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阳晖点头,走过去一边拿了那副字细看,一边道,“我在窗外站了有一会儿了,见你和父亲在商讨正事,就在外面等了会儿。”
除了对叶阳敏和嫡子叶阳洵另眼相看之外,叶阳安对其他子女的态度都很平淡,他凡事不避讳叶阳敏,但是有关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内斗的事却事关朝廷机密,他是不会放心让其他人听了去的。
他忌讳,叶阳敏却不甚在意。
“你都听见了?”叶阳敏道,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叶阳晖颔首,“江氏一直没有替二姐张罗着配婚,其实应该早就是存着这样的念头的。”
“我知道。”叶阳敏道,“不仅仅是江氏,父亲大约也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否则就不会任由江氏把叶阳珊留到现在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叶阳珊那性子,倒是真的适合在后宫求存,只不过她野心太大,后宫中的女人野心太大可不是件好事。我本来是不想管他们的闲事的,但就是因为她那个性子,所以才不得不提醒父亲,让他考虑好了再行决定。到底我们也冠着叶阳氏之姓,将来如果真要闯出什么祸端来,谁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的开脱了去。”
叶阳珊今年已经正是十五,及笄之年,及笄礼明明已经行过了,但江氏却推三阻四一直没有张罗为她择婿的事情,其中缘由,叶阳敏自然一目了然
毕竟父亲手里搭着太子的那条线呢!
叶阳晖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的话,只是神情略有几分忧虑的抬头看向她温婉宁静的侧脸道:“可是我看父亲的神情,他似是也不十分属意于送二姐姐入宫的!”
“嗯?”叶阳敏闻言略微诧异的轻笑一声,抬手戳了下他的脑门道,“你个鬼精灵,什么时候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这般长进了?”
说着又再重新肃穆了神色,眼神透了几分冷淡道:“父亲的心大着呢,如果只为巩固眼前的富贵,你三姐和四姐都比江氏的女儿合适,可是如果要染指后位的话,就必须得要送一位嫡女入东宫去,即使不能为太子正妃,至少也要先占着侧妃的位置了。历来皇妃你也看到了,几时见过庶出的女儿为后?即使再得宠,也至多居于贵妃之位而止步。”
叶阳晖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用力的抿抿唇,一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一边试探着开口道:“可是阿姐你忘了,咱们武烈侯府的嫡女可不只有江氏的女儿一个啊!”
“嗯?”叶阳敏闻言,一直处变不惊的脸孔上难得出现几分愕然怔愣的表情。
“方才我在窗外,父亲和你谈话时候的神情我看的一清二楚,他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你看,在你说到入宫人选的时候又几次的欲言又止。”叶阳晖道,神色焦灼,“依我所见,父亲他似乎是更属意你的。”
“是你想多了。”沉默良久,叶阳敏的唇角又挂上淡淡的笑容,一边把临摹的碑帖收好,一边道,“明知道我不会听他左右,他何必自讨没趣?父亲是个有远见的,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叶阳晖的话也的确是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回想起叶阳安方才在提及入宫人选时几次回避的表现,心里也就多了几分警觉。
“阿姐!”叶阳晖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继续。
叶阳敏唇角的笑纹无声隐退,过了一会儿才执了他的手在掌中握了握道,“一会儿你去跟父亲说吧,六日之后福寿公主府上的宴会,我去!”
叶阳晖眼中跟着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几次欲言又止。
“说到底,我终究不过一个女子。”叶阳敏无奈说道,转身走到旁边半敞的窗子前,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盛开的玉兰花,“不管是府宅内斗还是天下博弈的事情,我都不想管,可是身不由己。为了在这府中求存,为了我的命运不被人随便的利用掌控,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父亲筹谋计划,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换他另眼相待,给我留一寸立足之地罢了。你就去与他说吧,这一次我答应帮他,其中意思无需多言,他会明白的。”
“我知道了。”叶阳晖点头,思忖片刻还是不十分安心的跟过去,在她身边站定,侧目去看她清丽的容颜,“我知道这些年阿姐已经倦了这后宅争斗,又何况尔虞我诈更甚府宅的后宫?可即使不入宫廷,你的终身大事是不是也该考虑了?”
这一年的叶阳敏已经是十七岁,早就过了许嫁的年纪。
曾经一度,江氏也曾作梗,想要将她扫地出门,但奈何叶阳安的态度模棱两可,耽搁下来,她就一直对外称病,再加上她从不在权贵之间的各种宴会上出席,所以这个传言以讹传讹,倒是没人质疑过。
“再过两年,等到大局已定我就人老珠黄了,怕是这辈子都难嫁了。”提起这事儿,叶阳敏却是笑了,侧目过去笑容温和的看着叶阳晖道:“到时候大局已定,我就没了利用价值,等到那时阿姐就带你出京游历,去过鲜衣怒马锦绣太平的日子,可好?”
“只要阿姐不弃,阿晖自然是愿意一生跟随阿姐,荣华富贵也好,粗茶淡饭也罢,阿姐所在的地方,与我而言才是容身之所。”叶阳晖重重点头,眼中有泪意浮现。
“你先去主院那里替我走一趟吧。”叶阳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我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鲈鱼,一会儿回来陪我用午膳。”
“好!我去去就来。”叶阳晖露出一个笑容,先行去了。
主院那边叶阳安听了他的传话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个下午一个人对着斜对面的书架发呆。
叶阳晖的并没有说的太露骨,但他哪有不明白的
长女这是要以此为筹码和他做一笔交易。
她替他搅乱二皇子意图联姻卢氏的算盘,好让他在太子殿下面前再立新功,而他却要打消想要借她之手染指后宫谋求富贵的念头。
这笔交易,虽然是无本的买卖,但从长远来看,显然还是如果他答应了的损失会多一些。
眼前的利益,如何能与一生的筹谋相较。
只不过女儿的脾气他也是再清楚不过,如果她不愿意,即使他强行将她逼入宫闱,最后所得也势必将要适得其反。
而就此放弃,又有诸多不甘。
左右都是为难。
江氏整个下午不曾见他,还以为他出府会友,到了晚膳时分问了他的贴身侍从才知道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于是就端了参茶过去看望。
“侯爷怎么一个人在关在这里,妾身还以为您出府去了呢。”江氏说道,递了参茶过去,“刚沏好的参茶,温度刚刚好。”
“在思量一些事情,有劳夫人了。”叶阳安道,顺手接过杯盏呷了一口,眉宇之间仍是一副忧思过剩的表情。
他上午去了叶阳敏那里,父女两个又关门相谈很久的事江氏是知道的,心里虽然膈应的很,脸上却是不显也不提。
“妾身愚钝,不能替侯爷解忧,可侯爷您就算再为国事操劳,也要先注意自己的身子。”江氏柔声劝道,“厨房那边说晚膳已经那个备下了,是妾身现在就吩咐下去摆膳,还是等会儿侯爷您忙完了?”
“叫他们摆膳吧!”叶阳安心不在焉的摆摆手。
“那好!妾身这就去安排!”江氏说道,转身往外走。
叶阳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闭目沉思了一瞬又开口把她叫住,“夫人,有件事你去办一下吧。”
江氏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六日后福寿公主府中设宴,你去找城里最好的裁缝来”叶阳安思忖着说道。
“侯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江氏微微诧异,笑道,“侯爷放心吧,几个丫头的行头妾身都已经打点妥当了,到时”
“不是她们!”叶阳安打断她的话,“那天我会带敏儿过去,她头次去参加那种场合,我怕她那没有合适的衣裳,夫人你有经验,就由你选了样子叫人给她做几套吧。”
江氏脸上表情一僵,反应了片刻才忙是调整过来表情,狐疑道:“敏儿也要出席公主府的满月宴吗?她不是素来不喜欢涉入这种场合吗?”
叶阳安眼中闪过些许不悦,皱眉道,“敏儿她也是我的女儿,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何不妥?”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江氏急忙道,终究还是面有难色的推诿,“只是侯爷您是知道的,敏儿她心里对妾身多有芥蒂,她的事情也从不让妾身插手,您让我去给她准备衣物行头,怕是也不会称她的心意。”
“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就是,不同的款式多做几套让她去挑,至于她喜不喜欢就是后话了。”
“是,妾身知道了。”见他神色不耐,江氏也就不敢再多言,咬牙应下了。
这些年叶阳安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里一清二楚,以她的脾气,本来也是不能容忍叶阳敏那死丫头处处压她一头的,但后来想想,那丫头养成那么个万般不由人的个性倒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若是连叶阳安都左右不了她,那么将来为求稳妥,好处自然是要落在自己的女儿叶阳珊头上的。
所以这些年她忍气吞声,强压着脾气和那死丫头“和平共处”,眼见着女儿离着太子妃之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那死丫头居然会跳出来作梗?
江氏心中愤愤,但是当着叶阳安的面却是半点迹象也不敢露,只在晚膳过后单独把叶阳珊叫到房间里大致提了这件事。
叶阳珊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话虽如此,叶阳安的吩咐江氏也还是要照办的,次日一早就命人去请了城中首屈一指的裁缝来,选了布料款式给叶阳敏裁衣,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宴会的前一日准备妥当,安排了身边婆子去送。
那婆子带着四个丫头捧着衣服正往叶阳敏的院子方向走,恰巧遇到叶阳珊从书房读完书回来,撞了个正着。
第284章 错肩而过,一眼万年
时值午后,叶阳敏正站在花厅的桌旁修建一盆盆栽,叶阳珊趾高气昂的带着几个丫头鱼贯而入。
因为两房交恶,叶阳珊对自己从来都敌意很重,是以看她一副鼻孔朝天的表情叶阳敏也不过一笑置之,只当没看见,继续修剪桌上的盆栽。
叶阳珊见她对自己爱答不理就是眼神一厉,高昂着头颅往旁边一站,冷声道,“父亲让给你做的衣裳,说是给你明天的宴会上穿的,叫人来接一下吧!”
“我不需要,你拿走吧!”叶阳敏直言拒绝。
这一点倒是在叶阳珊的料想之中。
闻言她心里突然就觉得解气不少,目光在屋子里瞥了一圈,就在圆桌旁边选了张凳子坐下,只留了一个侧脸给叶阳敏。
“父亲是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明白?让我这么拿回去,我怕是不好交差!”叶阳珊冷嗤一声,挑衅道。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纵使嚣张跋扈了一些,心机之深却远不是她母亲江氏可比的。
“你不用激我,也不用来试着来套我的话,就算你说的再多也是一样的结果。”叶阳敏淡淡说道,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衣服你拿走,明日的宴会我也一定会出席。”
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被人当面戳破,叶阳珊不觉有些尴尬,猛地拍案而起,恨恨的瞪了叶阳敏一眼。
叶阳敏也不理她。
她自己捏着帕子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没再找茬,一挥手带着几个丫头打道回府。
福寿公主府上的宴会定在正午午时开宴,一大早阖府上下要赴宴的人就打点妥当,几位小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
出乎江氏母女的意料之外,叶阳敏却也没有独树一帜,穿的既不过于素净也不过于招摇,一身水红色桃花着墨的裙衫配浅色绣碎红梅的曳地石榴裙,站在一众的姐妹间,反而是叫人一眼分辨不出的。
叶阳安从门里出来,见到了只是心里一声叹息
他有自己的张良计,也料到了女儿会有应对自如的过墙梯,她就是不想从众脱颖而出罢了。
“走吧!”叶阳安的目光淡淡从众人身上扫过,先一步上马,带着一众家眷往福寿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家小乘坐的马车一共四辆,江氏母子三人一辆,叶阳敏和叶阳晖单独乘坐一辆,而剩下的两辆,则由另外几名庶出子女分乘。
马车上,叶阳敏倒了杯茶推到叶阳晖手边,道:“本来我是不想叫你一起过来掺和的,但恐怕到时候会需要用到你帮忙的地方,其他人我不放心。回头到了公主府,我会向父亲禀明,正式开宴之前,你就跟着我吧!”
“好!”叶阳晖点头,上下打量一眼她身上装束却是蹙眉,“阿姐你明知道父亲允诺你前去赴宴是存了别样的居心,你这身打扮,怕是叫他失望了。看样子他是已经定了主意想方设法的想要让你入太子殿下的眼,如果他一定坚持如此的话阿姐应该怎么办?”
自己这位嫡姐的容貌本来就生的不差,虽然不算最出挑的,但是气质使然,接触下来就会给人一种惊艳绝伦之感。
现在父亲是不能完全左右她,可万一不甚让太子楚承岳对她生出些什么想法来
皇室降旨要娶,那便不是她说想不嫁便可以不嫁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叶阳敏道,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只是怕万一。”叶阳晖道,神色之间就不觉又添几分忧虑,“阿姐你品貌俱佳人才出众,如果父亲有意为之,想叫太子殿下对你不动情都难。”
“因为我是你阿姐你才觉得我好,别人可就未必了。”叶阳敏笑着嗔她一眼,“而且你才多大,懂什么叫做动情。”
“我只是不想阿姐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叶阳晖道,神情和语气一样的认真。
这个姐姐,是她在武烈侯府里面唯一的亲人,他希望她好,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
“知道了!”叶阳敏微微一笑,握了他的手,安抚道,“我心里有数!”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叶阳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几分。
车马走的不快不慢,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在福寿公主的府门之前停下来。
开宴前,大部分男宾会在前厅奉茶,而女宾则是在后院赏花。
叶阳敏提议要带叶阳晖与她同行好有个照应,横竖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叶阳安也没有什么异议就允了。
彼时花园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江氏带着姐妹几个四处与人寒暄。
叶阳敏混迹于几个姐妹之间并不强出头,横竖江氏也不想叫人注意到她,在这一点上两人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江氏不主动引荐,也省了她许多的麻烦,乐得清闲。
跟着江氏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大伙儿就散了,叶阳敏和三小姐叶阳晴还有叶阳晖一起,与另外几位闺秀、公子聚在一处亭子里闲聊打发时间。
她平时虽然甚少与人打交道,但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全程和颜悦色,一半腼腆一半温婉,人前的脾气倒是和大多数的高门贵女无异。
一番相处下来,大家只记得她是武烈侯府那位深居简出的嫡长女,却是不曾给任何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后面等到几位在场的高门子弟开始畅谈诗篇文章的时候,叶阳敏也就不再搀和,说要溜园子就和叶阳晖两个先行离开。
“池塘对面那位穿橘色裙衫的就是卢家小姐了。”叶阳晖的目光越过湖面给她递了个眼色。
彼时对岸的卢小姐卢静瑶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沿着湖边小路走走停停的散步,不时从沿岸的柳树上扯一下柳条儿解闷,看着的确是如传闻中一般,是个活泼顽皮的个性。
她自己兀自走了一会儿,对面匆匆跑过来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与她耳语了两句。
卢静瑶默想了片刻,然后就提了裙子随她快步离开。
叶阳敏的目光微微一沉,侧目和叶阳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就抄近路往对岸寻去。
彼时游园的人很多,熙熙攘攘,两人走的快了两步,但因为神色如常,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一路找到之前目送卢静瑶消失的树丛后面,叶阳晖四下观望一眼,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处拱门道,“卢小姐到这里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进了那边的院子。”
那院子比较偏僻,两人穿行而过,又过了一个小花园,前面的小径上竟是连一个往来的下人也没有。
四月里,树木吐绿,但还不到茂盛的时候,但是因为四下无人,那花树中间开辟出来的小径就格外显得阴森。
“今日公主府设宴,就算是府上的禁地,门口就更应该叫人看守住,可是我们走了这一会儿了,居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叶阳晖道,一边警觉的观望着四下里的动静道:“看来是被人故意调开了。”
“这样费尽心机去算计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叶阳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语气鄙夷。
虽然卢静瑶先行一步,但他们紧赶着从对面过来,想必双方也就是前后脚过来的,可是一路匆匆寻来,却不见那主仆二人踪影,莫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叶阳敏的心稍稍提了起来,正好和叶阳晖商量分头去找,忽而听到前面的一个小院里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开合的声音。
叶阳敏和叶阳晖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快走两步过去,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穿深蓝色比甲,翠色裙衫,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正从院里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行走间她使劲的低垂着脑袋,故而看不到脸孔和脸上表情。
“是卢小姐带着的那个小丫头。”叶阳晖小声提醒道。
各家丫鬟仆妇的衣裳都有不同的特征,这一点还是十分容易辨认的,虽然那会儿只是隔湖远观一眼,叶阳晖还是烂熟于心。
说话间那小丫头已经到了门口,骤然一见眼前多出两双脚来就吓了一跳,错愕的抬头看来,神色明显是极为慌张的。
“你是谁家的丫头,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叶阳敏挑眉问道,神态极尽骄纵蛮横之能事。
那小丫头见她这般态度,再看两人的装束,以为是误闯进来的客人,倒是松一口气。
“奴婢是卢大将军府上的侍婢石兰,无意冲撞了两位客人,少爷小姐请恕罪。”石兰垂眸敛目,忙是屈膝告罪。
“你是卢将军府上的家养奴婢?”叶阳敏确认道。
“正是!”
这样就好办多了!
叶阳敏的目光往她身后小院里一扫,质问道:“你家小姐呢?你不跟着贴身服侍,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奴婢”石兰回道,眼神闪躲着垂头避开她的视线,顿了一下才道,“奴婢和小姐不小心走散了,正在寻找。”
说话间她也渐渐觉得这两人的出现似乎反常,此时便忍不住暗暗心焦。
“那你就去吧!”叶阳敏眉尾一挑,冷冷说道。
“这”见他们站在院外不去,石兰便有些按耐不住,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的院子里瞟,迟迟不肯离开。
“还不去?”叶阳敏语气一肃。
石兰一哆嗦,叶阳晖却没等她叫嚷出声已经一把将她反手按下捂住了嘴。
“你在这里看着!”叶阳敏道,说着就疾步朝院子里走去。
彼时屋子里,卢静瑶全身酥软半伏在当中的圆桌旁,目光愤恨死死盯着对面锦衣华服正在悠然饮茶的二皇子楚承泰。
“你不用这样看着本王,怪只怪你自作聪明。”楚承泰冷然勾了勾唇角,只拿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讽刺道,“明明猜到了是本王设下陷阱要引你到这里,还要跑过来自投罗网,其实也不能说你不聪明,只能说你是自不量力,你以为就凭你,便可以和堂堂本王抗衡了吗?”
“你堂堂皇子,居然处心积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设计我一个小女子,你无耻!”卢静瑶怒声骂道。
之前石兰跑过去告诉她说是卢夫人的头风突然发作正在这边的厢房休息,让她过来探望,她本来已经察觉事情有异,所以就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舍不下那口气。
之前楚承泰叫了李尚书去他们府上去试探提议联姻,被卢夫人当场拒绝,但那李尚书却仗着背后有楚承泰撑腰,趾高气昂言语刻薄的很是将卢夫人羞辱了一番,让性子直爽泼辣的卢静瑶大为光火。
今日前来公主府之前卢夫人也曾提醒过她,二皇子的为人狭隘小气,可能会设计报复,叫她小心的。
她自恃练过几套拳脚功夫,就想着将计就计过来奚落一番这位仗势欺人的二皇子,却不曾想到底是估算错了人心,不曾想堂堂一国皇子居然会卑鄙无耻到对她下药,完全被动的受制于人。
“小女子?”楚承泰的眼神一冷,放下茶碗,捡起放在桌上的一把短刃拿在手里颠了颠,冷笑道,“方才你要刺杀本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女子!”
“那是你自找的!”到底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起这事儿卢静瑶便多少有点心虚,底气也不是很足。
楚承泰却不与她争辩,缓缓将那短刃自刀鞘中拔出,银光乍现,闪着冷厉而森寒的光芒。
他反复观摩着那刀锋上的光泽,目光幽暗的映射在上面,看的卢静瑶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我敢动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呵”楚承泰闻言,忽而面色一肃,没什么兴致的把那匕首往刀鞘里一送又扔回桌上。
卢静瑶中了软骨散,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全神戒备的防着他,心里却在暗暗着急
方才一路过来她将退路看的很清楚了,这边连着的几座院子都被清空了没有一个人影,哪怕是她大声叫喊只怕也没人会听到。
刚才对上的时候她出言不逊,这人又是出了名的小气记仇心狠手辣,万一他恼羞成怒将自己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想着,卢静瑶便有些慌乱起来。
旁边楚承泰却是起身绕到她旁边,微笑着弯身下去,修长的指尖抚过她如玉皎洁的面颊,笑道,“刚才你那句话还是说对了,若不是看在你爹卢艺的面子上,本王还真没兴趣来碰你这个刁钻丫头,可是为了你爹,今天本王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说话间他的指尖突然下滑,落入她颈边的衣领里。
男子的指间微凉,若有似无的碰触间卢静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张小脸不觉涨的通红,尖声嚷道:“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敢碰我?我会告诉我爹,我爹他”
“哈”楚承泰闻言就更是欢畅的笑了起来,弯身下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声音魅惑而阴冷道,“对,就是要让你爹爹知道,如果你爹爹知道你已经委身于我,你猜他会怎么做?是叫你身败名裂?还是乖乖就范,答应了这门婚事来遮丑?”
“你”卢静瑶气的说不出话来,拼命的想要挪来身子避开他的碰触,奈何全身软成的一滩水一样,根本动不得丝毫,恐惧之余眼泪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见她落泪,楚承泰眼中就多了丝嫌恶的神色,冷声喝道。
卢静瑶被他拿捏在手,纵使性子再倔强,但是事关名节,也不敢再激怒他,立刻咬牙强忍住眼泪,只就用恨不能吃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楚承泰见她这般表情心中就大为不快,转身又坐回桌旁,重新端起茶碗喝茶,一边冷嘲热讽的慢慢说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姿绝色的美人会叫本王这般情不自禁吗?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看上你父亲手里掌握的兵权,本王才懒得和你费心思在这里多费唇舌。本来也不必这么麻烦的,本来李尚书去卢家提亲的时候,你若欢欢喜喜的应了,咱们皆大欢喜,可偏生你自己不识趣,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楚承岳吗?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眼里可还从来没看见过你呢吧!”
“你你胡说!”小心思被他当场戳破,卢静瑶忍不住大声反驳。
楚承泰却不理会她,冷冷一笑道,“说你不识抬举你就越发的不识抬举,本王明媒正娶的皇子妃你不做,难道非得要挤进他的东宫去做婢做妾吗?他侧妃的位子上已经有人了,你去了最多也就是与人平起平坐,难道还敢指望登上太子正妃之位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的污蔑人,今天过府赴宴的客人那么多,你再不放了我,马上就会有人找过来的!”卢静瑶柳眉倒竖,大声斥责。
“他们不找过来,本王这场大戏还唱不下去了呢!”楚承泰道,又从容优雅的饮了口茶便是起身不由分手将卢静瑶抱起来扔在了里面的大床上,然后就兀自开始宽衣解带。
“你你不要乱来!”卢静瑶一张小脸羞的通红,忙是闭上眼大声叫嚷。
“怕什么?不过就是做一场捉奸在床的戏码给外人瞧瞧罢了,只要你肯配合,本王保证不会真的动你就是了。”楚承泰脱了外袍扔到一边,紧跟着就弯身下去解她的裙带。
卢静瑶失声尖叫,震的他头脑一乱有瞬间晃神,竟是连外间的房门被人推开都不知道,直至颈边突然一凉,被一把利器抵住才是全身的血液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再动。
他的动作突然制住,卢静瑶试探着睁眼,却见旁边不时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水红色裙衫的官家小姐。
那少女的五官精致清秀,神情冷肃,手里正握着自己的那把匕首抵住楚承泰的颈边动脉。
“大胆!”楚承泰不敢妄动,也不敢回头窥探她的真容,只就压着怒火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坏本王的事情?不要命了吗?”
“命是我的,要与不要我自己会做主,还伦不上二殿下你来说话。”叶阳敏的声音平静,不愠不火,也无一丝的情绪波动,“不过殿既然下这么喜欢捉奸在床的戏码?不如就由我来帮您一把吧!”
话音未落,楚承泰只觉得脑后一股疾劲的风声袭来,下一刻啪的一声,他高大的身子就伴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碎瓷片摔在了被褥凌乱的大床上。
倒下的瞬间他强撑着最后意识回头,却愕然发现站在面前的竟只是个看上去柔弱纤细的翩跹少女。
卢静瑶更是眼睛瞪得老大,张嘴忘了叫出声音
楚承泰没有看见,她却全程看的真切,眼见着眼前这看似温柔宁静的大家闺秀一样的女子信手抄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直接将当朝亲王、皇帝的嫡子拍翻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