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我的视觉上,感觉他就在看我啊。”

“您不是不怕看吗?裸上身算什么,反正他也看不见您,是吧?”

宋思年:“……”沉默了会儿,他皱皱眉,“看来我还是得找个壳儿才行。没壳儿挡着我都不敢抱着他睡了,万一阴气太重让他有所察觉就不好了……”

老树嘲讽:“是是是,您才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就只是因为想抱着他睡才要找个壳儿的。”

宋思年权当自己没听见。

他躲开了男人视线的方向,然后托着下巴发呆

“可是换壳的话就要用蛊惑术,万一用多了他傻了怎么办?”

老树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换壳就得用蛊惑术的。”

“哦?那你还有什么法子?”

“………………”

谢忱发现那只灵鬼不见了。

确切地说,是他以为当天出去就会回来的小家伙,却离开了两天都没露面。

在谢忱已经开始考虑要用什么方法把那只灵鬼找出来的第四天下午,他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谢忱起身开了门

门外没人,只蹲了一只浅灰色的小猫崽。

小猫崽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眼睛水汪汪的。见门开了,它费劲地仰起脑袋来,犹豫了下,伸出一只前爪,讨好地在谢忱的棉质拖鞋上挠了挠。

谢忱一怔。

同时有迟疑的魂音隐约传来。

“树,你确定这样有用?”

“主人,看运气了。”

“运气不好会怎么样?”

“嗯……被拎着脖子扔出去?”

“……”

宋思年正为自己听了老树这个狗头军师的话而有点后悔时,却听见那个低眼看着自己的男人蓦地笑了声。

尽管那弧度实在是可以忽略,但宋思年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树,是我听错了吗?他刚刚笑……”

这句还没说完,宋思年就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谢忱面不改色地拎起灰色小猫崽的颈后软肉,把它抱进怀里,关门转身进了屋。

在被男人搁到办公桌上僵了好几十秒,宋思年才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已经进入办公状态的谢忱,问:“树啊……他、他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拎进来了吗?”

老树同样心情复杂,但不忘开口纠正:“是抱进来的而且动很温柔。”

“难道他喜欢猫??”

“嗯……也可能他是想换个方式把猫处理掉,但现在没时间?”

“……”

晚上,宋思年被外出了一趟回来后的男人按在了新买的猫便池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老树错了。

“以后只能在这里解决问题。”男人声音平静得让宋思年很崩溃。

这男人是很认真地准备养他,不,养猫了。

猫便池、猫砂、猫粮、逗猫棒……买了一堆,甚至他还看见了两只毛线球。

没一会儿,被塞进猫屋里的宋思年就看见两只猫爪印形状的猫食盆被谢忱放到了猫屋门口。

一个里面装着水。

另一个装着猫粮。

窝在小猫崽身体里的宋思年难得有了抓狂的情绪

他是只灵鬼!他才不会吃猫粮!

……嗯?

好像是鸡肉味道的。

灰色小猫崽的鼻头动了动。

几十秒后……

宋思年:真香。

老树:“……”

感觉到小猫崽吃了猫粮,坐在书桌后的谢忱虽然没有看过去,唇角却抬了抬。

大约到了晚上九点,在猫窝里趴得百无聊赖的宋思年猫耳朵支了支。然后他从猫屋探出脑袋,就见书桌后男人站起来,收拾了桌面东西,显然是准备洗澡入睡了。

宋思年啧啧感慨:“真是高龄作息啊。”

然而让宋思年愣住的是,他话音落下没几秒,书桌后的男人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在昏暗的落地灯下格外黢黑的眼瞳微微狭起来。几秒后,男人绕过书桌,大步走到了猫屋旁边,蹲下身把宋思年拎了起来。

宋思年一脸懵逼地被拎进了洗手间。

直到看见男人拿过了里面买好的猫浴盆,接满水,宋思年突然反应过来,要被杀猫一样地挣扎起来

那属于幼猫的“喵喵”声不停歇地在卫生间的上空盘旋回声。

连老树都看不下去了。

“主人,就是洗个澡而已,您怎么这么大反应?”

宋思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忍不住本能”

“喵!咕噜咕噜咕噜……”

因为挣扎得太厉害而被按进洗澡水里的小猫崽,连着灌了好几大口才被拎起来,男人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它。

“乖乖洗澡,不然晚上只能睡猫窝。”

灰色的毛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灰猫蔫唧唧地想了想,终于放弃了挣扎。

经过了艰难困苦的半晚上的奋斗澡后,委屈地把自己团成了一团的小灰猫被拎进了被窝里。

贴着那叫人心安的气息睡过去时,宋思年忍不住模糊地想:以这个为奖励的话,好像被洗猫也不是什么太难接受的事情了啊……

第二天早上,一人一猫是被一阵地震了似的敲门声吵醒的。

相对于在这个男人身边就睡得格外死的宋思年,谢忱的意识要早清醒了那么几十秒。

那催命似的敲门声还没停下,他皱起眉,刚要起身过去开门,就突然感觉到腹部多了点重量。

谢忱伸手把被子一掀,垂眼看下去,果然便见一只灰色的小团子趴在自己腹部。

小猫崽的身体卷了一圈,脑袋还塞在正中间活脱脱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架势。

而此时似乎被敲门声所扰,它也睡不住了,不耐烦地探出脑袋,眯着圆溜溜的小猫眼一会儿瞅瞅左一会儿瞅瞅右。一副睡晕了的憨态。

谢忱抬手把朦朦胧胧的小猫崽拎住了后颈,刚要放到一边,就感觉到那小家伙本能反应,利落地一翻身顺着爬进了他掌心里。

然后小灰猫就抱着他手腕不动了。

谢忱无奈起身,挂着只小灰猫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年轻警员就火急火燎地探进了脑袋来

“谢顾问,快快快十万火急,132国道那儿又出事了!还跟前两次一样,局里催得紧,您快跟我走”

那小年轻蹦豆子似的秃噜出一串来,却在尾音戛然停住。

他瞪大了眼睛,傻了两秒才不敢置信地顺着那只柔软的小灰猫看到他们谢顾问面无表情冻了冰似的俊脸上

“谢、谢顾问,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顾问: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未来媳妇【眯眼】

宋思年:??????

小警员:!!!!!!

第14章

年轻的小警员叫孙得星,据说起这名是因为生他前一晚,他妈妈做梦飞天上捞回去了一颗星星。

孙得星的表现也发扬光大了这个希冀脾性脑子硬得像块陨石,从来直来直去,不带绕弯想想的。

就好比此刻,他似乎觉得谢顾问竟然养了只小猫崽这样的事情,比他们手头这个案子还诡异得多。

只不过他们谢顾问显然没有跟他探讨下去的意思。

“我换下衣服就走,你去楼下等吧。”谢忱说完,便带上门转身回了房间。

孙得星遗憾地从慢慢关上的门缝里看了那只挂在谢顾问手上的小猫崽一眼,这才转头下了楼。

他在车里等了大约十分钟,听见了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孙得星扭头一看,是他们谢顾问上了车。

仍旧是让他们局里新来的小女生们偷看一眼都脸红的俊脸,也仍旧是封了一层冰似的漠然,唯独与往常不同的是谢忱上身冲锋衣的怀里鼓鼓囊囊地揣了一团小东西。

孙得星扭回头看时,正见那小猫崽从谢忱胸口探出来颗灰色的小脑袋,刚转了两圈,就被无情地摁了回去。

感觉到非缠着自己一起出来的小猫崽隔着衣服不轻不重地挠了一爪子,谢忱没什么表情地拉上了上衣拉链。

“开车。”

“额,谢顾问,您这样别把它憋坏了……”

“……”

感受到后面一眼扫过来,孙得星缩了缩脖子,把车发动起来。

车很快就直接开进了甘城警局里。

下了车,孙得星走在前面领路,谢忱在后,两人快步在信息侦查中队的办公楼内穿行。七拐八绕了一通,在宋思年几乎快要感觉“晕车”的时候,揣着它的男人终于停了下来。

“谢顾问,就是这间。”

隔着衣服,宋思年听见就在不远处的孙得星低声说了句,随后敲了敲木门。只可惜里面隐约一阵声音将这敲门声盖了过去,半天都没等到回应。

赶得是急如星火的案子,孙得星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再次加大力度敲门之后,便直接压下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迎面就是一阵高声的争吵:

“要我说多少遍,这是车祸,是意外!不归你们信息侦查中队管!”

“我说领导,您怎么就不相信呢!这半年的工夫,都已经第三起了,都是在晚上、还都是在同一地段三起所谓车祸意外的发生地点最远相隔连500米都不到!这怎么能是意外!”

“我说毛立峰,你是不是存心让我不舒”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中年人被孙得星进来的脚步声隔断了话头,他不悦地转过来:“进门怎么不敲门?!”

孙得星直回了句:“王局,我敲了,是您没听见。”

“……”王文泰让孙得星噎了一下,没上来话。

孙得星这才看向屋里另一人,露出个笑脸道:“毛队,我把谢顾问请来了。”

毛立峰眼睛一亮,连忙望向孙得星身后。

“哪儿呢?”

谢忱正在这时进了门。

“哎哟老谢,我可终于把你等来了!”毛立峰甩开还气得不轻的王文泰就大步走过来,“你快过来看看,这案子是不是跟……咳,就那些东西有关系。”

谢忱怀里的宋思年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从鬼力感知,喊我家宝贝儿这人怎么也四五十了,‘老谢’这话他也叫得出口?要是换在我身上,我肯定跟他翻脸。不过……他说的‘这些东西’是指什么……”

老树说:“换了主人您,那您可不得跟他翻脸您都至少是他祖祖祖祖爷爷辈儿的人了,他要敢喊您老宋,您打他一顿都是轻的。”

宋思年立马被带偏了思路:“呸,我明明是个才三个月零十五天的宝宝。”

老树:“……”

谢忱没理会怀里两只活宝,只冲屋里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毛队,王局。”

见他走进来,王文泰脸色稍霁。

“对,小谢,你过来看看。这方面你是专家,经验多。”

王文泰指着的玻璃板上,贴着一堆案发现场的照片,旁边分别记录着相关信息。谢忱神色镇静地扫视,毛立峰却等不住

“老谢,看出点什么来没?”

谢忱微眯起眼,沉默了两秒还是摇摇头。

“单凭照片不行,要去现场看看。”

王文泰皱眉:“非得去现场?132国道是甘城出城的主要线路,无故封锁的话工作量太大,而且性质未定,我也不好和交通局那边说明。”

“不到现场,无法判别。不过也不需要全线封锁,做车辆限流和隔离吧。”谢忱又扫了一眼那几张现场照片,剑眉微皱,“我需要观察一下现场环境。”

王文泰眉头紧锁,迟疑地思考了几秒,最后点点头。

“行,交通局那边我去交涉。132国道的事件发生地点离这里可不近,你们尽快赶过去吧现场封锁不宜太久。”

说完,王文泰就转身往外走。毛立峰咧着嘴招呼:“领导慢走啊。”

“……”已经到了门口的王文泰转回头来瞪了他一眼。

毛立峰却已经顾不上了,侧过身兴奋地拍了拍谢忱的肩膀,“老谢,这还得你出马啊。要是今天你不来,估计又得跟上两次似的被划到交通局那边,然后归为意外结案,不了了之。”

谢忱不着痕迹地避了一下,顺势往外走。

“既然有王局开路,那就去现场看看吧。”

毛立峰不知道是没看出谢忱的不亲近还是不在意,嘿嘿笑了声就跟上去

“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德行,还是你开车!”

刚刚还傻乐着的孙得星一听立马皱成了苦瓜脸,“毛队,我都说我叫得星,不叫德行尤其您还读轻声,听着跟骂人似的。”

“让你请援兵你都能磨叽上一个小时,骂你还不应该啦?”

“……”孙得星憋屈地看了毛立峰一眼,只得嘟嘟囔囔地走出去了。

赶往现场的路上,毛立峰坐在副驾驶座,给后排的谢忱梳理前情。

“这三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呢,分别是4月16号、5月21号,还有9月27号,也就是昨天晚上。而且这个具体的案发时间啊,都是在晚上11点到12点之间,案发地点呢我在办公室也提过,最远相距不到500米。”

“除此之外的并案理由?”

“加上昨晚这起案件,目前这三起案件已经有多处共同点了。均无目击证人;远距离录像没有拍到三辆车的车主之前有任何异常;而且,现场也没有任何人为因素留下的痕迹从刹车轨道、车辆毁坏程度、撞击情况等各种方面来看,都像是车主突然自主急刹或驾驶失误导致车毁人亡。”

谢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三辆车的车主背景调查过了?”

“这……”毛立峰犯愁,“这就是王局之前怎么也不肯并案的原因第三起的受害人我们还没来得及调查,不过前两起之前查过这两个受害人之间,翻遍两人的所有社交关系,都找不到任何有联系的地方。”

“所以毛队是怀疑?”

“啧,这还用我说嘛?”毛立峰说,“如果不是往那方向怀疑,我会让德行去请你这尊大佛?”

谢忱垂眼,似是无意地瞥了一下自己胸前鼓起来的那团。

里面有只小家伙睡得呼呼的。

“……毛队过誉了。”

“毛队,”开车的孙得星忍不住了,冲毛立峰挤眉弄眼,“您真怀疑,是那鬼祟作怪啊?”

“……”

孙得星话音刚落,毛立峰还没什么反应,谢忱胸前的毛团先动了动。又过了两秒,那只灰色的小脑袋开始在谢忱怀里不安分地拱了起来。

谢忱伸手把冲锋衣的拉链拉下来一截。

小猫崽解放出了自己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前面驾驶座和副驾驶座。

毛立峰正“教育”着孙得星:“你还年轻,不懂事儿,别瞎掺和。”

“我都24了,年纪不小了。”孙得星咕哝,“更何况,资料上谢顾问就比我大4岁。”

“你跟老谢能一样吗?你别看他年纪就比你大4岁,他20岁就拿着心理学和信息学双硕士学位证书来局里参与顾问工作了,这几年信息侦查中队的表功案件里面,哪个没有老谢的功劳?你才来一个月,除了打扫办公室开外勤车给街坊大妈找家里走丢的狗以外啥事也没干成过,你跟他比啊?”

孙得星想了想,也不羞愧,傻乐:“这倒是啊没想到谢顾问这么年轻有为。”

谢忱一句话没说,就好像前面那俩人一吹一捧的不是在说自己,眼神游离得浑然物外。

毛立峰从后视镜见了,心里叹一句“高人风范”。殊不知那人其实只是在听怀里两只活宝唠嗑

“才28,真年轻。”

“那是!肯定没法跟主人您比啊,您的话,得28后面添个0,再翻一倍吧?”

“……”

“额,记错了?那就翻两倍?”

“树啊,你主人我,是不是这两天对你太仁慈了、以至于让你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主人,我错了,您只有四个月,还是个猫宝宝。”

“不,三个月零十五天。”

“……”

“老谢,你笑什么呢?”毛立峰突然问。

正望着窗外,听着两个活宝交流的谢忱回过神,然后他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儿微怔了下。

片刻之后,唇角那轻微翘起的弧度压了下去,谢忱垂目。

“没什么。”

……好多年没笑过。

久到他已经忘了有多久了。

有些人报恩报仇前,数着具体到几年几月几日几时几分未见,如今亲身历过才知道:哪儿记得住呢。

浑浑噩噩。

度日如年。

也度年如日。

“啊,对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孙得星开着开着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前面问毛立峰

“我听中队里的人说,谢顾问能通鬼神,真的假的啊?”

车厢里蓦地一寂。

片刻后,原本懒洋洋窝着的小猫崽也抬起了头,微愕地看向谢忱。

作者有话要说:

宋皮皮年:??????

谢忱【面无表情】:假的。

媳妇面前,绝不掉马。

跟方峥一样,猫的身体不会一直用的(趁还能吸猫,宝贝们快上

存稿箱:听说明天是特别特别特别粗长的一章,宝贝儿们明天见!

第15章

孙得星的话声落下,车厢里就蓦地安静下来。

过了两秒,副驾驶座上的毛立峰反应过来,蒲扇似的大巴掌往孙得星后脑勺上呼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