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躺着,感受着发丝在清风中纠缠的柔情,心中充塞着满足和幸福。半晌归海莫烬伸手扯过两条纤长的草,十指绕草,编着什么。动作虽是笨拙,可样子却极为认真。

觅尘正欲问他,却隐隐看出了眉目,轻浅一笑。见他指尖逐渐呈现一个草环,她开心一笑。

归海莫烬坐起身来,满含笑意地望着觅尘。觅尘也笑,将皓白的手伸出,无名指尖轻轻一动,那草环便套在了上面。觅尘咯咯而笑,转动着手腕。随即她也扯了两根长草,编成环给归海莫烬套上。

“圈你一生,我的男人。”

归海莫烬淡笑不语,俊脸在湛蓝天空下越发明朗,觅尘的身影倒映在他清光灿渺的双眸中,深潭荡漾的皆是柔情。

两人正相视而笑,却听草坡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归海莫烬面容微沉,从地上跃起望了过去。他目力极好,虽是人影刚显,却一眼看清了那飞驰而来的数十骑。

幽深的双眸一道倏忽而至的锋锐一闪而过,他回头望了眼觅尘,见她面上人皮面具好好的,这才轻声道:“是老七回京了。”

觅尘一愣,望向南面山道,数十骑转眼间已经过了前方幽涧,身影清晰了起来。觅尘只见那打先之人红袍随风猎猎鼓动,墨发飞扬,所过之处似有烈焰燃燃,果真正是多日未见的归海莫啸。

她微微扬眸,心道这人一直在南方忙着两国城池交接一事,如今差事办妥归京,宫中免不了要为其举办晚宴,百官也免不了要入府相贺的,雒阳怕是又要有热闹了。

片刻归海莫啸已经到了近前,他狭长的双眸锁定高高站在山坡上的归海莫烬,随即在觅尘身上滑过,撇嘴扬声:“四哥好兴致。”

归海莫烬浅笑:“七弟辛苦了,父皇昨儿还提起七弟,让兄弟们多多关心府上。母后也多有记挂,七弟快些回去吧。”

归海莫啸抬手冲他一礼,目光在觅尘身上停留片许,忽而扬鞭,一行人扬起一阵尘土,飞扬而去。

望着远去的众人,觅尘见归海莫烬面有所思。想来是归海莫啸这一回京,朝堂定有变动,他怕是会更忙了。

她虽是不关心朝堂,可却也知道,贤妃娘娘年前被封了皇后,归海莫啸刚封肇王没多久,这次在南方又立了功。再加上归海莫湛最近正在清吏治,得罪了一大批朝廷老臣,如今这肇王在朝堂上可是呼声极高,气焰极盛。

前些时日还听说百官要亲自到城郊迎接他归京,只是看来那些欲拍马屁的是不能如愿了,这厮根本就没按报与朝廷的行程来,提前回京谈何迎接?

觅尘仰头看看天色,阳光直升,眼见已快正午,她舒畅一叹,笑道:“莫烬,咱们也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归海莫烬宠溺一笑:“不是说今日吃野味的吗?我连弓弩都带上了,今日只陪你。”

觅尘挑眉一笑:“我又不想吃了,萧大哥已经找到擅雕水晶的奇人了,下午我还想去铺子见见他呢。我们回去吧。”

她说着已是翻身上马,归海莫烬望着她打马而去,暗自一叹。尘儿,有时候懂事得让他心疼。

觅尘半晌未听到动静,回头笑着招手,归海莫烬扬唇一笑忙唤了驰焰,紧跟而上。

***

最近京城又出了一位奇人,此人竟似从石头中猛然蹦出的一般,瞬间成了京城中一号风云人物。要说这人做了什么,那其实也不算多大的事,他只是开了一家名为慈母心的药铺而已,可他开的这个药铺那可不是普通药铺。

慈母心专门接待孕妇,提供接生婆。单单这样也算不上惊奇,惊奇的是这铺子那是专门接待难产产妇,而且用什么剖腹的办法。

剖腹是什么?那竟是要将孕妇的肚子用刀割开,要把手伸进肚子里把孩子取出来啊!

听听都吓人,那肚子被割开人还能活嘛?所以说,药铺都开张老久了,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不过这药铺的门口都常常拥挤不少人,这是为什么?

您要不知道那可就是孤陋寡闻了,京城中如今谁不知道慈母心大到大夫,小到小厮,那可是清一色的女子。

女子公然抛头露面,还都是年轻水灵的姑娘,那自是要引来不少人观望的。这看过之后,那些个娶不起媳妇的、好色的,自然是对这慈母心的少东家艳羡不已。

说到这少东家那话可就长了,此人名叫沐思诺,听说是个翩翩公子,长得那是一表人才。更有说他是医圣子唯一的徒弟,不及弱冠,医术已是青出于蓝,可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公子,本该得到百姓爱戴的,他却偏偏要自甘堕落。

竟是做了慈母心的大夫,听说那些个姑娘的接生手段都是跟他学的,这就不得不让人非议了。一个男人竟做接生婆子的勾当,这不是下贱无耻嘛!

可这沐思诺每日还大摇大摆进出药铺,那是一点也不在意被人指指点点。见过他的人,都道他姿态高华,一点都不像传言的那般龌龊无耻,不少人都在说此人真是厚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可能是药铺挣不到钱,这沐公子还有些自知之明,竟又开始做起了珠宝生意。他竟还攀上了赫赫有名的萧家,那萧家少东家何其身份,何等风姿,竟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听说有不少人看到两人在西街有名的商铺街同进同出的,也不知道萧公子怎么被骗了的,定是被那姓沐的外表给迷惑了。

这沐公子和萧公子一起开的珠宝铺子,取了个名字叫“水玉轩”,竟只出售水晶制品,这水晶何其珍贵,不愧是萧家,手面就是大,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那么多的水晶,只是便宜了那姓沐的小子。

水玉轩还未开张便开始四处发单子,发的那单子还很是好看,上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笔画出的画,一张张精美的水晶首饰跟真的一样,好看的不得了。不少夫人,小姐都眼巴巴地在等着水玉轩开张的那一天。

还有不少人围在店铺前,想先睹为快,可那沐公子竟吩咐人将整个店铺用黑布蒙了起来,只留了一个小门,门口守着两个大汉。你说这沐公子可恶不可恶?简直就是京城第一恶少!

水玉轩开张的日子定在了中秋前夕,八月十日,这日子总算在掐算间到了八月九号。

一大早便有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西梧街停在了水玉轩的门口,青色的锦帘一挑,一个身着白衫眉清目秀的公子跳下车来,正是臭名远扬的沐思诺。

街上的行人不免侧头观望,被他清澄的目光扫到,被他和善的笑容恍神,却均是一愣,纷纷低下了头。

接着萧家少东萧潋晨也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刘海一晃露出额头上一个淡淡的弯月印记。他动作间正看到觅尘对那些行人点头送笑,越是目光放肆的,她却是对其笑个没停,直到那人神情抽搐低头为止。

萧潋晨不免有些好笑,看向觅尘的双眸中已是不自觉中带上了宠溺。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被黑幕大架掩盖严实的水玉轩。

觅尘笑着冲萧潋晨眨眼:“委屈萧大哥了,要跟我这个臭名昭著的沐公子一起受人白眼。”

萧潋晨朗声一笑:“萧某在这京城越发知名了,萧家各种商铺这些日子生意可好着呢,何来委屈之说?这用尘儿的话怎么说的?炒作。”

觅尘眼前一亮:“萧大哥高才啊,尘儿只说一次,萧大哥都能学以致用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水玉轩,均是眼前一亮,神情一动,只觉完全置身在了一方水做的天地中。迎面便是一幕水晶珠帘,纯白色水晶珠子在空中摇曳着,那一颗颗珠子如同晨露,又若一粒粒水珠,在空中扬起雨幕。

两个身着白色纱裙的美貌少女打开珠帘,觅尘和萧潋晨抬步进入,踏上光洁的黑色大理石地板,轩中粉白色的莲花灯高高挂满了屋顶四个边线,烛光大亮,轩中一应支架皆是黑色大理石,上铺黑色绒锦。

一概器皿皆是水晶、琥珀、玛瑙为之,华灯下曲尽巧妙,竟似非人间所有。

水晶制品也琳琅满目,按磨工有水晶项链、手链、耳环等,研磨制成的多款首饰,按照雕工有观音像、内画鼻烟壶、小屏风等器物。

这些器物和首饰皆按水晶颜色、质地不同,被分成了不同的区域,区域间由青玉屏风隔开,一步步走来,从粉水晶、黄水晶、紫水晶、茶水晶最后才是颜色和净度都属上乘的白水晶。

如此走来,仿似步入了不同的世界,色彩纷呈,晶莹剔透,惹人喜爱。

每个色区皆配有五个貌美女子,穿戴同色衣饰,头戴异色水晶簪饰,负责讲解接待客人。色区货架边还置着讲解屏风,上面清一色的草书,竟是草书鼻祖沐擎轩的真迹。上述各色水晶的功效,比如紫水晶的色区。屏风上赫然写着:

紫水精开发智能,平稳情绪,帮助思考、集中念力、增加记忆能力,给人勇气与力量。代表高洁坚贞的爱情,常做为情侣的定情石。紫水晶在有些国家代表着[爱的守护石],能赋予情侣、夫妻间深厚之爱、贞节、诚实及勇气。

整个大轩的布置不似商铺,倒似一个大型展览厅,觅尘和萧潋晨从外到内,待布置最后最大的白水晶分区,两人相视而笑,皆觉得这几个月没有白忙活。

觅尘步至首饰区,但见黑色的绒锦映衬下越发显出水晶的晶莹剔透,无暇若水,她拿起一只水晶簪子轻轻晃动,那簪上水珠一般的坠子在空中荡出清透光泽。

“选件你最喜欢的留着吧,明日一开张,怕是会被一抢而空呢。”

萧潋晨朗声说着,迈步在觅尘身后站定。

觅尘微笑将那簪子放回:“我不爱这些东西,再说,都是我设计的自己用多没意思。”

萧潋晨挑眉:“为何不爱?”

“嫌麻烦,用发带就很好啊。”觅尘不甚在意说着,回身又去望那雕工区的雕品。

萧潋晨笑笑,却将一条点缀霓裳衣角用的腰坠取下,吩咐侍女包好。

两人再看一阵,无甚细节遗落,便步出了水玉轩。萧潋晨将觅尘送回,两人在马车上又商讨着明日开张需得注意的事项,待到了觅尘的府邸正好谈完,她正欲道别下车,萧潋晨却拿一个红木雕工的盒子递了上来。

正是觅尘为水玉轩专门设计地木盒包装,她诧异挑眉,见萧潋晨笑意柔暖,她也莞尔失笑,接过那红盒扬了扬手腕:“谢谢东家了,明日开张见。”

她说罢便掀帘跳下了马车,心道明日开张一定要好好看看,这几个月忙碌的成果。只是她却不知翌日她终是错过了水玉轩的开张,只因慈母心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二十三章 病人

翌日清晨,秋风飒飒,天色微沉,片片薄叶在风中飘零,翻卷入土,竟似要下雨。

觅尘惦记着水玉轩的开张,天尚未亮就醒了过来,选了件月白秋袍着上,系了宝石蓝腰带,银冠束发。见天气寒凉便又加了件狐狸毛的薄裘,待天光初亮便登上了马车,缓缓向水玉轩而去。

天刚亮,路上行人三三两两,马车滚滚驰得飞快,没一会便出了巷子。觅尘靠着软垫,想着这几个月的努力,心中既欢喜又紧张,心念也不知现代的首饰样子这古人能否喜欢。

感觉马车打了个弯,她挑起车帘向东面望去,正对着的衙道便是慈母心所在的月华街,她不过是习惯性地望上一眼。哪里想到一望之下竟见慈母心的门前停着一辆异常精巧的锦轿,觅尘一愣却是马车停了下来。

“夫人,慈母心好像有客人呢。”

崔刚朗声传来,觅尘听他声音中带着清晰的诧异和开心,她也是一喜,忙打开车门。

“走,我们过去看看。”

觅尘吩咐一声,崔刚应声打马转弯,马车没几下便到了慈母心,觅尘跳下马车,只见慈母心门口珠帘低垂,显然是有女客。

她快步迈上台阶,崔刚打起帘子,屋中一个白衣女子回头见到觅尘微微一愣忙笑着迎了过来。

“先生来了。”

觅尘笑着点头,对身后的崔刚示意,见他垂首门前,她缓步向里院走去。

“红英,可是有客人?”

“恩,好不容易来个客人,姐妹们都在里面呢。”

红英笑着道,望向觅尘的面上竟是崇敬。每次见到先生,她都忍不住感激,倘若不是先生收留,她怕是早已被卖往青楼了。这慈母心的姑娘们哪个不是对先生既崇敬又仰慕,先生不仅收留了她们,还教会了她们做人,教她们独立自尊。

先生教她们谋生的手段,让她们能成为慈母心的大夫,虽然到现在先生所说的剖腹产还没有人能够接受,但是她们都相信慈母心将来一定能造福百姓,就如先生说的一样,好的东西定是会被世人发现并接纳的。

先生这么好的人却被这京都百姓谩骂,她都替先生叫屈,不过她也相信等她们用剖腹产救了人,百姓一定能了解她们,了解慈母心。

红英思虑间已是到了内室,十几个着同样衣饰的姑娘正挤在堂中向里面垂纱内室望。

觅尘踏步进入,正听到一丝隐隐的低泣。

“真的没有办法吗?求求你们,我们夫人好不容易才…”

“清沫,算了,我们回去吧。”

一个淡雅的声音传来,带着隐约的哀叹,莫名竟让觅尘的心一纠。她快步上前,堂中姑娘似是这才发现她,一惊之下皆唤着先生。

觅尘微微点头步至内室门口,里面似乎也察觉了这里的情景不再传出动静。

觅尘正待相问,内室红纱被拂开,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走出,正是碧草。这碧草自幼习医,家中更是三代为医,泗州发了水患,逃难过程中她和家人失散,恰逢崔刚征人,她便自愿跟着来了京城,希望水灾结束再回老家寻找亲人。

觅尘教导医术时发现她异常聪慧,且难得的大胆心细,做事也谨慎不俗,于是便将这慈母心暂时交给她打理。

碧草走出内室便对着觅尘敛襟一礼,轻声道:“夫人有喜三个多月,她…她下半身不能动,已经很多年了,怕是不易生产。”

觅尘微微一怔,心一动,快步走至内室前低声唤道:“夫人,可否容在下诊脉?”

她的声音刚落,便有一个紫色的劲装女子将纱帘扯开,目光在觅尘身上落定片刻才道:“先生可是医圣子老者的徒弟?”

女子大约年近三十,眉眼间带着一股干练之气,觅尘一眼便认出是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出府在前往鸣音寺路上遇到的那个姑娘。那么里面的夫人便不言而喻了,她笑着点头。

“在下沐思诺,海勐乃是家师。”

女子眉眼一喜,赶忙错身:“先生请。”

觅尘微微颔首,撩袍便进入了内室。抬头间,只见一个身着素色秋裙,围白绒轻裘的女子端坐在软塌上,见她进来微微欠身,唇角浮现一个轻柔的笑意。

觅尘虽是早料到是柳雪笑,可不知为何真看到她的这一刻心都没来由地一纠。微微一怔,忙收拾好表情跨步上前,笑着欠身。

“沐某得罪了。”

说着便在一旁的椅上落座,手就势搭在了柳雪笑的腕间。细细把着脉,确实如碧草所言,正是三个月的喜脉。见柳雪笑神色紧张,眸有不安,觅尘对她轻缓一笑。将手移开,笑着起身。

“恭喜夫人,脉象平稳,无需担忧。”

觅尘的话一落,那紫衣女子便惊呼一声扑了上来,不确定地问着:“先生的意思是…是我们夫人她这孩子可以生下来吗?”

柳雪笑放在桌上的手骤然绞紧了丝帕,一双水波涟漪的眸中紧紧盯着觅尘,那样子说不出的动人。

觅尘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接过碧草递上的湿巾拭手,一面道:“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

柳雪笑眼眸一亮,双唇微动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她侧头间一行行珠泪淌出眼眶,在阳光下闪动着美丽的亮泽。

紫衣女子也是双眸一红,上前在塌边蹲下:“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夫人切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如今可不再是夫人您一人的身子了。”

柳雪笑抬起锦帕将泪痕擦干,面上微红,显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掩眸片刻才抬头看向觅尘:“让先生笑话了,我…我真没想到…没想到这孩子竟能留下来,先生能圆我做母亲的梦,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您。”

觅尘听她话语微乱,心知她此刻心境,不免也为她高兴。不过马上面容一整,严肃道:“我的话还未说完,夫人切莫高兴的太早。”

紫衣女子见觅尘这般面上一愣,眉宇便锁了起来,目有担忧。可柳雪笑却依旧一脸喜色,似乎觅尘的话根本不曾入耳,只是她的话却表明她听到了。

“先生但说无妨,只要能留下这孩子,便是死我也心甘。”

她面上的神情那般肖似云诺,觅尘心一疼险些站立不稳,那笑那语气,那恳求的姿态便如又回到了江边帐中。觅尘微微错目,安抚心绪,这才笑着点头。

“夫人既然寻到了这里,便一定听说了,我们这里接待难产孕妇,是要用剖腹的办法将孩子从腹部直接取出。夫人可能接受?”

“能,这个我听说了。先生也看到了,我这下身多有不便,已经很多年了,本以为生孩子今生便是妄想,却不想…这孩子只要能活下来,要我怎样都可以。”

欣喜和勇敢令柳雪笑原本苍白的面色闪动着轻红光泽,目光更是晶亮有神,整个人显得越发出尘美丽。觅尘眸中一亮,笑着接口。

“夫人放心,剖腹产孕妇危险并不大。只是…这孩子想要留下,从今到生产夫人须得听我的话,而且每日都必须浸泡药浴,并且全身穴道行针,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剖腹产不出现异常。夫人有孕在身,不能用麻醉药剂,行针可能会有些痛,夫人可…”

“好。”柳雪笑打断觅尘的话,神色从容。

见她这般,觅尘轻叹一口气,心中涌出一阵感动。她怕是很爱归海莫湛,不然又岂会愿意忍受这么多,用自己的生命,只为能给他生育子女。见柳雪笑和那紫衣女子相视而笑,觅尘眸中闪过狡黠,肃然道。

“还有,每日的行针和生产时的剖腹都由在下来做,免不了要夫人您裸身相对,夫人可能接受?”

柳雪笑面上笑容顿时一僵,面上红晕瞬间退尽,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过来。那紫衣女子呆愣片刻怒目瞪向觅尘。

“你!你无耻!”

柳雪笑顿时手捂腹部,面色苍白地垂下了头,额际有薄汗渗出。她见紫衣女子怒言之后竟要冲上前教训觅尘,忙轻声道:“算了清沫,我们回去吧,我想离开这里。”

觅尘心知玩笑开大了,眼见两人瞬间变了面色,怕是听多了坊间传言,真将她当成大色狼了。

见清沫抱起柳雪笑跨步便走,觅尘忙闪身挡在了门前,清沫脸一黑,觅尘却莞尔一笑,恢复女声清雅道:“柳姐姐不认识我了?”

她的声音宛若玉珠落盘,清沫一惊,柳雪笑也是微显茫然,盯着她望了半晌。虽是已了然她的女儿身,可望着眼前面容实在陌生,愣了片刻又些不确定地试探道。

“我们可是在清雏院见过?”

觅尘听她这话却是感念一笑,清雏宫是归海莫湛母妃敏妃娘娘的寝宫,觅尘前年在宫中时曾前去拜望敏妃,便在那里遇到过前去请安的柳雪笑。

归海莫啸回京后便上奏朝廷,说是清尘郡主失踪,南洛帝正在全力寻找。如今柳雪笑显是猜到了她的身份,可却不直言问出,怕是恐外面的姑娘们听到。

不想她想得如此周到,觅尘心中感动,上前握住她的手,嬉笑道:“柳姐姐,可不就是我。”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二十四章 雪笑

秋风骤紧,暮霭沉沉,临近正午时天色已经暗淡,下起了濛濛秋雨。

归海莫湛匆匆自衙署归来,他心系朝事,急于回府查看一些往日的宗卷,嘛蹄落在青石路上,贱开一阵雨花。

眼见府门在望,却远远望见府门前停靠着一辆马车。他拉停马,翻身下马将缰绳一甩微微蹙眉迈步马车。

他移步间锦帘一掀,清沫从车中一跃而下,她显是没有看到归海莫湛,回身便欲去抱坐在马车边微微探身的柳雪笑。

归海莫湛大步走上,扬声道:“天这般不好夫人要出门,怎么也不劝着些。”

他清雅的声音中带着分明的薄责,清沫一愣回过身来,见归海莫湛正大步走来,清沫眉眼一亮,似有惊喜,忙欠身行礼。

“王爷,您回府了啊!夫人昨夜一宿未眠,今日天不亮便要前往寻医,女婢也拦不住。”

归海莫赞面上闪过一丝懊悔和歉疚,微微蹙眉点头:“本王来吧。”

清沫忙退向一边,柳雪笑微微侧身,较好的面容隐在雨丝下越发显得苍白娇柔,她目光闪着炽热望向归海莫湛掩不住眸中的那份期盼和激动。

归海莫湛错身上前,正欲伸手抱她下车,目光却触到她身后的一个月白身影,便似瞬间凝结了一般再移不开片寸,动作也为之一顿。

柳雪笑本欲伸出的手在身前一滞,微微低了头,眸中略有暗淡的光影滑过。却是错身让觅尘的身影更加显露,笑道:“王爷,妾身累了,回去休息下,尘儿是客,王爷能否代妾身招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