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酒店,总统包间。

汐子将一沓照片双手呈给罗天佑,“先生,这是这两天拍到的。”

罗天佑本是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淡淡瞥了一眼汐子手里的照片,看到上面的人时,立刻坐直了身子,双手像去接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照片上,全都是潘语嫣的近照。确切地说,是她这几天的照片。大部分的都是在安家的,搀扶着秦老爷子在花园里赏花喂鱼晒太阳,还有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望着天空发呆的,也有今天出门来在酒店见儿子秦正南的。

罗天佑那内敛的眸子落在照片上的人脸上,眸中的深情逐渐流露…这么多年了,语嫣竟然一点都没变,还跟当年一样美丽,清新脱俗…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也是他唯一爱过,并且仍深深惦记着的女人。

若不是秦涛溪这些年将她藏来藏去,保护得那样好,或许,他早就把她给带走了。造化弄人啊,三十年了…语嫣,真的想跟你见一面。

可是,在看到最后几张,她和秦正南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照片的时候,罗天佑的两条眉毛渐渐地拧了起来,握着照片的手渐渐用力。

这个秦正南,越看越跟崔承恩像!不,不是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毋庸置疑,这肯定就是语嫣为崔承恩生的儿子!

罗天佑的身子一点点靠进身后的椅子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里的照片一张张滑落了下去。

汐子蹲下来,将照片一张张再次捡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先生,要不要约一下她。来都来了,您要是不见她,是不是太遗憾了?”

良久,罗天佑才摇了摇头,没有睁开眼睛,沉声道,“不了!再见她,只能给彼此都带来不愉快。她现在过得很好,我没必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还是算了吧,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她,也算是了了这些年的心愿了!”

“可是,您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带她走吗?”汐子不解地问。

在东京的时候,罗先生听说潘语嫣回国了,当时那个激动的样子,眼睛里似乎都冒着桃心…五十多岁的男人了,认识他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素来清冷沉稳的罗先生如此雀跃地像个孩子一样,当即就让她定了来中国的机票。

可是,就在到了北京之后,他又改变主意,先去了榕城,了解了一些关于崔承恩的事,之后才来了江城。

到了现在了,却说放弃了?这一点都不像他罗天佑的做事风格啊!

罗天佑抬手制止了汐子,“别说了,我已经做了决定,尽快回日本吧!以后,不管是秦家的事,还是安家的事,或者是崔家的事,我们都不要插手了!只要崔承恩出来不找我们麻烦,我们就各自安好吧!”

汐子本来还想说什么,在看到罗天佑脸上的坚定时,只好闭上了嘴巴。

这一夜,肖暖睡着之后,秦正南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仰头瞧着清冷的月光,一夜未眠。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和秦老爷子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在他脑海里清晰地回放了一遍。如果不是母亲亲口承认他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他一辈子都不会怀疑到自己并非秦涛溪亲生。

因为,老爷子对他的爱,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一定是最真实最深刻的父爱。

秦涛溪因为当了一辈子的军人,又是高职位的军官退休的,一辈子严谨严肃,教育儿子也是严管厚爱。表面上看严厉到了苛刻的地步,其实都是倾注了那浓浓的父爱。

若不是老爷子的严管厚爱,也成就不了如今的他。

老爷子八十多岁了,膝下却没有儿子…如果这个时候去摊牌,最伤心的,应该是老爷子了。

不管生父当年犯了什么错,也不管他如今是生是死,更不管暖暖的生父当年是否真的因为自己的生父而牺牲…他都应该跟暖暖一样,珍惜眼前人,不要去纠结什么真正的身世和过去…这件事,他不能主动去道破。

至于岳母韩秋那里,他自有别的办法。

下定了这个决心之后,秦正南回到床边,看着淡淡月色下睡得香甜的肖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嘴角不由地勾起,深邃的眸中一片温柔。

暖暖,谢谢你!若不是你最近坚决的态度,我今天也不会这么果断地下定这个决心。

翌日。

每天上午十点左右是工作的一个疲惫期,姚准给秦正南冲了一杯参茶送到了办公室,刚回到自己办公室,一楼前台送上了一个快递给他,“姚特助,这是您的快递。”

姚准有点诧异,看着那个小得跟个钱包一样大小的快递盒,不解地问,“我的吗?”

“是的!”前台放下之后,就离开了姚准的办公室。

他没有买什么东西啊,也没人说要寄东西给他啊…姚准好奇地打开了快递。

小小的四方盒子打开之后,上面是一个卡片,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跃然纸上:这些东西,就当是我送你的,你肯定有需要!

像是个女人的字体,但是没有落款,而且字写得格外幼稚,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孩子写的一样。

姚准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直接拿开卡片,看了一眼盒子里面的东西…竟然是几包白色的粉末。

他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谁给他寄来了面粉?吓唬他的吧?

而且看这字,一般谁把字会写成这样子…一定是故意的!

姚准直接讲那几包白色粉末和盒子卡片一起扔进了纸篓里。

忙了一阵子之后,他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喝了一大杯水,还是不解渴,反倒越来越难受…还不到午休时间,竟然接二连三地打呵欠,一会控制不住地流鼻涕,一会又热得浑身冒汗…秦正南电话进来的时候,姚准瞧着那一直在响的电话机,伸手去接了好几回,才摸到了电话,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重影出现。

秦正南有事吩咐姚准,让他去他办公室,姚准挂了电话,强自控制了很久才让自己稳定了下来,准备出去。

刚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迎面遇到了给他送水果来的裴梦。

裴梦是为昨天的事来的,看到他急匆匆要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去,我有事找你。”

“你在我办公室等会我,我去南哥办公室,几分钟!”姚准揽着裴梦的肩膀将她送进了办公室,自己就先去秦正南办公室了。

秦正南这边,已经让律师把古城赵春律师事务所的所有资料查了个齐全。姚准进去之后,他直接将那一堆资料递给他,“你替我去古城一趟,从赵春律师这里拿到肖暖外公的遗物。”

姚准打了一个呵欠,将那资料接了过来,低头翻了两页,正要抬头,鼻子里居然有一滴鼻涕毫无知觉地掉落在了纸上。

他楞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才惊觉到,连忙擦掉。

抬眸看向秦正南的时候,主子那犀利的眸子已经不知何时早落在了他的脸上,“姚准,你昨晚是不是吸大麻去了?你去照照镜子,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

姚准嘿嘿笑道,“可能有点感冒了吧…”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呵欠。

“听暖暖说你昨晚跟裴梦约会了,一夜没睡?”秦正南坐了下来,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问。

“南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嘿嘿,我好不容易跟裴梦有点进展了…好了,我先看看这些资料,有问题再过来,裴梦在办公室等我呢!”姚准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去吧!先办正事!”

“知道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姚准从椅子里站起来,就在那一瞬间,双腿一软,刚站起来又不受控制地坐了下去,他至少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转身之后,稳了好久的神,才步伐虚软地走了出去。

裴梦在姚准办公室坐了会,等的无聊,就站起来到处走一走,观察一下姚准的办公室。

就在走到他办公桌旁边的时候,不经意就瞅到了纸篓里的快递盒子,因为上面的卡片是粉色的,很女性化,她一时好奇,就俯身捡了起来。可是,正要直起身子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小包的白色粉末,不由地惊了一下。

这是什么?姚准…这王八蛋不会是瘾君子吧?

脑子里刚有了这个念想的时候,裴梦突然想起了昨天姚准拿会难受时的样子…毒瘾犯了吗?

正在诧异的时候,姚准进来了,她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扔回了垃圾筐。

姚准从秦正南办公室走回来的路上,已经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了两次脸,可是,内体还是很难受,而且是越来越难受,整个人都没有力气,骨头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血一样,让他抓狂,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看到裴梦,他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幻觉…眼前的裴梦一边向他走来,一边脱着衣服,还一边冲他娇媚地微笑,完全是在勾引他…

姚准扔掉了手里的资料,抹了抹似乎又要流出来的鼻涕,心花怒放地张开双臂去搂裴梦。

裴梦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正常的姚准,不由地拧了眉,微微一侧身,姚准扑了个空,直接趴到了地上,疼得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裴梦想起昨晚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想去扶他,刚蹲下来,就被姚准按住,强行按在身下,开始强吻。

裴梦哪里肯干,抬手便给了他两个耳光,直接打得姚准滚到了一边去了,她连忙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指着姚准大骂,“姚准,我裴梦真是错看你了!”

转身正要离开,听到身后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转眸看去,姚准竟然握住拳头将文件柜上的玻璃给砸碎了,而他竟然还用双手去抓那些碎玻璃,咬着牙非常用力的样子。

裴梦不由地惊住了,忙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姚准已然变得赤红的眸子看向她,“难受,我好难受,救救我,救救我…”

说话间,他的身子一直在抖,鼻涕又流了出来…狼狈极了!

裴梦看到姚准这幅样子,直接吓得坐在了地板上,视线下意识地看到了桌子下面的垃圾筐里…虽然她不了解也不敢确定,但是姚准现在这样子跟毒瘾犯了很像,而且,他的办公室里偏偏就有那么几包白色的粉末…让她不往那个方面联想都难!

姚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发现了被自己扔掉的快递,瞪大眼睛一阵错愕之后,眸子里瞬间迸进了一抹兴奋,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爬着过去,急切地双手颤抖着,打开了一包白色粉末…

裴梦眼睁睁看着他在那里吸毒,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呆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准终于平静了下来,整个人痛痛快快地躺在了地板上,四仰八叉地睡了下去。

裴梦的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慢慢爬起来,一步步茫然地向外面走去,脑子里不断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姚准吸毒了…姚准吸毒了…

待姚准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裴梦早已经离开了华美。他看着那几包毒品,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下一秒,眼泪都流了下来。

秦正南办公室。

听完姚准把昨天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全部讲完之后,秦正南不由地蹙起了眉,“所以说,昨晚那个女人给你注射的是毒品?”

姚准无力地点点头,“我昨天只是怀疑,所以没敢去化验血,刚才的情况之后…还用怀疑吗?那臭婊子一定是给我用了毒品!”

秦正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里。

而姚准此刻,大脑在高速旋转着,他回国之后,跟任何人都无冤无仇的…那臭婊子到底是谁,怎么能这么残忍,给他静脉注射了毒品…

秦正南突然睁开了眼睛,起身把电话给肖暖拨了过去,“暖暖,我想查一下你们酒店vip高级以上的房间,你现在让一楼把所有入住人员的信息调出来,我马上过去。”

肖暖不知道秦正南要做什么,只是听到了他语气里的着急,也没敢多问,连忙点头,“好,行,我现在就吩咐。”

秦正南这边挂了电话,就大步向办公室外面走去,姚准也连忙跟了上去。

罗天佑一行人刚刚走出正南酒店做进了自己的车子里,秦正南和姚准就匆匆走进了酒店。两方的人刚好错过,谁都没有看到对方的人。

正南酒店是星级正规的酒店,所有入住酒店的人,都必须用身份证,住多少人登记多少。可是在查完所有入住客人的信息之后,秦正南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一个可疑的人。”

“要不要看看监控视频?”肖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他们在找人。

“不用了,把昨天到今天退房人的情况看看。”秦正南吩咐前台的服务员。

“好!”服务员很快把已经退房人的资料调了出来。

在那一行行客人的信息里,秦正南很快发现了一个日本人的名字,而备注里是两个字:汐子。

姚准也看到了,染了猩红的眸子瞬间瞪大,拳头狠狠砸向吧台,“咚”得一声,“妈的!竟然是这个女人!对,一定是她,难怪看着身材有点熟悉…自己当时真是懵了…”

肖暖也看到了。

在看到“汐子”两个字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个女人又来了吗?干什么来了?

肖暖办公室。

听完秦正南的诉说,肖暖吓得整个脸都白了,连忙站起来往隔壁裴梦的办公室看去。

裴梦一个人坐在椅子里,正在发呆,一双眼睛十分茫然。

看来,梦梦也已经知道姚准染上毒品了。

“姚准,你先去戒毒。我想办法跟机场联系,看能不能把汐子这帮人拦截住。”秦正南在独自沉思了一会之后,对没精打采的姚准说。

姚准咬着牙摇了摇头,“不!这件事,我要自己去处理,我要杀了这个岛国的女人!我先杀了她再说!”

说完,突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191.跟我回家,离开这里!

“姚准!”秦正南厉声喊住他。

姚准条件反射地停了下来,攥紧拳头,缓缓转过身来,拧着眉一脸哀求的苦相,“南哥,我没事,我不想去戒毒所…我自己会克服的。”

“不行!你这样刚染上,去戒毒所会很容易戒掉,如果自行戒毒,很容易因为控制不住自己,毒瘾越来越大!”秦正南蹙眉冷声道,语气见解,不容置疑。

肖暖缓缓走到姚准前面,“姚准,听你南哥的,早去戒了好。至于找汐子的事,等你戒毒之后再去找她算账也来得及,现在清除你体内的毒瘾是首要任务。”

“可是,我之前有朋友去过,那地方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啊,在里面戒毒的人畜生都不如…太太,你放心,我自己一定会戒掉的,我现在就去买戒毒的药回来。”姚准可怜兮兮地说。

说完,转身出去去了裴梦的办公室。

肖暖瞧着秦正南剑眉紧锁,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我想了下,不如让姚准去龙泉小区,那边的房子不是没人么,让他去那边戒毒,我们帮他找医生和佣人过去照顾就行了。戒毒所里的人太乱了,总是不放心的。你说呢?”

秦正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恩,既然他不愿意去戒毒所,就让他去那边吧。”

姚准来到裴梦办公室的时候,裴梦还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目呆滞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

姚准站在门口,瞧着那抹平时总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倩影,此刻却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紧。就仿佛习惯了看到的火热的太阳,突然就失去了光芒,周身散发着冷意。

这样的裴梦,让他心疼,也很自责。

记得第一次在去方氏酒会的酒店门口遇到裴梦,那个时候,真的只是被她的外形吸引,他就喜欢这种浑身充满能量的女孩,似乎走到哪都可以把周围的人感染得快乐一些。后来慢慢熟悉之后,尽管她对他总是冷着脸,但是他无数次看到她对其他的同事下属和颜悦色,一点架子都没有,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是个乐观积极的女孩。

他喜欢她,发自内心的喜欢。

所以,当昨晚上看到她为他着急紧张的时候,尽管当时很难受,可是他心里还是满足的…

今天,他却吓着她了。

姚准举步慢慢走过去,直到在裴梦身边站定的时候,她还没有发现,仍呆呆地坐在那里,完全呈僵硬状。

姚准忍不住俯身从侧面抱住了她的头,将她的脑袋扣在自己怀里,“梦梦,对不起,吓着你了,我立刻就去戒掉这东西,为了你,我也要快速戒掉。”

裴梦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这才反应过来,缓缓转过头去,在看到姚准那张看起来明显比往常憔悴了一些的脸时,楞了一下,随即像看到瘟疫一样,连忙站起来推开了他,“你走开!”

姚准毫无准备,直接被裴梦推着后退两步,跌坐在了地板上。

裴梦下意识地想去扶他,又咬了咬唇没有管,转身走向门口,“我不想见你,你出去吧!”

说完,转过身去,不看他。

姚准爬起来,满脸的受伤,举步正要向她走过去,脚步在空中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沉声道,“梦梦,我会向你证明,我姚准说到做到的!”

语气坚定地说完,便迈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听着身后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裴梦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猜到了,昨天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和姚准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姚准这样的男人,虽然看起来花花公子一个,但毕竟是秦正南身边的人,他怎么可能去沾染毒品呢?

肖暖过来看到裴梦黯然的样子,把昨天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她,裴梦才彻底明白,自己果然没猜错。

可是,他这个傻子,别人让他注射不明液体他就敢注射了吗?真是愚蠢的男人!

“梦梦,姚准对你好像真的是认真的,否则当时不会毫不犹豫为你冒险的!”肖暖微微蹙眉看着裴梦,小声对她说。

其实,两个人感情的事,她也不想掺和。但是,不管是对裴梦还是姚准,她都是比较了解的,至少他们的性格是很合适的。

裴梦红着眼睛看向肖暖,“他去戒毒所了吗?”

“正南给他联系好了医生,下午就送他去龙泉小区,就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那里人少,环境也不错,让他去那里戒吧!”

“恩!我去陪他。”裴梦点点头。

“随你,梦梦。不过你放心,他刚染上,应该很容易戒的,我们等你们好消息。”

“恩!”裴梦重重地点头。

安宅。

安娜已经出院回家休息了,毕竟年轻,流产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但自从她从医院回来之后,她明显感觉到安家人上上下下都对她冷淡了很多。

晚饭的时候,她说了没胃口就没吃,结果自己回房间之后,没有一个人上来关心她一句。

这就是有孩子没孩子的区别吧?呵呵。

过了会,她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不由地喜上眉梢,本来躺在床上,立刻坐了起来。

安俊远推门进来,右手手里端了一碗汤,左手拿着一个文件。

“俊远,你这么快吃好了吗?”她忙笑脸相迎。

安俊远面无表情,把那碗鸡汤给她放在了床头柜上,“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流产也算是月子,做好月子,才不会影响以后的身子。”

虽然说的是关心的话,但是语气格外疏远,让安娜不敢再推脱,连忙端起来喝了一口,笑道“嗯呢,我乖乖听话,养好身体,早日再怀上我们的宝宝。”

安俊远没有说话,看着她将碗里的汤喝掉一大半,才把手里的文件轻轻放到了床上,“你喝完汤看看吧,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

说完,转过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安娜诧异地瞅了一眼那文件,连忙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来看了一眼。

“离婚协议书”。

在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睛立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转眸看向安俊远,“俊远,为什么?就因为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就要跟我离婚吗?”

安俊远停了下来,背对着她没有转过去,声音冷漠,“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安娜,你好自为之吧!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杀害我们的孩子,还想嫁祸给别人,你安了什么心,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安娜不可思议眸子里瞬间滚下了眼泪,怔了半天,才自嘲地勾了勾唇,“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们的孩子不能要啊…”

安俊远刚下楼来在外公秦涛溪身边坐下来,安娜就拿着离婚协议书怒气冲冲地跑了下来,指着他的鼻子说,“安俊远,我们签过协议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跟我离婚!”

离婚?

家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全都诧异地看向安俊远,只有秦老爷子淡定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俊远,你干什么?”秦雯丽虽然觉得安娜很没用,怀个孩子都保不住,让人给陷害了,可是她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绝情,这安娜可是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啊!

潘语嫣看到这似乎又是一场大战要来临,搀扶着老爷子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吃饱撑着了,出去溜溜弯消消食!”老爷子仿佛也看不到周围僵持的气氛,跟着爱妻慢慢走出了客厅。

“俊远,就算要离婚,你也得把安氏一半的家产给我!否则,休想我同意离婚!”安娜仗着以前跟安俊远签过协议,一点都不惊慌,索性坐了下来,把离婚协议书扔给了安俊远。

“半个安氏?”安向涛听到这话,错愕地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俊远,这到底怎么回事?”

安俊远把离婚协议捡起来放到茶几上,淡淡地开口,“没什么,我跟安娜性格不合,过不到一起去了,离婚,就这么个事!”

“你爸是问你你答应了安娜半个安氏给她的事,到底怎么回事?”秦雯丽着急了,大声质问。

安俊远不由地冷冷地勾了勾唇,抬眸看向安娜,“安娜,忘记告诉你了,安氏并不是我的!早就是我舅舅秦正南的了!所以,当初我给你签的那份协议根本就是无效的!我不是安氏的当家人,别说是半个安氏了,就算是安氏的一分钱,我也没资格说给你就给你!所以,你就别打那份协议的主意了!这个离婚协议里,我给你分了一笔钱,够你以后的生活了!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去起诉我,你也拿不到多少钱,因为在这个家里,我名下的财产本来就没多少!”

安娜不敢相信地看向安俊远,“你胡说!你堂堂安氏总裁,怎么可能没钱呢!”

“不相信的话,你折腾去吧!安娜,我跟你的游戏和所有情分到此结束!至于为什么,原因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在我家人面前给你留一个面子,你走吧!”安俊远冷冷地说完,起身离开了客厅,走出去开车离开了安宅。

安娜呆呆地看着那份离婚协议,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可能呢…安俊远,你这么善良老实的男人,怎么会做出算计我的事呢!安俊远…俊远…

“妈,爸,我和俊远才结婚没几天,我们不能离婚啊…我求求你们…”安娜“噗通”一声给安向涛和秦雯丽跪了下来,抱住了秦雯丽的腿,“妈,我身体已经恢复了,我马上就再给您怀一个孙子,好不好,求您了,不要让俊远跟我离婚…”

声泪俱下。

安向涛拧着眉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秦雯丽看到哭得伤心欲绝的安娜,有点于心不忍,将她搀扶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俊远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因为…”安娜咬着唇,犹豫了良久才说,“妈,是我错了,是我没保护好我肚子里的宝宝,医生说宝宝畸形不能要,所以我选择了药物流产…”

“什么?”秦雯丽瞬间明白了,“所以,是你自己流产了,你还赖在别人身上,让大家以为你是受害者?”

安娜艰难地点了点头,旋即连忙抱住了秦雯丽的胳膊,“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看您不喜欢肖暖,我才那样…”

“我喜欢不喜欢她那是我的事,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秦雯丽嫌恶地推开安娜站了起来,气的她不断喘气,“难怪俊远跟你离婚呢!你这样的女人心机太重了,我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

秦雯丽气呼呼地离开了客厅,也走了出去。

“妈——”安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滚落,放在沙发上的双手逐渐用力,直接在真皮沙发上划出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安俊远,你们家人都太狠心了…我犯了这么一点小错都容不我…太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