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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摩:“恩?怎么了?”

闻楹:“接着。”

王志摩:“……”

伴随着闻楹慢吞吞的动作,那一大块黏黏糊糊的虫卵也被很随便扔到了他面前的王志摩的怀里。

见状的王志摩先是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眼,等看到那些墨绿色的血浆都顺着手指缝滴在自己的鞋上了之后,他先是傻眼地张大了嘴,接着立刻表情崩溃地大喊了起来。

“卧槽!!!闻楹!你怎么把这个鬼东西忽然就扔给我了!!好恶心啊!!这是什么味道!!呕!!!!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

“你刚刚不是说,我现在这样只要随便叫一声别人的名字,我让别人干什么,别人都会愿意答应我的么。”

声音平稳地这般开口,闻楹一边说着一边还慢吞吞抬头用那种平时显得像死鱼眼但现在看看也挺吸引人的眼神看了王志摩一眼。

而刚刚在那边因为头一次见到他的开花期形态实在太激动了,这才不小心说错话的王志摩此刻欲哭无泪地怀抱着那一大块滑溜溜的虫卵,半天才一脸小媳妇样的凑到闻楹的面前狗腿地小声哀求了起来。

王志摩:“楹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头一回儿看到您这样,一时半会儿地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全天下您最帅您最爷们儿成吗……您也稍微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

闻楹:“你先拿着,我考虑考虑。”

王志摩:“什么??不是吧!闻楹!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咱俩!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哦!我知道了!你这是开了花连脾气都变大了,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啊!呜呜呜!还是我那芽都没长出来的楹妹好!又单纯又善良!比你现在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可爱多了!”

闻楹:“……”

无声地抬起头撇了身旁这聒噪的话唠一眼,王志摩这没骨气的家伙被闻楹现在这张美的跟副画一样好看的脸一看就哑巴了。

而半响他认命一般地苦着脸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又把这块摆明了闻楹是要带走的虫卵包起来抱着,这才一脸无奈地问了一句。

王志摩:“那东西我们现在都拿到了……还要干什么啊?直接带回去做化验不就好了……”

闻楹:“这只是部分残留虫卵,如果可以,还是要找到真正的*才能向总部佐证我的观点。”

王志摩:“额,*?可这里面这么大的谁知道*在哪里啊……而且说起来啊闻楹,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明明我们之前也有人进去了,怎么咱们到现在都没听见动静呢?先进去的人到底去哪儿了啊,他们难道就没看见这些四处乱爬的多肉吗……”

听王志摩这般说着,闻楹也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圈四周,的确正如他所说,如果真的有人在他们之前进去大棚了,照理来说是应该会碰上这些特别显眼的多肉怪物的。

可是当他打量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另一块被撕扯开塑料膜里面却空空如也,并没有头颅残肢的大棚后,闻楹先是缓步走过去朝里面仔细看了看情况又转身对王志摩开口说道,“进来的人直接选了这个空的大棚进去的,应该是之前就熟悉这片基地的人……以防万一,我们也跟进去看看,毕竟吸浆虫感染体针对动物和植物都有攻击性,不太安全。”

“诶,那也行,那就这么着吧……咱们一块进去看看,早点抓到你要的感染源也可以早点回去睡觉……”

这般说着,也赞同他的观点王志摩就想和闻楹一块往这边这个巨大的空棚子里面走,再通过这个通道进入更深处连通着里面一整个多肉基地的地方。

可是他们还没往里面走几步,却很意外地碰到了一件他们俩怎么也没想到的突发状况,而刚刚还在外头收拾多肉怪物现在就要被迫面对几个凶神恶煞,货真价实的人类匪徒的王志摩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跑到这儿来想干什么啊!!!啊!!!”

一起扑上来就把误闯进绑票现场的闻楹和王志摩给团团围住了,这几个混混看面相就像是社会上经常混的,手上拿着强力手电筒和管/制/刀/具的模样一看就路数很不对劲的样子。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被紧紧捆着丢在地上,身材微胖活像个被强行揪出土的大白萝卜一样瘫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只是因为黑暗的光线问题,闻楹和王志摩一时间都看不太清这人的具体长相。

而见状的王志摩也在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后,压低声音冲身边面无表情杵着的闻木头小声嘀咕了起来。

王志摩:“唉,这下这怎么办?要不要顺便见义勇为一下……”

闻楹:“见。”

王志摩:“我真是服了你了木头,你说你就不能和我一次性多说几个字啊……”

嘴里抱怨着就装得窝窝囊囊地抬起了头,王志摩这无聊的家伙说着将自己的面部表情刻意调整地怂了一下,接着才一脸苦兮兮地合着手看着这几个举着刀对着自己的绑匪哀求道,“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们了……我和我哥们儿刚刚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们就是随便进来找个地方上个厕所……你们行行好放我们走吧……我们还年轻,我们真的不想死……”

“呸,你小子想蒙谁呢!你上个厕所还能跑咱们这么远的地方来!你怎么不跑外太空去上厕所啊!说!刚刚是不是打算跑出去报警!还有边上这个……哎哟我去!兄弟们快来看看这小子的脸!居然还有大男人长成这样的真是稀奇了……”

王志摩:“……”

闻楹:“……”

原本只是想随便逗逗这几个智商明显不太够的绑匪,此刻王志摩的心里却真的瞬间就卧槽了,一时间更是有点不敢看边上这位开了花之后好像还蛮爱记仇的闻少校的脸色。

等眼看着这几个绑匪身后的土壤里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地钻出来的凤凰树枝条,一脸同情之色的王志摩刚想提醒一下闻楹待会儿下手的时候注意点,别真的动手打死人。

这几个绑匪中的一个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而在眼睛明显一亮后赶紧把电话接起来之后,这看着流里流气的绑匪就在闻楹和王志摩的注视下笑嘻嘻地喊出一个有点特别的称呼道,“哟,蒋二爷,您总算是到了,我们的赎金……您都带来了吗?”

……

手上拎着一箱子临时由陈小姐兑换好送到蒋宅来的现钞,真的听从了绑匪的话选择一人过来的蒋商陆此刻正独自站在这偌大且荒芜的基地,夜色中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森也有些模糊。

他身后的影子被月亮的照射拖得很长,伴随着瘦高苍白的男人懒散地迈开步伐走进这里,白森森的月光一点点镀上他深刻且狠戾的面容上,最后定格住就是他脸上最容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也最害怕不敢直视的眼睛上。

今天带头的那个绑匪一出来就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有点毛骨悚然,他不自觉地想起之前那位和蒋商陆有过节的林董事对自己的要求,当下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冷笑着冲不远处的蒋商陆开口道,“蒋总现在就在里面,只要蒋二爷您把该给的钱给我们,再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我们就立刻放人。”

“来的时候可没说还有别的,这条件是你们几个临时又讨论出来的?”

声音古怪地轻声笑了起来,一身黑色便装的蒋商陆此刻看上去就和在谈判桌上正常谈生意似的优雅从容,没见他有什么害怕的,也没见他有什么紧张的,反倒是那绑匪被他这么一揭穿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大声道,“现在蒋舒华人他妈的在我们手里!想提什么要求我们说了算!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立刻把他的手脚给——”

“年轻人,别激动。”

慢悠悠地打断了绑匪口中的叫嚣,蒋商陆这种身份的大人物眯着眼睛打量人的样子实在是太给人心理压力了。

见状的绑匪粗喘着气也没敢说话,但本就没什么底的心里越发的慌张,而好半天才复又开口,蒋商陆先是慢慢将手上的箱子提起来些又显得很随和地笑了笑道,“钱我今天是都带来了,但是你总得先让我见见我的侄子吧。”

这个要求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太合理的地方,皱着眉的绑匪想了想就进去把自己的同伙都叫了出来,又把被捆的像一长串挂在屋檐底下的小干椒一样凄惨倒霉的三个人给一起粗暴地拖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有三个侄子了吗?”

笑容古怪地调侃了一句,蒋商陆这般说着便将自己的视线先落在蒋舒华身上确定了一下安全,又随意地转至另外两个陌生年轻人的脸上扫了一眼。

而站在这头和他正好对上视线的闻楹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只可惜他预想中的每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因为前段时间几乎天天和他呆在一块的蒋商陆既没有认出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也没有和一般人一样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反而显得很冷淡地就干脆收回了视线也不看他了,待遇完全和旁边蓬头垢面的王志摩同志一模一样。

闻楹:“……”

一时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习惯了蒋商陆之前对自己的另一种态度,整天闻楹这闻楹那的和自己说话,现在蒋商陆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反而让闻楹有点不自在了。

而被蒋商陆语带嘲讽的话弄得自己也觉得这事弄得很无语的绑匪抽了抽嘴角,直接无视王志摩和闻楹这两个据说因为上厕所而误闯进这里的累赘,他冷冷地一把拽过边上神情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蒋舒华就开口道,“另外两个和你没关系,你只要把蒋——”

王志摩:“什么!怎么和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也是可怜的人质啊!那边那位有钱的小叔叔!求求你也给我们一个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吧!只要我和我朋友都得救了!我们俩也可以做你的侄子的啊!!”

闻楹:“……”

蒋商陆:“……”

王志摩这生来就是来捣乱的家伙把现场原本很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起来,因为无意中听到了他的名字并确定被绑架的就是蒋舒华所以才选择留下来的闻楹一时间也没说话,只打量了一眼蒋商陆独自站在那里,明显因为急出来所以衣着单薄的样子,半天才不太明显地皱了皱眉。

“二叔……二叔……”

蒋舒华喉咙里都在发抖的声音终于是打破了这份短暂的沉默,蒋商陆闻言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只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又将自己手里的箱子缓缓举起来些主动开口道,“可以了,我看见他了,钱你们也可以拿走,说说你们的要求吧。”

“蒋二爷果然是个在乎自己侄子的好叔叔……唉,那我就不耽误您太多时间了直接和您说了,想让蒋舒华和您安安全全地走,只要您现在就跪下来给我们磕几个头,我们就马上放了他怎么样哈哈……”

绑匪嘴里这么说着立刻猖狂地笑了起来,站在一旁的闻楹打从听到他提出这个带着强烈恶意的要求的时候表情就顿时变了,只复杂且沉默着长久注视着月光下不言不语的蒋商陆,一直到蒋舒华忍不住愤怒地开始大骂那些摆明了是被人授意过来害自己的绑匪他才渐渐缓过神来。

“……闻楹,咱们要不要上去稍微帮帮忙啊……”

王志摩的话让闻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其实并不知道蒋商陆就是地球植物户籍办事处目前正在调查身份的那个现场目击者,所以还以为闻楹刚刚按兵不动只是单纯地想留下来帮助蒋舒华。

可就在闻楹表情复杂地点点头刚想直接挣脱开绳子的控制帮助蒋家叔侄脱困时,此刻的空气中却隐约渗透出一股相当浓烈奇异的花香味。

表情瞬间大变的王志摩和闻楹同时抬起头往蒋商陆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那个一直站在那儿,神情始终显得诡异阴森的男人的脚边开始疯长出满地黑红色花蕊,艳红色锯齿形状花瓣的罂粟花。

而那个此刻正操纵着这些艳丽又狰狞的花不断逼近这些绑匪的阴森男人则将自己红色的舌尖带出惨白的嘴唇边缘舔了舔,接着歪着头地像个真正的魔鬼一样地慢慢地笑了起来。

“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现在我来让你们看一看,你们以后死会是怎么被死的,好不好?”

“鬼……鬼啊!!!救命!!鬼!!!”

一脸惊恐地松开了被自己控制住的蒋舒华,因为目睹这渗人怪异的一幕,几个腿都软了一半的绑匪都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了。

可尽管他们已经把同样表情震惊的蒋舒华给一把推开,那些像是是花丛里妖艳斑斓的毒蛇一样疯长出来的罂粟花还是从他们的小腿上快速缠了上来,又把他死死地禁锢在了脚下的一方土壤之中。

而与此同时那股从蒋商陆身上散发出来的,能引起人强烈精神幻觉的花香味也将现场除了一开始就拼命屏住呼吸的王志摩和闻楹之外的人都陷入了一场可怕而又逼真的精神炼狱之中。

“不要割走我的胃……啊……我的胃!!不!”

“我的肠子流出来了……啊……我看到我的肠子了……好痛……”

“我的脑子……别挖走我的脑子……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假作也被精神麻痹住的王志摩和闻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靠坐在一边,从头到尾却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而地上那几个绑匪已经被罂粟花造成的神经毒素逼得快疯了,只能在地上痛苦疯癫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

直到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身体恢复罂粟花植物体征,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靡丽血腥味道的蒋商陆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准备确认所有人情况后,他先是走到已经被他弄晕过去的蒋舒华边上皱着眉叹了口气,又在弯下腰扶起自己这衰的要命的侄子后低头撇了边上王志摩和闻楹一眼。

那阴冷审视的视线就算是已经死了的人估计也得害怕的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的王志摩觉得自己离吓尿裤子也不远了,只能强作镇定地催眠自己是真的晕过去了,真的晕过去了如此反复。

而好半天之后,一直到终于打消疑虑,也打算放过他们一马的蒋商陆带着连皮都没蹭破的蒋舒华径直离开,他和身旁同时睁开眼睛的闻楹才在满地的血腥味中表情各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闻楹,没看错的话,刚刚的那个人……是……是个鸦片罂粟类植体人类吧?”

听到王志摩这么问,心情顿时复杂的难容形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调查真相一下子就浮出了水面,闻楹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完成了任务后的轻松不如说更复杂一点才比较合适。

而从地上站起来又低头看了眼地上这几个虽然身体上毫发未损但是明显已经快被吓疯了的绑匪,终于明白当初张晓光当时为什么会失去记忆的闻楹声音有点闷地回了句。

“恩。

“我的妈呀这可厉害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成年形态下的鸦片罂粟呢,不是说很难长大,几乎没有活过开花期之后的可能吗……所以说这位小叔叔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过看刚刚那个样子真有点吓人……”

一边和莫名其妙沉默下来的闻楹带着他们最开始的样本采集走出基地的时候,王志摩这小子嘴里还在兴奋地念念叨叨着。

但经过了刚刚那一场突发事故,闻楹和他心里都清楚人类方面的警方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所以他们也不能再在这儿继续停留太长时间,只能决定下次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过来。

两个半小时后,他们扫清现场一切会引起人类世界方面调查机构怀疑的地方又离开了现场。

而当找到他们停在附近另一个地方的车又赶紧打开车门钻进去后,可算是从刚刚那个鬼地方解脱出来的王志摩先是把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那块虫卵往车后座一扔又伸了个懒腰,再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身旁的闻楹的表情都透出点复杂来。

“诶,你从刚刚开始就怎么了啊,和你说话也不理我……”

有些奇怪地低头擦了擦自己的手,王志摩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一副明显有心事的样子,而闻言先是回了句没事,许久闻楹才一脸不得解一般的缓缓皱起眉,接着用一种虽然懵懂疑惑却又无比严肃的声音向他认真地询问道,“如果你发现,一个人在你面前表现的样子和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恩?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是只有你见过不一样的他,你知道之后,会觉得他之前是在故意骗你还是……”

“哦……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你别说了!我明白了!”

听闻楹这根木头牛头不对马嘴的形容了半天才勉强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虽然此刻有点不合时宜,但莫名是有点想笑的王志摩却还是努力做出一副人生导师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着开了口。

王志摩:“你老实告诉我啊木头,你最近是不是谈对象了啊。”

闻楹:“……为什么这么问。”

王志摩:“你看啊,你刚刚那个问题很明显就是有一个人已经对你做了这种事啊,也难怪刚刚一直心不在焉的呢……我和你就直说啊,现在要是真有一个人这么对你,那肯定是因为这个人心里特别特别在乎你,因为你看啊,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唯独在你面前压抑了自己的性格,他肯定是怕你不喜欢他,所以才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既害怕让你知道,又担心你不懂他的心……唉,你自己仔细想想,如果他是真的要骗你,他又何必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呢是吧!”

闻楹:“……”

这个答案和闻楹一开始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原本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蒋商陆这段时间在自己面前刻意示弱的目的性,可越想心头就越发的不解。

毕竟如果不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蒋商陆今晚真的只是因为蒋舒华才来到这里,闻楹甚至又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吸浆虫事件背后的参与者之类的。

可是如果他真的有目的,又为什么要用这种特别针对他一个人的方式呢?明明自己就有着不逊色于他的实力,却又故意将姿态摆到那么低,从说话的态度到看他的眼神,甚至不在乎去请求他或是……讨好他,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用意呢……

在感情方面一点都没开窍的闻少校就这样一个人沉默地想了一路,一直到回到车上后都没有想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等他终于忍不住将这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认真分享给自己的好友后,这个一直很不靠谱的家伙就丢给他这么一个简直是在胡说八道的答案。

“不可能。”

皱着眉果断否决了这个答案,闻楹觉得用喜欢这个诡异的词来形容他和蒋商陆之间的关系十分荒唐以至于表情都有点愠色了,而王志摩这无聊的家伙一听倒是来劲了,只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又递给面前的闻楹笑着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是吧,那咱们现在就来打个电话,你和你嘴里说的那个人随便说几句话,我来听听看那个人到底对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听上去并不靠谱,但被王志摩的话弄得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闻楹居然迟疑了,半响他拒绝了王志摩的手机直接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电话,又看了看时间确定蒋商陆应该已经带着昏迷的蒋舒华回到家中,甚至很可能已经准备休息后他才慢慢地拨出了这个电话。

蒋宅的电话接起来总是很慢,在这个过程中闻楹也有些若有所思,王志摩在边上听着他公放的声音眼神也有点止不住的好奇,而大概十几秒后,一个透着点倦怠疲惫却意外很精神的男人的声音就在那头轻轻地响了起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闻楹就立刻想起了两个小时前,那个在华康基地内肆无忌惮使用罂粟花毒素去折磨人的恐怖到有点陌生的男人。

可是眼下这个随和的出奇的态度就是每天蒋商陆面对他时候的样子,所以一时间闻楹只觉得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久久萦绕在他心头,甚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刚刚那个根本就不是蒋商陆本人。

“……你刚刚在家里干什么。”

皱着眉很突兀地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般人可能会觉得闻楹的这个追问的语气实在有些冒犯人,但是电话里的年长男人倒是没那么觉得,因为他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接着伴着一阵翻动书页的细微声音他轻轻的开口道,“我吗?我刚刚一直在看书,一本我最近很喜欢的书。”

王志摩打从听到他在和一个男人打电话,表情就已经开始变得难以置信起来,现在听到两人居然还气氛良好地聊起天来了,他更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瞪着面前的闻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完全就沉浸在要搞清楚自己疑问的闻楹倒是没空注意到他的表情,只皱着眉顺着蒋商陆的话头问道,“是什么书?”

听到自己引导了半天的青年居然真的这么直白追问了,电话那头,此刻正一个人浑身狼狈,因为送蒋舒华去医院所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靠坐在沙发上休息的男人也像是得逞了什么目的似的有些狡猾地笑了。

他的声音有点慵懒,就和他真实的形态那朵红色的罂粟花一样危险又迷人,可是刻印在心头几乎可以背诵出来的东西让他此刻的脑子无比清醒,而耳朵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点酥麻起来的闻楹下一秒就听到蒋商陆压低着声音对他轻轻开口道,“那我给你读一段吧。”

“恩。”

其实并不太好奇书本身内容,但是莫名就有点拒绝不了他的闻楹还是答应了,王志摩坐在他边上连大气都不敢出,总感觉这两个人说话的氛围透着点甜腻与朦胧,是外人一根手指都插不进去的。

而当一秒,他便亲耳听着电话那头的男人用一种温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对这边的闻楹慢慢地读起了一段诗。

——一段很美很美的情诗。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它爱你。”

“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爱情是什么吗?就是从心底里喜欢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很亲切,不高兴你比喜欢我更喜欢别人。你要是喜欢别人我会忍不住哭,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独自一人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但是只要有了你,我就敢。”

“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我真希望我就是那个人。”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

“我爱你就像我的生命……这就是这本书的名字,闻楹,你喜欢吗?”

第16章 第十六朵鲜花

这天闻楹和王志摩分开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少见的有点沉闷。

王志摩眼见已经褪去激素刺激,恢复成平时那张平凡面容的闻楹一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又有点尴尬地小声嘀咕道,“木头,要是你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人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这样的……那我真要怀疑你今年到底有没有二十四了……不过作为朋友,我得重点强调一下,我对你究竟找男的找女的可一点意见都没有啊,只要是看对眼了,物种啊男女其实都不重要啊……所以啊,你就从哪儿惹的情债上哪儿还,自求多福自求多福啊兄弟……”

这般说着也没敢去看闻楹脸上的表情,王志摩这天生就爱唧唧歪歪的家伙说完就果断打开车门跑了。

而闻楹见他走了之后也缓缓抬起眼睛,许久之后,他沉默地回忆起刚刚蒋商陆在电话里和他说的那些话,半天却是情绪不明地垂下了眸。

“诶,少校?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电话里穆霄的声音听着有点疑惑,显然是没想到闻楹这么晚会忽然打电话给自己,而这头的闻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声音平稳地开口问道,“现在有空帮我找一下鸦片罂粟的历史户籍档案吗。”

“鸦片……鸦片罂粟?哦,好的,您稍等一下。”

穆霄听见这话明显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他不明白闻楹怎么会忽然调查起这种相当少见植物的信息来,但行动上他却还是没怠慢,直接就把自己的电脑打开来开始进入总部户籍系统调档案。

而借助自己的特殊调查权限,脑袋凑在电脑前的穆霄在低着头仔细查阅了一下近八十年的全国类植体人类户籍档案记录之后,许久才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喃喃道,“恩,我这边查找了一下,在过去的八十年间,全国各地一共曾经出现了六个过渡期的鸦片罂粟类植体人类,但因为这种剧毒植物天生存在的成瘾性和危害性,他们在生长前期大多就会出现自身精神异常和疯癫杀人的行为。”

“加上在我国种植鸦片罂粟本身属于违法行为,虽然咱们地植办并不是这样规定的,但这种植物的生存概率还是因此变得特别小,所以我这边能找到的活到最大岁数的,就是一个在建国初期进入开花期的女性鸦片罂粟,但她最终并没有成功活下来,只活到了十七岁……”

“所以说,一个哪怕活到成年的都没有是吗?”

“是的,没有,全部都在未成年的阶段死了,因为本来就不太可能有活下去的可能性……毕竟如果想要熬过最开始的死亡期,首先就要克服罂粟花会对自身也造成的成瘾性,这是一个注定很折磨可怕的过程,就像人类在戒毒一样艰难又痛苦,真心喜欢的东西不能去碰,但是不碰心里就会越来越渴求,最后发疯彻底丧失理智……据说这些罂粟花类植体人类大多死于自杀自残,有的甚至会单纯因为只是心里太想吃某个东西就举刀杀了不给自己那个东西吃的亲人……”

穆霄的回答让闻楹先是皱起了眉,紧接着他就不自觉想起了前段时间他所注意到的蒋商陆平时的那些奇怪的生活习惯。

其实心里很喜欢却从来不去碰的橘子,每天自律的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的作息时间,指甲上各种来路不明的伤口还有永远在他人面前习惯性隐藏起来的……痛苦和难过。

鸦片罂粟这种植物先天的悲剧性命运原本让他注定会一步步走向死亡,但是这个人却真的依靠自己的意志力一点点熬了过来。

他的冷静和强大或许都并非天生,毕竟当年住进那个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的时候,他也就只是个还没有真正长大的少年。

只是因为过去十几年间,在疯癫和死亡的边缘他不断地日复一日的挣扎自救,这才成就了如今这样一个只是一个充满威慑力的眼神,就让人有些望而生畏的蒋先生。

而再一想到这样一个明明有着再理性不过的判断能力,处在权利的最顶端却依旧能妥善处理好各种诱惑的成熟男人刚才对自己说出的那些傻话,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车内的闻楹的神色忽然就复杂了起来。

“我知道了……明天去单位细说吧,你先休息。”

难得略显匆忙地挂断和穆霄之间的电话,闻楹这会儿的心情并不算太好,他这几年长年累月地在外面四处奔波,事实上真正停留在这座城市的时间反倒是很少。

于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他想要仔细地去思考一些目前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时,他所能去的地方也很局限,而思考了许久,闻楹最终还是决定开着自己单位配给他的那辆车大老远地跑到了和郊区距离还挺远的萧山去了。

萧山在本市的名气一直挺大,虽然这山的名字听着是有点普普通通,但其实在众人眼中却已然是一块如今市价值已经过亿的风水宝地。

这其中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这偌大的山头本身地段位置的突出,也是因为在整座萧山上面生长着大量国家重点保护之下的濒危植物,就算是亲自去到秦岭,喀什和神农架等地找也未必能找到像这么齐全的植物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