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陡然反应了过来,心里生出许多不安。
那些符意在他的感知世界就如同无数片灰色的秋霜,但在寻找那些灰色秋霜之间的联系,解其符意的过程,却就像是精神在独特的世界里不断的经受磨砺,变得不断强大。
所花的时间越多,有越多的耐心在里面探索,感知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强大。
也在这一刹那,他明白了为什么郑袖在十二巫神功法之中,独需要这一篇功法。
十二巫神其余的所有功法,都是阴神鬼物元气,必须重修。而郑袖所修的星火剑本身便是这世上不亚于十二巫神功法的存在,她当然不可能改修。
她之所以能够有别于其它修行者,可以感知和利用星辰元气,便是因为她的星火剑本身有着牵引独特的星辰元气的方法。利用那些星辰元气倒流而上,她便能够从无尽虚空之中引来更多的星辰元气。
如果她的感知能够大大增强,那她感知所能到达的地方将会更远,可以引聚的星辰元气会更多。
最为关键的是,她或许便能感知更多不同种类的星辰元气的存在,分辨其中的细微差别,最后恐怕能够利用更多种类的星辰元气。
这样一来,她的星火剑威力便何止增强一分两分?
当年那名巫祖之所以能够在阴神鬼物元气里融合一些星辰元气,增强他的手段,道理其实十分简单粗暴,就是因为感知力足够强。
他的感知若是强出一般的修行者数倍,便自然能够从驳杂不堪的星辰元气中找出他所能用的。
想清楚了这些,张仪的手脚变得越来越冰冷,他身上藏着的白水晶似乎也变得冰冷起来。
在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接触和学习到了一门强大的法门,他只是想着要尽快让这件事让白山水和丁宁知道。
他觉得白山水和丁宁会拿主意,而没有想到他或许会因此变得非常强大。
楚都发生的事情,正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所有知道这消息的修行者,都是震惊无语。
依旧没有人能够理解九死蚕这门功法本身,当年的王惊梦连气血都被燃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为什么却依旧能够借助这门功法重生?
然而所有人都可以肯定,普天之下,除了王惊梦之外,便不可能存在第二个人,能够独自挑战一座城,能够以一人之力连战无数的修行者。
天下剑首真正的回来了。
而且当越来越多的有关细节的流传开来,所有听到这些消息的修行者们和权贵们,都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长陵。
最知名的那些强者们,似乎都聚集在了丁宁的身边。
那长陵的主人,元武和郑袖,将会如何应对?
他们似乎必须有所动作,很快的发动一些反击,否则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和楚都那些原本属于秦军的人一样,投入巴山剑场的阵营。
长陵城外西野,骊山。
一片占地极广,众山环抱的宫殿正在建造。
在可以俯瞰到这片宫殿的某座山头上,有许多洁白的绵羊正在奔跑,有一名年轻的牧羊女,却在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片正在建造的殿宇。
这名牧羊女穿着很随便,但是如果有参加过岷山剑会的人看到她,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她就是净琉璃。
她要杀的李思,这些时日就在那片宫殿里。
她已经在这些山头里观察了很久,确定李思一直在负责督造,暂时不会离开,同时她也思索自己能够杀死李思的机会到底在哪里?
楚都方面的消息已经流传了过来,她确定了自己的师尊百里素雪已经安全,而且丁宁的修为已经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尤其和白山水、赵剑炉的恩怨都已经消除。
所以在她看来,她杀李思这件事,就变得更加急迫。
首先这片宫殿占地比现在皇城还要广阔,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其次她跟随丁宁很久,知道丁宁绝对会抢占先机,一定会用连续的手段,不断给予郑袖和元武重击。
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能够杀死李思,那意义就尤为重要。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习惯
她在山坡上放了半天羊,和往日一样,她看到了李思坐着华贵的车辇在未完成的宫殿里出现。
在和一些匠师和官员交谈了近半个时辰之后,这架车辇回到一处临时的院落,那是一片已经建造完成的花园,内里有一些雅致的庭院。
修行者之间自有独特的感应,即便是隔着感知之外距离的目光远眺,也有可能引起一些警觉。
尤其高阶修行者的杀意,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所以净琉璃很多时候是真的在放羊,她从不凝神注视那片区域很长的时间,哪怕李思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也只是如同蚂蚁般细小,哪怕她是远远的居高临下,以李思所在的方位恐怕根本看不到这片山坡上的景物。
当李思的车辇回到住处之后,她依旧又放了一个多时辰的羊,当阳光开始昏暗时,她才慢慢赶着羊群回到住处。
她的住处极为简陋,是这里一名真正的牧羊女的住处,只是简单的用树皮、木板和枯枝等物制成的简陋房屋。当雨下得大时,屋子里甚至到处漏水。
这名牧羊女是一名寡居的老妇人,有一个妹妹嫁在远方的城镇里,也只是每隔一两年,才托人送些钱粮过来以接济这名老妇人。
屋子里的陈设也极为简单,只有木板和棉絮等物随意堆成的床,以及用几块山石就算是锅灶,上面吊着一个被烟熏成黑灰色的铜锅。
当她赶着羊群来到这屋子前方的一片羊圈时,这屋子里却有一个人在专心的煮着羹汤。
这人的脸面在生火时被熏成了花脸,然而若是有人看到他,必定同样也会大吃一惊。
因为他是独孤白。
当安抱石死后,他和厉西星等人,便是长陵这一代修行者之中的翘楚。
他虽然没有厉西星那样的际遇,但是以他的修为进境,进阶七境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间屋子里那种简陋到极点的床有两张,显然他和净琉璃离开长陵之后来到这里,是根本不计较这些小节,很多夜晚就各自安歇在这里。
他和净琉璃显然也已经极熟,远远的看到净琉璃走来,他便很自然的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净琉璃也只是轻嗯了一声。
“今天采到了一些新鲜的蘑菇,又加了鹿肉,味道应该会不错,只是还要等一会。”独孤白搅拌了一下锅里的羹汤,又说了一句。
“不急。”净琉璃随意的在他一旁的地上坐了下来,拿起一个粗碗喝了些水。
独孤白看着若有所思的她,问道:“今天见到李思了吗?”
净琉璃点了点头,“见着了。”
独孤白从她的面色之中看出了些端倪,忍不住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想不出办法?”
“想不出。”
净琉璃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气馁,看着热气腾腾的铜锅,从独孤白手里拿过了勺子尝了尝味道,似乎还算是满意,然后她抿了抿嘴,接着说道:“只是我师尊对我说,他去哪里,我便跟在哪里…我师尊让我这样观察他的一切,一定有他的道理。这些天看下来,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独孤白有些吃惊,“有什么发现?”
净琉璃点了点头:“李思的一切举动都有着严格的规律,什么时候用餐,什么时候修行,什么时候出来管理这些杂务,都在固定的时候。”
独孤白顿时皱了皱眉头,“所以你每天看到他车辇出来处理这些事情的时间点都差不多?”
净琉璃没有废话,说道:“不错,能够严格遵循这些规律的人,一定是个自律到了极点,有着强大意志力的人。除此之外,这种规律,往往也是修行很多特殊功法形成的习惯。”
听着这句话,独孤白的心脏跳动的快了一些。
他明白净琉璃的意思。
修行者的功法千奇百怪,归根结底便是利用不同种类的天地元气,所以有些功法需要在日出时分吐纳,有些功法需要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分借热意推行气血,而有些功法,则必须在月明时分修行。
一直在某个既定的时间做一些既定的事情,就往往会自然养成很多习惯,做很多事情也往往变得极其规律。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道:“猜得出他修的是什么功法么?”
“他在岷山剑宗和我师尊交过手,用了胶东郡的某件至宝。我师尊说那件东西只有偏阴柔的水元功法才能发挥到极致。”净琉璃说道:“再加上这些时日看他的习惯…他修行中最重要的时间应该是日出之前的两个时辰,所以他所修的功法应该不是李家家传的某门功法,很有可能是以前和天一阁齐名的海昌阁的水元功法。”
“只是极有可能也只是可能,我现在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又不能直接出现在他面前试探。”顿了顿之后,净琉璃又补充了一句。
李思最近一直是这样的作息规律,不离开那片建造中的殿宇,所以她很担心李思这样要持续很长的时间。
独孤白的眼睛里却出现了一些异样的亮光。
“你注意到她又在这边建新的木屋了么?”
他看着净琉璃的眼睛问道。
这个问题很突兀,但是净琉璃知道他所说的就是卖羊群和这住所给她们的老妇人。
当时她和独孤白来时,独孤白买了她的羊群和这住所,给的钱财足以让她一般的城镇里安享晚年,然而她却并没有离开这里,最近这段时间,她在附近的山村里也住得似乎不太习惯,却是花钱喊了人,在对面一片不远处的坡地上建房。
所不同的是,新建的房屋会更好,更舒适一些。
净琉璃听出了些什么,她的眉头猛然深深锁紧。
“只是因为习惯。”
独孤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一些习以为常的规律有所改变,这人就会很不习惯…感觉不对劲。这影响的是心境。”
净琉璃沉思了很久,一直等到她觉得羹汤已经没有问题,已经很可口,她开始盛汤慢慢喝起来,然后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独孤白听一样,“所以我师尊觉得他比起其余那些大宗师好对付,觉得我可以杀他,是因为他的心境最容易受到影响,而且恐怕只是因为一些潜移默化的,寻常养成的小习惯的改变?”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破法
独孤白没有再说话,开始自己盛汤,然后掰碎了一块白馍放在汤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其实就算是他和净琉璃所猜测的全对,但一名大宗师即便出了很大的问题,甚至即便是受着伤无法发挥出正常的实力,但他依旧是大宗师。
到最后依旧会面对纯粹力量的碾压。
很多时候一名七境宗师垂死时的反击尤为恐怖。
要杀死李思这样的存在,但最后自己能活下来,这比平时公平比剑战胜一名七境还要困难得多。
独孤白承认净琉璃绝对是长陵最强的天才,但他依旧对净琉璃没有信心。
“你不要忘记一点。”
他吃完了一碗泡馍,看着净琉璃提醒道:“李思是郑袖的人,哪怕你真的能够很快找出他的破绽,到了最后要杀死他的时候,你应该还会面对郑袖的星火剑。”
“再也没有人比李思对于郑袖更重要。”独孤白顿了顿之后补充道:“郑袖已经不能再失去这样重要的伙伴,她一定会全力出手。所以到最后,你相当于还要面对郑袖的一击。”
净琉璃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连小口喝汤的动作都停止了。
她先前只考虑了修行和有关李思本身的问题,的确根本未考虑到这点。
从理论上而言,就算她骤然突破七境,也根本抵挡不住郑袖这样的一剑。
“你怎么不早说。”片刻之后,她面色微沉,放下碗抬头看着独孤白说道。
独孤白有些无奈,轻声道:“我怕影响你的战意,更何况百里宗主觉得你有办法,我又如何能多说。我想着你若是连一点可能都找不出,便根本也不会到那一步,也不需要提醒这点。”
“你错了。”净琉璃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怎么都不可能抵挡得住郑袖的一剑,那就说明前面的想法全部是走入了死胡同,从一开始的想法都错了。”
独孤白有些愕然。
净琉璃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太过愚钝,根本没有领悟到师尊的真意。无论是师尊还是丁宁,都告诉过我很多事情就算他们懂,也不会对我明说,因为如果没有自己思索进步的过程,便会丧失自我学习的本能,再好的天赋到最后也是泯然众人,而且超不过前辈走过的路。我师尊想要我明白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如果一开始就避不开郑袖的这一剑,那以我现在的修为,就应该在这一剑上着手。”
独孤白也不笨,他有点听出了净琉璃的意思,吃惊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你…你的意思是…你反而要利用郑袖的这一剑来杀李思?”
净琉璃笑了起来:“本来就应该这样,李思自己,也应该抵挡不住郑袖全力的一剑。”
独孤白的思维依旧有些跟不上,“可是不把李思逼到末路,他不以气机请求郑袖出剑,又如何能利用郑袖的一剑?而且又怎么能让郑袖的星火剑斩杀他?”
净琉璃看着他没有回话。
因为她知道独孤白只是一瞬间转不过弯来,这个问题他自己马上就能想出答案。
果然,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独孤白反应了过来,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模仿出那股气机,让郑袖误起感应?”
独孤白稍微平静了些,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这简直比悟出一门功法还要困难,李思自己体内有和郑袖有独特感应的气机,他还好好活着的情况下,你模仿出他将要垂死的气机,同时让郑袖认为李思自己是敌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般人绝对不可能做到,但我是净琉璃,同时我还是百里素雪的真传弟子。”
净琉璃用最寻常的语气说了这一句话。
这句话说不出的骄傲,但是在她看来却就是很寻常的事实。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尊昔日在岷山剑宗时,让我修行了一些在我看来没有用处的法门。原来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开始准备好破掉郑袖的这星火剑。”
在独孤白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之前,她带着无限的敬意轻声说了下去:“巴山剑场攻占了胶东郡之后,我原以为杀掉李思这样一名对于郑袖最为重要的大秦丞相是对郑袖最大的打击,但我现在终于明白,破掉这星火剑,才是对郑袖最大的打击。当杀死李思的那一瞬间,她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最令人恐惧的就是无处不在,突然降临的星火剑,但从今以后,在她不能亲眼看见的地方,她还敢用星火剑么?有我这样的一个岷山剑宗弟子破掉了她的星火剑,她还能用星火剑保护谁?”
咕噜一声。
是独孤白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这个时候独孤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忍不住想到了那条在长陵城上飞过的幽龙。
这再次提醒他,从当年王惊梦在长陵战死的时候,百里素雪就已经将全部心力用在了给王惊梦复仇上。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百里素雪就已经想到要杀入皇宫,想到要破掉郑袖的星火剑。
只是要破星火剑恐怕就必须要净琉璃这样天赋还在他之上的修行者,再加上一些突发的事情,导致他计划之中的时间点有些错乱,否则恐怕是岷山剑宗先破星火剑,然后百里素雪真的是杀入皇宫杀死郑袖成功。
百里素雪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修行者之一,但更让他心神激越的,却是他和王惊梦的友情。
便是这最为真挚的友情的力量,让百里素雪用了这么多年来做这些事情。
他倾慕的想着,自己这一生,也要有这样的朋友。
“想出了办法,但无论是参悟这气机还是从他的一些习惯得到更好对付他的机会,都必须有接近他的机会。”净琉璃看着若有所思的独孤白,说道:“现在已经到了冒险接近李思身边的时候,我们必须动到宫里的那名朋友了。”
独孤白想都没有想,很自然地说道:“我和你一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想法
外面不断流传而至的消息对于长陵的权贵而言非常不利。
这些权贵现有的利益大多来自十几年前长陵那场变故,如果巴山剑场最终将收回长陵,那他们必定将失去所有。
皇宫是长陵统治的中心,然而这段时间,皇宫里却反而安稳得多,或者用更加贴切的话语来形容,是更加安详得多。
皇后在关中还未归,元武皇帝在关中归来之后便立即闭关。
秦楚的大战已经落幕,没有密集的调令,朝官们便也没有平时那般紧张。
对于深宫之中的宫女和侍者而言,深夜里也没有了那种令人揪心的嘶喊。
年轻的皇子胡亥恢复得不错,非但不再有那种连续的半夜起惊,频发幻梦,而且就连性情都变得温和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暴戾,喜怒无常。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的性格倒反而有点像扶苏皇子了。
这医治的功劳自然全部归于医师韩遇春。
对于这名治好自己的医师,胡亥极为尊敬,甚至有些依赖。
宫里自然无人知晓这名所谓的韩地医术圣手其实是赵高顶替,在所有人眼中,这便是一名从未有过修行,或者说根本无法修行的韩地人。长陵崇尚悍勇,有些时候对一些没有武力的羸弱文士便会不自然的缺乏尊重。
对于这点,已经变得温顺的胡亥却是反应很激烈。
前段时间先后有一名宫里的侍卫和一名神都监的官员对赵高不够尊敬,便引起了胡亥的大发雷霆,接着那名侍卫和神都监官员便永远从长陵消失了。
出了这些事情之后,宫内的所有人,包括一些身居重位的官员自然便不敢再轻慢赵高。
而其中一些敏锐者,更是开始醒觉,胡亥皇子在这段时间里,似乎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插手很多事情,而且拥有了许多人的支持。
简单而言,这名除了名号之外,不太在众人视线里出现的皇子,已经真正出现在权贵的舞台,扮演着长袖善舞的角色。
天生拥有皇子的身份,要笼络权势和让一些人听话很简单,但潜移默化,在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慢慢做到了这一点,这便很难。
所以他依赖的这名医师很不简单。
天色晦暗如夜,一场风雨就将笼盖长陵。
神都监陈监首在马车之中隔着车帘看着如陷入魔界之中的皇城。
当年夜策冷从海外回归时就是这样的天气。
一年里这样的天气并不多。
这些时日神都监在明面上嚣张跋扈,监天司的旧部势力在长陵已经被肃清,神都监所有官员都是扬眉吐气。
这不只在于监天司对于神都监而言一直是宿敌,还在于,除去了监天司之后,神都监现在所拥有的权势比之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关乎纯粹的力量,兵马司自然高出神都监和以前的监天司,因为前者统领着所有的军队,拥有更多的修行者,但是有关追踪、调查修行者的事情,都是神都监和监天司完成,神都监和监天司处理的都是修行者世界的事情。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差别。
修行者的世界更加复杂和神秘,成为神都监的统领者这么多年,陈监首自然形成了常人没有的嗅觉和直觉。
赵高伪装的韩遇春在资料上全无任何问题,但是那种独有的直觉却让陈监首可以肯定赵高绝对有问题。
只是同样也没有人知晓,当夜策冷护着百里素雪离开长陵之后,他做事的所有出发点也已经变了。
神都监给所有人的感觉,还在承担着长陵那道最重要的无形城墙的角色,还在抓捕着很多危险的犯人,然而只有他真正知晓,他抓的都是小鱼,那些真正能够影响局势的大鱼,他却只是静静的看着。
今日天色反常,也恰好有大事要发生。
因为他不去接触这名医师,但这名医师却找上了他。
一辆属于皇城医师的马车驶出了皇城,在雨珠开始坠落之时,来到了他所在的这辆马车的旁边。
赵高没有下车,陈监首也没有下车,甚至马车停靠在一起时,双方都没有掀起车帘。
“长陵许多权贵都注意到了我,但是你偏偏和我保持着距离,这不合常理,反而令人生疑,所以我来见你。”赵高的声音首先响起,轻轻的传入陈监首的耳廓,“这样即便是我主动,在旁人看来也是你找我约谈。”
阴暗车厢里的陈监首双眉微微挑起,没有回应。
“申玄做事是和夜策冷商量过的,包括他能够安全离开长陵,也有夜策冷监天司的安排。”赵高很直接的轻声接着说道:“如果你是夜策冷一边的,那你就是和我一边的。”
陈监首的面色没有改变,道:“你很坦白,但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你也不必冒险告诉我这些。”
赵高点了点头,说道:“净琉璃找到了杀李思的方法,但她需要接近李思一段时间,这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他这句话说的干脆利落到了极点。
有关净琉璃为什么要杀李思,如何找到了杀李思的方法,包括为什么一定要接近李思一段时间等等他完全都没有解释。
但是陈监首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的想了一息的时间,道:“我可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