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你编谎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秦筝那鄙夷地冷睨他一眼。
琳达却丝毫不畏惧他的态度,转眸看向秦老爷子,“伯父,您该说一句话了,我刚才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琳达的这句话,又直接把秦正南的情绪带动了起来,他蓦地看向老爷子,满眸疑惑和震惊。
秦涛溪将手里的龙杖在地板上重重地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看向秦正南的眸子里带来些许愧疚,“正南,你还记得你十八岁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然!我十八岁的时候出了车祸,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秦正南剑眉紧蹙,尽管坐在沙发里,但是他忽然感受到自己浑身变得越来越无力。
那是因为老爷子从一进门到现在的表现,不仅是出乎他的意料,而是让他产生了惧意。
老爷子点了点头,“当时在国内,我和你妈为你转了好几个大医院,国内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里的专家全都说他们没有自信让你痊愈。当时,我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你,听着医生说的那句,你不仅以后后半生都要人来伺候,而且不会再具备男人的正常功能的时候,我当时就被吓着了。怎么可能啊,我老秦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子,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如果你永远都不能站起来,那我们秦家就要断了香火了。
所以,我当时一方面为你联系国外的医院和专家,一方面决定把你的精子冷冻保存起来。如果你以后能康复自然是最好的,万一不能康复,那我和你妈还可以找一个女人通过人工授精,来为你生下孩子,为我老秦家延续香火。
但是,当年我们国内这方面的水平还不够扎实。我就请来了当时在冷冻精子方面非常有权威和经验的日本医生和他的团队来这里,在你睡眠状态下,通过一个微创的小手术,从你体内,人工取了精。因为当时你腰部以下无知觉,从开始到最后,你完全没有感觉到,所以你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而当时,怕你妈妈知道这件事,会以为我已经从医生那里确定到你永远不会康复,所以我没告诉你母亲,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你的精子保存到日本之后,我和你妈妈就带你去美国开始治疗。后来慢慢的,就淡忘了这件事,尤其是你后来痊愈之后,因为太激动高兴,早就忘记了当年爸爸还为你保存了精子。
直到这位林小姐的出现,才让我产生了怀疑。在这次回来之前,我已经跟日本那边联系过,确实有神秘的女士花高价从一个内部医生那里买到了你的精子,经过秘密的试管婴儿,成功怀上了你的孩子。
我想,这个神秘的女士,应该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位林小姐了。”
说完,秦涛溪目光复杂地看向琳达。
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他没有料到儿子秦正南对这件事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这孩子确实是他的毋庸置疑,即使他不能接受,这个孩子也得留下来!
琳达点了点头,“是的,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也已经酝酿和犹豫了一两年了。但是,我开始筹备的时候,我根本还不知道正南的双腿已经好了…实不相瞒,如果我早料到正南会康复,我是不会干这样偷偷摸摸的事的。我去年见到正南以后,还自信地以为自己能和他重归于好…可是他已经结婚了。”
坐在潘语嫣身边的秦正南,听完父亲的解释之后,视线一直落在琳达的大肚子上,再也没有挪开。
那深邃的眸子里,本被愤怒和焦灼染成猩红,可此刻,已然全部变成了难以置信和凄然…怎么可能呢,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就会让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怀上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
一转念,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肖暖咧嘴冲他甜甜地笑,“孩他爹?孩他爹你在干嘛呢孩他爹?”
对…只有暖暖才可以给他生孩子,只有暖暖肚子里的宝宝,才可以叫他爸爸,他只能是暖暖的孩他爹…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不可以!
双拳在不停地用力攥紧,骨结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潘语嫣早已经料到了老爷子那句“孙子”已经是事实,看到震惊到无话可说的儿子,她心疼地红了眼睛。
“正南,你别这样,你这样一动不动,很吓妈妈的!”她去拉儿子的手,却被秦正南甩开。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琳达的肚子,狠狠地咬了咬牙,“可盈,走,跟我去医院,这个孩子,我有权力不让他出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十足的恨意和冷冽。但是,他却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心里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了下来,声音极其低沉,沙哑。
那语气,不是威胁,不是交代,不是吩咐…而且带着明显的祈求。
他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从未开口请求过人,这一次,竟是如此低声地祈求一个女人,求她不要生下他的孩子…
这语气,让潘语嫣听了心里心疼地滴血,让秦涛溪看了无奈地摇头,而对于琳达来说,却是吓得连连摇头,“不,正南,你不能这样!我们的儿子还有一个多月就出生了,你没有权利不让他出生,你这样做就是刽子手!你是杀人犯!”
她的眼泪已经被吓出来了,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吓人的秦正南。那脸上的冰霜能一下子将她冻住,那眸子里的恨意能瞬间将她吞噬。
她知道,这个时候,能救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只有秦涛溪。所以,她不停地向那边移过去,“伯父,伯父你救救我,救救我和孩子,这是您的孙子啊…你怎么能忍心看到您马上就要出生的孙子就这样被您儿子亲手杀掉呢?伯父,求求您,求求您了…”
琳达已经从沙发上滑了下去,挺着大肚子艰难地跪在了秦涛溪面前,“伯父,我是真的爱正南的,当年是我一时冲动离开了他,可是我从未忘记过他…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自责,尤其是我为别的男人生下了孩子之后,我更后悔,为什么我不能为正南生孩子呢…伯父,我没有恶意,我只想为正南生个儿子,为您生个孙子啊…”
看到大腹便便的琳达哭得撕心裂肺地跪在秦涛溪面前,秦正南迈出去的脚步已经抬不起来…那挺拔如冷松的身姿站在那里,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潘语嫣痛心地摇了摇头,走过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琳达扶起来,让她坐回了沙发上,“林小姐,这件事不管是对是错,已经铸成。这胎儿都已经三十多周,已经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了…”
潘语嫣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轻轻抚了抚琳达的肚子,站起来,走到儿子身边,“正南,你先冷静一下,这个时候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
“我不用冷静!这孩子我是不会要的!”秦正南蓦地睁开了眼睛,恨恨地看向琳达,“林可盈,这孩子即使你生下来,我也会在第一时间里亲手掐死他!他不该存在,你却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怀上了他…你应该付出代价!”
“正南!”秦涛溪的龙杖在地板上又是用力一顿,他拧着眉看向自己激动的儿子,“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就算林小姐有错,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这孩子,身上流的可是我们老秦家的血脉,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
秦正南错愕地看向秦涛溪,不可思议道,“爸,您看清楚了,现在是这个女人用了龌龊的手段算计了您的儿子!您怎么可以说我残忍?您当年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保存了我那么特殊的东西,您不残忍?您不要告诉我,您打算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并要认了这个孩子的!”
看到儿子满眸的猩红,秦涛溪心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低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这孩子是无辜的,而且都七八个月了,就算是现在生下来,也能养活!那是一条生命,你我都无权剥夺孩子生存的权力!”
秦正南坚决地摇头,“不,这孩子,绝对不可以出生的!他如果知道他母亲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怀上的他,他一定不会选择留在人世的!爸,这孩子不能留!”
“正南,先不说了好不好?妈求你了,你别这样!”潘语嫣看到满脸绝望的儿子,心疼得眼泪直掉,拉住儿子的胳膊,求他不要说了。
琳达还在那里伤心地抹眼泪,不时地抬手扶着肚子,就像是在哄慰真正受到了惊吓的婴孩一样。
秦涛溪拄着龙杖站了起来,“林小姐,你跟我先回我住的地方去。你和正南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不会干涉,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老秦家的,你必须给我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在生产之前,我会护着我孙子的。”
“好,好!”琳达受宠若惊地连忙点头,抹了眼泪,站起来跟在了秦涛溪的身边。
秦正南错愕地看着父亲那笃定的脸色,缓缓抬手推开了母亲,小声嗫嚅,“爸,您真的打算这么残忍地对儿子吗?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暖暖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才是您儿子我光明正大娶回来的妻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应该是您的亲孙子,其他人的,都不是!”
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像是在喃喃自语,无力又无助。
秦涛溪看着如此揪痛的儿子,纵然心里再心疼,也还是一句话没说,拧着眉慢慢走了出去,琳达紧紧跟在身后。
潘语嫣握着儿子已经冰凉的手,心痛地即使死死咬着唇,眼泪也是不受控制地滚落,她努力将儿子拉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儿子,妈妈能体会到你此刻的心情。你放心,妈妈会去尝试劝你爸爸和林小姐,看能不能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孩子生出来不受欢迎,还不如不生…妈妈站在你这边,儿子,你千万不要难过,你要是倒下来,你有没有想过暖暖怎么办?如果…”
潘语嫣刚提到暖暖,秦正南霍地转眸看了一眼母亲,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反握住她的手,“妈,我得去看暖暖,我不能让她再伤心了。她一直相信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妈,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向暖暖解释,她才不会难过?”
潘语嫣看到这样焦急无助的儿子,心如刀绞,“儿子,这件事妈妈会帮你搞定。琳达肚子里的孩子,我比你爸爸更有权力决定那孩子的去留!你放心,妈妈知道你只爱暖暖,只认她为你生的孩子,妈一定帮你解决好这件事!”
秦正南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母亲的话,腾地站了起来,“妈,我去看看暖暖。”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潘语嫣连忙追了上去。
一直在门口候命的姚准和两名保安,看到秦正南深情落寞地走了出来,姚准忙上前拉住他,“南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正南大力甩开他,一身不吭地继续向前走去,姚准担忧地拧了眉,紧紧跟了上去。
潘语嫣看到有人跟上了儿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直到走出了华美大厦,秦正南仍冷着脸,那俊脸上又怒又伤又愧的神色让姚准看不明白,也不敢多问,只能是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冲动之下出什么事。
来到正南酒店68层肖暖的办公室楼层,desi告诉他,“秦董,肖董正在主持会议,要不要我帮您进去汇报一下?”
“不用,不要打扰她,我等她就行了!”秦正南声音极轻,轻得让desi听的时候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却又不敢盯着他看,不解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姚准,只好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秦正南慢慢地走到肖暖开会的会议室门口,犹豫了一下,举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会议室的门是关着的,门上面有一块细长的玻璃窗,他便悄悄地站在那里,通过玻璃,看了进去。
肖暖手里拿着几页的资料,站在多媒体屏幕前,正在给与会人员讲解着课件里播放出来的内容。投影仪画面上,是李子瑶之前拍的照片和视频,开会的内容应该跟酒店的这个宣传片有关。
但是,秦正南的视线根本没有在那画面上,而是从一开始,就准确地投在了肖暖的脸上。
今天的肖暖,穿了一条黑色宽松的连衣裙,上面套了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也乖乖地穿了平底鞋。从怀孕开始,她的脸上就没有用过太多的护肤品,本就不常化妆的她,更是没有再沾过。
尽管穿得素雅,脸上也是素面朝天,但丝毫不掩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侃侃而谈,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又弯唇笑起来,自然又率真。
这一颦一笑被站在门口的秦正南看在眼里,薄唇不由地牵了牵,深邃的眸子里蕴起浓浓的宠溺和赞赏。
这,才是他爱的女人,才是他秦正南唯一想让她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他的爱人,他的秦太太。
他的暖暖,他的阳光。
她,可以调皮,可以迷糊,可以傻乎乎的,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自信又干练…每一个她的样子,都是让他着迷的。
可是,他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
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亲口告诉她,他的确是琳达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时候,暖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
秦正南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转过身来,落寞地离开了会议室。
姚准看到这样的南哥,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已经了然,一定是大事!而且不是好事!不仅如此,还是有关南哥和肖暖之间的事…
想起刚才发生在华美的事,姚准不由地拧了眉,陷入进了思考里。
之前南哥让他找保安带走琳达,吩咐的时候很坚决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怒意。而后来,那琳达竟然跟在老爷子身后从南哥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而那个时候开始,南哥的神色就不对了…莫非,莫非是跟琳达有关系?
跟琳达有关系,那就是跟琳达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
想到这一层,姚准脑子里轰得一声…亲娘呢,该不会是,已经确定,琳达肚子里那孽种真的是南哥的?
姚准被自己分析到的这个结构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秦正南,却见他拐进了旁边的男洗手间,他也忙跟了进去。
秦正南打开凉水,怔怔地看着那哗哗的流水流了好久,才掬起一捧捧的水,拍在了自己脸上,到最后,直接将整个脑袋都伸进了面盆里已经蓄满的冷水里,久久没有出来。
姚准就站在旁边,看着他这样,却是不敢吭一声,眉宇间都是纠结和心疼,还有犹疑。
直到发现秦正南已经将自己浸入水里太长时间了,姚准才害怕了起来,连忙揪着他的衣领,硬是把秦正南从水里拎了出来。
一瞬间,他头上脸上的水哗哗流下来,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打湿…而他那张俊脸,就像是刚从冰窟里拿出来的一样,冷得骇人,眼圈周围却泛起了红。
“南哥,是不是琳达那婊子让老爷子相信她肚子里的野种是你的了?”姚准生气地问了一句,咬了咬牙,“你一句话的事,我立刻找人把琳达这女人给收拾了去!这女人太阴险了!”
提起孩子,秦正南瞬间咬了牙,突然攥紧拳头,用尽力气朝前面的镜子上砸了过去。
即使姚准眼疾手快,也没来得及拉住他…
“哐啷”一声!镜子从秦正南的拳头下面炸裂,碎片哗啦啦落了下来,跟着一起落在水池台面上的,还有秦正南手上的鲜血。
一滴滴,从镜子上,从他还停留在那里的手上,落了下来。
一瞬间,水池上面狼藉一片,惨不忍睹。
秦正南却紧紧地咬着牙,身子在微微颤抖,缓缓垂下手,两只手撑在水池上面,闭上了眼睛。
几块小玻璃渣扎进了他的手背上,姚准看得触目惊心,顿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握住了他受伤的右手,“南哥,你受伤了,我们去医院包扎一下吧!这玻璃很厚的,扎进手里时间太长会感染的!”
秦正南推开了他,垂眸咬着牙看着已经鲜血淋淋的右手,抬起左手,徒手将那扎进手背里的玻璃拔了出来…每拔一颗,姚准都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而他却是面无波澜,似乎没有感受到一点疼一样。
是啊,哪里还会感受到疼呢?此刻,即便是被万箭穿心而过,他也不会感受到身体上带来的疼痛。
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暖暖那么信任他,让他如何说出真相?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为这件事承担最终的后果,那受伤最深的,无疑就是最爱他和他最爱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暖暖。
即便是可以解释,即便责任真的不在他身上,即便他不认那孩子,…可是那孩子的父亲,的的确确是他,不管是法律上,还是血脉上,都有他逃脱不了的责任。
除非…
除非这个孩子从未来过!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身边的人,何况还是最爱的女人,不可以!他必须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南哥,跟我去医院吧?”姚准战战兢兢地过来。
秦正南没有理会他,就用那沾满了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安向涛拨了过去。
“姐夫,爸回来了,是不是回家里去了?”
“是啊,是啊,刚才潘阿姨打电话过来了,他们马上就到家了。”安向涛正在迎接岳父母的激动准备中,丝毫没有听出秦正南声音里的异样。
“那就好!”
他直接挂了电话,转身大步走出了洗手间。
“南哥,南哥…”姚准追出去的时候,刚好碰上听到动静赶过来的desi,他忙按住desi的肩膀,“听着,不准把秦董来过的消息告诉肖董,否则你就别混了!”
“是,是!”desi完全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被姚准威胁的话吓得连连点头。
秦涛溪和潘语嫣把琳达带到了安家,安俊远安俊阳兄弟俩不在家,只有安向涛和秦雯丽在。
他们两口子已经接到了父亲回来的通知,但是在看到夫妻俩带了一个孕妇回来,高兴之余,秦雯丽悄悄问潘语嫣,“语嫣,这谁啊?”
秦雯丽和潘语嫣几乎同岁,她从未叫过她妈或者像安向涛那样叫她阿姨,一直只叫语嫣。
潘语嫣看了一眼琳达,小声对她说,“雯丽,你先帮你爸带这个孩子去休息。你爸也累了,我先带他去休息会,等有时间了,我慢慢告诉你这件事。”
秦涛溪一进安家的门,在看到女儿女婿之后,脸上的笑只露出了片刻,就清冷了下来。秦雯丽没有敢多过问,就把老父亲带进了早就为他和潘语嫣收拾好的大房间里。
看到秦雯丽把琳达带去了客房,潘语嫣关上了卧室的门。
还未转过身来,身后秦涛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嫣,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正南真的是太残忍了?”
潘语嫣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慢慢走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秦涛溪旁边,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老秦,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件事也不怪你。即使当年你跟我商量一下保存正南的精子,我也不会反对你的。但是,且不谈这林小姐心思不正,我们正南早已经不喜欢她了,而且已经有了他深爱的妻子肖暖。让一个不爱的女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怀上自己的孩子,不是残忍,是对他不公平。涛溪,我们这样做,对儿子太不公平了!”潘语嫣说着,双手搀住了秦涛溪的胳膊。
秦涛溪抬起一只手,覆在爱妻的手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嫣啊,其实我哪里是为我老秦家延续什么香火啊!我是为正南亲生父亲着想的啊!”
潘语嫣一怔,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美眸里流转着楚楚的错愕,“为,为承恩?”
秦涛溪点了点头,“我已经有了俊远和俊阳两个外孙,他们身上流着的也有我老秦家的血脉啊!所以,我没那么迂腐,更何况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正南的亲生父亲。当年,你怀着孩子来找我,我在答应你的那一刻开始,就下定了决心好好保护你们母子或者母女俩。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你给我们生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越是优秀,我就越是为正南的生父感到骄傲。但是,我也不想让他们崔家断了香火啊…”
听到这里,潘语嫣泪流满面,感激地拥进了秦涛溪的怀里,“老秦,谢谢你!”
“虽说正南已经康复,肖暖也怀上了孩子。但是,林小姐怀的可是正南的亲生骨肉,与其让这女人带走我们的孙子,不如我们等孩子一出来就夺过来。如果肖暖不能接受,我们可以把林小姐打发掉,我们来抚养这孩子,不让正南和肖暖为难…语嫣,孩子是无辜的,让她生下来吧!”秦涛溪说的很平静,最后一句,是用商量的口气。
潘语嫣纠结地拧了眉,“可是老秦,正南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肖暖。我们做父母的,这样不尊重儿子的意见,不管是对正南,肖暖,还是对以后他们的孩子,都是不公平的!”
“但是,你忍心让马上就出生的孙子就这样胎死腹中吗?”秦涛溪反问潘语嫣。
潘语嫣闭上眼睛,思忖了良久,不忍地摇了摇头,“我不忍心,但是,我更不忍心让正南伤心。老秦,这件事还可以商量是吧?我们现在先把林小姐稳住,再商量商量好吗?这孩子以后即使出生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身份,也会让他以后抬不起头来的,对这孩子来说,也是不公平的…我会去劝劝正南和肖暖,如果他们可以接受,那就按你说的办。如果他们不能接受…我替你做决定,这个孩子要不得!”
秦涛溪看到素来温婉善良的爱妻,说到“这个孩子要不得”时候的坚决后,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正南和肖暖都是善良的孩子,不会不接受的。”
两个人刚谈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之后,秦雯丽突然开门进来,神色慌张地说,“爸,语嫣,不好了,你们刚带来的那个叫什么琳达的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秦涛溪和潘语嫣同时诧异地转了过来,潘语嫣紧张地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把她安排在了一楼的客房吗,刚送她进去,我让方嫂给她送了点水果进去,敲门没有人应声,开门进去就没见人影了…问了院子里的管家,说她出去了!”秦雯丽解释道。
潘语嫣举步正要出去,秦涛溪喊住了她,“语嫣,不用管她!那林小姐想必是根本不相信我,才会自己不告而别的!随她去吧!”
“可是,她怀着孩子,去哪都不方便啊!”潘语嫣不由地有点担心。
尽管,尽管她十分不想让琳达把孩子留下来。但是,一想起那孩子现在早已经成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一想起那是正南的孩子,是她的亲孙子,作为母亲,作为长辈…她仍是有万分的不忍心。
秦涛溪拄着龙杖上前两步,笃定地说,“放心吧!林小姐非常重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出事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即使她现在走了,想明白之后,也是会再来找我们的!因为现在,只有我们才有可能为她保护好正南的孩子。”
潘语嫣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好吧!”
秦雯丽却听出了名堂,错愕地问,“爸,什么意思?什么正南的孩子?那个女人,肚子里坏的孩子,不会是正南的吧?”
秦涛溪没有回到她,转身慢慢走向床,“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休息会!”
秦雯丽还想继续问,被潘语嫣拉了出去,关上了门。
琳达从安宅走出来,直接坐上了路边的那辆出租车,“谢谢您师傅,等了我这么久,走吧,回市中心。”
就在她刚坐秦涛溪和潘语嫣的车在安宅门口下车的时候,她看到了这辆出租车上刚下来一个人进了斜对面的宅子,路过的时候,他悄悄塞给了师傅两百元钱,让他等她几分钟,她马上出来。
没错,她就是不相信秦涛溪和潘语嫣,尤其是潘语嫣!
当年十几岁的时候,她倒追秦正南的时候,潘语嫣就不是很喜欢她,对她很淡。因为她知道,潘语嫣非常宠爱儿子。所以,如果秦正南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潘语嫣一定会站在她儿子那边的。
即使秦涛溪真的想留下这个孙子,最终也会听了潘语嫣的话的!没办法,老夫少妻就这样,老爷子对潘语嫣的宠爱谁不知道!
所以,她不能留在他们身边,她不仅不能留在他们身边,她还必须要尽快把这孩子生下来!
只有生下来了,才会彻底安全!
161.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载着琳达的出租车刚刚驶出郊外的别墅区,秦正南的车子就拐到了上山路上来了,两个车子在拐弯处相向而过的时候,因为车里的人都各自看着右手边的车窗,都没注意到对方。
“小姐,去市中心哪呢?”司机问琳达。
琳达正想报上秦正南为她找的那公寓的住址,犹豫了一下,“让我考虑下先去哪。”
秦正南那里是肯定住不成了,如果被他找到,正在气头上的他肯定会一气之下将她带去医院,后果不堪设想…去哪呢?
去住酒店?医院?去别的地方?
都不行,去哪都需要自己的身份证件,秦正南找到自己轻而易举。
孩子没出生,他即使确定了孩子是他的,震怒之下也会要了孩子的命。只有孩子出生了,他才不敢那样残忍…所以,在生下孩子之前,都不能见到秦家人。
但是,去哪呢?
琳达思忖间,实现突然落在了副驾驶操作台上出租车司机的名牌上,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
她从包里取出一沓百元钞票递给司机,“师傅,帮我一个忙,这些钱全部都给你。”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到那应该有一万多块的钞票,直接踩了刹车,“小姐,我可是本分老是的好市民,你别用钱贿赂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的!”
看到司机脸上的惊吓,琳达笑了起来,又从包里掏了一沓一起递给他,“我手上的现金就这么多了,如果不够的话你找个取款机我再给你取。我怎么会让你帮我干违法乱纪的事,你看我挺着一个大肚子,我哪有本书干坏事。是这样的,我想住酒店,你能不能帮我用你的身份证开个房间,我付房费,只需要用你的证件登记一下就行了,你看怎么样?”
“就这事啊?”司机扭过头来,不太相信地瞅了一眼琳达手里的人民币。
“就这事,你也看到了,刚才我是从那家别墅出来的,我实在不想让家里人找到我,所以不想用自己的证件开房,主要是也没带。麻烦你了,师傅,放心,我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琳达冲司机妩媚地笑了下,信誓旦旦的。
司机斟酌了下,发动了车子,“那行,不过我只开房,不进去住!去哪个酒店?”
“谢谢!就去…正南酒店!”琳达满意地笑了下,把手里的钞票全甩到了司机的副驾驶位置上。
钱,果然是万能的。
虽然这些年渡边常年呆在部队里,没给过她多少温暖,但是却给了她足够的钱,就当是这些年的青春损失费了!
秦正南来到安家,安向涛和秦雯丽都热情地出来迎接,他都视若无睹,直到在客厅里看到母亲潘语嫣。
安向涛好奇地继续上前去打招呼,秦雯丽拉住了她,小声道,“正南正烦着呢,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他,免得回头又成了替罪羊。”
虽然她说过无数次,正南当年的双腿受伤跟她没有关系。但是,正南一口咬定就是她,任由她怎么解释保证发誓都没用。
所以现在,她能少得罪这个牛脾气的弟弟就少得罪点了!惹不起,她总该是能躲得起的!
“正南,你怎么跟来了?你看见林小姐没?她应该刚出去!”看到儿子过来,潘语嫣很是惊讶。
秦正南一听“林小姐”三个字,阴沉的俊脸上更是冷了三分,“妈,我爸呢,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正南,你现在这个心情,还是….”潘语嫣想劝儿子,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正南轻轻推开,他径直上了楼,直奔老爷子每次都住的那间卧室。
潘语嫣看到了秦正南拳头上的殷红血迹,心疼地拧了眉,问秦雯丽要了药箱。
秦涛溪本就没睡,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师椅里垂眸沉思着。
听到敲门声和脚步声,他抬眸看过去,“进来吧,儿子。”
如此匆忙的脚步声和敲门声,除了是儿子之外,还能有谁。
秦正南推门进来,直接走到老父亲面前,慢慢蹲了下来,那平日里犀利幽深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慢慢的祈求和无助,“爸,儿子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这一次,除了您,没有人能帮助我了。正南求您,琳达的孩子不能生出来!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不仅您儿子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我还要欠暖暖一辈子的安心和幸福。
爸,虽然您从小对正南严格严厉,但正南不无知,知道您其实是严管厚爱,就像对待您的那些兵一样爱着正南。爸,您是不忍心看到儿子不快乐的,求您帮儿子把那颗不该存在的定时炸弹拆除了好吗?”
看到可怜接近到了卑微的儿子,秦涛溪不忍地皱了眉,心疼极了。
正南,不愧是他教育出来的崽子。从小就懂事,清楚地知道自己人生的每个不同阶段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非常有主见。虽不是他秦涛溪的亲生儿子,但在他心里,早已经给这个儿子的姓氏上深深地刻上了“秦”这个字。
所以,他又岂能不了解儿子?
如果这是其他的事,正南是绝对不会这般低声下气地来求自己的,因为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次之所有来求他这个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是因为儿子他犹豫了。
那是一条生命啊!让孩子出生吧,如他所说,一辈子都不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