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杀人微微颔首,根本不问缘由,异常简单的道:“好。”
丁宁顿觉心安。
他放下了手中的经卷,闭上了眼睛。
按照岷山剑宗的真元修行之法,他体内的五气再次平稳的流转起来。
四境已至。
四境融元,五境神念,按照他之前的修行速度,他最快也要数年时光才能从四境入五境,然而现在他有楚帝的人王玉璧,再加上白羊洞偶然所得的斩三尸无我本命元神经,哪怕暂时无法得到续天神诀,只是凭借此时得到的岷山剑宗修行之法,他的修行速度也会加快数倍。
此时刚刚入夏,到今年冬至,一切顺利便可以踏入五境。
夕阳将落。
丁宁所在的马车正行向长陵,在相反的方向,张仪却是沿着一些马车的车轮痕迹,漫无目的的走在道上。
看着道路两侧,在夕阳余晖下显得越来越黯淡的荒原,他感到了寂寥和悲伤。
他并未注意,一名身穿青玉袍服的岷山剑宗修行者出现在了他后方远处的山岭之上。
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看到了张仪的身影,眼睛微亮,正待加快脚步,然而他的眉头又是微蹙,骤然停下脚步。
“你在想什么?”
一道冷峻的声音传入张仪的耳廓。
微垂着头的张仪霍然惊醒,顺着声音望去,却看到一侧的荒草丛畔,不知何时已经凝立着一名黑衫男子。
这名黑衫男子的面容冷峻,从面容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是自有一股现在的权贵无法比拟的气息。
张仪并不认识这名黑衫男子,但是仅凭对方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好像从空气里透出来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便知道对方的修为远超自己。所以他神情微愕的行了一礼:“前辈…”
“我知道你的心中充满了很多感慨。”
黑衫男子看了他一眼,负手看着夕阳下的荒草地,自嘲般接着说道:“其实即便不是这副夕阳荒草凄凄的场景,就算在长陵的最繁华处,很多时候我的心中也会生出这样的感慨…长陵这么大,而且在变得越来越多,为何偏偏连一个我都容不下?”
张仪愣了愣,他更不明白这名黑衫男子的来意,只是下意识的又称呼了一声:“前辈…”
“叶帧楠是我的人。”
黑衫男子摆了摆手,带着一种极大的气势,随意道:“我不想郑袖顺意,所以和她赌一赌,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师弟拒绝了我的好意,只是从现在看来,他的选择的确是对的。他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张仪的呼吸顿住,心中冷意自生。
岷山剑会结束之前和进行之中,很多人的表现和身份都是秘密,但是岷山剑会结束之后,很多人的身份随着岷山剑会的一些细节的传递开来,便自然浮出水面。
有些猜测永远得不到证实,但在很多聪明人心中却都会隐隐指向某个答案。
“我们便是长陵很多人口中的旧权贵。”看着张仪呼吸停滞的样子,黑衫男子嘴唇微翘,很直接的揭晓了答案。
张仪自然很清楚这名男子口中的“旧权贵”三字意味着什么,他面容微僵道:“您为什么找我?”
“你不需要误会什么。”
黑衫男子带着强烈的自信,孤冷的看着张仪,道:“你现在想去哪里?”
张仪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黑衫男子微嘲道:“接受郑袖的安排,去萤垒那种没有多少户人家的边地教人修行?”
黑衫男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去了…在你到之前,那处连四境修行者都没有的小修行地便已经消失。那处地方会被马贼席卷。”
张仪心中生出无穷寒意,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你觉得难以理解,觉得我不可能看到郑袖递给你的亲笔信?”黑衫男子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依旧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毫不避讳地说道:“要达成一个目的有很多路可以走,我无法看到郑袖给你的信笺,但是却可以从她往那种边城下达的一些命令,知道她要你做什么?或者说,当她的一些旨意在传递的过程里,那些实施的官员里面,就会有我的人。在你去之前,那处修行地,甚至那个小土城都已经消失,你自然不需要再理会她的命令,甚至为了防止你的过多担心,我还可以造成你死在途中的假象。”
张仪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震惊,看着这名好像令黑夜提早来临的黑衫男子,颤声道:“您想要我做什么?”
“我先前便说过,你不需要误会什么。”
黑衫男子淡淡的笑了起来:“只是你和你师弟丁宁的表现,让我很满意,很满足。左右不过是让郑袖不快意,我便不介意多做些什么,长陵既然容不下你,像你这样的人,天下自然有地方容得。我只是介绍一处去处予你。”
张仪难以理解道:“什么去处?”
黑衫男子道:“燕,上都,仙符宗。”
张仪的身体猛的一震,下意识的惊声道:“怎么可能!”
黑衫男子眉头微皱,平静的看着他:“你觉着哪里不可能?”
“仙符宗是大燕王朝第一宗门,我是秦人,即便有你引荐,仙符宗又怎么可能会收我?”张仪看着黑衫男子,震惊道:“更何况就算仙符宗收我,我身为秦人,又怎么会去大燕的宗门修行?”
“为什么不会收你?岷山剑宗看得上的弟子,仙符宗会看不上?”
黑衫男子嘲弄的冷笑起来:“我既然如此说,便确定仙符宗会收纳你,关键只在于你去与不去…至于你说身为秦人,便不去敌国宗门修行,不去又如何?去我大秦的边地,然后寻觅一处小村庄,碌碌无为的安静生活,娶妻生子度过余生,在垂垂老矣的时候回忆长陵的生活,或者听到长陵你那些师弟悲惨的际遇时,却是软弱无力,根本不能再给与任何帮助?”
张仪的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的额头和背心都开始出汗,手脚却是极为冰冷。
黑衫男子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过去看着渐落的夕阳,缓缓道:“和郑袖不一样,我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情,包括你去仙符宗修行之后,你也不必觉得和我有任何瓜葛。还有,天下不是只有一个岷山剑宗,仙符宗未必不如岷山剑宗,郑袖不让你留在岷山剑宗,我却偏偏可以给你同等的一处修行地…至于将来,太过久远,修习了敌国的手段,便一定要和我大秦为敌,这却是笑话。”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可以决定自己的路在哪里。”
黑衫男子转头看了张仪一眼,然后开始踩踏着荒草离开,他的声音却是接着清晰的传入张仪的耳廓:“但是首先要成为真正的强者。”
第十五章 希望
张仪看着黑衫男子的背影,心中激荡的情绪难以平复。
长陵旧权贵对于整个大秦王朝而言是很特殊的一群人,一方面不容于现今的长陵,但另一方面,很多产业,甚至和一些敌国的通商,一些东西的命脉却是又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又让长陵的女主人无法轻易的将他们从长陵割裂出去。
这是典型的恨难取舍,但归根结底,却是他们足够强大。
然而现在,他该如何取舍?
夕阳落下地平线,空气里开始多了凉意。
因为心情太过激荡,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名青衫岷山剑宗修行者刻意带起的一道风流。
这让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极为不悦,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你此时的表现和剑会时相差太远,身为一名剑师,自然无时无刻需要心怀警戒,尤其在长陵之外,要杀你的人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走不出长陵,根本没有什么顾忌。”
听着这样的声音,张仪大吃一惊,转过身来。
看着对方身上特殊的青玉色袍服,感觉着对方身上独有的那股刺天戮地的气息,他自然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然而脑海之中却更是混沌,只是忍不住想,今天到底怎么了。
“隔数之法,逢五逢七。”
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在岷山剑宗见惯了各种顶尖才俊,此刻见到张仪的茫然,心中更觉不悦,冷声说了这一句,直接从袖中取出了森冷的铁匣,递向张仪。
张仪下意识的接过看似普通的铁匣,心脏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隔数之法,逢五逢七又是什么?”
“自己想,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出…”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眉头微挑,他原本想说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出,便根本不配称为我岷山剑宗的学生了,然而话到此处,他却觉得有些不妥,微微顿了顿之后,改口道:“便将这匣中之物直接毁去便是。”
看着对方不悦的神色,此时张仪想到了平日里丁宁说自己婆婆妈妈的样子,他有些醒觉,目光从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的身上移开,落在手中的铁匣上。
然后他直接打开了这个铁匣。
铁匣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羊皮纸,简单的叠着,所以他一眼看到了很多墨线。
只是一些零散片断的魔线,他就感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怖剑意。
他的双目瞬间刺痛流泪。
就在下一瞬间,这些剑意逼迫在他的身上,让他体内的气血都运转不畅,甚至让他有种瞬间受伤吐血的感觉。
张仪的身体猛的一震,然后他骇然的抬头。
“这是…”
他无比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青衫修行者,想着净琉璃甚至是澹台观剑身上的那种气息,都觉得不可能有这样的锋芒,然后他瞬间醒悟,“这是百里宗主亲自…”
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觉得已经不必回答。
他转身开始离开。
“在你自己看来,在长陵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然而三名长陵最顶尖的人物,却是亲自来见你,或者亲笔书信给你。所以你便不可能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我岷山剑宗的弟子,和昔日巴山剑场真正那些人门的弟子一样,不可能是小人物。”
听着对方身影消失之前从风中传来的这两句话,张仪整个身体再次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借着最后一抹晚霞的余晖,他艰难的展开铁匣中的羊皮纸,他的双目更加刺痛,泪水倏倏而落,只是看清了最前的几句话,他的呼吸便时而停顿,时而急促起来。
这是一部剑经。
膈数之法,逢五逢七,只是一种阅读的方法。
只看逢五和逢七倍数的那些字,才能看到这部剑经真正的文字,领悟真正的意思。
能够令百里素雪亲自书写,而且采用这种方法来掩饰真意,往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部剑经对于岷山剑宗也非常重要,而且在岷山剑宗里,也只有百里素雪才知晓。
这便意味着真正的宗主亲传。
想清楚了这些,张仪终于真正明白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最后的那两句话的意思。
岷山剑宗宗主百里素雪亲传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天空里最后一丝余晖落下。
他四周的荒野落入黑暗之中。
“要做,就做得彻底一些。”
他的脑海之中再次想起了丁宁的声音。
想着过往的很多事,想着薛忘虚的死去,想着剑会的一些画面,想着剑会之后皇宫深处那名女主人亲手所书的信笺,想着换来的风光,他觉得丁宁说的这句话是对的。
他将羊皮纸从铁匣中取出,贴身放好,又收好铁匣,然后他抬头,看着大燕方向的天空里最亮的那颗星辰,开始动步。
河岗上如雷的马蹄声剧烈的响起,惊飞了无数夜宿的归鸟。
一溜的火把将整个河岸照得透亮,一名黑甲将领从奔马上飞跃下来,毫无分量般落地,但在落地的瞬间,他顺手一扯,便将身后的奔马带停。
“就是在这里?”
这名黑甲将领看了一眼周遭的景物,寒声问身后一名军士身前坐着的两名七八岁的孩童。
这两名孩童一男一女,似是兄妹,看身上的衣饰,便应是周遭渔户的儿女。
听着这名黑甲将领质问的声音,再看到对方黑色甲衣上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虎狼图纹,这两名孩童心中惊惧,张口没有回答,却是哇的一声直接哭了起来。
这名黑甲将领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更加烦躁,但在蹲下身来往下方看去之时,他的面色却是剧变,眼瞳深处也不自觉的流淌出浓烈的冷意和杀意。
这几株枯柳下方盘根错节的根须上,他看到了一两缕已经泡烂了的白色缎条。
几乎是潜意识里,他便认定这便是白山水之前的藏身之处。
渭河一带,不知道有多少船舶和大秦修行者在搜寻白山水的踪迹,然而谁会想到,白山水之前就只是像一具真正的浮尸一样,沉浮在这几株老柳下方的根须之间?
这是江面上过往船舶都有可能看到的地方,然而最后却偏偏只有这两名孩童凑巧看到。
任由天命,这才是最好的逃离方式么?
只是圣上鹿山会盟一剑平山,若说天命,也应该是归于长陵,这名逆贼又怎么偏生能够再次逃脱!
这名黑甲将领想着这些年死在白山水手中的那些秦人,心中的怒火燃烧得越来越烈,然而看着那几条飘荡的白色丝缕,他却很清楚已经错过了可能抓捕到白山水的时机,接下来再对付这名大逆,又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因为愤怒而无法发泄,他身上强大的气息不断的往前拂动,使得前方的河水剧烈的湍动起来,一波波涟漪不断的泛开。
大浮水牢的最深处,身如浮萍陷于水中的林煮酒安静的感受着从旁边水牢传来的涟漪。
这对于别人而言全无意义,但却是他枯燥而一成不变得幽禁生活的唯一变化。
“年轻人,你很了不起。自这个水牢建立以来,你应该是第二个可以让申玄无可奈何的人。”
他垂头看着晃动的涟漪,真诚的赞叹。
声音顺着水流,清晰而悠远的传出,只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林煮酒看着依旧震荡不息的水面,知道那名年轻人并未昏迷,所以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但是我知道你和之前那些送进来试图博取我信任的人不同。因为申玄用在你身上的一些手段,我也经受过…我很清楚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撑得过去。所以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可以信任你。”
过了许久。
旁边的水牢里传来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林煮酒道:“巴山剑场,林煮酒。”
那头的水牢又沉默了片刻,道:“不可能。”
林煮酒笑了起来,道:“谁都觉得我已经死了,但我偏偏还活着。”
那头的水牢又陷入了沉默。
林煮酒微笑着接着说道:“你应该在怀疑就算我是林煮酒,为什么我会这么直接的和一个从不认识的人这样直接说出来。”
那头没有否认,“是。”
林煮酒平静道:“因为没有人觉得我们来了这里之后还有可能出去。就如申玄把你带来这里,就是要让你知道,就算是我,十几年的时光,也是出不去。”
“他想让你绝望。绝望便是他能够打开我和你这样的人的口的最好办法。”
林煮酒抬起了头,看着那侧的水牢,淡淡地说道:“可是我认为他依旧会失败。而且我会给你希望,只要你撑得足够久,你要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你带出去。”
那头的水牢没有新的回应,只有传来若有若无的闷哼声。
水面却是更加剧烈的震荡起来。
林煮酒知道新一轮的折磨已经开始。
有许多令他想起来都觉得可怕的酷刑,正落在那名年轻人身上。
他给了那名年轻人承诺与希望,可是真的会有希望么?
林煮酒低下了头,看着动荡的阴寒水面,恢复了沉默。
第十六章 刺客
从岷山剑会开始,白羊洞丁宁夺得首名,梁联挥军夜捕白山水,长陵震动,对于整个大秦王朝而言,这段时间里已经发生了许多惊人的大事,然而这段时间其实并不长。
在岷山剑会开始之前,就有两名身穿着寻常秦人服饰的修行者在一座小丘陵上扎了两个营帐住了下来。
两人明明是一起到来,但是平时却不互相交谈,就连营帐都是各分一处,隔了数十丈的距离。
这个小丘陵正位于岷山剑宗和长陵的中段。
这一日清晨,这两名同时到来,但是却不互相交谈的修行者同时看到了远处山间燃起的一缕炊烟,然后两人便同时开始准备。
其中身材略微瘦小的短发男子仔细的挽好了袖口,然后开始调息,通过不断的呼吸吐纳,他的面容越来越肃穆冷静,整个身体给人一种吐故纳新之感,渐渐透出一层玉质的荧光。
另外一名中年修行者用木环扎着长发,身着素色布袍,面容清癯,看上去很像长陵某个书院的教书先生。
他的准备却不像教书先生。
他只是用一块白色的绸缎,不断的擦拭着一柄金色的小剑。
静心吐纳的短发男子首先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肃冷的朝着岷山剑宗方向的一条道上看去。
在他抬起头数十息后,那条道上,视线的尽头,才开始缓缓出现一辆马车的影子。
只是目光闪动之间,他的衣袖微荡,两道微弱的银光飞出,却并不是飞剑,而是两条奇异的常人食指般大小的银色飞虫。
这两条飞虫贴着地面,在草丛和落叶间穿行,身上光芒隐没不见,朝着那辆马车前行的道上无声的飞了过去。
教书先生般的中年修行者平静的观天,他目光清澈的看着初升的朝阳,丝毫不畏惧刺眼的光芒,他双瞳之间灿然,那些落入他双瞳之中的光线好像都被收纳在了他的瞳孔深处,他的瞳孔深处开始密布许多金线。
两条奇异的银色飞虫薄薄的双翼上的纹理如天然形成的符文,内里凝聚着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结晶,乃是那名短发男子平日里修行不断注入的天地元气凝结之物。
此时在他的心神牵引之下,这两条银色长虫的双翼收敛并拢,然后钻入数片落叶之下的泥土之中,等待着马车的到来。
随着马车的越来越为接近,这两名修行者的眉头都是不自觉的微微蹙起。
马车内里的那名修行者的气息对于他们而言极为微弱,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端座在马车车头的那名身穿青玉色袍服的岷山剑宗修行者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是极为可怕,隔着很远的距离,都令他们的气海不自觉的震荡到微微发麻。
只是这是二对一的局面,在停留在此处的数日时光里,虽然互相之间并未有什么交谈,然而这两名修行者却都对对方的境界和一些独特的手段有了很清晰的认知,所以此刻这两名修行者依旧拥有很强烈的信心。
尤其他们可以肯定,这名岷山剑宗修行者并不是澹台观剑。
只要不是澹台观剑,在他们看来,即便是耿刃等人到来,他们依旧有着将之刺杀的极大可能。
马车距离那银色两虫的潜伏之处尚远,然而没有任何征兆,这两名修行者都是面色剧变,同时感觉一股最寒冷的死亡威胁笼罩自己的身躯。
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一声凄厉的叱喝,手中金色小剑上瞬间燃起许多金色火线,他的身体周围也同时燃起许多金色火线,就要组成一个独特的牢笼,笼罩自己和身旁那名修行者的身体。
然而依旧太慢,当这些金色火线燃起的同时,一条带着恐怖杀意的灰色剑光已经落在了那名短发修行者的颈间。
此时那名短发修行者也才刚刚彻底展露强大的境界,天空中海量的天地元气如山般镇落,汇入他的身体,与此同时,他体内经络间积蓄的惊人真元和天地元气也刚刚开始迸发开来。
这名修为显然早已至搬山境的短发修行者在根本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多余举动的瞬间,头颅便直接被一剑斩断,在强大的元气喷涌下,不仅他的头颅高高的飞射出去,就连他体内的所有气血也都一瞬间喷射向上方的高空,变成无数微尘般的血珠散开,令上方的雨雾染上一层红意。
这山丘间没有任何的血腥气息,无头的尸身失去了所有的血液,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像一截朽木般往前栽倒,画面看上去十分恐怖,甚至让人感到恶心。
金色的火线终于成笼,将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笼罩其中,然而即便是在金色火光的照耀下,教书先生的面色还是惨白到了极点。
“南越的修行者?”
一个魔鬼般的平直声音在一侧的林间响起,随之一名只穿贴身衣物的男子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是夜郎的修行者?”
连续两个不确定般的自语,却是如重锤一般敲击在这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心间,令他身外的金色火线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眼睛的余光里,那辆马车还在继续前行,马车车头上的那股恐怖气息却已经消失,原本凝坐的青色身影,此刻已经消失,唯有一件空荡的青玉色袍服垂落在车头座位上。
“你到底是谁?”
这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修行者艰难的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