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秋独自在银行门口等候。第一辆军车上下来的就是邢胖子和南哥哥岳洞庭。

  邢胖子看到海风秋,习惯性扑上来扒他衣服。海风秋把他推开,说:“我没事!这边还有两三百群众,都能带走吗?”

  “没问题!”一个军官从驾驶室跳下来,答的非常豪迈。

  岳洞庭的组织能力非常强,他很快就把这两三百人打散安排坐上军车。车队在半个小时之后掉头朝沪城的方向开。

  他们几个坐的车上没外人。顾天白和小七靠在一起打盹,邢胖子靠着南哥哥打呼噜,岳洞庭和张天照海风秋三个人头碰着头小声说话。蔺云来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抽烟。被他们捆了半宿的那个异能者坐在车尾部发呆。

  白芷挪到车厢尾部,掀开帆布朝外看。军车的车速很快,他们很快路过她在顶楼看到的那片田野。田野里的光罩已经不见了,十几辆车排成纵队,等车队经过之后,他们就跟在车队的后面。注意到白芷一直在看后面的车队。那个异能者问:“你也有朋友在那些车上?”

  “都在这车上呢。”白芷回头看一眼,恰好张天照也抬头看她,两个人交换微笑。

  “你有朋友在那边?”白芷问。

  “应该在吧。”异能者看上去很难过,“车队一直不团结。我们十来个同学有的跟这边,有的跟那边,闹的都不来往了。”他靠在蒙着帆布的钢架,头随着车子的晃动一摇一摇,“都什么时候了,活着的人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呢?”

  “有些人永远把自己的*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白芷轻轻的说,她把帆布门帘拉下来,车厢重新陷进昏暗,只有一小方窗口透出微弱的亮光,窗外雪花纷飞。

  车队连续开了四五个小时才停下来休整。白芷下来透气的时候看到江清月。江清月的脸色呈现异能透支的苍白,长发拂肩,娇弱无力,周闻迪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她依偎在周闻迪的臂弯里,看向张天照的目光却千折百转。周闻迪发现他们,很快就把江清月带走了。

  和人说话的张天照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白芷摇头笑笑,转身安静的倾听张天照和海风秋说话。他们在谈论怎么和幸存者打听昨晚发生的事。

  周秀英牵着刘队的儿子在附近溜达,那个小男孩儿看到白芷,拉着周秀英朝白芷跑。白芷摸他的小手冷不冷,问他饿不饿。小家伙把握着的拳头伸到她手心里,说:“我不饿,有个叔叔给了我几块糖,我给姐姐留了一块哦。”他展开拳头,手心是一块最平常不过的水果糖。

  白芷把糖拿起来,郑重的握在手心,说:“我现在还不饿,可以把这块糖留到饿的时候吃吗?”

  “可以。”小家伙骄傲的好像他给白芷的是整个世界。

  周秀英的目光总是朝顾天白那边绕,“平常周阿姨叫的那么甜,有糖只记得给姐姐吃。”

  “周阿姨是大人”小男孩儿一本正经,“妈妈说大人不需要吃糖。”

  “这个小鬼!”周秀英怜爱的捏他的小脸蛋。

  张天照一脸嫌弃的从背包里拉出一大包棒棒糖丢给白芷,“孩子的糖都要,越来越有出息了。”

  白芷接住糖袋没有拆,直接交给了周秀英。周秀英笑着轻声道谢收进挎包。

  小朋友看不懂,拉着白芷的手问:“那个凶巴巴的叔叔为什么给周阿姨糖?”

  “他不想他的女朋友吃别的男人的糖。”周秀英摸他的头,“哪怕是个四五岁的小屁孩的糖,也不行!”

  师姐明明就是关心这个可爱的孩子,只是关心的方式别扭了点,白芷扭过头笑。

  “你男朋友连孩子的醋都吃,不要太过份。”周秀英说,“你怎么看上他的。”

  “他笑起来很好看。”白芷笑容明媚。

  “爱情的毒,无药可救。”周秀英摇头,把小家伙抱起来,“起风了,我先把小刘队长送上车去。”

  小家伙在周秀英的怀里对着白芷挥手道别。白芷微笑着对他挥手。张天照靠近她,说:“你特别喜欢这个小家伙呢。”

  “孩子多可爱。”白芷转过来看他,“你们聊完了?”

  “嗯。海风秋找人查了下。”张天照说,“你猜是谁想我们死?”

  “看上去像是柳团长。”白芷有点拿不准主意,“周闻迪想除掉你嫁祸他也说不定。”

  “他们一伙都不清白。”张天照冷笑,“时间也掐的准,配合的也不错。要么把我们炸死,要么把我们逼走,还转移了愤怒群众的注意力,乱起来一跑,把几百的老弱包袱甩了。最后还能把责任推我们身上,都是内斗精英。”

  “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独占江清月很有诱惑力。”白芷看的很清楚,“真正的争夺战还没有开始呢。”

  “听上去像是个好消息。”张天照把胳膊伸给白芷,“我们出去转转。”

  临时营地的周围非常空旷。天气寒冷,下车的幸存者并不多。在外面活动的大部分是穿着军装的士兵,小部分是周闻迪带来的那部分人,他们在一个避风的墙角落升起了几堆篝火,一堆人围着烤火,篝火上还架着两锅在烧开水。

  张天照并没有刻意绕开那些人,他们沿着积满冰雪的小路,从那群人身边走过。那群人看到他们只是看了他们几眼,并没有别的反应。白芷注意到那天和江清月一起去房车的那个姑娘不在这伙人里。

  小路的尽头是一条窄巷,两边有几幢农民建的出租房,所有的房门都是敞开着的。一队士兵抱着一些衣服和棉被下楼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有新刨出来的大坑,坑里堆二三十具丧尸的尸体。邢胖子站在坑边,看着人朝坑里泼汽油。

  白芷换了个方向,朝那个坑的上风头走。张天照默默的跟着她。上风头有一大片田和几口鱼塘,在鱼塘的后面,是孤零零的一幢民房。白芷站在一口鱼塘边,捡起一块冰丢进池塘,冰块在池塘的冰面打着旋滑到了另一边。张天照笑了,问:“你想干什么?”

  “看看池塘的鱼变异了没有。”白芷又丢了一块冰,这一块冰质地要软一些,撞到冰面就碎成冰渣。

  “别试了。”张天照小心的拉她退后几步,“看上去冰层很厚,有变异的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动物那么多,变异的会越来越多,你是杀不完的。”

  “也是,杀了还要给邢哥他们添麻烦,浪费汽油烧尸体。”白芷悻悻然跺脚,“我们回去吧。”

  “等等。”张天照指着那幢民房说,“你看到阳台上晒的孩子衣服没有?”

  “看到了。风是从那边吹过来的,”白芷说:“那边应该没有人。”

  “没脚印。也许我们能找到点东西。”张天照露出笑容,“小刘队长确实蛮好玩的。”

  民房的院门上挂着大挂锁。院子里有只已经变异的狗。这只变异狗将近一人高,很瘦,看上去非常虚弱,杀死它花了一点时间。民房里收拾的很干净,桌椅排得整整齐齐。电视和冰箱都在该在的地方。电视机上还盖着绣花蕾丝的布罩。看上去房子的主人对回家抱着很大的期待。白芷对着堂屋墙上贴着的年画看了一会,轻声说:“咱们不要动人家的东西了吧。”

  “好。你去帮会仓库拿奶粉,水瓶什么的。再带几箱二锅头出来。”张天照退到门口翻背包。

  帮会领地依然艳阳高照,温暖如春。白芷在帮会仓库找到奶粉,用一个大水桶装上两罐奶粉,一个水壶和一套气瓶灶头,又拖了一床毯子卷进来塞进水桶里。她出来把十箱二锅头放地上,张天照低头收酒的功夫,白芷把闲置已久的电动车拿出来,笑着问:“你会骑电动车吗?”

  “不会。你带我可以。”张天照头都不抬,答的干脆利落。

  “好吧。”白芷把电动车弄出墙外,“你记得帮人家关好门。”

  张天照真的把人家的大门扣上了。白芷骑电动车,张天照提着水桶坐在后座搂着她的腰的效果非常惊人,白芷一路灵活的见缝插针回到临时宿营地,收获掉落的眼球无数。到了地方张天照提着水桶找刘队去了。白芷推着电动车到她们那辆卡车附近,有点犹豫。海风秋跳下车,把她的电动车举上去,岳洞庭伸出手把车提进去了。车厢里只有他们俩。白芷把电动车收背包里,从背包里掏出几箱二锅头。岳洞庭收了一箱。海风秋也只收了一箱,剩下的他推到车厢最里面。

  “要绕路走,可能要走好几天。”海风秋看了一眼岳洞庭,“严柏森他们在下一个临时营地等我们。这些酒就摆在外面吧,用得上。”

  “还要别的吗?”白芷问。

  “有酒就够了。”海风秋脸色不大好看,“周闻迪刚才来找我们,说他们的车有一辆坏了,问我们这辆车能不能搭几个人。我没答应。”

  “他又想干什么?”白芷好奇。

  “柳团长找来了。”海风秋笑,“他带的人比周闻迪多,他俩正为江清月的归属谈判呢。”

  “江清月自己怎么想的?”白芷哑然失笑,“她不会只装柔弱一直哭吧。”

  “完全正确。”岳洞庭冷笑,“又要拿好处,又不肯担责任,对着男人哭哭笑笑就想要最大的收获,她当男人都是傻子!”

  岳洞庭对小白花的了解真是透彻,白芷想到他的几个妹妹,理智闭嘴。张天照上来的时候,外面吵闹的动静很大,很快吵闹变成肢体冲突。白芷惊奇的问:“海风秋,你们不管的吗?”

  “主力都派到前面一个工厂清厂去了。晚上我们上那去住。现在临时营地里只有几十个兵。”海风秋的脸黑的发亮,“你哥你弟连小任和蔺云来他们都去了。”

  “刘队他们也去了。他们车上只有女人和孩子。”张天照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一阵枪响。

  海风秋立刻就把白芷扑倒重重压在身上。张天照的反应慢一点,压到了海风秋的身上。海风秋松开手,苦笑着说:“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岳洞庭把他俩拉起来,蹲下来笑着说:“我师娘要被你们压坏了。”

  白芷艰难的爬起来,问:“车上安全吗?”

  “我先下车看看。”海风秋的话音未落,一粒流弹击中了不知道哪辆车的油箱。爆炸的声音既大且响,每个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海风秋捂着耳朵跳下车。岳洞庭摸到里边把几箱酒收进背包,打着手势问要不要都下去。张天照点点头。

  临时营地的外围已经乱成一锅粥。周闻迪和柳团长两边的人已经肉搏上了,异能者发出的雷球火球水球和金刃土刺纷纷亮相,你来我往热闹的不行。爆炸的军车离他们只有几辆车的距离,火势不大,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爆炸。

  海风秋跳上了紧邻的一辆军车,抱着一个女人出来,岳洞庭跑过去把那个女人接下来,他们所处的位置离交战的双方太近,容易被流弹击中。非常危险。这辆车上有三个女人。她们被抱下来之后,搂在一起坐在雪地里哭,白芷拉了几次都拉不动她们。张天照他们已经到下一辆车上去了,白芷推推她们,示意她们自己去远一点的地方,追张天照去了。

  接连几辆车上都是空的,紧邻还在燃烧的那辆车的一辆军车上,海风秋和岳洞庭抱出来的是昏迷的周秀英和刘队的儿子。周秀英的耳朵在渗血,刘队的儿子睁着两只眼睛,眼珠一动不动。白芷把孩子搂到怀里,抱到避风的地方。张天照接过周秀英,顺手就丢雪地上了。海风秋抱出刘队的妻子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刘队的妻子后脑勺上插着一块钢片,头发里是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张天照把人接下来,摇摇头,把她小心的放到一块空地上。岳洞庭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眼眶是潮湿的。张天照的眼睛发红,海风秋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白芷搂着孩子的头,把他的脸藏在自己的怀里,孩子在温暖的怀抱里抽泣,他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他大声的哭喊:“妈妈,我要妈妈。”白芷紧紧的搂着他,不让他抬头。

第55章 突变

  “放开我,我要妈妈!”小男孩儿用力推搡白芷,“妈妈,妈妈。”白芷没有松手,把他搂的更紧了。

  躺在白芷脚边的周秀英呻*吟着睁开眼睛,雪光的刺激让她马上又把眼睛闭上了,她的声音异常沙哑,“小宝在哭,嫂子呢?”她慢慢爬起来,眯着眼睛寻找嫂子。刘队的妻子静静卧在十几米之外,脸朝天空,沾着鲜血和脑浆的头发散落在雪中。周秀英捂住嘴,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来。

  “你能走吗?”白芷问她。周秀英没有反应。白芷抱着孩子站起来,“走吧,这里不安全。”

  “姐姐,放我下来,”孩子在她怀里挣扎,哭声撕心裂肺。“我要妈妈。”

  “把孩子给我。”张天照向白芷伸手。

  白芷回头看了一眼冰雪中的尸体,摇了摇头,“你们去别的车上看看还没有人,我和周秀英自己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去。”她不想让孩子看到他妈妈躺在那里。

  周秀英哽咽着跟了上来,靠向白芷,白芷伸手搀住她,俩人相互依偎着朝侧面走。近百米远的侧前方有个小树林,树林里有几棵树围合抱的大树,大树应该可以阻挡一下孩子的视线。

  周秀英很小心落后白芷一点,挡住了孩子扭来扭去的头,她一边走一边哄着:“小宝,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去树林里找妈妈。”她的声音有点走调,显然她的听力还有问题。

  白芷的耳朵也疼的厉害。一次又一次经历光球的洗礼,她可以承受这种程度的疼痛。她们到达大树底下时,周秀英支持不住跪坐下去,靠在树干上喘气。白芷贴着她坐下来,小宝哭的嗓子都哑了,他仰着脸到处看,脸上满是鼻涕眼泪。白芷掏出纸巾给他擦眼,他软软的倒向白芷,把头埋进她怀里。

  刚才只顾着哭的三个女人追上来了。她们连滚带爬的过来,挤到白芷的另一边,又开始哭。

  留在军车里的人陆续下车,有些人是被岳洞庭和张天照抱下来的,有些人是自己爬下来的。在岳洞庭的指引下,男人们相互帮助,扶着老弱幼朝小树林这边走。海风秋召集留守的士兵,派了几个人去找大部队报信,带着剩下的几十个人转移车辆。

  周闻迪和柳团长两边打的很激烈。领导者们刻意制造的矛盾让幸存者和幸存者之前的冲突看上去除了一决生死以外无法调和。海风秋的反应出奇的缓慢,他带人把完好的军车开到小树林的另一边,又慢悠悠的晃回来,等双方的异能和子弹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才带着人举枪上去。

  两边活下的人不多,一共只有四十来个。海风秋轻而易举就制服了他们。周闻迪的一边肩膀脱臼,他的另一只手依然牢牢的扣在江清月的腰上。江清月的一边肩膀也脱臼了,虽然周闻迪搀扶着她,她走路时还是走一步摇几晃,好像马上就会晕倒。柳团长不只一边的胳膊脱臼,他的脸上还有枪托砸的印子,红一道紫一道,他用狰狞凶狠的目光盯着江清月和周闻迪。

  周柳两边所有人都有一只胳膊都脱臼。脱臼的胳膊极大的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却不会影响他们的走动。这些人被士兵驱赶到放尸体的空地上,两边的人混在一起,蹲在六具在爆炸中丧生的人的尸体边上。

  十几个打扫战场的士兵从他们战斗的地方拖着尸体过来,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血红色的拖痕。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排在这些人的身边,血气刺鼻。

  有几个人站想逃离这个人间地狱,被海风秋用力踹回去,有一个甚至被他踹进尸体堆里,蹭了一脸的鲜血,那个人嚎叫着从尸体上爬起来,又被海风秋毫不留情的踹回去。

  邢胖子带着几个人从窄巷那边跑过来。他们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躲起来了,海风秋控制了局势之后才从藏身之所出来。

  “血腥味太大,得处理掉。”邢胖子不停的吸鼻子,“马上!”

  “给他们锹。”海风秋用力踹柳团长,“你们杀的人,你们自己埋。”

  柳团长摔倒在一具尸体上,他很硬气的爬起来,一声不吭蹲好。几捆工兵铲被人拿过来。海风秋带着人退后,黑洞洞的枪口比着这群都有一只胳膊脱臼的人。

  周闻迪松开江清月,用好的那只手握住一柄工兵铲,走到一块空地上开始挖土。他挖的很认真,也很吃力。他的人默默地跟随他,捡工兵铲,一起挖坑。

  地上剩着的工兵铲只有七八把的时候,柳团长才去捡工兵铲,他提着铲子朝周闻迪走去,猛然改变方向扑向江清月。江清月尖声喊:“救命!”

  海风秋看着他们,露出冷笑,打手势示意士兵们退后。没有人上前帮她。

  “小江,不想死,把防御罩打开。”柳团长顺利地勒住江清月的脖子,用工兵铲突出的刃口在她脸上划了一下。江清月苍白的脸上现出一道红线,她软软的说:“柳大哥,我的异能昨晚用光了。”

  “开防御罩!”柳团长大喊。江清月没有动,她的眼泪从面颊滑落,滚过红线,带血的泪珠从下巴上滑落,楚楚动人。

  海风秋举枪,居高临下对准柳团长,脸上的嘲讽一览无余,“你那只手,真有劲吗?”

  “你想杀我?”柳团长哈哈大笑,“你知道我叔叔是谁?我叔叔是柳刚。你动我吗?”

  “劫持妇女,当场击毙。”海风秋露出酒涡,笑着扣动扳机。一声枪响之后,柳团长的脑浆溅得江清月满头满脸,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江清月的尖叫既长又响,白芷在小树林里听的非常清楚。周秀英已经恢复听力,她站起来朝那边看,大声说:“他们在挖坑。”

  “是要埋死人吗?”有人问。

  “血腥味那么重,埋起来有用吗?”

  “死了好几个人呀。我们隔壁那辆车上,五个人全死了。哎呀呀,你们也是爆炸的那辆车隔壁车上的,你们死了几个人?”

  周秀英瞪那个多嘴的男人。那个男人朝白芷怀里探头探脑,“小孩子的妈妈呢?”

  小宝把头从白芷怀里伸出来,仰着脸看白芷,小心翼翼的问,“姐姐,我妈妈到哪里去了?”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身边的妇女看向小宝,眼睛里满是怜爱,她说:“我刚才看到小孩妈妈躺在那边,一动不动。”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小宝突然尖叫。白芷简直抱不住他。差点就让他挣脱。

  “真可怜。”那个男人怜悯地说。

  小宝的挣扎越来越有力,白芷压着他,说:“小宝,等一下,等你爸爸来。”

  “我要我妈妈,我不要你!你放开我!”小宝哭闹。周秀英伸开胳膊圈住小宝,哭着说:“小宝乖,不闹。”

  小宝痛苦的尖叫,白芷把他搂回怀里,轻轻的拍他。小宝的头垂下去,他用力朝白芷的肩头拱,发出含义不清的呢喃声。

  周秀英伸手抚摸他的头,突然轻呼,“小宝!”

  白芷轻轻啊了一声。一股香甜的血腥味儿冒出来。她想推开小宝,小宝的头牢牢钉在她的肩头,孩子的两只衣袖里伸出尖尖的指甲,他的两只手缓慢地向白芷的脖子伸去。张天照扑上去把小宝抢下来扔到一边。白芷的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她的右肩是两个深深的牙印,牙印中渗出的鲜血红得发黑。

  “白芷?”张天照惊愕的看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白芷侧过脸看了一下伤口,摇摇头,“不痛。”她颤抖着贴着树干站起来,“周秀英,走开。”

  周秀英捂着嘴压住尖叫离开她。小宝嚎叫着扑向白芷,白芷把他抱住,圈住他的两只手,扼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咬到自己。小宝拼命把头伸向白芷肩头的伤口,他的皮肤迅速变成青黑色,两枚獠牙伸出他的嘴唇,透明腥臭的液体滴到白芷的衣袖上。

  “杀了我们。”白芷把扑过来的张天照踢出去,冷静的好像不是在说她自己。

  他们周围的人尖叫着逃开了。岳洞庭端着弩过来,弩箭对准白芷,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张天照爬起来把手伸向白芷,“把孩子丢出来。他变异了,你还没有。”

  白芷摇头,“我也快了,他的劲很大,我快要控制不住他了。杀了我们。岳洞庭,求你了。”

  “我不能。”岳洞庭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小宝终于挣脱了白芷的束缚,他再次扑到白芷的肩头,发出像是哭声的呜呜声,这一次他没有咬白芷,他的尖指甲甚至收起来了。白芷轻轻搂着他,对张天照露出微笑,“人总是要死的。”

  “把孩子放下来。”张天照大吼。

  小宝扭头对张天照张开嘴,发出高昂的嚎叫。他向张天照扑过去。白芷紧紧搂住他的腰,她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青色,“快点。”

  海风秋提着手枪大步跑过来。看到白芷和她怀里的小丧尸,他跌倒在雪地里又爬起来,瞄准小丧尸的头就是一枪。弹头在靠近白芷身体两米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落到地上。小丧尸扭头看向海风秋,张大嘴露出牙齿恐吓海风秋。

  海风秋坚定的举起手枪,弹头不断的在白芷身边跌落,每一枚都比上一枚更接近她们。打完一个弹匣,他拆掉弹匣,压上新弹匣。

  小丧尸不安的扭动,终于,他在海风秋举起枪的时候挣脱了白芷的束缚,逃向空旷的田野。海风秋举着枪追击,弹头击中小丧尸的头颅又弹开来。小丧尸嚎叫逃远了。

  张天照走近白芷。白芷退后两步,摇头说:“不要过来。”

  海风秋举着枪转身,瞄准一排举着枪的士兵中的一个,说:“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且行且珍惜

  白芷看了一眼海风秋的背影,对张天照露出微笑,“师兄,要是没有变成丧尸,我会回来。”

  “我和你一起。”张天照坚定的把手伸向她。

  “我不保证我饿极了的时候,不会把你吃了。”白芷想说笑话,却觉得眼眶发涩。

  “求之不得。”张天照捉紧她的手,“我们走。”

  “走。”海风秋的话非常简洁有力,士兵们接二连三把枪放下了。白芷的肤色发青,但是她的神智仍然清醒,会笑,会说话,她仍然是人。把枪口对准这样一个明知必死还会笑的姑娘,谁都受不了。

  白芷没有犹豫,也没有说道别的话,转身就走。张天照牵她的手和她比肩,他的手温热稳定有力量,他的脚印和白芷的脚印并列,从小树林蔓延至覆盖白雪的田野。岳洞庭看着两个人影变成黑点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默默的收起他的弩。海风秋面无表情走向邢胖子,一直没有转身看白芷和张天照。

  白芷走近树林之后,终于忍不住回头,他们离那个小树林已经极远,除了茫茫白雪,她什么都看不到。

  “别看了,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回去。。”张天照低头看脚下,这一片的积雪上没有任何脚印,看上去是安全的。

  “我等一会变丧尸,你怎么办?”白芷抽手。

  张天照加劲儿握紧她的手,“不会,五分钟早过了。”

  “还发青。”白芷看自己的手,从指尖到手腕的皮肤仍然呈现青白色,“而且有点臭。”

  “换件衣服就好了。”张天照的语气很轻松,“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树林的尽头有一座桥,桥的那边是一座村庄,大约有近百户人家。离村庄不远就是公路,公路的那一边全是厂房,烟囱林立。 村子里几乎家家院门敞开,白芷信步走进一户人家。屋檐下有一具头和身体分开的骨骸,骨头上全是牙齿啃咬过的细碎齿印,指骨上上还残留几枚青灰色指甲。

  有什么东西吃丧尸!张天照蹲下来看了一会,说:“像是老鼠。”他站起来进堂屋。堂屋里一片狼籍,桌椅杂物东倒西歪,通向厨房的夹道里还有两具满是齿印的骨架。

  白芷在楼梯边深深呼吸,说:“附近没有活物。”

  张天照退到她身边,“不安全,我们找个门锁完好的房子,到帮会领地去。”

  “就这家蛮好。”白芷走到门后,从钉在门框上的钉子上摘下一串钥匙,“上楼。”二楼和三楼之间有一道铁门。白芷找到钥匙打开那道铁门。三楼一半是阳台,剩下的一大间近似仓库,里面堆放着一些农具,白芷开门的时候费了一点劲。张天照进来之后把门推上了,让白芷先进帮会领地。

  帮会领地和白芷上回进来的样子差不多,春光绚丽,气候温暖。微微带甜的空气里,丧尸的腥臭味儿分外明显。白芷把冲锋衣脱掉,臭味儿还在。她扭头看了张天照一眼,说:“把我绑起来吧。”

  “好。”张天照掏出登山绳,白芷靠向旗杆。他用登山绳松松的在白芷身上套了几圈,意思意思打了个结。

  “这样不行。”白芷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起胳膊,她很轻松就能够到张天照。

  “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张天照掏出药箱放进她怀里,他拿出工具箱,翻出剪刀剪白芷的衣领。

  “那个,我可以自己脱。”白芷被药箱占着手,只能任由他下剪子。

  “你上次剪碎了我的衣服。”张天照的手指灵活的在白芷右肩游动,很快白芷的肩头的衣服就被剪开了两个大口子。张天照额头渗出细汗,他脱掉冲锋衣,把衣袖挽到手肘上。“我要把你的衣服拿开,可能会痛。”他的手指几次落到白芷的肩头,又几次飞快地逃开了。

  白芷右手提药箱,空出左手伸到右肩用力一掀,她轻轻吸气,身体颤拉了一下,就把肩膀上的那一块衣服扯下来了,露出光洁的肩头。青白色的肩头,两圈小小的青黑色牙印非常显眼,本已凝结的伤口又渗出了红色的血液,鲜血的味道又腥又甜。白芷把衣服的碎片丢到地下,咬着牙开药箱。

  张天照把药箱抢过去,找出小瓶酒精棉球和镊子,夹出吸满酒精的棉球擦拭白芷的伤口。

  刺痛让白芷的呼吸停顿。张天照的手陡然一滞,沾血的棉球滑落到地上。

  “继续。”白芷咬着牙,一边吸气一边说。

  张天照夹出一大团棉球,默默的把另一个渗血的伤口擦干净,散上止血的药粉。他盯着白芷的脖子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指头在她脖子上的划伤上按了按,问:“痛吗?”

  “没什么感觉。”白芷的左手按着胸,阻挡衣服滑下来。

  张天照把药箱收回背包,蹲下来紧绳子。他用的劲有点大,白芷被绳子紧紧的勒在旗杆上。“我去烧几壶水给你洗澡。”张天照走向传送点,传送之前又不放心的回头,“你饿吗?”

  “有一点。”白芷舔嘴唇。张天照不提饿,她还不觉得。一提饿,她就觉得特别饿,非常想吃东西。

  “我也有点饿,开水泡压缩饼干吃不吃?”张天照问。

  “可以选别的吗?”白芷咬嘴唇。

  “可以换压缩饼干泡开水。”张天照退回来摸白芷的脸,“提到吃的,表情都不一样了。张嘴,我看看你的牙。”

  白芷顺从的张嘴,把牙齿给他看。

  “没变。”张天照的笑容发自内心,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我很快回来。”

  他离开之后,白芷侧头去闻她肩上伤口。丢 在地下的外衣和剪下的衣服碎片已经涮没了。她的肩膀上只有药粉的味道,空气里确实没有臭味,她肤色似乎也没有那么发青。白芷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驰下来。

  周闻迪和柳团长打起来之后,白芷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军车发生爆炸的时候,她一样震惊和愤怒,发现刘队妻子死了的时候,她一样会难过。搂住小宝的时候,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她拼命压抑崩溃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更冷静,更镇定。 小宝变成丧尸而且咬了她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变成丧尸,有多害怕离开张天照,就有多冷静。

  好多个五分钟过去了,除了肤色发青,白芷没有更多的变化。紧紧绑住她的绳子给予她不会伤害到张天照的安全感。白芷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闭上眼睛睡着了。

  张天照进来的时候,发现白芷的头歪向一边,睡的非常沉。她的脸和肩头祼*露的肌肤都已经恢复成正常的颜色,脸蛋上甚至带着些红晕,只有那两圈小牙印还泛着点青。

  张天照解开绳子,白芷软软的滑向他的怀里。他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向帮会大厅的最里间,最里间的屏风后面有一张罗汉床。罗汉床上虽然没有床垫,睡在床上总比睡在地上舒服。

  白芷的四肢接触到床板,立刻滚到床里缩成一团。张天照给她盖上被子,爬上床,靠坐在另一端小憩,隔十几分钟就撩起被子看看她肩膀。

  白芷睡的不是很安稳,隔一会儿就会翻一次身。剪破的衣服从她肩头越滑越低。张天照再一次掀起被子的时候发现她的胸部露出来了。张天照剪白芷衣服的时候,很小心绕开了文胸的带子,所以他现在看到的只是半边白色的文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