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一回事?就那么一回事啊。”觅尘低头笑笑,竟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问你正经事,你好好回答。”戴郇翔扣着觅尘的双肩,把她从肩上拽起,直视着觅尘正色道。
觅尘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哥,我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你是怎么跟他们去的北舞渡?怎么哥哥才出门几天,就出这么多事?哥哥怎么会不担心。”戴郇翔听得觅尘的话,眉头蹙的更紧,忧心忡忡的样子。
“呵呵,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哥哥只要知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样就好了。”觅尘目不转睛地盯着戴郇翔说得认真。
“他喜欢你?他喜欢你又怎么忍心当众让你出丑?”戴郇翔怒道,声音有些地焦急,许是也看出了自己这妹妹是真的动了心。
“呵呵,那可就得问哥哥你了,朝堂上的事情大哥可比小妹清楚的多呢。好了,尘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哥就别为我担心了。”觅尘抬手抚平戴郇翔的眉峰,笑着道。
“你知道?大哥只怕我聪明的妹妹动了情就变傻了。那翰王爷冷漠寡情,心机深沉,哥哥虽是极为敬仰他,可把自己的妹妹交到这样的人手中真不放心。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你?他亲口说了吗?”戴郇翔拨下觅尘的手,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要是那翰王爷亲口说了,他倒是也不必太过担心了,那人该是说一不二的人,如真是喜欢了应会珍爱尘儿的,可他就怕是自己这妹妹一厢情愿。
“哈哈,怎么办?他好像没说过耶,不过改天我会亲自问问他的,倘若他说不喜欢,那妹妹我就一脚踢了他,这样总可以了吧?”觅尘轻笑,瘪瘪嘴。心道好像他确实都没说过喜欢自己的话。哎,这样就丢了心,真是没用啊。
“他如是真心待你,哥哥自会祝福你们。但倘若他不是真心那我戴郇翔的妹妹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戴郇翔的脸上总算是和缓了一些,伸手把觅尘掉落的散发拂过耳际,目中坚定。
“呵呵,他若不是真心,尘儿答应哥哥立马将他从心中除名!对了,哥,你知道怡雅公主吗?”觅尘心中暖暖,知道他是真为自己担心,带过了话题。心里却在暗自苦闷,怎么就找了个冷面人儿,就说人要多笑笑好嘛,看吧,找个媳妇都得不到认可。
“怡雅?你听谁说的她?”戴郇翔身子似有一刻的僵硬,眼中划过伤痛,略带诧异地看向觅尘。
“哥?”觅尘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会如此的反常。
“哦,没什么。只是太久没有人提起她了…太久了…”戴郇翔低下了头,喃喃道,神色有些恍然。
“哥哥和怡雅公主…”觅尘犹豫地看向戴郇翔。
“怡雅是莫湛一母同胞的妹妹,只比莫湛小了一岁,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姑娘…她从小就爱跟着莫湛到处跑,自然跟哥哥也很相熟。那时候敏妃娘娘还常开玩笑说把她嫁与哥哥,哥哥也一直以为会娶她为妻,心想等她及笄就央了父亲去向皇上求婚,可是后来…”戴郇翔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话并没有说下去,目光越过觅尘看向马车上晃动着的角灯,双手已是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哥哥喜欢公主吗?”觅尘覆上戴郇翔的手,轻声问着。
“喜不喜欢哥哥也分不清楚了,那时候只是觉得娶她是理所当然的。”戴郇翔回头对觅尘清浅一笑,说不出的萧索。
“那哥哥这么多年不曾娶妻跟她有关吗?我听说这几年来父亲没少为这事指责哥哥。”
“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些抵触。”戴郇翔轻叹一口气,蹙眉道。
“哥哥,怡雅公主是怎么死的?是水土不服嫁了北纥没几年就去了吗?”觅尘轻轻问着,可此话一出明显感觉戴郇翔的身子有些微的颤抖,半晌才听他道。
“不是,怡雅嫁过去大半年,有一天突然就从北纥单骑跑了回来,哭着死活都不愿再回去。后来北纥派了使者来接她,莫湛在正清宫跪了两天,可…被皇上打了五十大板送回了麟阳四所关了禁闭。后来怡雅被捆绑着上了马车…”戴郇翔的气息又些许的不稳,拳头握得更紧了。
“哥哥倘若不想说就别说了,尘儿不问了就是。”觅尘一根根掰开戴郇翔的手指,赫然发现那掌心已是血迹斑斑。
“不,这件事在哥哥心里也压了太久了,说出来也好。后来,怡雅她…她在城郊的晚霜亭撞了柱子,当场就…可那北纥人居然抛尸而去。莫湛听了消息,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禁闭,也不顾身上的伤和麟阳四所的侍卫打了一架,飞马就冲出了宫。哥哥那时候…哥哥那时候被父亲绑了囚在家里,出去时莫湛已给怡雅下葬,哥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就那么去了…尘儿,哥哥是不是很没用?”戴郇翔是断断续续地说完的,几句话说得很吃力,眼圈已是微微发红,身子也不停地颤抖着。
“怡雅出嫁时候正值海天朝和东越开战,一年后翰王爷上书请求镇守聚幽关,没有人知道其实哥哥和莫湛都上了奏。莫湛他连上五道奏书,道道都被皇上疾言詈骂打回,他拿着第六道奏书去正清宫请命,皇上把茶杯挥在了他头上,骂他忤逆父意是为不孝。至今他额头还有道浅浅的伤疤,哎,他又岂会不知,邹家势大,皇上又岂会允他兵权,可…莫湛他以前不是这般性情的,倒是和八殿下有点相似,洒脱随性,可自那以后就变了,温和了不少可对好些事情也都淡漠疏离了…记得以前哥哥和他总畅谈以后定要上得战场马革裹尸也风流,可自那以后莫湛就再没提起过领兵。尘儿,你放心吧,哥哥那时候还年幼,太过懦弱。今日说什么哥哥也不会让你去那南翼的,绝不会,除非我戴郇翔死!”戴郇翔说着,握上觅尘的手,目光如炬。
“哥,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了,该忘的就忘了吧。其实不怨你们的,你们都尽力了,就不要再难为自己了。云诺是个好女孩儿,哥哥要把握住啊,错过了可能就是一生的痛,尘儿看得出来,哥哥对云诺还是不一样的。”觅尘反握着戴郇翔的手,心情有些的沉闷。
“小姐,到了。”青黛的声音响起。
戴郇翔拍拍觅尘的手,轻轻一笑。
“说出来好多了,哥哥明白。快回去吧,今天你也该很累了,早些休息。”
说着便掀帘下了马车。
晚上觅尘躺在床上许久都睡不着,一天发生的事情来来回回地在心头蹿起,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烦躁。对于以后自己将会如何已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迷迷糊糊睡着后也总觉得似乎有个人一直在身边,还说了些什么话。想要睁开眼睛,可就是懒懒地睁不开,梦中也是那一双刻在心间的眼眸不停地闪着。
***
归海莫烬是在觅尘睡着后,才来到涵音山房的。看着沉睡中的觅尘,小心翼翼地拉出她的右手,那手腕上赫然有一道五指手印。归海莫烬眼眸紧缩,怒意顿生,心中闪过心痛和歉意,轻轻地说着对不起,许久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瓶,打开一股清香弥漫了出来,轻轻地倒出,在觅尘手腕处来回地擦拭。
她似乎睡得很不沉稳,不停地翻动着,归海莫烬的动作也放得很轻,生怕会惊醒她,总是她一翻身就放开她的手,看她睡得沉一点了,才又执起觅尘的手擦拭着,好久才处理好。
坐在床前出神地望着觅尘好一会儿,轻叹一口气,为她盖好被子,才起身出了房。身影很快就无声无息地隐在了夜色中,就如同他来时一般。
第三卷 扬名天下 第八章 思虑
归海莫烬从涵音山房回到怜清宫时已是丑时,怜清宫诺大的宫阁静悄悄的,只有花枝弄影,虫鸟低鸣。他刚一进屋就清晰地感觉屋中有人,目光微敛,闪过一丝凌厉,轻步掠到床前一把就掀开了床帏,却是归海莫凌的脸映入了眼帘,似乎正睡得香甜。
听到动静归海莫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手揉了揉眼睛,见归海莫烬站在床边儿,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身上似乎还带着夜晚的露水清霜,一股清新扑面而来。
“四哥啊,什么时辰了?”
归海莫烬抿唇摇头,将床幔挂好,回身走至桌前,抬手拿了茶杯倒了两杯茶,把一杯递给归海莫凌,这才在桌前坐下。
“丑时了,你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这怜清宫怎么说也是内廷,以后注意点。”指责的话语却透着关心。
归海莫凌起身半坐在床上,靠着窗棂喝了口茶,这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回道。
“四哥去哪里了?这都快上早朝了。宫宴还没结束你就没了影儿,也不怕父皇生气,我不来看看不放心。四哥,今日在宴上父皇到底是何意啊?”
“何意?哼,投石问路。”归海莫烬轻哼,神色有些的恼意。
“父皇在试探四哥?”归海莫凌显然也是猜到了一些,并不显得惊讶,略微蹙眉看向归海莫烬。房中没有点灯,月色透过窗户洒了一些凉薄的光在这屋中,他只觉得归海莫烬的身影隐在夜色下说不出的凌然,如一把暗夜归鞘的利剑,隐有寒意破鞘而出。
“恩,怕是父皇知道了我们带尘儿去北舞渡的事情,那日人多嘴杂是我疏忽了。这些年朝局多变,邹顾两家争锋,俨然各呈一党,朝中大臣争相跟风,太子结党钻营,谋贪大位,可无奈势单力薄。戴相观望多年,三方皆不依从,如今戴府可谓众方关注,戴府的态度可谓直接决定朝堂风向,父皇又岂会不在意。你也知道这几年父皇不是没有给我赐过婚,虽不是在郑重场合,但私下也提及过三次,第一次是英国公之女,第二次乃廖太傅之女,第三次为承掅王的郡主,此三人皆是一品大员,表面风光,德高望重,可却皆无实际职权,皆是空职。而这次却是朝堂举足轻重的左相,岂会有真?父皇已经容我统兵多年,兵权在握,你又与我交好,我与你外祖父亦师亦父,父皇又岂会在此时允我和尘儿的婚事…父皇对我奏请彻查空额的批语是‘常年拥兵,居功自傲,尔欲行专断之权乎?’今日怕不是为我赐婚而是提醒我该交兵权了。”
归海莫烬沉吟一下才又接着道:“这几年父皇越来越多疑,今日就算我应允,父皇也不会当真赐婚,怕是就该着手对付我们了,戴府也难幸免。何况邹顾两家又岂会坐等此事成真?戴相也未必就愿意将尘儿嫁我,毕竟在朝的大臣看,我归海莫烬纵有万般能耐,纵使军权在握,也是个身上流着一半异族血的皇子,平生显贵也不过如此了,岂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归海莫凌蹙眉,起身也坐在了桌前,颇为疑虑地道:“父皇怎么会突然如此忌惮起四哥来了?那虎翼军的事情还查不查?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是突然,这些年北地还算太平,父皇连连催我回京,怕是早就有意收回兵权了。前段时间叶染失踪,我曾动用过黑翊军,时间紧迫,动作难免大了点,父皇可能知道了这事儿。至于虎翼军的事,一定要查,这事不查不能震慑朝野,父皇生辰,泰山封禅,举朝前往陪都。这些事情下来到明年此时你们户部还能拨出多少银两出来?一旦有战事,海天粮草不济,就得落败,这事不管父皇什么意思,我都要查。”归海莫烬轻叩桌面。
“那四哥准备怎么办?”
“改日交了兵符再说,省得一个个惦记着,安了父皇的心也好誊出手来查这吃空额的事。”归海莫烬不以为意地说着。
“四哥真想好了?带兵多年当真舍得?”归海莫凌轻笑,眉眼上挑。
“四哥要是这么多年还靠兵符领兵,还做什么统帅?何况,怕是这兵符过不了多久就能再回来了,南洛帝此来目的不简单,贺寿是假试探虚实是真,此人野心甚大,海天和南翼一战在所难免,怕是就在眼前了。”归海莫烬目中隐有担忧,眉心微微蹙起。
“打了这一战也好,天下一绕,从此就太平了…这几年南边小摩擦不断,怕是百姓过得也不安宁。不过四哥,你和那南洛帝有仇吗?他怎么处处针对四哥啊?”归海莫凌也蹙起了眉,想起战争的生灵涂炭目有忧思。听归海莫烬说起那南洛帝收敛心神颇为疑惑地看向他,今日殿上任谁也能看出那万俟瑜娑分明就是刻意找茬儿。
“德绍十七年我领兵南下,海天和东越开战,南翼那时正值南部伊索一族叛乱,虽然没有参战但与三国交境小的交锋还是有的。眠岭峰一战我杀了南翼的中军左将白厮,那白厮是这南洛帝的姨表堂兄,一向被万俟瑜娑视为心腹之人,这事他又岂能罢休。”归海莫烬眼前又闪过觅尘青紫的手腕,双眼微眯,眸中猝起了怒火,双拳紧握,今日真恨不得手刃那万俟瑜娑。
“呵呵,怪不得呢。哈哈,尘儿今日可是被四哥连累地不轻呢。四哥,你拒婚跟这南洛帝有关吗?德绍二十二年冬的事四哥心里还有芥蒂?”归海莫凌略有犹豫地看向归海莫烬隐在暗夜里的侧脸,四哥生气了呢。
“万俟瑜娑此人向来心狠手辣,狂傲暴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德绍十八年南翼伊索一族叛乱,那时还是楠涯王的万俟瑜娑奉焦孟帝之命前往平叛,此人不讲求攻城略地,只讲求杀人,战必求歼,号称‘人屠’。仅德绍十八年一年杀伊索一族八万余人,伊索春秋之间灭族。今日他频频拿尘儿试探与我,怕是主意早就打到尘儿身上了,毕竟要拿尘儿让我就范比直接杀我要容易得多。四哥冒不起这个险,倘若允婚,今日我尚在京都可保尘儿平安,可战事一起,她自己留在这里我岂能放心。还是先缓缓吧,父皇还需要戴府制衡朝堂,该是不会这么早就为尘儿赐婚的。何况尘儿还小,呆在戴府,有戴郇翔照顾着也是好的。”归海莫烬起身看向夜空的点点繁星,桀骜的背影有些萧素,其实他何尝不想应允,从来不会想到仅仅几天的时间竟会有个女子让自己这般在乎,这般放心不下,患得患失。
“哎,真是好事多磨。‘人屠’?真够血腥的。这样尘儿岂不是危险了?”归海莫凌抚抚额头,蹙眉看向归海莫烬,眼中闪过担忧。
“我让武灿,杨古他们几个轮流守着涵音山房,等那万俟瑜娑回了南翼再说吧…是我今日没能控制住自己,给他试了个正着。”归海莫烬眉头微微蹙起,人说关心则乱,今日那南洛帝又岂会让尘儿在接那镶泪珠时从殿上失足呢。是他过于紧张了,当时看到尘儿的身子一晃就乱了心神,要不是看到万俟瑜娑那可恶的笑,怕是真已经冲了上去,换做半月前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也有如此冲动行事的时候。
“四哥,最近戴相似乎和太子走的很近,我怕…”归海莫凌的声音中隐隐有着担忧,最近下朝两人总是走在一起,今日太子在殿上只说了一句话还是和尘儿有关…
“放心吧,戴相观望多年,又岂会轻易抉择,这老狐狸要是想选太子怕是早就选了,何苦等到现在,至于他最近跟太子的态度,倒确实奇怪…太子妃又偏巧这时候没了,不过就算戴相有意太子,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太子妃殁,按理一年太子是不能另娶新妃的。”归海莫烬紧抿薄唇,夜色下的面容带着明显的不愉,这种事情不在把握之中的感觉确实不好,而且是自己如此在意的事,有关自己最在意的人。暗暗捏紧了拳头,看向辽远的夜空,对于觅尘,他势在必得。
归海莫凌看向他有些寒意的侧脸倒是心里乐了,心道四哥这样才好嘛,有怒有笑…
“回去吧,马上要早朝了。”归海莫烬沉默良久回头看向归海莫凌,见他嘴角轻勾脸上带着狐疑的笑,略有诧异。
“恩,四哥也收拾收拾吧,我回去了。昨儿父皇抱得美人归也不知道今日早朝会不会免了呢…”归海莫凌起身向外走,喃喃说着。
归海莫烬听他的话,眸光轻闪,昨日殿上那白嫔的面容和记忆中的一个影子慢慢重合,在眼前清晰了起来,眉头蹙起,心中闪过些微的不快。
第三卷 扬名天下 第九章 翌日
翌日觅尘醒来地很晚,睁开眼睛阳光已是高高挂起,刺得眼睛生疼,觅尘抬手遮挡了一下,只觉一股清爽的香气扑鼻,吸吸鼻子,那香味不绝而来,分明就是祛瘀肿的药酒味。
觅尘纳闷地把手凑到鼻下使劲闻了闻,香味果然是来自这里呢。茫然地眨眨眼,看向手腕上几道青红,颜色似乎比昨日淡了许多,也不再痛了。昨日睡前好像还肿着的呢,看来是自己睡着有人给她抹药了呢,青黛吗?
觅尘伸个懒腰,感觉大好,下得床撒上拖鞋,跑到窗户一把推开,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这才慢悠悠地穿起了衣服。
青黛从外面进来,就见觅尘哼着小曲,一脸地开心,放下脸盆笑着上前:“小姐今日怎么这般开心?”
“咯咯,小姐我得了一样宝贝,怎能不开怀。咦,我的珠子呢?”觅尘这才惊觉好像昨日回府就没见着那镶泪珠啊。
“青黛给小姐收起来了,这不是?”青黛笑笑自梳妆台的抽屉里把那蓝木盒子递给觅尘。
“呵呵,青黛你真好,昨晚是不是你给我抹的药?谢谢啊!青黛对我最好了。”觅尘笑着,抚摸着那蓝木盒子,久久不愿打开。
“我没有啊,我回来就睡了,小姐哪里受伤了吗?”青黛一脸诧异地看向觅尘。
觅尘茫然抬头,这才想起来昨日两个丫头不在殿上,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心下诧异,隐隐猜到了是谁,又觉得不可能,他不像是会做这么浪漫事的人啊。
“哦,没事,一点小伤,许是哥哥给抹的。红研呢?”放下那蓝木盒子,觅尘接过青黛捧上的茶问着。
“那丫头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说是要听听京都的人都是怎么夸奖小姐的,用她的话就是要出去亲耳见证小姐从草包变为才女的伟大历史时刻。”青黛收拾着床铺,颇为好笑地道。
“咳咳…我说,你们俩是不是觉得跟着我这草包郡主很没面子啊?瞧一个个高兴的,还见证历史时刻。”觅尘听得青黛的话,一口茶没喝下去,差点呛着,这红研倒是能现学现用,那天她刚说自己亲眼见证了南洛帝访问海天的伟大历史时刻,今儿这丫头就现用上了。
“小姐说红研,可别连带上青黛,我可冤枉的很。那丫头天没亮就折腾了起来,吵得青黛都没睡好觉,一早就跑了出去,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茶馆酒楼里猫着呢。”
觅尘摇头轻笑,目光转向身侧的蓝木盒子,心情复杂了起来,心道为了你,本小姐的平淡日子难道要过到头了吗?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筹谋了五年多韬光养晦的大政方针一夕之间全完了…
下午觅尘让青黛在百味园的小亭置了桌案,摆了纸笔,准备细细地将“遗爱”的样子画下来,拿去最好的首饰店把镶泪珠嵌好。
阳光暖照,觅尘打开那蓝木盒子,五彩琉璃的珠子发出炫目的光,觅尘轻轻地把它放在手心抚摩着,闭上眼睛,那略有清凉又温润丝滑的触感让她恍惚又回到了还是轻晨的现代。一些模糊而又纷乱的片段在脑中回旋着,这颗珠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偶然吗,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是它把自己带到这里的吗?倘若是,那么是否命中注定自己要来到此地,要在此和一个叫归海莫烬的人结下一段情缘,可是这段情缘的终点又会是哪里呢…
觅尘睁开眼,轻声笑笑,心想自己真快成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想起他来。把那珠子放回盒子,拿起炭笔,开始一笔一笔地在纸上画起了“遗爱”。
阳光打在觅尘的脸上,近乎透明的面上有着粉粉的光泽,垂下的发随风轻扬,百味园静寂一片,只留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小亭静好。
“小姐,小姐。小姐快随红研出去看看吧,街上好热闹啊,大家都在谈论小姐您呢。小姐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画画,小姐…”红研自远处喘着大气跑了过来,见觅尘竟然执着笔端坐弄画,一脸的惊讶。上来就要拉觅尘的胳膊,惹得觅尘没好气地摇头。
“红研啊,咱能不能沉得住气一点,听说你早上天没亮就出去了,不累吗?小姐我可是看着你就累,你看你这头发乱的。”觅尘无奈地笑笑,胳膊被红研扯着无奈地看画纸上拉出一道多余的线条来,站起身帮红研把散乱的发整了整。
“小姐,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谈论小姐您呢,可热闹了。”红研跑得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更是衬得晶晶亮亮。
“哎呀,红研你是不是又长好看了?”觅尘眨眼惊呼。
“小姐!”红研气呼呼地道。
“好好,你说,是不是有说小姐我才思敏捷作了一首词连南翼文豪范文渊范先生都甘拜下风?是不是还有说小姐一支舞技惊四座,被南洛帝称是倾国倾城?是不是还有说小姐我武功高强的?还有说琴技惊人的?指责我的也不少吧?”觅尘重又在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把刚刚多画出的一条线摸去,漫不经心地问着红研。
“呀,小姐出门了?”红研惊异地叫道。
“没有,想也想得到,还用你专门出去听啊?”觅尘摇头浅笑。
“呵呵,还是小姐聪明,红研就想不到。大致是这么说的,现在京城云集了各地的应考书生大家都在传诵小姐您的那首《将进酒》呢,听酒楼掌柜说今天酒楼的酒卖得特别好,文渊阁还开了诗会品评小姐的词,好多人呢,大家还模仿着作了不少新的词呢。还有…”红研一脸兴奋喋喋不休。
“停!停!你就说点不好的吧,这些小姐我大致能猜到。他们都是怎么骂我的?”觅尘支起脑袋看向红研。
“呵呵,这个啊…”红研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觅尘,一脸地不安。
“说吧,总不至于比五年前说我草包笨蛋还难听吧?”
“他们说小姐不守妇道,大庭广众地抛头露面。还说小姐穿的舞衣不三不四,跳得舞也…说四王爷就是因为这个还当众拒了婚,说得倒像他们亲眼见了一般。还有的说小姐不知廉耻的,说小姐您勾…勾引那南洛帝,南洛帝还想把小姐娶回去当妃子呢,说皇上当即就叱责了小姐。还有人说小姐长得其实很丑,还凶悍,这才一下就放倒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子…”红研颇为愤慨地说着,脸蛋不知是急得还是气得更是红润了。
“好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说得越不中听越好,省得有人上门提亲,红研也不希望小姐我早早嫁人吧?关于四皇子拒婚他们就只说是我不知廉耻惹人嫌弃了,没说别的吗?”觅尘眉心微微蹙起,望着红研。
“还有人说好多皇子都倾慕小姐,四王爷娶了您就成众矢之的了。恩,还有的说四王爷当众表明红颜祸水,所以才拒婚,还有…”
“停!罢了,我也不听了,真是说什么的都有。”觅尘摇头,心道这明星可真不是人当的。
“小姐,有人拜访,说是待月楼的蛮儿姑娘,见不见?”青黛自厅外过来,递给觅尘一个拜帖,鹅黄的帖面上还有着阵阵清香。
觅尘接过翻看了一眼,眸有诧异:“蛮儿?这名字怎么听上去蛮耳熟的。”
“小姐忘了吗?就是那个跳‘轻衣’舞的蛮儿,五年前小姐想拜她为师学习舞蹈呢,结果后来被拒绝了。”青黛提醒道。
“哎呀,她不会是来找小姐麻烦的吧,小姐您抢了她的风光,她恼羞成怒了?遭了,小姐可千万不能见她啊。”觅尘还没说话,红研就嚷嚷了起来。
“来左相府找我麻烦?红研啊,你是不是饿傻了?去请人进来吧。”觅尘对红研翻个白眼,吩咐着青黛。
“去泡壶茶来,放心吧,没事。”好笑地看着一脸紧张的红研,觅尘又低头去画那手链,照这个速度下午就能找了首饰店订做了。
“小姐请。”
青黛的声音响起,觅尘回头但见她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白色纱衣,纱幔拂面的高挑女子,身段极好,脚步轻盈,倒是一看就是个天生的舞者一般。
那女子刚一进小亭就僵住了脚步,美目直直地盯着觅尘桌上放着的镶泪珠,隐有泪水。觅尘只上下打量着她也不说话,半晌那蛮儿似乎才回过神儿来,也不在意泪水滑落,落落大方的施了个礼。
“郡主要如何才肯将这镶泪珠出借?”
声音悦耳动听,发着自然的娇媚气息。
“呵呵,蛮儿姑娘好直爽。可是姑娘借东西还这般,是否有些太过霸道了?我为什么要出借?这珠子是本郡主辛辛苦苦才得到的,为什么要借与你呢?”觅尘眨眼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眼前说得理所当然般的女子,不明白一个青楼舞女为什么会有这般强的优越感,一身高贵一般。
“是蛮儿太过直接了,郡主莫怪。我很需要这颗珠子,还希望郡主能够出借,郡主倘若有什么需要的,蛮儿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呵呵,怎么办?我没有任何需要的,也从没想过要出借此物。青黛,送客吧。”觅尘拿起那镶泪珠笑笑,示意青黛送人。这女子太过霸道,不喜欢呢。
“你!你为什么不肯答应?”那蛮儿似乎很着恼,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火才道。
“没什么为什么,我就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出借?莫名其妙。青黛送客!”觅尘低下头,执起笔,不再理那蛮儿。
听到几声急促的喘息声,最后那蛮儿低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觅尘抬头,看向那女子的背影,高昂的头,还真是个骄傲的人呢。她还会再来的吧?呵呵,看起来这珠子对她蛮重要的样子,有什么用呢?
觅尘轻笑摇头,有求于人还这般姿态,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的,一个青楼女子连这点人情世态都不懂,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有点可爱呢…
觅尘下午在小亭画好“遗爱”已是傍晚时分,迫不及待的吩咐了青黛拿着图样去京城的各大首饰铺子询问。青黛几乎跑遍了京城所有的大商铺,到入夜才从外面回来,得到的答案竟都是无法打磨那般细致的链子,觅尘苦闷不已。
靠在床上,拿着那颗镶泪珠来回的拨弄着,心里说不出地失落。
“小姐睡吧,等明天青黛再去问问,说不定有些小的首饰铺子能做呢,再不然听说江南有个烟翠阁,很擅长首饰打磨的,咱们可以托大少爷去那里看看。”青黛见觅尘神色黯然,宽慰着。
“恩,好。今日跑了那么多店铺累了吧?早些去休息吧。”觅尘放下那珠子,笑着吩咐青黛。
见青黛应了,出了屋子,才又拿起那镶泪珠看了起来。真的和现代时候自己的“遗爱”一模一样呢,昏黄的灯光下没有白天那么耀目,可却发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七彩琉璃的珠面,里面似乎镶着一滴珠泪,拿在手中转动,那珠子里的泪滴似乎还能上下流动,晶莹剔透。
觅尘叹气,看向自己放在边上的画纸,那样环环相扣的精巧链子不能打造也没什么奇怪的,那该是现代的技术呢。这里的镯子都是银环,少数精妙的在环上刻上精致的图案,镶嵌上美丽的珠宝,何曾见过这样一环环相扣又细如丝线的银链子…
不知道这珠子来自南翼,会不会南翼有人能打造?觅尘心里想着,不觉眼前闪过一双狭长而魅惑的凤眸,微微蹙眉,想起归海莫湛说的话,要她这几日多注意点呢,看向右手腕上,那处青红颜色已经变得极淡了。
觅尘轻叹一口气,把那珠子放在床上,打了灯笼从药房翻找出一瓶美人睡来,撒了一点在香炉里,这才又躺回了床上。
入夜的涵音山房静静地沉睡在繁星闪烁的天幕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地掠过高墙,直逼觅尘的闺房,正是那南洛帝万俟瑜娑。
第三卷 扬名天下 第十章 暧昧
万俟瑜娑的身影宛若厉电划过夜空,跃入房间,轻步跨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觅尘。
觅尘的房中依旧点着那一盏高脚罩,昏黄的灯光下她小巧的脸袋上有着淡淡的几许红晕,仿佛一抹桃色,落于冰肌玉骨,乌黑的发披散着,如同身下枕着浓密的黑色绸缎,映得那本就白皙的面颊更显妩媚动人。笼烟般的眉清目挺立,不显娇柔但显几分桀骜,顾盼生姿的明眸被长长的睫毛浅影遮挡,使她的容颜显得柔和而宁静,那总是弯弯上扬的樱唇此事微抿着,线条淡薄柔和,唇角如玉的浅笑,让整张脸更显轻灵生动。
万俟瑜娑薄唇微勾,眼眉轻挑看着沉沉熟睡的女子,突然微微俯身,兰芷般的清气带着温暖的一丝异香鼻而来,几乎便叫他恍惚坠落下去,万俟瑜娑双眸微眯,闪过笑意。
“呵呵,美人睡?郡主岂不闻南翼蛊毒盛行,这样的小毒也想难住孤吗?”万俟瑜娑在床边儿落坐,轻轻一笑,凑到觅尘耳际耳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