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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向山崖高处,看向海面,看向胶东郡各处。
长孙浅雪出现在他的身后,并不言语。
“虽已不在意,而且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但真正听到这消息,却还是会忍不住有些悲伤。”丁宁没有掩饰什么,轻声的说了这一句。
长孙浅雪很明白他的心情。
就如当年,她也是这般恨王惊梦,但是当听到王惊梦战死在长陵,她也会悲伤。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牵住了丁宁的手。
丁宁淡淡的笑了笑。
他长出了一口气。
人生真是很奇怪。
有些人也很奇怪。
当这个世界出现修行者以来,很多人在追求的都似乎是更长久的活着,极致就是长生。
可是不管别人如何,在现在的他看来,长生真的有意思么?
一段岁月,便是一段永恒的心情。
成长的经历和记忆,很多时候无法取代。
当朋友越来越少,连敌人都在变少。
若真能长生,昔日的朋友和敌人一个个逝去,即便再有新的朋友和敌人,过往的岁月不再,新的人也终究是后辈,只能不断的提醒自己已经很老。
太老而不归去,真的不会厌倦吗?
消息传到了阴山外,传到了草原深处。
草长莺飞的牧场里,乌氏老妇人看着有关这一战的详细密报,也没有任何的愉悦之情。
丁宁是经历了太多事,从一名天赋绝伦的年轻剑客到最强修行地的首领,然后又踏上这样的复仇之路,兜兜转转到最后,过了十几年,才终于接近当年想要完成的事。
不管丁宁现在看上去是否年轻,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稚嫩阳光的不可一世的年轻剑师。
他开始恋旧,就说明他的心态已经开始老了。
就如赵四、白山水,皆是如此。
但这名老妇人却是真的老。
老到很多事都开始遗忘时,就更可怕,就更会觉得很多事没有意思。
所以对于这名老妇人而言,世上很多大事带给她的惊喜,远不如她散步时发现一簇她很喜欢的花在盛开,远不如她养的两条狗又产了一窝小崽。
消息传向燕境。
或者说是秦境。
因为燕王朝已经不复存在。
燕境秦军中军大营里一片死寂。
所有将领都心情沉重的看着他们的统帅白启。
白启能到今日之地位,很大程度都是由于郑袖的破格提拔。
郑袖死去,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提前关心一下军粮供给有没有问题。”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白启只是交待了这一句,便走出了这议事营帐。
他走进了净琉璃所在的营帐,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净琉璃。
“比我想象的强太多。”
净琉璃是最为平静的一个人,她只是道:“没有想到连这样的灵莲子她都利用到了,这才是她养了这么多年的真正本命物。不过这就变得更简单,她让元武受了这么重的伤,元武恐怕是躲在李思给他构筑的行宫大阵里,哪里都去不了。接下来根本阻碍和利用不了你我。”
“我猜你就是想直接让我挥师入齐,不顾他的军令。”白启看着净琉璃,道:“我在看到这消息,和我那些部下议事时,便想到了你会这样想。”
“你猜的不错,我是这样想,我还猜元武的军令应该很会很快到了,他应该会让你收兵回长陵。”净琉璃冷笑了起来,“毕竟你也是他现在的救命稻草。”
白启没有质疑这一句话,只是摇了摇头,道:“要挥师入齐不是那么简单,齐军战斗力虽然不济,但给养会有问题,尤其当我率军完全不顾元武的命令之后,别说军粮,连军马战车都会有问题。没有足够的军马、战车,现在我的军队还未和齐军接触,就已经疲惫不堪,根本毫无战力和战意了。”
“这些你没有办法,但我知道有人有办法。”净琉璃淡淡的笑了笑,“现在在燕秦边境势力正大的陈胜,不就是谢家那所谓的败家子谢长胜?”
这样的话语并未引起白启多少的震惊。
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很平静地说道,“只要你能确保给养,我会和你完成这场大战。”
净琉璃也平静的点了点头,“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白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离开这个营帐。
净琉璃却是很罕见的摊开笔墨,开始写信笺。
她很少写字,所以写的不算好看,但是笔锋里却蕴含着剑意,看上去自成一格。
她写的很仔细,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包括现在和将要做的,都写在了这封信笺上。
第两百一十二章 永远纠缠
郑袖死去的消息还在往着更远更偏的地方传播。
甚至在燕王朝边疆之外的蛮夷王国里,很多部落的王听到大秦这名女主人的落幕都是心有戚戚。
无论是大秦王朝还是燕齐这些王朝,在边远的这些以牧猎渔为生的边远王国或是部落,都统称为中原王朝。
中原王朝意味着富庶和开化,这些边远的王国或是部落,其实大多都想率军突破疆域,从这些中原王朝的手中分一杯羹,或者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胶东郡一直被大秦王朝的旧权贵看不起,便是因为胶东郡在他们的眼里和那些浑身鱼腥味的渔民部落没有什么区别。
胶东郡和郑袖,其实隐约是这些蛮夷部落心中成功逆袭的对象。
尤其当郑袖成为长陵女主人,许多和他们之间的战役都出自她之手之后,郑袖更是许多蛮夷部落首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害怕,尊敬,崇拜。
很多和郑袖为敌的蛮夷部落首领,其实都很期待有朝一日可以见一下这名集美貌和强大为一身的传奇皇后。
很多人人都因此莫名的心情不佳。
尤其是一些昔日借兵给燕王朝的蛮王,在过往的很多时候,虽然明知不可能,但都口口声声说要打入长陵,擒住郑袖来做自己的妃子。
现在郑袖一死,便是平日里臆想和取乐的谈资都没有了,就像是平时的某个重要节目,今后再不会有。
某个部落王恼怒的摔碎了自己最喜爱的酒杯。
某个部落王烧了一套准备入长陵时穿的锦衣。
很多王宫的气氛都很冷,都很诡异。
然而气氛最冷,最诡异的自然是长陵的皇宫。
元武皇帝在受伤之后离开港口,却并未回长陵的秦皇宫,而是直接到了骊山下新建的阿房皇宫。
那里的皇宫的确很新,很壮观,规模更大。
一些官邸机构也在陆续的朝着那边搬迁。
然而至少在此之前,根本未有旨意说要废长陵皇宫。
绝大多数宫人还依旧在长陵皇宫。
所以这便是两边冷清。
两边皇宫里的人都很少。
都很像是一座死城,死气森森。
在天下的王里,最耐人寻味的自然是元武此时的心情。
但除了元武,又有谁能知道他此时的情绪?
元武在阿房宫最深处的一间寝宫里。
他这间寝宫里所有的用具都是用一种奇异的黑玉所做,即便床榻上铺着世间最柔软的垫子,但对于此时的元武而言,却依旧太过坚硬。
他这时很疲惫,和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太过消耗精气神,这一战对于他心神的损耗更甚于鹿山会盟时。
他最需要的应当是休息,然而他却无法入睡。
任何姿势都不能安寝。
他受伤的臂膀搁在床榻软垫上,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但即便如此。那种痛楚依旧让他的身体不断的轻颤。
骨骼碎裂,经络震碎,便很难养。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只能静卧。
但在他的感知里,最痛苦的却是来自于流淌在他体内的真元之中。
对于他这样的修行者而言,真元就是提供他浑身养分的气血,在无数年的修行过程中,融汇天地灵气精华,不断祛除杂质,不断凝练,不断变化,流淌在他体内的真元,早已经是世间最佳的灵药,而且是最适合他自身的灵药。
这些灵药促进他身体机能的不断增强,让他拥有更旺盛的精力,甚至不断激发他的潜力。
然而现在流淌在他体内的真元已经不是这样。
郑袖和他战斗时突然引动了那些连他都不能察觉的星辰元气,即便在外人看来,他将那些星芒一次性全部逼出了身体。
然而元气力量和实质的杂质有着本质区别。
就如刺入体内的无数牛毛钢针可以轻易的拔除,但是许多修行者修行的过程中,借以快速提升灵气的一些药物的药性早已和血液融合,根本无法分彼此而难以拔除一样。
他体内的真元、气海,经过这些星辰元气行走,照耀,渗透的所有地方,都已经变得和完全不一样。
在他现在的感知里,他的真元让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陌生便是不利。
即便真元力量丝毫不减,但流淌在他体内的真元,却就像是慢性的毒药。
这是真正的藕断丝连,纠缠不尽…郑袖虽然死了,但是属于她的那份独有的力量,她的元气力量,还在不断的侵蚀着他的身体和意志,包括他的信心。
就连将郑袖的影子从脑海之中剥离都是不能。
“太歹毒!”
他无端的歇斯底里般恼怒起来,面容扭曲,在无他人的寝宫里,低声而凄厉的骂出了声。
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而在他的脑海深处,却似乎有一个郑袖活灵活现的站立着,在对着他鄙夷的笑,在嘲讽他,那些灵莲子本来就是属于她一个人,本来就是他自己想要服用。
在郑袖嘲讽的声音里,还有最清晰和最多响起的一句便是,“你的修为从今天开始,只会低落而不会再上涨。”
“难道寡人真的要像当年的王惊梦一样,败在你的手里吗?”
元武的面容从扭曲到木然,他终于暂时将郑袖的影子和郑袖的声音从脑海中抽离,然后发布了两道命令,“召白启回长陵”“令赵高至阿房宫”。
一名老人在阿房宫里听见了元武的声音。
他是徐福。
他忍不住轻声的叹息了一声。
在这时,他突然想到,元武一直以来都似乎只是孤家寡人,他的身边,似乎从来都没有朋友。
也就在此时,他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有一名官员送来了一封信笺。
令他极为震惊的是,他接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封信来自于巴山剑场,来自于丁宁。
信笺上的字迹他极为熟悉,和昔日王惊梦的字迹完全一致。
而内容本身,却让他的身体都微微的发起抖来。
信上只问了一句话,那几百童男童女的生死和将来,他在意吗?
第两百一十三章 宫深
就算是从小养大的猫狗,都会产生一些感情,更何况是人。
那些童男童女从婴儿时便挑选出来,用最好的灵药洗髓伐骨,消耗了整个大秦王朝不知道多少的资源。
但投入到这些童女童女身上的灵药和其它修行物,却根本不能和他投入其中的心血相比。
这些童男童女每一名都得到了他的悉心教导,在漂泊海外的那么多年里,这便是他的一切。
如何能不在意?
只是他不相信昔日的王惊梦,今日的丁宁会变得用这些人的生死来要挟他。
如果他不答应巴山剑场的条件,巴山剑场就会无情的杀死这些童男童女么?
但是对方却连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是丁宁想要和他见面谈一谈吗?
光是这样的一行字,他根本无从得到答案。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从这封信笺上脱离,在抬起头来的瞬间,他的脑海之中便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备车马,赶往关中。”
他对着门外的几名侍者下令。
当这些在海外时就一直追随着他的侍者开始迅速的安排马车时,长陵皇宫里也开始一片慌乱。
骊山的阿房宫距离长陵并不遥远,而且和长陵之间以烽火为讯,当元武的命令从此处寝宫发出,烽火台上就已经迅速的燃起烟火,配合旗号暗语将元武的命令直接传递到了长陵皇宫。
长陵皇宫里所有的医师早已在等候着,包括一些治伤的药物都已经备足。
但是谁也不知道元武的命令什么时候会来。
相比伤势而言,所有这些医师心中更为恐惧的是元武的心情。
然而当命令真正传来,统御着这些医师的赵高却是极为平静。
因为他的复仇已然完成,对于他而言,接下来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他多得的余生。
他登上了马车,闭紧了车窗,很安然的闭上眼睛,甚至小睡了片刻,直到车夫轻敲了车门,提醒他已经进入阿房宫。
他在马车里用了一些清凉药油揉了揉脑门,让自己迅速清醒起来。
阿房宫里的很多建筑物都散发着一种新鲜的气息,但是随着引路的宫人在其中行走,他却注意到这一片巨大的殿宇区域内,似乎连任何虫豸都没有。
不只是没有虫豸,连风都似乎是安静的——有风在流动,但是却都没有任何的风声。
越往这阿房宫深处,就越是有一种难言的味道,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名修行者,所以根本无法感知出这种难言的味道来源于何处。
“你没有带药箱。”
在距离元武寝宫大门还足有百步时,一声森重威严的声音已经从内里响起。
在前方带路的两名官员下意识的躬身行礼,连呼吸都甚至停顿。
“要先看过病情方可用药,先带药无用。”赵高也随之行礼,说道。
寝宫深处的声音再次响起。
寝宫里的元武没有卧着,他坐在床榻前的龙椅上,坐得很直。
他用一种很冷漠而威严的目光,看着走进门来的赵高。
“参见圣上。”
赵高对着元武再次行礼,然后恭谨道:“我须距离圣上更近些,否则无法观测病情。”
元武没有出声,只是缓缓的颔首。
赵高如同穿过寂静的黑夜,一直站到元武的身前。
他仔细观察了元武的气色很久,甚至用手指搭脉,却并未在元武半边身体的伤口上多花时间,然后再次行礼,轻声道:“对于寻常人而言,犹如败血,对于修行者而言,则是真元异变。”
元武神容不变,甚至没有任何的回应。
赵高道:“有两种治法。”
元武的眼中这才闪现出异样的光焰,“两种?”
“有一种我窃以为圣上不会用。”赵高说道。
元武看着他,“两种皆说。”
“一种便是散功,既是真元出了问题,便唯有将真元彻底散尽,从头开始修行,但想要重新修行到圣上此时的境界,却不知要多少时日,所以我窃以为圣上不会用。”赵高看着元武,道:“另外一种,便是以毒攻毒。”
“这倒是新鲜。”元武冷笑了起来,“寡人还没有听说过修行之中有所谓的以毒攻毒。”
赵高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既是真元不能适应,便用药彻底改变真元,同时改变肉身,使两者互相接纳,也不是不可行。最简单为例,若是用齐王朝的某些强大阴神鬼物手段,将肉身和真元彻底化为那种阴元之体和阴元。至少可以保证不堕境界。”
元武深深蹙起了眉头,沉默了片刻,道:“不堕境界而不能进境,等同于废物。”
赵高道:“所以便只剩这以毒攻毒之法。”
元武看着他的双目,缓声道:“你已有应对之药?”
“来时路上已想定主意。”赵高点了点头,“但圣上境界非同一般修行者,只能说有些把握,却不能说万分确定。”
“你也知道寡人非常人。”元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里有一种以往没有的残忍冷酷的味道:“只要略有意外,寡人一定会先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