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堂气急败坏,一下子从床上下来:“我说话不负责任?莫如月,今天我同你把话说开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四年来我待你可曾委屈过半分?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种爱,可我愿意等、愿意给我们机会。然而现在,江瑜这么一出现,四年的虚假平静就要这么分崩离析了么!?”

他的大喝声让如月感觉头痛欲裂,疲惫不堪道:“霍堂,我今晚不是同你来争吵关于江瑜的问题的,我是来问你父亲的厂子的!”

林霍堂套上外衣,站在床边大声道:“对,我是在同英国人做生意,做那些你所谓‘见不得光’的生意!现在,你满意了么!”

说罢,大步流星地迈向门口,摔门而去。

就这样,如月睁着眼一直等到天破晓。

今天怕是入夏以来最冷的一天,如月即使套着件罩衫,也依旧觉得寒气袭人。清晨的露水还不曾散去,空气里是湿漉漉的潮感。

远处天空终于露出一丝金色的光亮,将周围浓厚沉暗的云彩也照得色彩斑斓起来,稍稍减轻了点沉闷。如月仰头望了望,太阳,快要出来了。

出了巷子口,如月正欲唤对面的人力车夫过来,突然——

颈后一痛,她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如月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绑着,反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这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杂货仓库,地上积满灰尘,到处尘土飞扬。如月眯眼过了好久,才逐渐适应仓库里浑浊的空气。

背后是一麻袋一麻袋的货物,而她,就被这么缚手缚脚地扔在货物堆中。

说不害怕怎么可能,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人绑架一般的掳到这样偏僻的地方,眼下的情形来看,怕是凶多吉少。但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如月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最本能的反应在脑海中叫嚣着,叫她逃、逃出去!如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试图能找到什么可以助自己逃跑的东西,但这里连窗户都没有,唯一微弱的光亮来自头顶上方摇摇晃晃的晕黄灯泡,根本就是徒劳。

如月缓缓地弓起身子,仿佛这样能得到一些安慰和温暖,减少一丝惶惶然。这样的情形之下,是不是只能祈求有人来救她?

突如其来的,江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忽然浮现出来——

不!

如月一凛,心里本能地抗拒。

她——她方才绝对没有想到他,绝对没有期待他,绝对没有…

刚刚缓过神来,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仓库的铁门被“轰”的一声猛地打开,四五个人晃晃荡荡地闯进来。

如月心中一紧,试图往后挪,但转眼间一行人已然晃荡到了她面前,在她脚边停下来。最前头的男人俯□,张开嘴一股怪味:“呦,看来林霍堂的女人长得还挺不赖的嘛!”说着转向身后的另外几个人,“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如月已经心提到了嗓子眼,咽了咽喉,防备道:“你们…你们是谁?知不知道这样做可是犯法的!”

几个人一听竟笑得更猖狂,一个个前俯后仰:“妞儿,什么犯法不犯法,我呸!”仍旧是最前头那个男子,一把捏住如月的下巴:“晓得我们为何会绑你来么?你的丈夫,林霍堂,欠了我们老大三十万大洋!他妈的都超出还期两个多月还不曾乖乖还过来!”

如月当然不相信,又因为下巴被捏着而说不出连贯的话来:“你…你们休得胡言乱语!当心…当心…”

“当心什么,哼?”那人凶狠起来,“你还是当心你自己的小命吧!若是林霍堂今天还不将欠的钱还过来,我就让你白刀子进去——”他的口水喷到如月脸上,“红刀子出来!”

纵使先前再怎么逞强,面对这样的恐吓与处境,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用尽全力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她颤着声问道:“你们…你们是地下钱庄么?”

“算你还够聪明!”右手边的人声音极为沙哑,“林霍堂欠我们钱已经好久了,一拖再拖就是不还!”

尽管心中已模模糊糊有了些念想,但如月还是不肯去相信:“怎么可能…林家的产业那么多,生意一直都做的很好…”

“他妈的全是扯淡!”那人破口打断她,“你知道什么!林家的资金早已运转不过来,再加上林霍堂日日都去大华赌场输一大笔的钱,如今的林家产业,根本只是空壳而已!呦,看来,你对自家丈夫的家产不甚关注啊!林霍堂为了还赌债来我们钱庄借高利贷,只可惜,光有本事借却无本事还,到现在,只能像滚雪球一样的…哈哈哈!”

如月只觉得刹那间双腿一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样:“你们…我如何知晓你们是不是信口雌黄?口说无凭我为何要相信你们?”尽管,如月已经隐隐察觉到,林霍堂怕是真的借了高利贷。

右手边的人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在展开甩到如月脸上之前,如月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欠条,林霍堂向他们借高利贷打的欠条!

原来如此,原来林家的生意早已亏空,也怪不得林霍堂会同英国人秘密地做生意,如果没有猜错,这些生意大概也是铤而走险的!

忽然有一股悲哀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冷得她连牙齿似乎都打颤——

从前,她爱的人,江瑜,也许接近她是为了得到莫家的利益也许不是,但不管怎样,抽身离她而去却是那样的轻易和不费思索;

而今,那个说爱她的人,她的丈夫,为了自身的利益铤而走险、甚至将她的父亲也拖下来了水却丝毫不曾考虑过她的感觉!

是不是在这世上,对于所有的男子而言,身价利益永远都重于一切?

而她,是不是也永远得不到一个可以安心避风的港湾,只能一辈子这样流离失所、无枝可依?

“林、太、太!”为首的人将这三个字说得极重,冰凉的刀刃贴着如月的脸颊游走,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如月早已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僵直着身子听那人继续道,“怎么样,现在,还说我们是口说无凭、信口雌黄吗!啧啧啧,看这妞儿,不仅长得不错,脑子也还挺好使嘛!”

说罢,几个人都“哈哈哈”地哄然大笑。

然而此时,如月却敏感地觉察到了一丝危险,她努力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但下一秒,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几张狰狞扭曲的、带着令人作呕的猩笑的脸一一向她逼近,在这样狭小而积尘的仓库里让如月惊惧地喘不过气,手脚依然被捆绑,如月甚至连用手臂挥开他们都做不到,只能一边尽全力地挣脱扭动,一边将自己的胳膊缩在胸前,希冀能挡住那些仿佛魔爪一般伸过来的手:“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辛勤地继续呐喊:求评啊亲,表霸王我!!

【柒】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1

忽然之间一声轰响,铁皮门被骤然踢开!

“全都给我滚开!”

是谁…谁的声音?

茫茫然中,如月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江瑜的声音。恍神微微摇头,自嘲地轻笑了:怎么可能是江瑜,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就算晓得,又怎会来救一个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就在如月的恍神之间,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后,又是一行人闯进来,个个手中都带着枪支弹药,带来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气场。

从众人自动分开的两边中间,如月朦胧着眼抬头——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江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瑜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眯起眼吐出烟圈:“这位,不是丁老大身边的范十三么!怎么,今天很闲?”

先前叫嚣得最厉害的那男子见来人是江瑜,忙点头哈腰道:“哪里哪里,江军长您误会了…我们,是在处理一些内部的小问题,哈哈,哈哈。”

江瑜不理会他的满脸堆笑,看了一眼后面神情憔悴得有些恍惚的如月,状似微讶道:“咦,那不是林霍堂的夫人么,何时林太太也变成你们内部的问题了?”

范十三面露难色:“这…军长,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既然话长,那就无谓再说!”江瑜烟蒂一扔,说话掷地有声,“你们也明白我的时间有多宝贵,话长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对不起,江某可就要将林太太带走了。”

说罢高声吩咐道:“仲晋!快去替林太太松绑,扶她上车!”

范十三一听,慌了,忙上前阻拦道:“这,这,军长,您这不是强人所难…”

“是、么?”周仲晋凉凉出声,只听“咔咔”两下,一柄新式手枪赫然顶在了范十三的太阳穴上,“强人所难…恩?”

见如此架势,脑袋上顶着一把枪,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范十三只有忙不迭点头的份儿:“不不不,一丁点儿都不难…江军长、周副官,请,请便…”

却是江瑜给如月松绑。

从不远处大步迈过来,他弯下腰,就蹲在她触手可及的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地为她松开缚住手脚的粗麻绳,一道一道地松开,就好似…

就好似在一道一道地松开她好不容易筑起但已经开始剥落的心墙。

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微垂的睫毛,看到她从前最爱落下轻吻的眼角,感觉得到他温热的呼吸,所有所有她曾经无比熟悉并且一直都没有忘记过的细枝末节,就这样清晰地再次展现在她面前。

愣愣之中,江瑜揉了揉如月手腕处被麻绳绑缚的红印子,抬起头看着她,依旧是那样唇角微勾的笑容。如月怔怔的,江瑜的眼神太过专注和炽热,甚至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没怎么见过,她不禁疑惑而悸动起来——她可以一厢情愿地理解为,那是对她的温柔和关心么?

还在怔忪间,江瑜的声音低沉清楚地响起在她耳边:“走,带你回我的官邸。”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把横抱住她站起身来。她先是一惊诧,随后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环得那样紧,螓首埋进他的胸膛。

感受到他熟悉的体温,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如月突然间就是莫名的心安、就是莫名的笃定——她没事了。

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她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环着他的脖颈,就像四年前一样,没有半丝半毫的犹豫与不当;

她可以这样近的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这是她贪恋了多久又梦了多久的气息啊…

认了吧,都承认了吧!

承认自己方才在害怕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承认自己对他还怀有期待;承认自己这么几年来努力想做到的事——忘记他和曾经的一切,从来都不曾真正做到;承认、承认现在埋首于他的臂弯他的怀抱,如此的…令她心醉。

她强忍着才不曾让眼泪落下来。

以为已经淡然,以为已经忘却,以为哪怕再一次的相遇都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却不想,原来即使他曾经伤她那么深,他却一直都还深埋在她的心底,从未走远。如若说,爱上一个人便是赋予了那个人伤害自己的权力,那么如月,她甘之如饴。过去的那四年,和现今一次又一次的重逢,不正是这样子的么?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她只是一个面对自己深爱的男子根本无法压抑内心感情的女子。

如是而已。

那么…江瑜呢?

他对自己,究竟是爱,亦或利用?亦或,根本就是不值一问?

那一刻,如月甚至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就算会受千夫所指,她也愿意抛却一切道德的束缚,重新和他在一起!

也许英雄救美这般的戏码,上演得太多太多,但是对于被救的“美人”而言,“英雄”到来的那一瞬间,是她们之前黑暗里唯一的一束光亮。江瑜不会晓得,从他弯下腰解开麻绳、勾手抱住如月的那一刹那起,有什么,彻底的不一样了。

如月听得那样清晰,心里原本就布满了漏洞的墙,轰然坍塌。

江瑜带如月回了他的官邸,将她安置在他卧房的隔壁。虽是隔壁,但直到晌午时分,在房间里用过膳之后,如月才再一次看到踏入她房间的江瑜。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绑架了的?”犹豫了一番,如月禁不住还是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江瑜点燃一支烟,甩灭手中的火柴,神情高深莫测,却但笑不语。

如月忍不住蹙眉:“你…你如今怎的这么爱抽烟?”

江瑜扬了扬眉:“怎么,想管我么?”

如月一时语塞,手揪了揪花纹底的桌布,咬唇道:“究竟,你是如何会去救我的?”

江瑜抬眼笑:“想知道的话,自己猜啊!”

自己猜,她如何去猜?

手在桌下悄悄地揪桌布揪得更用力,如月迟疑了一瞬,然而最后还是仰起脸迎上他的目光,鼓起所有的勇气开口问道:“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你是不是还会挂念着我还会担心我?

触及江瑜等待的神情,之前鼓起的勇气忽然一下子消失殆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纵使再期盼,她还是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失了面子。最终,如月还是没有说得下去,蹙眉,颓然敛下眼睑。

只是如月不知,就在她蹙眉垂眼的那一刻,江瑜嘴角边的笑容顿了一顿,之后才再次扬起,然而若是细看却与先前的意味仿佛有些不同,仿佛,多了些淡淡的涩意。

静默了片刻,江瑜才淡淡道:“其实很容易,我一直安插了眼线在林府附近,底下人看到你被掳走了,自然就来汇报我。”

“眼线?”如月震惊中带着茫然,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在林府安插眼线?你…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如月的声音忽然变得高锐起来——

在知晓了林霍堂的作为、经历了方才的绑架之后,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辨认周围人的居心了,她累了、倦了。她也就只有一副躯体,一个如今早已不算硬的家世,旁的,都没有了。

早就猜到他的救助决不会是无缘无故出于关心或好意,但她到底还是存了期盼的。果真,不能有奢求的希望啊,现实终归是现实,终归会让自己因为这希望而狠狠摔一跤。

然而当那个人是他的时候,再苦涩,她也只能默默接受。

如月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浓浓的倦意,避开不再看他:“你说吧,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瑜凝视着她陡然之间憔悴了许多的脸庞,一时间神色竟变了几变,良久,才吐出一个烟圈,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慢慢勾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低低说道:“为了什么…呵,你不是早在四年前就该猜到了么,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当这些利刀一般的话语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时,心,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疼痛。

“是啊…”她低眉垂首,声音轻得仿佛是一句叹息。

是啊,四年前就知道了,自然是为了利益。

而自己还学不乖么,竟然还会有所期待…

傻啊,多傻,一旦碰上爱情,女人多傻。而她在被他救出仓库的那一刻,竟然还希冀能够重新回到他身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江瑜的神情忽然变得冷峻起来:“我曾经发过誓,总有一天,我定会夺回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一切!所以,”他注视着她,“我是在一步一步地履行我发过的誓言。”

“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如月不解,疑惑地慢慢重复道。

“不明白?”江瑜看着如月忽而一笑,“我指的是,林霍堂。”见如月诧异,他幽幽地状似叹息,“我同林霍堂早就认识了。我们之间的渊源…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如月怔怔了好久,才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救我?”

“救你?你确信我是在救你?”他玩世不恭的笑意逐渐加深,“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我也许是在害你?”

“那么…你是吗?”却料,如月竟反过来诘问他,目光那样认真。

而这样认真的目光让江瑜胸口一震,他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让如月看不见他的神情,许久之后才复抬首,再次戏谑一笑,继续说道:“或者,我只是忘不了四年前双梅荷塘边的那一夜。”

如月的脸陡然涨得通红,不知究竟是因为赧然还是愤怒,或者两者兼有:“你…江瑜,你可以不爱我、可以利用我,但是怎可以用这样的话来羞辱我!”

来羞辱,我们曾经在一起那些美好的回忆…

然而江瑜仅仅轻然扫视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既然是要夺走林霍堂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女人——怎么,作甚一副这样的表情,又不是不曾被我玩过…”

“你闭嘴!”如月再也忍不住了。

【柒】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2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走过路过就留个爪印吧。。。

表霸王我吖亲们。。。

她狠狠地瞪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愤怒令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如月高扬起右手,喘着粗气,恨不能、恨不能——

然而还是没有扇下去。

纵使她扇他一耳光解心头气,那又如何?父亲,终究还是被拖下了水,而现在唯一能救莫家的人,只有江瑜了。

手虚软无力地垂下,如月再次颓然垂下眼睑,只是这一次连整个人都颓然下去,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美丽雕像。

她苍白着脸,嘴角微微嗫嚅,最后吐出来的声音轻得似要飞散:“你一定知道霍堂做的生意吧,要怎样,你才肯帮莫家?”

由于她低着头,因此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复杂与不忍,以及眼底拼命压抑下去的炽热与翻腾,甚至,带着好几许的痛苦。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那样随意和漫不经心:“可以,以你自己为交换。”

如月猛地一震!

良久,久到江瑜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如月才轻轻开口:“如果这是筹码,好。”

低下头,一行清泪流下来,滑落到她的手背。如月没有躲避,只是背对着江瑜坐下来,右手捂住嘴,肩膀一抽一抽,却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而她的泪,也刻进他的心底,比最呛人的烧刀子还要烈地翻滚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吧?用那样刻薄的话掩饰他的真心、掩饰四年来他心底疯长的思念,这样对她,怕才是最好吧?她原本已经那么恨自己,也不多这一次,若是自己突然间说出真心话、出说那些关切而后悔的话,换来的怕只会是她的嘲讽和更深一层的不信任。而那些,会沉重锥痛得他无法承受。

若是能让如月因为恨而记住他,倒也算是在心里为他留了一个位置,不是么?况且,她的蹙眉、她的垂眼、她的扬手甚至她的眼泪,无一不在宣泄她对他的愤怒和抗拒。然而就像是越有毒的事物越叫人渴望和放不下,无比矛盾的,他却又不愿她就这么再一次地离开自己,于是只能用这样拙劣又反道而驰的方法将她留在身边——

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么?

这样的疑问,在两人心底同时苦涩地浮现。

待如月在佣人的恭敬唤道下去楼下用膳时,江瑜早已候坐在餐桌旁,不发一语地凝视着如月从楼梯走下来,再走向餐桌边。

如月带着讥诮淡淡一笑:“这么望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没有下来、江军长的所有物还不曾全,就无法开饭?”

江瑜脸色减霁,不似之前的玩世不恭,半晌后低声问道:“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