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长声音,硬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是要和哪个小婊.子约会?!”扼杀在喉咙口。
有过那样的时刻,戈樾琇觉得那是家族精神遗传病在作祟,在家族精神遗传病的驱使下,她对那个从格兰陵岛来的孩子充满了占有欲,从童年时代延续到少女时代。
那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终止于那场加州山火。
那场加州山火之后,她离开了比弗利山庄,住进了围墙更高、监控摄像更多住所里。
成年,背着背包满世界跑,背包里装满各种各样的药瓶,每刷一次卡每经过一个站台,每住进一个酒店每交一个朋友,都会一一被制作成数据放到那些心理学权威手上。
她花了很多努力才摆脱那种数据生活。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她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那…晚餐呢?”双手背到后面去,手指紧掐手掌心,以平静声音,“需要我准备晚餐吗?”
“不需要。”宋猷烈冷冷回答。
不需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戈樾琇转过身,下楼梯。
刚转身,来自于背后的那声“砰”让整个楼梯摇摇欲坠。
第50章 心砰砰跳
宋猷烈是在十一点左右离开的, 开着他自己的车离开,没说几点回来,把凑上去想表达关怀的人当成空气般存在。
是夜, 戈樾琇打开冰箱。
她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打开冰箱了,冰箱里的啤酒很诱人, 以前她在乔治镇看过这种品牌啤酒。
戈樾琇第一次尝到这种啤酒也是在这个地方, 宋猷烈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很,喜欢一样东西了就不会轻易更改,啤酒是, 冰球是,那个女孩也是…看到张纯情时,戈樾琇就知道她的甜莓还没忘记那个女孩。
一个想起了带着淡淡抹茶味的女孩。
戈樾琇见过那女孩,安安静静, 模样娇小长相讨喜, 当时和宋猷烈站在一家冰店前。
那天, 正好是周末,海滩人很多,透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戈樾琇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看错了,因为她压根就未曾想过,有一天她的甜莓会和一个女孩站在一起, 更没想过他会给某一个女孩买冰淇淋。
怕自己眼睛看错了, 戈樾琇朝那家冰点靠近, 越过一拨又一拨的人, 冰店前的那男孩和那女孩样子再清楚不过。
真的是宋猷烈,在排队等拿冰淇淋的人真是宋猷烈。
戈樾琇安静在一边等着,宋猷烈前面还有十六个人,在那十六个人剩下七个人是宋猷烈的脸转向那女孩,那女孩冲着他笑。
当时,戈樾琇心里想着,要是宋猷烈再回头去看那女孩呢?要是他再回头去看那女孩她要怎么办?人太多,她的甜莓可是怕弄丢那女孩?她和他吻也吻过了,摸也摸过了,不是吗?
庆幸地是,宋猷烈没再去看那女孩。
他拿到了冰淇淋,她从遮阳伞走出。
宋猷烈一见到她,做出第一反应是以自己的身体去遮挡女孩的身体,那时的他个头身材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差不多了,女孩被他结结实实挡在身后。
当时,戈樾琇想她看起来一定像狼外婆,有这么漂亮的狼外婆吗?
接过宋猷烈左手的冰淇淋,往地上一丢,少了一只冰淇淋还有另外一只呢。
另外一只冰淇淋是粉绿色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把他右手的冰淇淋也拿走了。
拿着冰淇淋,转身,也不晓得为什么,一边眼睛各自滴落下了一滴眼泪。
怎么?宋猷烈就没想过给她买冰淇淋呢。
不,应该是,怎么她就没想过让宋猷烈给她买冰淇淋呢。
这样一来,假如有一天有人问宋猷烈,你第一个给她买冰淇淋的女孩叫什么,那答案就是“戈樾琇”那多好。
现在,不可能了。
宋猷烈第一次给买冰淇淋的女孩不叫戈樾琇。
很奇怪,那时她就是不生气,坐在堤岸上,一边看落日一边吃着冰淇淋,这是戈樾琇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幕之一。
过了一阵子,戈樾琇又看到那女孩。
女孩找到家里来了,穿浅绿色裙子,很像那天戈樾琇吃到的冰淇淋,那天戈樾琇吃到的冰淇淋是抹茶味的。
后来,戈樾琇才知道,看起来像抹茶味的女孩类型是很多男孩子喜欢牵她手去散步,一起旅行的对象,安安静静的,笑起来看着很舒服。
抹茶味女孩叫什么来着?她是知道她名字的,可这会儿她居然想不起女孩名字了,明明那女孩的长相她记得很清楚,有那么一丁点像张纯情,不是眉目像,而是两人给人感觉像。
让戈樾琇哭笑不得地是,她没想起抹茶女孩的名字,倒是把她领养的鸵鸟名字想起了。
那只鸵鸟就叫做阿布,领回来可丑了,还是一个病秧子,戈樾琇花了很多时间把它养得又漂亮又健康。
有一天,阿布生了一只小鸵鸟,让她乐坏了,但小鸵鸟来到世界的第二天,阿布却死了。
阿布生下的那只小鸵鸟一天天长大,一个夜晚,戈樾琇让人把小鸵鸟丢到外面去,她很讨厌那只小鸵鸟,心里总觉得要是没有小鸵鸟,阿布就不会离开她了。
小鸵鸟被送走的晚上,磅礴大雨,她梦到那只小鸵鸟在雨中孤零零的,之后,小鸵鸟老是在戈樾琇梦里出现,这也是戈樾琇不乐意回忆起的一幕之一。
戈樾琇不愿意回忆的加起来没有一卡车也有一箩筐。
还等什么呢?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挠着痒痒。
是啊,还等什么呢?
不再有任何犹豫,从冰箱拿走一瓶啤酒,想了想,又添加一瓶,她现在的酒量比起之前好像强了点。
拿着啤酒,戈樾琇来到客厅,她得在这里等房主主人回来,这也是《玛丽安指南》之一。
不过里面没提到到底要在什么地方等主人回来,更没有提到一边喝啤酒一边等。
现在已是临近十点,看来宋猷烈的约会还挺顺利,戈樾琇心想。
电视在播放一年一度南非小姐选美总决赛,佳丽们无论高胖瘦矮长发短发一律都有一口整齐雪亮的白牙。
第一瓶啤酒喝完,电视屏幕上的佳丽门只剩下一口口白牙,聚精会神,一排排白牙又回到主人口中。
看来,她的酒量还真变好了。
揭开第二瓶啤酒前,戈樾琇看了一眼钟表,还有三分钟就是十一点了。
房子主人都不替那位“打扫房间”的人想想吗?她干了一天活,明天还得早起,就不能早点回来吗?
“先生还没回来你不能爬上床”还是来自《玛丽安指南》。
这一天下来,那个叫玛丽安的大块头女人都要变成天兵天将的存在。
再倒半杯啤酒。
半杯酒喝完,选美比赛已临近尾声,主持人即将宣布获得冠军的佳丽,为了调动现场气氛,镜头频繁在几名被一致看好的佳丽之间来回晃动。
就不能快一点吗?喃喃自语,头往沙发一歪。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平原的风从屋顶上刮过,一浪比一浪高。
孜孜不倦的夜风中,戈樾琇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节奏,大力掀开眼帘,她还惦记谁得到选美冠军,她比较看好从小的志愿是当一名游泳选手但阴差阳错却闯进选美决赛的姑娘。
然而——
是谁把电视机关了?不仅关掉电视机,客厅天花板吊灯也关了,两盏台灯也被关了。
只有衔接楼梯和客厅墙上的壁灯亮着,壁灯折射的光线有限,传到客厅已是微乎及微。
周遭弥漫着浓浓麦芽香,这让戈樾琇觉得奇怪,印象里她是喝了一瓶半的啤酒,这个份量对于她来说最多也就达到微醺程度。
这么会有大的酒气?找到电视遥控,她等看看选美比赛冠军花落谁家呢。
遥控机对准电视。
65英寸电子屏幕发出的光瞬间折射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
两个人?!
一抖,遥控机从手中掉落。
维持遥控机掉落在地上的姿势,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一个人,电子屏幕反光落在他脸上,正皱起眉头,光线似乎对他造成一定的困扰,捡起遥控机。
瞬间,周遭恢复到之前雾蒙蒙的状态中。
显然,之前电视机是宋猷烈关掉的,灯也是。
戈樾琇看到桌上的啤酒瓶,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眼花,把两瓶空啤酒罐看成四瓶,不,再数一次,是五瓶。
那多出来的三个空啤酒罐用脚趾头稍微想一下都会明白来自于谁。
啤酒是宋猷烈的,他想喝多少瓶她都无权过问,而且,戈樾琇是知道的,宋猷烈无比厌恶她干扰他的事情。
周遭安静得出奇,安静到谁的呼吸急促混乱一目了然,心里嘿嘿笑着,看来,宋猷烈的酒量不及她一半。
也对,宋猷烈是戈鸿煊带出来的人,假如他想往神职人员专业发展,肯定也是大有成就。
酒精让宋猷烈呼吸混乱急促,周遭的麦芽香已发浓郁。
喝得醉醺醺的房子主人她还是少惹为妙。
瞄了一眼时间,已是午夜时分。
午夜是一个危险的时间线。
现在房子主人回来了,她也完成一名“打扫卫生”人员的职责,但在回房间前,她得和房子主人打一下招呼。
“回来了?”让语气稍微带上一点点关怀。
没有回应。
“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醒酒汤。”这话问得挺顺嘴的,戈樾琇以为这话她是照着《玛丽安指南》说,可怎么想都没有。
看来玛丽安是没有遇过宋猷烈喝醉酒的状况。
但这话给戈樾琇惹来的是从手腕处传来的阵阵酸痛,宋猷烈正紧紧扣住她手腕,从力道上判断,她似乎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是“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吗?”
不敢大力挣扎,嘴里说着:“宋猷烈,有…有什么话好好说…宋…”
“戈樾琇,你会做醒酒汤?”咄咄逼人的语气。
此时,戈樾琇才想起自己不会做醒酒汤,会做醒酒汤地是顾澜生。
“那么,告诉我,你都给谁做了醒酒汤了?”咄咄逼人的语气变成咬牙切齿的质问。
这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她和他计较不了。
干咳了一声,老老实实:“宋…宋猷烈,其实,我不会做解酒汤,我刚刚是随口说说的。”
扣住她手腕的力道稍微松懈了些,但还是没有放开。
“你确信你不会煮解酒汤?”
真是…
好脾气说着:“戈樾琇会煮解酒汤,这听着就知道是大话。”
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又有所松动。
“宋猷烈,现在很晚了,我得回房间,明天我还要早起。”她低声告诉他。
他还是没放开她的手。
伴随他刚刚那一拉,两人距离挨得更近,近到只要她头一往前,就可以靠在他肩膀上美美睡上一觉。
她现在很想好好睡上一觉来着。
那声“戈樾琇”后是短暂的沉寂。
再开口时,语气已不见了数分钟前的凌厉,低沉,干涩:“在加油站,我碰到一个人,这人是水果店的送货员,他和我打听新来家政的名字,他说先生你新来的家政勤快又漂亮。”
顿了顿:“开始,我以为他说的是玛丽安,玛丽安是很勤快,但和漂亮丝毫沾不上边,那这位水果店送货员也说了不是玛丽安,他老早就认识玛丽安了,那么这位水果店送货员说的勤快漂亮的姑娘是谁,于是,他和我描述了一番他送水果时见到勤快漂亮姑娘的样子,长头发,大眼睛。”
“戈樾琇,你一定是给了这位送货员很多好处,才让他一个劲儿夸你。”低沉的声音骤然间变得蛮横无理,“更该死的是,他还夸你身材好,该死的,戈樾琇,你当时穿着得有多性感。”
上帝佛祖,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不过,经宋猷烈这么一说,戈樾琇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个水果店送货员。
这位还和她要了一杯水喝,现在想来小伙子当时是想问她要电话号来着,只是水喝完了还是迟迟问不出口。
“他还说,先生你的新家政不管是整理厨具还是清洁窗户都是赏心悦目,猜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他来着,我说,送货员你是不是想通过和我说上几句话达到和你朋友炫耀的资本,你和SN能源首席执行官,对,就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那家伙有点交情。”声音不无嘲讽,“这话听着很不给面子对吧?但我没必要给一个骗子脸面,戈樾琇会给宋猷烈收拾房子,还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整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是啊,戈樾琇会给宋猷烈收拾房间的确是一点可信度也没有,是啊,当时她好像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整理来着。
“所以,我把它们都砸了,把整理好的餐具,从花园里摘回来的花,统统都砸了,用棒球棒。”这话轻飘飘从她口中溜出。
说完,戈樾琇一呆。
扣住她手腕的手松开。
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戈樾琇揪着头发从沙发上站起,身体刚越过客厅就听到从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
加快脚步,刚想上楼梯身体被动往着一个方位。
几个回合过后,她背贴在墙上,他双手撑在墙上,以手臂为桎梏把她困在他怀里。
别开脸,躲开迎面而来的气息。
“戈樾琇,送货员说的话是真的吗?”他低声问。
没有应答。
“戈樾琇真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给宋猷烈收拾房子了?”
低下头。
“戈樾琇哼着小曲给宋猷烈收拾房子,是出于一种心情,就像是…这个时间点想吃苹果,想吃苹果自然是喜欢苹果了,所以,戈樾琇给宋猷烈收拾房子并没有别的其他因素,仅仅是出于喜欢,于是呢,戈樾琇带着一点点的沾沾自喜给宋猷烈打电话。”
宋猷烈的一番话把戈樾琇听糊涂了,四分糊涂六分心慌。
“戈樾琇给宋猷烈收拾房子这可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可这家伙居然不接她的电话,戈樾琇气坏了,一生气就拿起棒球棒,是不是这样?”灼灼的气息直扑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