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守夜的几个侍从突然听到帐中传来郡主的嘶喊声均是一愣,也不敢抬头去看。心里纳闷这怎么回事,刚刚分明见是郡主将王爷扑倒在地,现在怎么说恼就恼了?

尚没待他们回过神来便觉眼前一晃,一道身影冲出了帐外,带他们去看只捕捉到一个背影,不是王爷是谁!只是王爷干什么跑那么快!怕被郡主打吗?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三章 倒霉

觅尘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营帐,天空尚还飘着小雪,天际阴沉一片,不见星光,唯有地上的一层薄雪发着银辉。

无光正好,利于逃跑,凝神细听身后并没有追赶的声音。觅尘扬起脸任由雪花拂过脸颊钻进衣领,无比舒心。这是自由的味道,已经多久不曾呼吸如此清新的空气了。

怕士兵发现异样,觅尘不敢奔出营帐就往树林里冲,只能直直冲上了官道。虽说一路冲过有不少士兵守夜,但天光黑暗,再加上她的身影太快,那些人愣是没发现今日的王爷个头小了几码。

冲上官道觅尘便直直向北跑去,跑了一阵,回头去看,大队驻扎之处灯光依稀。觅尘得意地扬了扬手。

“拜拜了!让姑娘我去和亲,没门!”

回身正要继续奔,却听得马蹄声飞驰而来,觅尘一惊,四下一望,官道之上空旷一片根本就无从躲避。犹豫间,一人一骑正飞快地沿着官道迎面冲来。

觅尘心道这下完蛋,现在要是想躲藏那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奈之下只能站在原地,希望来者只是路过之人。然而就在她心跳加速之间绝望发现那人身上分明披着一层单铠,雪光之下亮着银光。

焦急间觅尘手握成拳,暗道,丫丫的,都跑到这里了,要是这人坏她好事,看明儿她不以郡主高位整死他。隐在广袖下的手却翻转着,琢磨着以前允诺教她的那个引颈拳。

那快马过来的小兵远远也看到了一个身影,正纳闷间已是看清那人一桌。紫红色长袍,衣领高竖,隐隐发出金丝暗纹,身影高华,丰神俊朗,可不是王爷是谁!

小将心生诧异,王爷半夜站在大路上吹什么冷风啊?观月?可今晚也没个月亮啊!心中疑惑,行为却不敢丝毫怠慢,眼见王爷俊美的身影在眸中清晰,小兵赶忙垂首再不敢多看一眼,将马勒在三步开外,赶忙翻身便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王爷。”

觅尘握紧拳头正准备攻敌不备,趁小兵没发现之际冲上去碰碰运气。哪知道那小兵压根就不曾多看一眼便俯身跪了下去。

觅尘微楞,随即眼眸一亮望向小兵牵着的马,心道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这人简直就是专门来给她送马的嘛。飞身上马,趁小兵尚未反应过来,抽出他手中马缰,一个狠抖便调转马头冲了出去。

那小兵诧异之下抬头,只来得及看到王爷白净的侧面一晃而过。王爷没让起身他也不敢啊,兀自跪着直到马蹄声变小这才站了起来。蹙眉喃喃,王爷这是去哪儿啊?难得他的那匹破马王爷能看得上。

觅尘冲出老远回头去看,但见那人还傻愣愣地跪在地上,她差点没爆笑出来。看来归海莫啸那厮还颇有些威信,真不知他的这些下属敬服他什么!

她本就想找匹马代步,毕竟这么轻功跑不出多远就累了。可奈何她这样装成归海莫啸便只能去牵他的马。那厮的马听说也是什么神驹,暴烈的紧。她曾亲眼见有次一个士兵不小心靠近那马被一蹄子踹出老远。虽说她也骑过那马,可那是和归海莫啸一起骑得,她这要鲁莽去牵,那马发疯了,跑不了路是小,别弄成残废就不划算了。

有了马自是跑得快,觅尘一路往北疾驰,正是回均义的路。

腰际贴身藏着百里晓舞给的那块绿玉小碟片,还有从萧忆处弄来的人皮面具。觅尘伸手摸了下腰际,硬硬的触感让她愉悦地挑起了眉。

河豚经过处理,再加上归海莫啸食的并不多,所以毒素虽是被激发但也持续不了多少时间。何况归海莫啸亦算武功高强之人,怕是后半夜便能恢复知觉。觅尘丝毫也不敢歇息,直冲到临近均义的一条三岔路毫不犹豫便冲向那条面向东南的小路。

入锅她没有弄错的话,这条路通向一个小镇,姜城。到了那里再向南边能到慈阳。慈阳是个大城,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觅尘打算在慈阳带上几日,然后再继续南下。去南翼的药谷,药谷是百里晓舞长大的地方,只要到那里就一定能联系到染舞楼,只要联系上叶染他们便有办法告知莫烬她的下落了。如此疾驰了一夜,临到清晨

令觅尘惊喜的是,不知何时雪竟越下越大了,鹅毛大雪没一会便落地满头满身都是。觅尘咯咯地笑了起来,觉得今日真是幸运的要死。

要知道倘若雪不下大,她根本就不敢一直骑马往前冲,刚地上的踏痕就能让归海莫啸马上找到自己。现在好,雪扑簌簌往下落,再加上寒风卷席怕是没一会地上便白茫茫不辨痕迹了。

一路急冲,天光初现时觅尘才停了下来,找了一处没有结冰的溪水将人皮面具取出贴在面上,望着水流中隐约看见的面颊,觅尘满意一笑。还不错,虽没有本来的容貌惊艳,但好歹也是个翩翩佳公子。

翻身上马继续赶路,没一会进入了一片杨树林。觅尘在林中急冲许久,树林竟似没有个尽头一般,就在她以为跑错方向之际,隐约听到些声响。

循着声音寻去,入目一个青衫男子骑着只毛驴正面红耳赤地甩着鞭子。可任由那男子如何狠抽那毛驴竟是倔着性子一步也不往前走。

“畜生,快走啊!再不快些宰掉你!”

觅尘扑哧一笑,那男子四十吓了一跳竟险些从毛驴上掉下来,望过来的脸上更是惊慌不已。觅尘挑眉,来回打量了男子两眼,双眸一亮,笑了起来。

驱马上前,觅尘轻咳一声刻意放粗声音道:“兄台赶路?”

“是。”男子点头便又抽起了鞭子,眉头紧蹙,极为焦虑。

“兄台要去哪里?”

觅尘见男子不回话,只用力抽打毛驴,眼珠一转便翻身下了马,走近那男子挑眉又道。

“我拿我的马换你的驴,如何?”

“你说什么?马换驴?”男子这才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望着觅尘,指了指她牵着的马。

觅尘一笑,重重点头:“怎么样?换不换?”

“你不是说笑吧?”

“给。你换的话现在就可以骑着它走了。”觅尘将手上缰绳递上,一脸鼓励。

那男子微微一怔,伸手便夺过了马缰,正欲翻身上马,觅尘却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什么意思?”男子一怒瞪向觅尘。

觅尘赶忙一笑:“我用我身上的这套衣服换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衣服也换?你可看好了,我这破衣服可没你的好。”

“呵呵,没关系。你也看到了,我身上这衣服好是好但是不合身啊,好大。不瞒大哥,我爹娘比我娶亲,要给我娶个特别丑的姑娘,我在外面有相好的了。所以…嘿嘿,我是偷着跑出来的,出来的匆忙穿的是我大哥的衣服。这衣服和马我是不能用了,家人都认得,你要不换我到城里也是要扔的。怎么样?换不换?”觅尘认真说完,随即放了拉着男子衣袖的手,心道我就不信这等便宜你不抢。

男子见觅尘面上表情无异,又见她放开了拉着自己的手,眉宇一亮高声道。

“好,换,不过得快些,我急着赶路。”

“没问题。”觅尘听他答应心头一乐,赶忙伸手便将归海莫啸那件拉风的紫红大炮给脱了下来。

男子亦脱下了青布衫,丢给觅尘,将觅尘那件大炮往马前一扔,一甩马缰便飞冲了出去,那样子就似身后有狼赶着一般。

觅尘好笑摇头,哼着小曲将青布衫套在身上,一阵冷风吹过,只觉刺骨寒冷,她禁不住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叹息暗道果真王爷穿的衣服就是不一般,没有比较不觉得,这一比那件紫红长跑还不是一般的挡风。

收拾好自己,觅尘望着那头原地踢着蹄子的倔驴,俯身凑近:“小毛驴,我可是美女哦,要听美女话!美女现在要征用你,给我向南跑!”

说罢爬上驴背,轻轻一拍那驴竟果真配合着嗒嗒跑了起来,速度自是和马没得比,但觅尘却好心情的觉得自己已是从头到脚不一样了,总是要安全得多吧。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没跑一会便出了树林,不远处矮墙土城,城门斑驳,可不正是姜镇。

觅尘开心不已,果真那些地理志没有白读。拍了拍小毛驴的屁股,嗒嗒地毛驴便向城中冲去。然而还没进城觅尘便听到一阵喧哗声,觅尘挑眉。暗叹这小城还真不一般,刚刚天亮就这么热闹呢。眼见一群人向这边冲过来,觅尘好心情地将毛驴驱赶一旁让道,抬头去看却睁大了眼睛。天,这些人要干什么!怎么个个凶神恶煞的,不是拿着斧头,就是举着锄头,再不然直接攥着大木棍,而且全是男人呢。这时候不用下地吧?

这些很奇怪呢,就算她长得好看也不用一直盯着她看吧,瞧瞧,一个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过他们的眼神怎么好像她跟他们有仇一样啊,真奇怪。

“就是他!就是这小子!”

“淫贼,拿命来!”

觅尘发愣地望着眼前一群奇怪的人,转眼却发现他们挥起手中农具武器冲了过来,那气势直惊得她忘了动作。

淫贼?谁?天啊!他们好像说的是她耶!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四章 沉湖

那群人嚷嚷着挥舞着手中棍棒向觅尘扑了过来。待到觅尘回过神来,一根木棒已是迎头抡来,她赶忙闪身去躲,从毛驴上翻滚了下来。

那木棒一下打在毛驴身上,惹得一阵嘶叫。觅尘听得心惊,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一记扫帚,心中大喊倒霉。

听他们喊的,似乎认错人了。淫贼?她吗?简直笑话,脑中翻转着什么,想起方才那青衣男子焦急的神情,觅尘一阵恍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青布衫,一脸苦笑,施展出自己半吊子的武功,伸手格开一人冲面而来的拳头,弯腰之际,借由翻身动作身体一个旋转便一腿将那人踢出去老远。

落脚之际又一掌劈倒一人,众人似乎不想她会武功,竟皆是一愣。觅尘趁他们愣神的时候一晃闪出包围圈,扎了个防御姿势,大叫一声。

“你们找错人了!我是刚从均义过来的外乡人,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淫贼。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会功夫的,你们再这么胡搅蛮缠,我可不客气了!”

众人听他这般说面面相觑,然而一个黑胖子却站了出来,手中挥舞着一把斧头,面容颇有些义愤填膺。

“放你娘的屁,你骑的毛驴还是从俺家偷的!你身上的衣服俺也认识,你从俺家窗户跳出来俺都看见了。乡亲们,别听他脚边。淫贼,你损俺妹子清誉还狡辩,俺不会被你骗的!”

汉字说罢便大喝一声冲了上来,身后众人也纷纷嚷着吆喝着又将觅尘团团围住。觅尘手忙脚乱地躲闪着,心道看来是别想解释清楚了,总不能将衣服一甩面具一揭自表女子身份吧,那样怕是归海莫啸马上能找到自己。

唯今之计只有跑了,思虑间背部已被扪了两棍,照这趋势没一会自己就得变猪头。不再犹豫,觅尘找准时机,抬臂挡下一记棒打,飞身欺近在那人手腕一扭,那人手中长棍脱手刚好被她接过,胡乱挥舞着木棒,见众人相避留出空隙,再不迟疑,御气纵身便向树林处飞掠。

“追,别让他跑了!”

“别追!”

身后是紧跟不舍的喊声,仅听声音觅尘就一阵头皮发麻,能够想象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她不敢回头,只拼命往前冲,进了树林,感觉身后的喧嚣声小了很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是在此时,突然什么东西当空罩下,扑在头顶,觅尘本能伸手去抓,刚触到绳索般的东西,脚下一歪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浑厚的声音在身侧传来,觅尘抬头正见一个粗膀子大汉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而她显然是被罩在一只大网中,身后的吆喝声又大了起来,觅尘赶忙挣扎,然而那网死死缠着她,让人动弹不得。

“二哥,你回来了,回来的正好,要不就让这厮跑了。”

先前那矮胖子最先冲了过来,看到挣扎的觅尘哈哈一笑,粗声说着便冲了过来。

“四弟啊。这人是怎么回事?我老远就听你们在追她,这才把人截了。”

“他?哼!跟咱妹子私好,毁她清誉的就是这厮。”矮胖子说着抬脚对着觅尘就是一脚,觅尘何时受过这待遇,低呼一声疼得双眉紧蹙。

狠狠瞪向那矮胖子高喊:“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们找的人,我是女…”

觅尘心中计量着,这真要被这群人带回去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再说时间一耽误到这里,怕归海莫啸很快就能追来。正欲表明女子身份,然而话还没说完,只觉脖子后面一疼,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倒了下来。

“娘的,怎么这么不经打!”粗膀子纳纳说着,望着地上已是晕倒过去的觅尘抽出腰际的马鞭便挥了上去。

鞭子在空中发出破空之音,狠狠霹在了觅尘趴着的身体上,一道血痕慢慢渗出,觅尘无意识地轻哼一声,那粗膀子竟又要挥鞭。

“二哥,别打了,赶紧回去吧,村长在祠堂等着呢。”

“好,走吧。死丫头干的好事,真他娘丢人。”

朦胧中身后传来火辣辣地痛意,觅尘只觉头痛欲裂,身上也难受地要死,僵硬僵硬的。正想挣扎下,一股冰冷的寒意刺骨而来,觅尘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映入双眸的是一张凶怒的面容,觅尘半晌才认出此人。正是那个用网阻住自己去路的汉子。心中一惊,匆忙四顾,觅尘的头轰得一阵发蒙。

周围好多人,个个表情奇怪地望着自己,不少人还指指点点的,觅尘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直勾勾的鄙夷,唾弃。她被围在中间,身上捆着绳子,感觉像是只等待宰杀的动物。

一阵冷风吹过,觅尘瑟缩着颤抖了起来,头上还滴着冰水,阵阵寒意透骨而来。想要喊叫,一愣之下才发现嘴里竟还塞着东西,她根本就开不了口!

觅尘忍着寒冷发抖地四望,只觉这些人个个来者不善,她必须赶紧消除误会,不然指不定他们下步要做什么。说不了话,觅尘只能来回摇动着头,瞪向那粗膀子示意有话要说。然而那人却一脚踹了上来,直踢得觅尘翻了个身,眉宇紧蹙。

觅尘又恨又气,抬头冷冷扫向那人,那人似是被她目光瞪得一震,讪讪收回又要踹下的脚。此刻人群嘈杂了起来,觅尘正前方的人群突然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在一男子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老者身后尚跟着十来个人,个个面色铁青,有男有女。最后面有两个大汉压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满脸泪痕,身上还披着件宽宽大大的黑衣。衣服上花花绿绿缝满了鬼画符一样的布条。

一行人一过来,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老者被扶着在土台上坐下,而他身后的那些男女则跪在了台下,连站在觅尘身旁的粗膀子也赶忙跑过去跪了下来。

“姜大柱,你家出了这等败坏祖德的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者轻捣手中拐杖,苍老的声音带着严厉响起,目光直盯那跪着最前的中年汉子。

“叔公明察,这等丑事我也是刚发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无话可说,只有将这败坏门风的东西交由叔公处置。还有那淫贼,已被抓住,唯有按祖宗规矩处置,方能雪我姜家耻辱。”

“恩,还算你是非分明。”

“老大,老三,把那败坏门风的死丫头押上来。”见老者点头,那中年汉子站起大喝一声。

觅尘见那女子被押到了前面,低着头也看不到面容。不过她算是有些弄清楚状况了。这些人一直喊自己淫贼,想来是这女子和自己在树林里遇到的青衣男子想好,家里不同意,结果他们就私定了终身。或者干脆那女子已经许人了,结果被发现和别的男子有染。

这种在现代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放到这古代却是一件大事,一件伤风败祖的大事。电视上这种事情演的多了,一家出了这种事情,一般是要受到全村人的鄙弃的。看电视的时候觉得演得太过夸张,然而现在觅尘没想到果真会有这种的事情,而且还不巧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看这架势,像是不能善了的样子,她难以想象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无措地低头,这才发现她的身上竟也披着和那女子一样的黑大袍,乱七八糟的布条随风清扬,说不出的讽刺。

觅尘愣愣地想着心事,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赶忙抬头去看,却见一个中年老妇扑上前去,和那女子一起抱头痛哭,想来是女子的母亲。

“他爹,这是咱的亲闺女,你也太狠心了。竟要活活烧死她,你…”

“你给我住嘴,都是你生的贱人,也不嫌丢人显眼!老二把你娘拉回去。”男人一个耳光甩上去,那妇人哭喊着便被粗膀子拉了下去,没几步竟生生昏倒了过去。

觅尘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关注这些,那句生生烧死在她脑中回放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要烧死那女子!天!

尚未等她心中的震惊过去,那些人已经拉着女子向人群后走去,觅尘心惊地发现众人散开后赫然显出一堆干柴堆叠起的架子。木桩上连捆绑用的绳子都是现成的。

他们便要这样活活烧死她吗?!在觅尘的不可置信下,让才还哭得呼天抢地的女子却苍白着脸,一动不动任由汉子拖着向柴堆走去,就似没有了灵魂的木偶。可能是感受到了觅尘的目光,她猛然扭头望了过来,迎上觅尘的目光,那女子似是一震,匆匆别开了眼,再没看过来一下。

觅尘冷冷地看着她,难以相信这一切。方才的瞬间她分明从女子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歉意和愧疚。她根本就不认识这女子,女子分明清楚是他们抓错了人。可她竟毫无反应,她眸中的愧疚让觅尘赫然明白,她这是要让自己当替死鬼,当她情郎的代死鬼!

觅尘恍惚间,女子已经被死死地捆绑在了木桩上,她耸拉着头竟似死去了一般。觅尘想要大吼,然而嘴上堵着的布巾却死死撑着她的嘴,两颊僵疼,无力感让她几欲失掉呼吸。

老者一声令下,那女子的父亲执起火把一步步走向柴堆。觅尘惊恐地盯着这一切,这荒谬的一切。中年男子背对着觅尘,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然而他脚步微带踉跄,迟疑的步伐透出一些挣扎和温情来。盯着他手中的火把,觅尘希望他狠不下这个心。那女子虽然可气,但觅尘依然接受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这样烧死,更何况她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然而下一刻那中年男人一扭脖子,手中火把直直飞出就落在了柴堆中,柴堆定是被浇了油,轰然烧起。四周寂静地可怕,没一会女子便挣扎了起来,尖叫嘶喊声宛若鬼厉,将觅尘的心纠结成团。

火光在觅尘双眸中熊熊燃起,她只望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然而女子摇动的身躯,她苍白的面孔却随着尖叫声在觅尘头脑中一点点清晰。心头是何种感觉觅尘已经分不清楚,她连身上的不适感也察觉不到了,双手紧紧握起。

震惊、荒谬、讽刺、惊惧、害怕、担忧…这些情绪在心头闪过,冲得头阵阵刺痛。似是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好久,那女子的尖啸声小了,渐渐终于归于静默。觅尘僵直地坐在地上,根本不敢望一眼那木架,直到身旁传来脚步声她才惊慌抬起头来。

两个大汉走过来,其中一个蹲下检查着觅尘身上的绳索。觅尘惊惶地望着他,只觉她的灾难要来了,他们会怎么对自己?这种不知让她心头抓狂。

大汉察觉到觅尘的眼光,那盈盈的目光不知为何竟让他心头一软。

“外乡人,你看你做的什么孽。要不是你红儿也不会被烧死。做什么不好非要勾引人家闺女,沉湖死了以后是不能投胎的。还被披了咒衣,做鬼也要受尽折磨,被封上嘴,听说见了阎王也开不了口的。”

他喃喃地又说了什么觅尘根本听不进去,耳中一直回响着那声沉湖。沉湖!他们要将她沉湖!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然而那绳索死紧,根本就挣不开。嘴中的布巾无论她怎么动,亦是丝毫不见松动。她心中怕极了,这种害怕比在咸阳对着箭驽更加让她无望,那时起码她不是孤立无援的,身旁还有朋友。而此刻,她孤身一人,毫无反抗能力,这种无力的绝望让她挣扎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终于在老者的一声令下,身旁的两个汉子抬起她便向远处走去。突然从台上冲下一人,是个矮个子年轻人,他直直冲了过来,口中喊着。

“慢着,红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此等耻辱我要亲自动手。”男子快跑过来,话落推开拖着觅尘肩膀的大汉,狠狠揪住了她的衣服。

觅尘被他拉着,目光望向蓝蓝的天空,心中说不出的荒谬,廖静。她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切,可这一切又真真切切地令她心死。双颊和负在背后的双手传来阵阵疼痛,她静静闭上了眼睛。那些伤痛证明她努力过了,然而终究是毫无办法,而如今,这伤痛竟让她贪恋,怕是一会儿连疼都无从感知了吧…

没几步觅尘便被抬到了湖边,村民们纷纷跟了上来。觅尘四望,他们脸上没有同情,向来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觅尘突然觉很好笑,荒谬感取代了所有感觉,她轻轻扬起了双眸,冷冷撇了眼那抬着自己的男子。

那男子一愣,身子一僵,随即面上蕴染怒气,伸手就要挥过来。

“楠儿,住手!他马上就要死了,自己的媳妇看不住怨谁!别再这里丢人现眼,给我回来。”老者身后一男人上前大喝。

那男子狠狠瞪了眼觅尘,面有不忿,这才跺了下脚走了过去。

“沉湖。”老者见其过去撇了眼觅尘对着大汉挥手发令。

觅尘猝然屏息,头脑一阵空空,接着身体一轻风,声在耳边响过。哗啦水声四溅,觅尘依稀听到一声呼喊从远方传来,是谁在唤她?幻觉吧…还指望谁能来救她呢,死心吧。

冰冷,刺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灌来,紧紧包裹着身体!身体悬浮,鼻翼间充斥着冰冷的水,眼前模模糊糊,白茫茫一片浑浊。身体被缚,只能无力地下沉,胸中气闷,非常难受,意识似乎已经开始模糊,觅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波动,只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向自己靠近。她霍然睁开眼睛,眼前一晃,腰际一紧,接着眼前一黑,嘴上的布巾被大力扯开,水冲进口中,喉咙一阵疼痛,几乎同时有温润压上嘴巴,觅尘只觉一股清新的空气渡进身体,带进一股暖流,异样的温热冲撞着心房,头脑瞬间清醒了起来。

接着一股大力拖着自己不断往上漂浮,四周水流令她如坠云端,哗地一声眼前一亮,觅尘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任由那股置在腰际的大力拖着自己上了岸。

归海莫啸拖着觅尘爬上岸,跌坐岸边伸手便将正大口喘气的觅尘翻起压在了腿上,大掌一扬便狠狠挥打在她屁股上

“我让你跑,让你跑!你该死!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耳边的喝斥声令觅尘回过神来,身上已经没有了知觉,冷风吹过连寒冷都感觉不出,麻木地扭头,触上一双通红的怒目。

觅尘呆呆地望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男人,他好看的俊颜在阳光下闪动着水珠,瓷玉般细腻,因着怒气双颊泛着红色。头上还挂着一根水草,乌黑的发淅淅沥沥地向下淌着水,衣服贴在身上,衣领大开,狼狈不堪。他生气地扬着手狠狠打在身后,样子没有平日的邪魅和高雅,他通红的双眸中深深写着担忧和心疼,此刻的他是那么凶,是那么邋遢,可觅尘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感谢他的出现,从没如现在这般感念他的好。

见觅尘愣愣地望着自己,归海莫啸停下手中的动作,慌乱间却发现手上全是血,他面上一拧。

“该死!”

飞快将觅尘身上的绳索解开,拉开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大黑衣,觅尘的腰际到臀部赫然有一道鞭痕。归海莫啸双眸瞬间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