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子边走边给潘语嫣介绍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是从哪个国家哪个国家移植过来的,包括林子里枝头上落的鸟儿,是哪个国家的品种…汐子边讲边观察着潘语嫣的神色,见她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脸上不由地滑过一抹失望。

这些花花草草鸟鸟兽兽的,都是罗先生为她准备的,说她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些东西,养个鸟养个花什么的,而且,这些品种都是她当年的最爱。

可是,潘语嫣不仅不看一眼,连她的介绍也是完全不搭理…这个女人,五十多岁了,看起来还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容貌和气质都是有的,但是太冷了…她以前听罗先生喝多的时候说过,中国有本著名的武侠小说,里面有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主角,叫什么语嫣的,还说潘语嫣简直就是小说里语嫣的原造型。

中国的这本什么武侠小说她不懂,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很不解这样冷冰冰的女人,怎么可以被那么多男人喜欢?罗先生那样有魅力的成功男人,竟然可以因为她,终身未娶。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汐子正在独自腹诽着,潘语嫣停下了脚步,淡淡地抬眸看着汐子,“汐子姑娘,在见罗天佑之前,我能不能先见见崔承恩?”

汐子微微蹙了眉,“潘女士,罗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即使您要见别人,我也要请示他。”

“那你就请示一下吧!谢谢!”潘语嫣道。

汐子瞧着潘语嫣那冷傲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攥了攥拳头。但是一想到罗先生再三强调要尊重她,就只好点点头,“那您稍等,我请示一下。”

汐子给罗天佑打去了电话,罗天佑在电话里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对汐子说,“好!让她去见!”

汐子不由地有点诧异,“先生,您不怕他们…”

“没事!这么多年我都可以接受,又何必在乎这一会。带她去吧!”罗天佑在电话里的语气倒是很大度。

汐子只好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便带着潘语嫣走到了另一条路上,“潘女士,我们先生让您先去和崔先生见面。”

潘语嫣脸上也滑过一抹淡淡的诧异,她倒是没想到罗天佑居然这么大方爽快。

小向阳抱着自己的“饭碗”吃了二十多分钟,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放心吧,你休息会。”秦正南看肖暖一个姿势有点累了,要从她怀里接过孩子。

“不要!我不累!让我抱着吧!”肖暖推开秦正南,那温柔的视线一直落在宝宝的脸上。

“傻妞,宝宝都安然无恙回来了,以后每天都由我们俩亲自带,有你累的时候。”秦正南虽然嗔了她一句,但心里何尝不懂她的心情。

“那也要再抱一会!”肖暖依然不愿松手。

秦正南来到她身后,给她按摩了一会肩膀。肖暖这才放下孩子,起身转过来,圈住他的腰,“我不累,不用按了,你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好啊,眼睛都是红的。”

秦正南瞧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拉着肖暖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温柔的眸子看着她,“那是因为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激动的!”

说着,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在她唇边吻了下,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宝贝,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儿子,再也不让这种事发生了。”

“不是你的错…”肖暖刚要开口,秦正南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

不给肖暖再开口的机会,以吻封缄。

那双手,也开始慢慢下滑,直接来到她的身前,轻轻揉捏小向阳小朋友的“专属饭碗”,肖暖一惊,就要去推他,却被他大手钳住了她的手,咬住了她的耳垂,“宝贝,我们有多久没吻过了?”

肖暖楞了一下,俏脸不由地红了,“这不是要带宝宝的,最近又都在找宝宝…”

是啊,自从宝宝出生之后,第一个月里他们俩整天围着宝宝转,宝宝睡着的时候,他又提醒她赶快休息会,这一段时间又奔波在找孩子的路上…别说吻了,两个人就是坐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

“现在,就想补上…”秦正南说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铺天盖地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肖暖没有拒绝他,闭上眼睛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好好地回应他这个绵长又缠绵的吻。

吻着吻着,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凌乱,秦正南握着肖暖的盈盈纤腰往上一提,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两个人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那热吻越来越缱绻…

突然,肖暖豁得睁开了眼睛,推开了他,大惊道,“奶水出来了,流了一身!”

秦正南下意识地垂眸望去,可不是么,他也只是轻轻揉了揉,她那乳汁竟然汩汩流了出来,将两个人胸前的衣服都染湿润了…

肖暖羞愧得连忙要逃,秦正南却拉住了她的手,“不要浪费!我儿子吃不完,我吃!”

说着,便撩开了她的衣服。

218.做好准备,我们该回家了!

肖暖一惊,想要去推开他,可是为时已晚,秦正南已经尝到了自己儿子饭饭的味道,抬眸冲肖暖挑了挑眉,咂咂嘴,“味道不错,难怪我儿子这么贪恋…”

说完,不待肖暖反应,又将脑袋伸了进去…

汐子领着潘语嫣来到崔承恩住的东苑的时候,还没到楼前,潘语嫣就突然停下了步伐,定定地站在那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个人的背影上,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在一起,眼眶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

汐子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负手站在一颗枫树下的崔承恩。背对着这边,微微仰头看着树上正在飘零的枫叶,一件黑色的中长款风衣,长身玉立,从背影看,看不出那是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汐子不由地感叹了一句,秦正南跟他爹的气质和样子都太像了!以至于让她面对崔承恩的时候,总以为是秦正南,那迫人的气场,让她不敢不尊敬。

“潘女士,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在这边等您。”汐子对已然沉浸在怔忡里的潘语嫣说了一句,便转身走远了几步。

潘语嫣缓缓抬步,一步一步,慢慢地,慢慢地走向崔承恩。

每走一步,几十年前那些短暂又幸福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每走一步,这三十年来朝思暮念的思念和无奈,那一幅幅伤感的画面也出现在回忆里;每走一步,她都会抬手按住了心脏的位置,却任由眼泪肆意泛滥。

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她潘语嫣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即使他们一见钟情,但那感情从未改变过,即使在那短暂的相处的两三年时间里,他们连吵嘴都没吵过。

这个男人,他曾经为了她,从一个社会混混金盆洗手,干起了正当行业。为了她,他放弃了从十二三岁就开始打下的人脉网络,从最基层做起,只愿给她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为了她,他宁愿自己吃苦也要给她最好的,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在他心里,她不光是他的恋人,他的未婚妻,还是他的女儿——用生命爱着的女人。

可是,他也是狠心的,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骗她说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要狠心将她和儿子抛下不管,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给他们任何一点的讯息…他难道不知,她对他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吗?他难道不知,她这些年每每看到儿子正南的时候,会多么愧疚又多么难受纠结吗?

潘语嫣尽管在流泪,但是她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音来,甚至脚下,平底鞋踩在满地落叶上的时候,也几乎是没有声音的。那样轻,那样慢。

她在离崔承恩还有两三米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地流泪,一声不吭。

崔承恩这几日一直在这个院子里走来走去,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搜集罗天佑做了那么多坏事的证据。但是,自从见到孙子向阳之后,面对一个小天使般的婴孩,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既然当年自己不仁不义,从罗天佑手里将语嫣抢了过来,既然自己答应了罗天佑要为他付出一点什么,三十多年的牢狱之灾,也算是自己为曾经的年少冲动付出的代价而已。

只要现在,罗天佑不再骚扰他们全家人,他也不会再跟他计较什么。但若他依然不依不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反正这条命,早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没在乎过了,这个时候还怕什么?

何况,他现在也见到儿子了,见到孙子了…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来得及去见见语嫣。

崔承恩正在想着,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双眸子一直看着他。他轻轻蹙了眉,收回思绪,慢慢地转过了身子来。

潘语嫣见他转身过来,一时间有点慌张,但也只是瞬间而已。下一秒,她便抬手立刻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双手自然垂下放在身前握住,努力地,让自己勾起了唇角。

这一面,她期待了那么久,做了无数次的梦,今天好不容易实现了,要见到她的爱人了…她不能哭,不能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她。

她,虽然没了年轻时候的容颜,但是她要让他知道,她在用自己最美丽的笑容见他。这笑容,也只有对他才会呈现。

面对他,她永远都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给他。

崔承恩眼角的余光先看到了几米开外的女人,深邃的眸子里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迅速转过了头去,在看清楚眼前的人那熟悉的面容时,动作又缓慢了下来,眸子里只剩下了惊诧。

十月的东京,秋风瑟瑟,可潘语嫣仍是一袭白色棉布长裙,只在上面多加了一件紫色的羊绒披肩。直顺的长发瀑布般垂在肩头,面容清丽,尽管眼睛已经哭红,但那笑容却是灿烂又温和。

站在风里的潘语嫣,既单薄又清丽脱俗,长长的裙摆和披肩上的流苏被风吹起,在风里飘荡,她就像一只偏偏起飞的蝴蝶一般。

崔承恩满心震惊和诧异,那幽深的眸子里慢慢爬上了一丝丝的猩红,嘴巴微微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喉结也在上下轻轻滚动。

语嫣,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被罗天佑骗进来了?

潘语嫣瞧着眼前的崔承恩,忍了好久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老了,黑了,头发上已经染了花白,但是,却比曾经的他沉稳了一些,沧桑了一些,让她心疼让她爱怜。

一时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一阵秋风扫过,卷起地上更多的落叶,潘语嫣的长裙和长发被吹得肆意飞扬,因为冷,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可那含满泪水的眸子却始终盯在崔承恩的脸上。

崔承恩见状,连忙脱下自己的风衣,大步跨过去,将风衣给潘语嫣披在了身上,微微蹙着眉,“都什么天气了,还穿成这样,冻病了要给孩子们添麻烦了!”

潘语嫣仰起泪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这个唯一且至今仍深爱的男子,就这样近距离地接近了她——三十二年后,再这样靠近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生疏陌生感。

熟悉得,仿佛告别是昨天的事而已。

而让一度努力平静的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巴,泣出声来的,是他那句嗔怪的话,明明是关心的,却似在责备。而且,说得那样自然,那样亲切,完全跟当年的他一个样子。

崔承恩双手按在潘语嫣的肩膀上,止住了她身子的轻轻颤抖,垂眸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来,“怎么还跟过去的小女孩一样,动不动就哭啊?让孩子们看到,多不好!”

闻言,潘语嫣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踮起脚尖勾起了他的脖子,紧紧地搂住了他,放声大哭。

崔承恩的双手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眼里的猩红浓了几分,却是含着笑意的,双手慢慢抬起来,抱住了她,再一点点收紧,紧紧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秋风里,火红的枫叶飘落里,两个天涯相隔了三十二年的爱人,紧紧相拥,画面美得犹如一幅油画。

远处,汐子看着这幅画面,拧着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两人即使分开了这么久,还是彼此相爱的。那么,罗先生怎么办呢?”

说完,刚不经意地转眸过来,就看到罗天佑负手站在不远处的花树后面,那犀利的眸子看着那边拥抱的两个人,脸上是明显的落寞。

汐子正想走过去安慰一下,罗天佑缓缓转身,慢慢走回他住的北苑方向。

汐子看了看时间,五分钟过去了,那两人似乎还没说上话…算了,既然罗先生说给他们十分钟,就给足吧!

崔承恩慢慢放开了潘语嫣,抬手用指腹帮她擦去眼泪,“别哭了!被人看见不好。”

潘语嫣点了点头,抬手将眼泪擦干,握住崔承恩的双手,抬眸看着他,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承恩,我们都老了…”

“正南都三十多了,孙子都出生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还不老呢?”崔承恩笑道,牵起她的手,看了看,“不过,你一点都不老,还是那样美丽端庄,跟当年一样。”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承恩,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再也不要离开我和孩子了,好吗?”潘语嫣说出这句话,眼泪又忍不住掉落。

崔承恩点了点头,“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潘语嫣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像个少女一样,又兴奋又激动还带了一点羞涩。她双手牵住崔承恩的一只手,拉着他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转身捧住了他的脸,零距离地看个仔仔细细,“承恩,你虽然脸上有了皱纹,但是眼神没有变,你还是当年的承恩,还是…还是我爱的承恩…”

“傻老太太,难道我还能变成另一个人吗?”崔承恩抬手捉住她的手,脸上的笑意始终都带着宠溺。

潘语嫣紧紧抿着双唇,不让自己再落泪,楚楚美眸里多了一份安心,“承恩,你回来就好了。你见过我们儿子了?”

“恩!我从来不知道,我崔承恩也会有儿子,还是这么优秀的儿子…语嫣,辛苦你了!给我生下又培育了一个这么好的孩子。”提起儿子,崔承恩脸上满是骄傲。

“那是因为在我心里,他姓崔,他是你崔承恩的儿子,必须优秀!”潘语嫣语气坚决。

“恩!我这辈子最大幸运就是遇到了你,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了正南这个儿子…”崔承恩由衷地说。

“因为,你值得!”潘语嫣心中一动,颤声说,“承恩,你快告诉我,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崔承恩看着远处朝这边走过来的汐子,笑着说,“这么多年,怎么能一言两语就说完。等到我们回国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可是…”

潘语嫣刚开口,汐子站在五六米开外的地方大声喊道,“潘女士,我们该过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潘语嫣不耐地拧了拧眉,却没有转过身去,“再给我十分钟。”

“潘女士,请不要让我为难。”汐子冷声道。

“语嫣,罗天佑要见你吗?”崔承恩问。

潘语嫣点了点头,“他说我来了,就会让你和正南还有阳阳离开这里。”

“所以你是为这件事来的?”崔承恩拧了眉,眉宇间多了几分担忧。

“承恩,你不要担心!罗天佑年轻的时候都不会拿我怎么样,现在还能干什么…我去见他一面,把这些年所有恩怨都解释清楚。以后,谁也不欠谁的了。”潘语嫣说着,站起了身子。

崔承恩用余光瞥了一眼汐子的方向,手快速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塞进了潘语嫣的手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潘语嫣微微一愣,垂眸看了一眼,很小的一个小设备,笔帽一样大小。

崔承恩抱住了潘语嫣,看到汐子还在看着这边,他顿了下,俯身吻住了潘语嫣的唇,汐子干咳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崔承恩在潘语嫣怔忡之际,放开了她,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语嫣,我需要罗天佑亲口承认当年是他陷害我坐牢,是他害死了庄晓暖的生父庄立辉。”

潘语嫣立刻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个录音笔之类的东西吧…她忙把录音笔攥紧在手心里,对崔承恩点了点头,把风衣取下来给他披上,“恩,我知道了。”

“注意安全,我等你!”崔承恩放开了她,慢慢放开她的手。

潘语嫣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崔承恩,跟着汐子向罗天佑住的地方走去。

中国,江城。

裴梦开会晨会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刚打开电脑,右下角就弹出了有新邮件的提示,她点开来,一边等待网页加载,一边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放了下来。

自从秦正南把华美给了安家,姚准就光明正大地过来帮她打理酒店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姚准在,她桌上的咖啡从来没凉掉过。他就像是上好了闹钟一样,会及时过来给自己续杯或者是将凉掉的咖啡换成热的。而这些事,本来都是助理做的,姚准来了之后,就非要自己做。

这人跟着秦正南和肖暖一起去找孩子了,这几天她可是天天喝凉咖啡。

想到这里,裴梦无奈地挑了挑眉,“那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起身去茶水间,自己给自己凉掉的咖啡里,续了一点热的,又端了回来。

坐下来,打开那封匿名的邮件,因为邮件主题是“裴董亲自过目”,她也没有多想,直接点开了附件里的视频。

抿了一口咖啡,将视线转到了已经打开了视频上,却在看到视频里的画面时,一瞬间就愣住了,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手里的咖啡杯一点点倾斜,直接洒落了出来,她却浑然不知,只觉得嘴里那口还没下咽的咖啡,突然变得好苦好苦,简直比黄连还哭,比苦瓜还苦…

“噗——”终于,裴梦将嘴里那口咖啡全部喷了出来,如数喷在了电脑屏幕上,屏幕上的咖啡渍瞬间流了下来,滴露在桌上,和她手里杯中倾倒出去的咖啡混在一起…

而因为力气太大,又离屏幕太近,那从嘴里喷出去的咖啡从电脑屏幕上反弹回来,喷溅在了她的脸上,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俏脸上,瞬间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咖点,狼狈极了。

可是,音响里,传来的那种暧昧的欢爱声喘息声却越来越大,画面上,姚准和汐子的动作幅度也是越来越大,两个人从表情到体位,都是越来越沉醉…

裴梦那落在显示器上的眸子里,渐渐蕴出了一层水雾,染了蔻丹的指甲抠在桌上,因为越来越用力,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突然,她抬手按了暂停键,几乎是慌慌张张地拿起鼠标关掉了视频,关掉了邮箱…站起来,脸上是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眼泪仓皇地滚落了下来。

她却仰起脸,将那不争气的泪水擦掉,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这个时候才看到被自己倾倒出来的咖啡,慌乱地抽出至今去擦,擦着擦着,突然端起咖啡杯,用足了力量,狠狠地砸到了显示器上。

“嘭”得一声闷响,骨瓷杯和显示器都生出了裂痕…

“姚准!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么喜欢岛国女人,你留在那里当男优好了,永远别回来!”裴梦抓起键盘狠狠地砸在显示器上。

外面的助理闻声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吓了一跳,“裴,裴董,您,怎么了?”

裴梦慢慢冷静了下来,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和咖啡渍的混合物,无力地吩咐助理,“收拾一下这里!”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直奔洗手间,用凉水将自己的脸冲了好久,好久…

日本,东京。

罗天佑站在三楼的窗户前,看着远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潘语嫣,拉着窗帘的手一点点用力,可是那眸子里却染上了越来越浓的温柔。

语嫣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崔承恩念念不忘?他坐牢了,你也可以不在乎吗?我罗天佑到底哪里不如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一点都不稀罕?

罗天佑耳朵上呆着蓝牙耳机,他轻声吩咐汐子,“你站在那里就行了,让她一个人走过来。”

“是!”汐子点了点头,对潘语嫣说,“潘女士,罗先生就在房间里,您进去吧!”

潘语嫣没有应声,攥紧了手心里的录音笔,一步步上前。

门口的保镖被汐子招手喊开了,潘语嫣走到那扇看起来非常沉重的电子门前,微微拧了拧眉,看着上面不断闪烁着红点的密码区,她正要转身去问汐子,门上的小扩音里传来了罗天佑的声音,“语嫣,这扇门的密码,就是你的脸和你的右手手纹,你试试。”

潘语嫣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传出声音的地方,垂眸犹豫了一下,缓缓上前,将自己的脸对准了扫描区,同时将右手伸过去,覆在了密码区上。

只听“嘀嘀”两声之后,红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的,“哐当”一声,密码锁被打开,沉重的电子铁门自动徐徐打开来。

潘语嫣的美眸里,难掩惊讶,却也只是一瞬间的怔然,便敛了心神举步走了进去,身后的电子门又慢慢关闭。

潘语嫣停下来,看了一眼周围的状况。客厅很大,宽敞明亮,除了身后的一道门,其他有窗子的地方都是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很厚。潘语嫣有点纳闷,刚才路过的时候,这些有明亮窗户的地方,从外面看明明都是实体的墙面,怎么从里面看就成了玻璃了?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花一木。

突然,房间里暗了下来,本来从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突然间消失了,大厅里黑暗如夜。

“罗天佑!”潘语嫣镇定下来,喊了一声。

这一声,没有让罗天佑出来,但周围却慢慢亮了起来,而且,不知从什么地方,还传出了轻柔的音乐。

潘语嫣不由地四处看去,只见方才那些玻璃墙面,又突然变成了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此刻,屏幕里,缓缓出来的,是浪漫的星空,星空里,一张张飞跃过来一些照片,有清晰的有模糊的,却全都是潘语嫣的模样。

应该是她年亲时候的,照片都是黑白的,那个时候的潘语嫣,青春靓丽,气质脱俗,笑或不笑,都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

一段过去的照片之后,紧接着出现的,是近期的她,照片全都变成了彩色。这些照片,应该都是罗天佑找人偷拍的,因为不是侧面就是背面,又正面的,却都是远镜头的。

潘语嫣怔怔地看着这巨大的屏幕里播放着自己的照片,她却慢慢蹙了眉。

罗天佑,你都老大不小的人,这是做什么?

照片播放完了之后,屏幕上只剩下了一闪一闪的星空,潘语嫣的脚下却突然又变成了带着光的电子屏,刚好从她脚下延伸到楼梯上,是一条电子红毯,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上面写着,“往前走”

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下,举步顺着那个地毯慢慢想前走去,上楼梯的时候,上面还有提示“楼梯,注意安全”的提示。而她每踩上一台台阶,那台阶就像是钢琴键一样,发出悦耳的音符…

潘语嫣加快了步伐,顺着脚下的提示,一直上了三楼。而地面上的红毯方向,指向了三楼其中的一个房间,在门口的方向消失,只剩下一个箭头。

潘语嫣站在门口,却久久没有抬手去敲门。她知道,罗天佑这里全都是高科技的电子产品,根本不需要她敲门,他就已经知道,她在门口。

果然,她刚腹诽完,眼前的这道门自动朝里面打开了来,里面,灯光灿烂。

潘语嫣举步走了进去,便看到了负手站在窗前的罗天佑。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从一个背影来看,她还是认出了他,就是罗天佑。

“罗先生,我来了。”潘语嫣平静地说。

罗天佑缓缓转过身来,微微蹙着眉,嘴角却勾着笑,看向她,“语嫣,别来无恙啊!”

潘语嫣淡淡地抬眸扫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罗先生日子过得真好,三十多年了,还是这样年轻。”

比起刚才见到的承恩,一看就知道承恩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而眼前的男人,依然道貌岸然,衣冠楚楚,跟当年那个风流的他,没什么区别。

“语嫣,这么多年没见了,第一句话就非要这么跟我说吗?”罗天佑走过来,笑着问她。

潘语嫣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罗天佑,你不是让我来吗?我来了,让你的人现在就立刻放了我儿子孙子,还有崔承恩吧!”

“语嫣,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是个大恶人?”罗天佑自嘲地挑眉问她。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还用我说吗?”潘语嫣捏紧了手里的录音笔,抬起含着恨意的眸子看向罗天佑,“你如果是好人,会陷害承恩入狱吗?让他进了监狱了,你还不满足,还要以他的名义做尽坏事,让他永没有翻身之日!罗天佑,你太卑鄙了!”

想起这些年崔承恩因为罗天佑而受的罪,潘语嫣怒从中来,浑身颤抖起来。

“语嫣,我今天让你来,不是跟你提这些的!”罗天佑走过去,抬手想要按她的肩膀,潘语嫣却连连后退,“你别碰我!我嫌恶心!”

罗天佑的手顿在了空中,脸上泛起了明显的怅然,还有一丝受伤,“语嫣,你就这么烦我吗?我为了做了这么多,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感动?我为了你,我到现在都没娶妻生子,你难道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可怜你?”潘语嫣冷笑道,“我可怜你,谁可怜我?谁可怜我的丈夫崔承恩,谁可怜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的儿子正南?这一切,都是你,罗天佑,你造成的!你居然还在这里说自己可怜?你良心何在?”

看到她愤怒的样子,罗天佑无奈地皱了皱眉,“语嫣,崔承恩不是你丈夫!我说过,就算我娶不了你,我也不会让崔承恩娶你!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被秦涛溪保护得很好,你以为我是真的找不到你吗?我只是怕你更恨我!但是,当我看到秦正南居然跟崔承恩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我真的很气愤!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崔承恩死了,还要为他生下儿子?你难道就没为你以后着想过吗?”

“呵呵!罗天佑,你失算了!我是和承恩还没结婚,但是我也不是秦老爷子的妻子!我和他,早就约定了好,只有名没有实,就连当初的结婚证也是假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孑然一身?我,承恩,都拜你所赐,都现在也没结过婚!但是,我和承恩因为心中都有彼此,我们并不孤单。不像你,即使有了这么大的园子,仍然孤孤单单一个人,有什么用?罗天佑,你太可悲了!”潘语嫣故意用怜悯的眼神和口气说。

闻言,罗天佑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和秦涛溪无名无实?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无私地对你和你儿子?”

潘语嫣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那么霸道,那么狠心那么绝情那么愚蠢?”

罗天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我被你骗了!我以为秦涛溪是你丈夫…否则,我早就去把你带回身边了!”

“带到你身边又能如何?你能把我的心带来吗?”潘语嫣冷冷地说,“罗天佑,你清醒吧!别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立刻送我们一家人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罗天佑听到这里,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笑着看着她,“语嫣,我都五十多岁了!我一生都用来如何为自己打造商业帝国,一生都在为你缔造安全的港湾…你让我们现在井水不犯河水?呵呵!语嫣,你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

潘语嫣让自己平静了一点,继续说,“罗天佑,我们都这么大年龄了,你觉得争来争去还有意义吗?”

“有!”潘语嫣的话音刚落,罗天佑大声说,“很有意义!我罗天佑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唯独你…得到了,却被人抢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和那个抢走我女人的人善罢甘休!可是,考虑到你,我已经不想再去早崔承恩和你儿子秦正南计较那么多了!可是,现在是他们揪着我不放,我过去做的那些事,他们让我亲口承认,我承认了之后呢?是不是打算让我去坐牢?呵,呵呵…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保护我身边这么多靠我养活的人!”

听到这里,潘语嫣稍一思忖,平静地问他,“那我问你,当初是不是你陷害了承恩?”

“是!是我!”罗天佑毫不犹豫地承认,“他不是说要为我做点牺牲吗?好啊,那我只能成全他了!”

潘语嫣咬了咬牙,却还是强忍着怒意,问,“那你既然杀害了国家干部庄立辉,为什么要把这个罪名挂在崔承恩的头上?他当时已经在监狱里了,你还不想放过他吗?”

“呵!对,也是我!”罗天佑笑着毫不在意地点头,“但是,庄立辉之所以能查到我,就是因为崔承恩在监狱里或多或少地透露了一些我的消息!你知道吗?因为庄立辉的暗中调查,我损失了多少兄弟你知道吗?我损失了多少收入你知道吗?那几年,我跟一个落魄的流浪狗一样,到处逃跑,我容易吗?”

潘语嫣握紧了拳头,竟然都是他干的,真的是他干的,这个人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