按着这玉壁的记录对诸位进行封赏。”

眼见得最上方的一人,已然其后一点赤芒,墨沉舟便好奇地问,“莫非这玉壁也能排序?”

“斩杀仙盟仙人越多,排位越发向上。”那仙人便解释道,“那一位斩伤过一位太乙玄仙,因此排位第一。”

听了这话,诸仙皆惊讶万分。此间青年仙人大多是在玄仙修为,如墨宁墨时这般,若不是自有保命手段,玉仙简直就是来送死。然而哪怕是这般,也不敢与太乙硬碰硬,此时闻得那人竟是与太乙相抗,还斩伤了高位仙人,便都觉震惊。

窃窃私语了片刻,诸仙便都沉下心来。

此地多有危险,别看这墨国与司水国看着是被压下了,没准儿哪句话说错,就又得打起来,惹不起,躲还是可以的。因此诸仙也不敢啰嗦,纷纷飞快地点入精血,之后便在引领仙人的身后向着殿外而去,却颇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诸国仙人陆陆续续地跑了,此刻殿中,便只剩冷冷对望的墨沉舟等人与宋谦。那中霄仙君面容高傲,然而目中却好奇地看着这几人,似乎很有些要参合的意思。柳辰钧见此,便抽了抽嘴角,向着族人示意,将精血看都不看地往那玉壁上一抛,便对着中霄仙君低声道,“仙君?”别凑这种热闹啊!

见得诸仙结束,墨沉舟这才冷笑了一声。墨宁墨时默默地将精血点入,那宋风更是带着几分挑衅地一点,看着自己的大名在那玉壁上闪烁不定,这才转身微笑道,“叫兄长费心了。”气死你!

宋谦满面怒色地看了他许久,便在此时,墨沉舟方才将精血一甩。便见得她的名字缓缓地浮现了出来,然而猛然间,这玉壁却突然血光大盛,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响声。还在此处的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抬眼看去,便见得那玉壁之上,“墨沉舟”三个字此时竟是飞快地越过无数的人名,向上冲去,最后,竟是牢牢地占住了第一的位置,其后,一颗殷红的六角小星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墨沉舟和她的小伙伴们惊呆了,显然是想不出这是个什么意思。

而见得这般情状,宋谦简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地尖叫道,“这不可能!”见墨沉舟的眼睛带着几分求解释的意味看了过来,喘着粗气道,“你,你一个玉仙,怎么可能会曾经斩杀过仙盟的太乙玄仙!”妈蛋!真以为太乙玄仙是地里的大白菜,说砍就砍呢?

这不科学!

宋谦此时,真是想要诅咒苍天!一时便怒声道,“一定是玉壁坏了!”

却不知,墨沉舟也在思考。

她什么时候,宰过仙盟的太乙了?那周兴,可还活蹦乱跳的呢。莫非挂掉了?

却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却见墨元拍了一下巴掌,兴奋道,“我知道了!”他大声对墨沉舟道,“墨宝珠她娘,不就是仙盟的太乙么!”

感受到此时因宋谦尖叫而冲进来看个究竟的诸国仙人复杂的眼神,墨沉舟真想将这伯父的脑袋按倒地里去!

那女人,名义上,可还是重华郡主的亲妈呢!

作者有话要说:墨伯父,虽然你没有悟能那样顶着猪头,可是,你真的是猪队友不解释啊……

两大金仙

墨沉舟脸色铁青地板着脸,顶着一众仙人此刻围观禽兽的目光,怨恨地看着说话从不经大脑的墨元。

好么,等到明天,估计整个仙界,都会流传重华郡主大义灭亲,为了立功连亲娘都干掉了的“丰功伟绩”了!

此时,还有那宋谦在一旁狂笑道,“墨重华,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人,这般畜生都不如,你也配活在这天地之间!”原来竟是这么一个东西!

知晓些j□j的几个人便在墨沉舟沉默的表情中不安地动了动,然而许久,便听得墨沉舟突然开口笑道,“谁说,我是墨宝珠?”见得诸仙都是一怔,她方才冷淡地说道,“墨宝珠背祖忘义,对我墨氏心怀怨愤,本郡主早就送她投胎去了,她的母亲,斩了也便斩了,与你何干?”说罢,她便是向着那玉壁一指,冷道,“给我看清楚了,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是墨国重华郡主墨沉舟!若是愿意,本郡主允你们唤我一声墨重华,不过,若是再敢将墨宝珠这贱人之名扣到我的头上,”她一抬眼,一双竖瞳中血色弥漫,森然道,“别怪我不将情面!”

“这么说,你敢冒充墨氏皇族!”宋谦却是听到了这般秘辛,兴奋不已,只觉发现了能够攻击墨国之处,得意地说道,“既然这般,你还敢前来中庭?”

“为什么不敢?”墨沉舟便是一晒,讥讽笑道,“我说,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这乃墨国家事,上到老祖下到族人,都没有异议,你在这里唧唧歪歪作甚!况且,这一次,中庭说过一定要本国血脉如何么?狗拿耗子!”反正墨天波挂掉了,墨国如今和谐的很,便是说出来,谁还能说些什么呢?要知道,当年带头作案的,可是这些家伙的老祖宗!

墨宁对墨沉舟的底细多有猜测,却没有想过竟是这般,便出言道,“没错,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不与旁人道,也不过是觉得与你等无关。不然,为何我伯父说那太乙乃是墨宝珠之母,而不是沉舟之母!”他微微一顿,便面不改色地说道,“至于我这族妹,也是我那故去伯父的血脉,小小年纪便被送入老祖膝下精心教导,不与外人知,如今长成,却是无需再隐瞒下去。”

“如今,你竟是说什么是什么了。”宋谦便是冷笑。

墨宁眨巴着眼睛,面上便带了不耐之色道,“当日我这族妹在族人面前验血,众人皆知,可证我今日之言。至于旁的,”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道,“涉及我那伯父与一位佳人的真挚爱情,便无需与诸位道来了。”

如果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墨沉舟还真以为自己是那名义上的死鬼老爹又与谁谁谁真爱了一把的结晶的,一偏头,却见得墨宁面不改色,面对她目光的时候,竟然还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怜惜的笑容来,便默默地扭头,闻得墨元在一旁喃喃道,“原来,墨赢竟然这么不是东西啊!”就觉得仙生无望了。

而那墨元,还在在一旁说道,“怨不得你这丫头非要宰了那女人和墨宝珠,不过,”他挠头道,“墨宝珠比你大,看起来,是你娘抢了你爹吧?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的?”这,这种爱恨情仇,很复杂呀,就叫亲王殿下很是想不明白。

你娘的!

墨沉舟心里就恨恨地诅咒了一下这个不长大脑的家伙,许久之后,方一抹脸道,“别说这个了,没用!”她笔直地向着宋谦看去,冷笑道,“该你干的事儿干完了,你还在此地作甚,等着本郡主送你么?”等到了三十天,不叫这墨元长点儿记性她墨沉舟跟他的姓!

“低贱!”却不想那宋谦默默听到此处,冷冷抬头,对墨沉舟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恶狠狠地说道。

这一次,殿中便是一片的死寂,诸仙都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叫人恐惧的压抑气息传了过来,皆不安地动了动。

许久的沉默过后,方才听得墨沉舟淡淡地问道,“你说什么?”她的表情,竟是平静到了极点。

“下贱的血脉!”宋谦却似乎是没有发现一般,带着几分恶意的兴奋道,“这样的血脉,我若是你,生下来就去死,也比如今还生在仙界叫人耻笑强!”他点着墨沉舟道,“你与你娘,都是自甘堕落的贱人!”

他的身后,已然有人在拉扯他叫他不要再说,他却一把甩开,正要继续,却见得眼前那红衣女修突地消失不见,正待心中一惊,却感觉身前一阵灵气动荡,一抬眼,便见那目光森然冰冷的女修已到了自己的身前,一只巨大狰狞的巨爪紧握成拳,向着他的面门一拳击出!

那拳风划过空间,竟是带着划破空间的响声。宋谦心中大惊,正要退后避开,却发现身后竟被站立的众人挡住了去路。他目中一狠,避无可避之下,竟是扬手就是一道宝光竖在了自己的身前,便见那巨大的拳头带着可怖的风势一拳击在那宝光之上,便见得宝光摇摇欲坠,却在那女修面容不动地第二拳砸出之后,轰然化作无数的流光碎片,还未待宋谦有所反应,便见得那拳头重重地向着他的头上击来!

墨沉舟这一拳运足了全力,半分都没有留手,立意便是要将这宋谦斩杀于此。然而那几乎能将山峰击碎的一拳,却在那宋谦的头上闪过几分流光之后,悉数化解。而那宋谦,却是惨嚎了一声,自殿内被墨沉舟一拳击得穿墙而去,重重地落在了殿外几十丈远的地上,翻滚了许久,竟是没有爬得起来。

墨沉舟见此,也不过是冷笑一声,戮血剑一声咆哮,便是一道剑光向着那宋谦贯空而去。

见得三言两语,这女仙竟然就暴起伤人,方才还发怔的众人,此时皆是反应了过来。那司礼星宫前来的人中,颇有几名是司水国修士,此时便指着墨沉舟就要喝骂,却猛地在见到一双血红竖瞳向众人看过来时,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却听得那女仙用森然的声音道,“不想死的,就给本郡主闭嘴!”那双眼中鲜明的杀意,竟叫那诸人动弹不得。

却有那其中一人,越众而出,指着墨沉舟大声道,“墨沉舟!你这般行事,是不是有些过分!不过言语上冒犯于你,便叫我那兄长赔罪便是,你竟然还敢在中庭杀人?!”他微微一顿,便厉声道,“可见兄长说的没错,你这等血脉低贱之人,果然是行事……”

话音未落,众人便见得一道夺目的剑光乍现,几乎令人窒息的逼人剑气之中,众人便感觉到一股血腥之气蔓延,甫一张眼,便见得方才那人已然是被一剑斩做两段,而那女仙竟是还不甘休,反手剑光一转,将那人的仙魂绞得粉碎,这才挑眉冷笑道,“既然不愿闭嘴,便给本郡主去死!”辱及她血脉与父母的,碧落黄泉,她墨沉舟都决不罢休!

见她当真敢在此地杀人,一时间,那众人便都是老实无比。见众人皆不敢抬头,墨沉舟这才冷哼一声,踏出宝殿,对着那宋谦的方向就是一剑。这一剑竟是威势到了极致。那宋谦此时抬头,竟是不能动弹,只大声地尖叫了几声。

此地暴动,那中庭中,便是无数的神识向着此地扫来,其中颇有威势赫赫的威压。墨沉舟也不理睬,只飞快地又是几剑劈出,便闻得此时,一声怒吼自那极高处的一座辉煌大殿中传出,便又有一道几乎能够破碎虚空的灵光向着墨沉舟的方向打来。

墨沉舟目中一缩,竟是在这股压制之力下动弹不得,匆忙间,竟是浑身延伸出无数的黑色龙鳞,将自己全数覆盖。之后也晓得无法躲避,竟是动也不动,一股凶悍之气下,只向着那宋谦斩出了无数的剑光,意欲将其斩于此处。

那灵光眨眼之间便到了眼前,然而斜刺里,便又是一道灵光打来,在半空将那灵光冲得粉碎。两道灵气冲击之下,竟是叫墨沉舟身上的龙鳞尽数炸裂,鲜血淋漓。而那远处的宋谦,却是在此时被那无数的剑光绞成了碎片。

眼见得将那宋谦的仙魂都绞碎,墨沉舟这才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来,勉强抬手,将面上被灵力碎片切出的鲜血胡乱一抹,便感觉到身前一暗,便是墨元站到了她的身前,背对着她,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凝重地向着那远处的大殿看去。

果然,那大殿之中,便传来愤怒的咆哮,这一次,便见得一道人影自那大殿冲出,高高地飞到众人之前。那人中年模样,衣着华美奢侈,额前一颗青色大珠,身披一道流苏,看向墨沉舟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杀意,许久之后,突然脚下一踏,将虚空之中踏出了无数的裂缝,怒道,“长天!你给我滚出来!”

许久的静谧之后,便见得不远处的云海之中,一名高大的老年仙人缓缓而出。这老者面容古朴,一双重瞳中光芒闪烁,身披麻衣,手上却托着一支旋转不停的火红色小旗。

这老者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望了那天河一眼,收回目光,声若洪钟地说道,“司礼,你身为金仙,和个小辈较劲,你还要脸不要?!”他似乎不怕这件事闹大,用更大的声音说道,“你司礼星宫几次为难,偏又技不如人,真是死了活该!怎么,司礼星宫竟然缺人到了这个地步,不管什么德行都往自己宫里拉不成?”

然而这两名金仙之间,却是一道看不见的冲击又至,这老者手上的小旗一歪,那人额前的大珠一阵晃动,便听得老者大笑道,“司礼,几万年了,你竟还不是我的对手!看起来,能坐上司礼星宫,你的某种功力,却是越发渐长!”

便是对这老者束手无策,可是被当着无数的小辈被嘲笑成这样,这人也已经是大怒了,怒吼了一声,竟是顾不得好坏,双手向天捧起,墨沉舟便见得一团耀目的白光现在诸人的头顶,而那人似乎也很辛苦,脸色苍白地维系了一段时间,竟是要将那汇聚着恐怖气息的白光当头砸下!

那老者的面上,便现出了几分凝重,手中小旗便向着诸仙的方向抛来。小旗迎风就涨,化为三丈,一道火红的屏障将诸仙护在了其中。

然而便是戒备之时,诸人便闻得一声淡淡的轻笑,一根纤长的手指,便一指点在了那白光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那白光在那一指之后,无声地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所以这渣女主,一路从修真界搅事儿搅到三十三天,这,这也是一项伟大的成就了啊!郡主殿下,你满级了,恭喜你!

司水星君

这个……变故实在是大了点儿。

别说是下方躲在红色小旗之下,被两名金仙压制得瑟瑟发抖的诸仙了,便是火拼中的那两位大能也傻眼了。那老者呆呆地张大了嘴,嘎巴嘎巴嘴儿,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满脸的震惊。而那名为司礼的中年,更是带着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那空无一物的虚空,仿佛多看两眼,便能将自己的那团白光看出来一般。

却只有墨沉舟躲在墨元的身后,在宋风木然看来的目光中一把捂住了脸。

竟然是,詹台青!

不过,还是干的好!心中赞了一声,墨沉舟却发现这詹台青竟是又无声无息了,心知这位不宜暴露,便做淡定状。

而此时,那司礼已然是暴怒,四处逡巡道,“谁敢阻我!”

那长天仙君却是嗤笑着大声道,“司礼,你装得可真像!”他咂着嘴讥讽道,“能将你的攻击化解,至少也是个大罗金仙!你真想那位前辈出来给你好看?”说到此处,他竟是越发地兴高采烈道,“别一不小心,被那位前辈将你的面皮撕下来!到时候,看你还有没有脸再在这中庭立足!”看起来,就是十分的幸灾乐祸。

“长天,你个蠢货!”司礼真是暴跳如雷,指着下方还悠悠然的老者道,“有不知名的高阶仙人潜进来了,你竟然还在想这个?!”

见到这,墨沉舟便抬头看了那宋风一眼,含义复杂,宋风缩了缩脖子,为了自己和自家师尊的两条老命着想,决定将那只鬼车给忘到天边儿去。

却见长天撇嘴道,“少给我说这些,我还不知道你?”他冷笑道,“中庭的禁制阵法,是十几万年前,传说中的出了名的阵道大师明法仙君所设,这样的大阵,是谁都能潜进来的么?况且如今我中庭数位大罗金仙坐镇,如何会有危险?你自己没用,还在这找理由,这叫人不齿!”

墨沉舟听了这话,越发地想要咳了。

明法仙君,那不就是詹台青么?好么,这是在自家的禁制中来去自由的节奏啊!

那司礼已经被气得要昏过去了,哆哆嗦嗦地指着那老者道,“好啊,长天,看起来,你是真的要与我作对了!”

“不是你心怀叵测,收了那什么宋谦与我的徒儿作对,我还真懒得和你废话!”长天的眼睛瞪了起来,大声道,“莫非你不知道宋风是我的弟子?敢于欺凌我的弟子,我管你是谁,统统去死!”说罢,还拨出时间来对墨沉舟大声道,“丫头!你做的好!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碰你一根手指头!”

“混账!”那司礼身后,便有无数的仙人涌了出来,他的目光,也怨毒地落在墨沉舟的身上,恨声道,“宋谦是什么东西,死了也就死了。不过,他到底是我司礼星宫之人,你这般斩了他,说出去,岂不是要叫旁人笑我司礼星宫无人?!”

“既是这般,那宋谦屡次挑衅我等,岂不是不将我南方诸国,”墨沉舟有了詹台青方才动手,真是深觉有了靠山,抬头大声道,“不将长天仙君放在眼里?这等狂悖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本郡主为你清理门户,你不知谢我,竟然还颠倒黑白,真是无耻之尤!”

长天仙君呆住了,怔怔地看着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揉了揉眼睛,小声与低头的宋风传音道,“小子,你,你不是说,这丫头很能打架么?”嘴巴也这么厉害,这是要逆天么?

宋风面皮抽动了一些,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长天仙君反应极快,立刻跟风大声道,“没错!太无耻了!”

那司礼星君恨不得将脚下的这群家伙统统碾成碎片!正待他心中一狠,顾不得那不知隐藏在何处窥视于他的仙人,先干掉这几个王八蛋,却又闻得一声轻笑,那远远之处,便是又有一座高空中灵气充盈的大殿轰然殿门大开,自其中的喷发灵气中,便有一人缓缓地漂浮了下来,落在司礼与长天的对面,突然一笑道,“这场戏,真是好热闹。”

“司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少在那里参合!”司礼星君冷道。

那司水星君,却是一名极为年轻的男子,浑身上下竟是毫无装饰,然而一身道袍,表面却是水光琳琳,无数的水浪在这道袍上四处流动漫卷,似乎是要冲出来一般。见司礼星君不客气,这男子面上笑容不变,却是笑着说道,“怨不得一个小小的司礼星宫的仙人,便敢对我的孙儿无礼,却原来有你这么一位星君在后撑腰,怎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么?看起来,司礼星宫要与我这司水星宫对持了?”

这话一出,那司礼心中便是一冷。

司水星君看起来和善,然而从不是善主。几宫之中,那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他敢与长天仙君争执,然而却不敢与司水这般,一时间,满心的怒火消散,沉默了许久,方说道,“方才,是我冲动了。”

“既然知道,你还站在此地作甚?”司水星君便含笑问道。

死死地看了这司水许久,后者的面上竟是纹丝不动。司礼的目中闪过几分的怨恨与屈辱,然而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声不吭,看都不看下方那司礼星宫的仙人与宋谦的尸体,转身就走。然而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得身后,司水星君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对了,大天帝近日闭关了,我劝你,还是将今日之事给忘了。不然若是再叫本星君知道你拿今日之事做文章……”他意味深长沉默了一下,在司礼心中一紧中,方淡笑道,“你是知道我的。”

这般威胁,就叫司礼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而随着他返回,那司礼星宫大门咣当一声关紧,再无声息。仰头笑了笑,这司水方才在众人瞪大了的眼睛中缓缓落在墨沉舟的面前,看了那紧张地将墨沉舟护在身后的墨元一眼,目中一闪,便落在淡定自若的墨沉舟身上,戏谑道,“好狠毒的小丫头。”心血来潮想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却一眼便见到一个小丫头敢在中庭拔剑杀人,真是叫司水大开眼界。

“多谢前辈相助。”墨沉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方才这一位星君处处维护,不论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而到底是受了他的恩惠。自紧张兮兮的墨元的身后走出,墨沉舟便一拱手。

“你的剑意之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然而,那男子却是在此时淡淡地说道,眯着眼睛看过来,“听说,第八天的六仪秘境开启,你进去过吧。”

这人一副笃定的样子,况且此事知道的人不少,墨沉舟也不隐瞒,便微微点头。

“果然,”司水便是一笑,带着几分怀念道,“当年本星君大道未成之时,曾在仙界见过那位星君斩出一剑,时隔几十万年,却犹在眼前不能或忘,今日,倒又叫我感觉到了当年的那种气息。当然,你的威力较之那一位差得远了,不过谁知道呢……”他一晒道,“都说莫欺少年穷,谁知道今后,你会如何呢?”若不是突然心中波动不能自己,他也不会这般与人为善。

沉默了片刻,这人便开口直言问道,“那秘境中,你只得到了剑典?”见墨沉舟不明所以,他一双眼睛中竟似乎带着勾魂摄魄的光芒来,轻声问道,“还有没有别的?”

这人一问,墨沉舟直觉便想起当时那幻象来,竟情不自禁地想要脱口而出。然而瞬间,丹田中那团黑炎便是一跳,竟叫她一醒,心中暗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道,“仙草,算么?”

司水星君死死地盯住墨沉舟的双眼,然而却在后者毫不躲避的坚定中败下阵来,皱眉喃喃道,“莫非,真的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他的眼角微微抽动了片刻,便对着墨沉舟颔首一笑道,“是我话多了,罢了,且当做我老了,问题多些吧。”

墨沉舟心中一松,却听到了这个,又一听他方才所说的几十万年,便忍不住咳了一声,心说顶着这么一张皮相,内里竟然是个老妖怪,还真够可以的啊。然而这司水,却是还装嫩地对着墨沉舟眨了一下眼睛,抬手,便是一团滚动着的透明液体,叫它漂浮在墨沉舟的面前,含笑道,“这是第九天的无根净水,你得了六仪秘境中那么多的仙草,其中大概还要移植?只要有一滴净水,便会叫那仙草重塑生机。”他意味深长地也抬头往着那天河看了一眼,落在墨沉舟身上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古怪的意味来道,“虽然比不上天河之水,不过,却也是顶阶的灵水了。”

司水星君掌管中庭水系,他送出的东西,当然不是凡品。至少虚天镯之中,夺天草都要激动得暴动了,一阵阵的意念催促墨沉舟快些将这无根净水送到虚天镯之中。心说自己的身边,竟然都是一群祖宗,连株草都敢骑到自己头上了,墨沉舟便一边磨牙根,一边道了一声谢,将那团净水取入了手中,之后手下一转,收到了虚天镯之中。

于是,神识中那夺天草,如同饿狼一般地扑到了那团无根净水之上,再一眨眼,便见那夺天草“嗝儿”地打了个饱嗝儿,眼前再无半点儿水迹,这小家伙儿方才慢悠悠地甩着根须躲回安全的地方睡觉去了。

墨沉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忍不住磕磕巴巴地问道,“敢问星君,那一滴净水,便能叫仙草恢复生机么?”

“你方才试了?”将墨沉舟的模样合理地想为被净水的功用震撼了,司水星君也觉得颇为满意,便含笑解释道,“一滴净水中,凝结的生机无法计量。”他心疼地说道,“你可知,每两千年那第九天中,方能滴落一滴净水的。”

所以那死孩子,吃掉了起码十万年的生机,饶是郡主殿下如今鸟枪换炮十分富庶,也被这败家孩子刺激得眼前一黑,忍着自己想要吐血的心情,墨沉舟还要挤出点笑容来施礼道,“多谢星君。”

“谢什么谢,该谢,你也应该谢我吧。”便闻得不远处,那长天仙君带着几分不满地大步走来,之后竟是伸手在虚空一抓,须臾间抓出一只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火红凤凰来,掐着它的脖子与含笑的司水星君道,“这年头儿,小贼都这么嚣张么?”

作者有话要说:火凤大人表示,发生了什么事?【纯洁眼】~~~

照拂

墨沉舟用一种很淡定的目光,向长天仙君看去,其眼神之无辜,若不是亲眼所见,长天仙君都不会相信,竟然做贼做到被人发现,还敢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难道如今的仙界,青年仙人都是这种货色了不成?长天仙君就觉得自己老了。

一见墨沉舟这般,就叫他很生气,提着此时被掐得难受,还敢回头来叼他手指的火凤,手指很疼的老年仙人狠狠地甩了甩这凤凰,对着墨沉舟问道,“这贼鸟儿是你的吧?”敢偷天河水!他都看见了!

老子都没偷过!

长天仙君十分忿忿不平!

“你偷了么?”墨沉舟淡定地问被甩得晕头转向的火凤。

火凤是惯犯哪,这等小场面简直不值得一提,此时便委屈地,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还敢不承认!”长天仙君瞪着眼睛指着火凤,后者一双豆子眼睁得老大,又飞快地叼了一下,便转过头去,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这般癞皮,就叫长天仙君森森地愤怒了,大声道,“在我长天的眼皮子底下作案,你竟然还想要脱罪么?”他使劲儿地捅了这火凤几下,恨声道,“你偷天河水也就罢了,你还敢偷其中的净天青莲!那青莲万年开一次花,一次只结出五枚莲子,那,那可是云空圣母的心肝宝贝!你偷一朵也就算了,你竟然偷了五朵!小王八蛋,一共才多少,你不要命了吧你!”

又对着墨沉舟森森地呲牙道,“忘了告诉你,云空圣母可是金仙巅峰,被她知道,嘿嘿……”他就露出了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墨沉舟嘴角抽搐着看着火凤肥嘟嘟的身体缩小了一点儿,豆子眼儿一转,竟是又扑到了长天仙君的手指旁,讨好地蹭了几下,十分之谄媚,便偏过了头去,不理这二位的官司了。

没有想到,这火凤可真是青出于蓝,她都只打了那天河水的主意,这火凤竟是连其中的好宝贝都不放过。当然,若是做得隐秘些,别叫人发现就更好了。

金仙巅峰,压力很大啊。

只一想,墨沉舟都觉得牙根儿疼。

见得她这般表情,司水便在一旁笑道,“长天吓唬你们呢。”见墨沉舟看了过来,他便先对着那站得有些远的中霄仙君等人招了招手,方才说道,“三万年前,云空对东临帝君一见钟情,早就跑去东庭了。这些青莲虽然稀有,不过却也算是无主之物,只是到底云空的情分还在,大家都不好去采,这才便宜了你这只误打误撞的小凤凰。”

果然,那一头长天仙君已然在大声道,“分我两……不!三朵!”

方才心中惴惴的火凤听了司水这话,哪里肯将到嘴儿的好处分一老头子,立时便变了嘴脸,讥笑地叫了两声,理都不理。两个家伙立时便纠缠成了一团。宋风躲在众人的身后,颇觉得丢脸,然而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对着长天仙君一揖道,“师尊。”

“远点儿!”这时候什么弟子,那都是浮云!长天仙君见撬不开火凤的嘴,便又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来说道,“我说,你一凤凰,要那么多的青莲做什么呢?方才,嘿,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出手,你那主人早叫司礼那个家伙给干掉了。这可是救命之恩吧?你不觉得应该报答报答我?”

回答他的,就是火凤转头一口唾在了他的脸上。

僵硬了许久,长天仙君双目赤红地两只手一起掐出了火凤的小脖子,大声道,“死鸟儿,去死吧!”竟然敢唾仙君大人!

火凤的一双翅膀奋力张开,逮着地方就是一阵拍打。

墨沉舟目送着在宋风亦步亦趋中,这两位一路扭打的远了,只能无奈地对看着这一幕很是开怀的司水道,“叫星君见笑了。”郡主殿下一世的英明,算是毁于一旦了。

“长天生性爽朗,不会计较这么多,你的凤凰,眼光很好。”若不是笃定长天仙君不会对自己的些微冒犯而发怒,那只火凤,也不会胆子那么大,因此,司水只最后看了那在云海中滚得云雾四起的几个家伙,便转头道,“今日之事,你虽然下手重了些,却也无需担忧。”他垂目道,“别说司礼如何,便是我中庭大天帝,也不会直接插手南方之事,你墨国,大可不必担忧。只是,”他微微一顿方说道,“若是那三十天,你却要小心。这一次司礼星宫负责将诸仙安排到三十天各个城池,虽然有我与长天,他不敢过分,不过将你扔到战线最前,我等也是无话可说。”

这人行事颇见古怪。

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然而他却对自己照拂至此,墨沉舟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见了墨沉舟的表情,那司水目中一暗,手臂半抬,却在半途便又垂了下去。之后便垂目道,“总之,你得小心些,可别死在三十天。”又转头,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中庭之中,大能无数。不提大天帝,其实,还有一位混沌诸圣。”他微微一笑,指着那无数高高低低的殿宇中,极高的,几乎隐入了诸人头顶上的那片星河中的一座小小的宝殿,轻声道,“数万年前,那人进阶准圣,镇压中庭气运,然而却不知为何,再也不出寝宫半步。她的名字,或许,你也听过,名为,”他突然转头,用一种幽深的目光对墨沉舟道,“天机仙子。”

那小小的宝殿,独自漂浮在那星河之中,带着历经沧桑的孤独。墨沉舟看着那宝殿,就是突然,泪流满面。

直到面上一阵冰冷,墨沉舟方才反应过来。一抹脸,竟全是泪水。幸而早在司水仙君落在众人面前时,除了墨国几人,其余的南方诸仙已然被见机得快的引领仙人带走。这才没有几人见到凶横的重华郡主竟然也会流泪。然而她身旁众人,却在她面无表情地睁着眼,泪水却无声滚落的样子惊住,不敢作声。

直到此时,墨沉舟却任眼泪自那眼中滚出,将目光投向那宝殿,冷淡地说道,“晚辈并不曾听说。”

那将她忍不住落泪的悲伤,并不是源于她的自身,而是源自于那虚天镯之中。想到当日詹台青所言,墨沉舟心中便猜到了几分,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那十数万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些上位仙人,又究竟去了哪里?

又为何,那般天资绝世的大能仙人会一个个地陨落,便是没有陨落,也只能在虚天镯中苟延残喘,活着,也只是为了能够有一日,死在仙界之中?

詹台青对当年之事,竟是不透半字,然而言语中,却是悲凉无比。

却不见那司水,正死死地看着她的表情。那泪水方落,便敛目,面上现出几分悲伤。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要前往三十天,还要那司礼星宫分配几日,你等不必与诸仙同住。”他温声道,“司水星宫是当年明法仙君所建,地方大得很,你们且住在司水星宫吧。”见墨沉舟要拒绝,便轻声道,“免得这几日,司礼再来找你的麻烦。”

说罢,便叹息道,“司水星宫,已然很接近了。”

墨沉舟便觉得这些话有些晦涩,然而却在此时,听到耳边詹台青突然出声道,“答应他。”虽然之后又再无声息,却还是低声答应。然而心中,却觉得那司水星君的一双眼好生锐利,竟似已然看透了什么。詹台青的反应也很古怪,倒像是有些刻意要暴露。

到底在心中笃定詹台青不会伤害自己,墨沉舟便侧头对着墨元等人笑道,“哪里不是住呢?住在司水仙宫,咱们也算是有些身份不是?”

在墨宁抽嘴角的表情中,墨元认真地想了片刻,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之后便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不定,眼前这位老大也不能同意的不是。司水星君的目光下,墨沉舟干笑了两声。正待此时,便见得中霄仙君走了过来,对着司水俯身恭敬道,“见过祖父。”

星君大人顶着一张与他孙子差不多大的脸,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便不甚热情地问道,“你怎么不去修炼?”

修炼修炼。

中霄羡慕地看了方才还能叫自家祖父真心对之笑了两声的墨沉舟一眼,就觉得第一眼见到这丫头,心中一动果然是有原因的,却原来是应在了这里。他长了几万年,还没见过祖父对谁真心热情过呢。便是大天帝,想住进司水星宫,对不起,那都是做梦。

然而心中这般想,中霄仙君却不敢不答道,“近日将要成婚,所以才耽搁了。”

司水便微微看了白璧仙子一眼,闭目半晌,方问道,“你这般急切成婚,是为了什么?”见得中霄面上一惊,便带了几分笑意道,“一见钟情?”

“那个什么……”中霄仙君便在连同白璧仙子都疑惑地看过来时,什么傲慢都端不住了,磕磕巴巴地说道,“真,真是一见钟情来着。”说罢,又低首道,“孙儿长大了,祖父。”

“莫非不是,因她心系他人?”这一回,在墨沉舟都张大了眼睛,中霄有些哆嗦中,司水缓声问道,“想娶个省事儿的,不会在成婚后纠缠于你的道侣?”他嗤笑了一声方说道,“你命去前往南方探查这丫头的人手,别忘了,可是我司水星宫门下。”

“仙君!这是怎么回事?!”白璧虽然有些怔忡,然而在闻得此言后,目中却多了几分释然与轻快。然而柳辰钧却是忍不住怒声道,“你将我姑姑当做什么了!”

“你爹送上门的,你还有脸来问我?!”中霄也有些气急败坏,当然,任谁心愿即将得偿却被搅了局都会气急败坏,这位青年便梗着脖子说道,“反正你姑姑对我也没有真感情,半斤对八两!还有,莫非我送的聘礼是假的?柳春申若不是我,都死了几百回了,帮点儿小忙不行?日后有了本星君,你们香岩国便是有了靠山,也不吃亏啊。”

说到最后,他也有些委屈地说道,“若不是父亲逼着我娶那什么花容仙子,我,我才不会出此下策!”

“你拿我姑姑做挡箭牌?!”柳辰钧这一次,是真的在咆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