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的身体冰冷,偶尔还有些痉挛。花无多寻了空隙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见没有严重的外伤,只见他眉头紧蹙似昏迷中也受着难忍的痛楚,便想起了许倾城的那句:每月毒发时的痛不欲生。

没时间多想,花无多背着唐夜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山洞,花无多心下一喜,便背着唐夜跑向山洞,可还未到山洞口,就突然失足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中,慌忙中,花无多脚下失力,伸手欲攀住穴口,可手一松竟没抓住身后背着的唐夜,花无多本可以止住下落之势,可眼见唐夜掉落下去,回身去抓,手上一滑竟也一同滑了下去。

洞下是一潭深水,唐夜先掉了下去,随后花无多也掉了进去。

水中,花无多急忙抓住唐夜,不让他沉入水底,抬头向上望,望不到任何光亮,只觉漆黑一片,四壁水润光滑毫无攀岩之力,几番攀爬均跌落下来无济于事,不禁心急如焚,喃喃道:“难道我们将命丧于此吗?”

他二人随着潭水一沉一浮,潭水冰冷,随着时间的流逝冷意透肤而过直至骨髓。这是什么鬼地方,花无多急切中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抱住唐夜互相取暖,并运气为二人抵御寒气,江湖儿女生死关头早已顾不得男女之防。这一路奔波太累,潭水太冷,花无多有内功支撑仍冷得牙齿打颤,虽然与刘修在谷中将养了数月,却也是重伤方愈,此刻情形对她来说已捉襟见肘,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为了不让自己睡着,花无多紧紧抱住唐夜,似是此刻唯一的支撑。她忽然想到,若然踩着唐夜的脑袋,似乎可以……想到此处,微微一怔,而后又觉得这洞太深,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一跃而上,便将此念头抛诸在脑后。

她一边打起精神一边泄愤似的扯了扯唐夜的脸颊:“你什么时候醒?快醒快醒。”左扯又扯,唐夜被她蹂躏了半天,也没反应。

她叹息一声,放开了手指,再次顾不得其它,抱紧了唐夜,试图让身体暖和些,她将下颚搭靠在他肩头,真气通过掌心缓缓输入他体内温暖他和自己,可即便如此,手脚还是冰冷难熬,只得强撑着打起精神,喃喃自语道:“你是不是命里带煞?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令我身逢绝境。上次为你挡了那一掌险些丧命,这次又是这般情景,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死在一起。”想到此不仅自嘲一笑,继续道:“你知道吗?很多人都怕你身上的毒,我也怕啊,可你看现下,我偏偏抱着你,我还可以任意折磨你,让你哭你就哭。”花无多扯下他的眼睛和脸皮成哭状。“让你笑你就笑。”花无多又将他的脸皮朝上扯了扯。摆弄了半天,却终究一叹,道:“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们都快死了。我刚刚明明可以抛下你不管,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她自说自话了一番,虽无聊却也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再次抱住了他。

时间缓缓流逝,她越发觉得没了精神,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从小到大,我总是听到你的名字,对你充满了幻想,小时候觉得爹爹长得最帅,便觉得你应该长得像爹爹,后来觉得秒稚师父也很帅,便又想着你像师父,没想到你谁都不像。”

她轻轻笑了笑,笑声在洞中回荡,她努力恢复了些意识,继续道:“其实,以前就听人常说你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使毒高手,武功再高的人也惧怕你的毒药,当时我还私下里窃喜,觉得你真厉害,将来嫁给你我肯定不怕被人欺负。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逃婚,我只是想在结婚前实现自己行走江湖的侠女之梦,或许还想偷偷去看一眼你的模样,是否真如姐姐所说全身带毒,不像个人。但我从来没想过,将你我的姻缘毁了断了。只是后来,你那么干脆地悔婚,还真令我有些不是滋味。”

时间渐渐过去,花无多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已经渐渐不听自己的摆布了,她微微扬起了嘴角,喃喃自语:“姐姐,我有负于你的嘱托,我应该早点抛下他自己走的,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境地。……我应该……早听你的话。可我如何也做不到,自己摆中间其他放两边。”

自己和自己说话这一招似也不怎么管用了。她苦撑着不闭上眼睛,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了唐夜,头靠在唐夜肩膀上,在其耳畔道:“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你真的……不醒来吗?……”唐夜依旧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花无多手脚已然麻木渐渐失了知觉。她扯开一丝笑意,将头靠在唐夜的颈项内磨蹭了几下,将流出的眼泪蹭在他肩头,她轻声呢喃:“唐夜,我们都快死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会……失望……因为……我还未见到修……还没告诉他……我的……”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将“身份”二字变成唇语,只是一双手却仍旧紧紧地抱着唐夜,未曾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唐夜嘴边溢出一丝呻吟,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片黑暗,有一双手突兀地环在腰间,那太过熟悉的味道和太过亲密的举止让他下意识便欲推开那双手,可她抱得太紧太执着,即便已然昏死过去也不肯轻易放手,他竟没能将她推开。唐夜一怔随即感觉到了自她身上绵绵不断渡过来的真气,虽然极为微弱却不曾间断。

黑暗中,潭水冰冷彻骨,她的呼吸弱不可闻,抱住自己的手臂已失去了意识却未曾放开丝毫,就像将死之人不休的执念。当下明白自己身处何种境地,她又为何会如此,唐夜一瞬清醒过来。

他轻唤了一声:“无多?”却发现她毫无反应,他偏头看她,便看见了她双目紧闭苍白无血色的脸,竟令他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的手臂依旧环住自己,真气依然在通过双手渡给他,这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可遏止地涌上心头,那感觉,太过陌生,让他莫名的有些怔忪。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洛阳,她曾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挡下致命的一掌,那个时候他并不相信她是为了自己,但是现在……缓缓渡过来的真气,令他心潮微微激荡,他伸出手将她冰冷的身体揽住,他一边将真气渡给她暖身,一边观察四周情况,此刻头顶已渐渐出现了光亮,天快亮了。唐夜借着亮光看清了洞内情形。此洞呈椭圆形,四壁光滑,许是因常年被水冲刷所致,水潭面距离洞口约有5余丈,以他的功力若想带着昏迷的花无多逃离也是不可能的。但若然用她借力,或许……

昨晚她也曾如此想过吗?想到此,不禁看向怀中女子,昨晚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与自己渡过了一整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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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后按下她身上几处穴道,揉捏了一阵,又渡了些真气给她,半响后,只见她轻轻蹙了下眉头,咳了几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起先没有焦点,待缓过神来,看清了他,忽然红了眼眶,不由分说大哭了起来,因二人还在水中相拥,她的鼻涕和眼泪毫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肩头,他推了一下没有推开她,不禁眉头深锁,便觉背后被她猛捶,听她大声哭诉道:“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以为我们这次死定了。”

唐夜挣扎了一下,发现她浑身冰冷颤抖得很厉害,又停住,冷声道:“我醒来又如何?也没有办法逃出去。”

“啊?”花无多闻言一呆,继而大哭道:“难不成真的死定了?”

唐夜毫不客气地:“嗯”了一声。

花无多更大声哭道:“我还不想死……啊……”

“哭也没用。”唐夜毫不怜惜地给于花无多沉痛一击,有效地令她闭上了大哭的嘴。

既然哭没用,花无多的哭泣戛然而止,非常识时务地咳了咳问道:“那怎么有用?”

唐夜道:“除非出现奇迹。”

花无多不再说话。

过了半响,花无多与唐夜背靠着背,既然都清醒了自然得换个姿势,她依赖着唐夜缓缓渡过来的真气取暖,好似唐夜这么做十分理所当然。唐夜的真气深厚纯正,花无多渐渐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便道:“如果有奇迹,我们都未死,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唐夜道:“什么事?”

花无多道:“给我打一顿。”

唐夜道:“为什么?”

花无多道:“因为我很早以前就想打你了。”

唐夜道:“那为何不动手?”

花无多道:“打不过。”

唐夜不再说话。

花无多道:“那你答应被我打吗?”

唐夜道:“不答应?”

花无多道:“为什么。”

唐夜道:“为什么要答应。”

花无多道:“因为那是奇迹。”

唐夜道:“没有奇迹。”

花无多很不客气地道:“你还不如昏迷呢。”

过了半响,唐夜忽道:“水位在上升。”

花无多观察了半天,喜道:“好像是,这么说我们有救了?!”

唐夜点了点头。

花无多笑道:“这么说果然有奇迹。”说这话时,她睨着唐夜的目光分明不怀好意。

唐夜不理她。

这洞穴中的水位十分奇怪,似乎另一边连着附近的江河湖泊,也有潮涨潮落,太阳尚未出来前,水位迅速上涨了几丈,距离洞口已经不远了,由于自己功力耗损太过厉害,花无多理所当然的让唐夜背着飞上了洞穴。

后来又以昨天我背过你,今天换你背我为由,任由唐夜甩来甩去也八爪鱼似的不下来,最后唐夜不甩了,背着她走,不一会儿她便在他背上睡了过去,睡梦中她的身体仍旧瑟瑟发抖偶尔还会咳嗽。

察觉她呼吸均匀,唐夜手指探向她的脉搏,片刻后蹙起了眉。她身上有着不正常的热度,她虽不说,他却能感觉得到。他背着她边走边注意四周是否有草药。

花无多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醒来时,已身在一处干燥的小山洞中,身下铺着干草身上盖着唐夜的外衣,旁边还有燃烧的火堆。

唐夜正在洞口熬制什么,见她醒来,便抬进来一个木碗,碗中飘着不知名的植物。花无多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只一动便不可遏制地咳了起来,唐夜将她扶坐起来,让她依靠在自己腿上,用粗制的木勺一口一口喂着她吃起了东西。

不知唐夜喂了她些什么,只觉得又苦又涩很不好吃,却因为着实有些饿了也不便挑剔,见他这么正经的一口一口喂着自己,心里好似有十五个水桶,一会七上一会儿八下地令她坐立不安,想抬手接过木碗自己吃,却因手腕无力险些打翻了汤汁。不得已便任由他喂着自己。嘴边不小心流下的汤汁,他都细心地为她擦去,花无多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不小心竟将整碗东西吃了个精光。

见她吃完,唐夜便扶着她躺下,只道:“你睡会。”

花无多咳了咳,道:“我生病了么?”

唐夜点了点头,道:“无碍。”

“嗯。”花无多应了声,唐夜说无碍就应该没什么大事,现下只觉头昏脑胀。只想睡觉,一偏头,便又沉沉睡去。

醒来时,感觉好了许多。

此刻星星布满天空,山中夜色怡人,虽然身处山林,却因唐夜在火堆里放了一种不知名的草,而没有任何蛇虫鼠蚁靠近。唐夜抬过来一碗食物,她自己接过木碗吃了起来。木碗木勺均只有一个,唐夜吃东西用得也是这一套。原本尴尬,却因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顾及那些细节,他二人此番能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追他们的杀手显然没有寻到此处,或许是唐夜使了什么手段。而今他毒发已过,便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夜色中,柴火燃烧噼啪作响,他靠坐在洞口,似在思虑什么,而洞里的花无多却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发起了呆。都说他无情无义,狠心绝情,杀人不眨眼,可他对自己似乎不是那样。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她又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已在另一处干燥的山洞中,这个山洞不深,却很干净,上有枯草想必也经他整理过。

此刻,唐夜正在洞口火堆旁烤着野物。香喷喷的气味正是花无多醒来的理由。

咽口水啊咽口水,花无多盯着火上烤得半熟的野鸡,目光再也移不开,她却不知道,因此刻未戴面具,她一脸苍白憔悴的模样,令人怦然心动之余又更加惹人怜爱。恐这世间,若换个男人坐在对面,都会神不守舍。可惜对面是唐夜……此种情形就类似于一头牛面对一朵被风雨吹打过的极品牡丹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也没什么心疼不心疼。

此刻唐夜的发丝凌乱披散于后,只随意束住,比平日更多了几分阴柔。公子翌在初见唐夜时曾评价唐夜连人模人样都算不上,但公子翌之语又怎可尽信。公子翌通常越嫉妒越说那人坏话,此事公子琪最为了解,但从不点破,反而不落井下石就已算不错了。这就叫一丘之貉。

再看花无多,不得不感叹,莫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牡丹不禁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反而越发放肆无忌,还将脏污了的鞋子袜子脱在了火堆旁,见状,正在烤野味的唐夜深深蹙起了眉头,将野鸡拿得远了些。牡丹终于也察觉了不妥,将鞋袜移的远了些。

山中气候阴晴不定,说下雨就下雨,吃完东西的二人本打算继续赶路,可这雨下得很急,眼见一时半会儿也晴不了,便窝在洞内,待雨过天晴再赶路。二人现下均已十分狼狈,花无多那时因背着唐夜躲避追击,竟挑不是路的路走,衣衫多处都被刮破,脸也受了伤,后来又和唐夜掉进了洞穴,便更加狼狈,连鞋袜都是污泥。

此刻无事就着洞口滴落的雨滴清洗起鞋袜。洗着洗着突然想起了与公子修在一起的日子,即便赶路遇上雨天,即便寻不到避雨的地方,他也会用身体为自己遮风挡雨。他说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他说能为她遮风挡雨他觉得很幸福……

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滴落在鞋袜上,她用力揉搓,一点点将污泥洗净,咬着牙告诉自己,哭有什么用,就快到京城了,她要打起精神,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她还要亲口告诉他,他们可以在一起的,可以的。

刚收敛了些许哀愁,就听洞内唐夜道:“缘本随意何必强求,有情贵在真心,无谓久远。”

花无多闻言一怔,许久没有回应,她听明白了唐夜的话,也知道唐夜是在劝慰她,想起一事,便低着头,闷声道:“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告诉我。”

“你问。”唐夜道。

“是你杀了洛阳那群山贼吗?”花无多问,其实心里没报什么希望唐夜会回答。

未料,却听唐夜道:“是。”

“既然如此,说明你心中有许姑娘,为什么那天却不将事实告诉她?”花无多问道。

不知是不是问得过了,许久都没等到唐夜的答案,花无多以为唐夜不会回答她了,却听他缓缓道:“我自幼便与她相识,娘亲活着的时候甚是喜欢……”唐夜声音忽顿,花无多等了半天也无下文。便回头看向了唐夜,唐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向她望了过来,洞外雨滴声细细密密地传来,似敲在了谁人的心上。

唐夜是她从小指腹为婚的夫君,唐家的事,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唐夜的娘亲在他九岁时过世,他爹便将第二房夫人扶了正,成了唐家的新女主人。花无多自幼也没了娘亲,对娘亲的思念与渴望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减淡,却从未忘记,只是深埋在心底。唐夜对娘亲的思念花无多感同身受。

花无多收回了目光,半晌无语,二人均在思念着各自已逝的娘亲。

天渐渐暗了下去,雨却一直在下。

当聒噪归于平静,只除雨滴声时,时间便像是静止了一般,有些难熬。唐夜就在不远处,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花无多,虽不至于令她寝食难安也曾令她耿耿于怀,不期然想起了这件令她一直有些放不开的事。花无多思虑半晌,于寂静中,忽然问道:“你自幼与方家二小姐定了娃娃亲,后来又退婚,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其实是许姑娘?”

寂静中,唐夜问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许姑娘那么喜欢你,你又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就一点儿都不动心?她长得很漂亮。”花无多轻声浅笑,心怀鬼胎。

唐夜道:“那门亲事原是我爹和姑姑的主意。我娘一直反对,但姑姑却甚是坚持。”

花无多知道唐夜的姑姑,唐夜的姑姑唐倩在江湖上曾是一则传奇,传闻她长相极为妖艳,是唐家同辈人中炼毒、使毒最厉害的人物。妙龄行走江湖时声名便已威震天下,得了个“艳毒女”的名号,在唐夜没长大之前,唐家炼毒、使毒最厉害的便是唐夜的这位姑姑,唐倩。唐倩一生都没有嫁人,不过二十五岁便早亡了。

“你姑姑为什么那么坚持?”花无多淡淡问道。

唐夜似陷入回忆中,却没有直接回答花无多的问题,只道:“她一生醉心炼毒、使毒,是唐家百年来罕见的奇才,她原可以在炼毒方面超过唐家的历代祖先,开创一番伟业,可她却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让她痛苦,却也令她一生难忘。感情的折磨令她痛不欲生,她一直想配一种药,一种可以令人忘记最爱最恨之人的药,她想用这种药强迫自己忘了那个人,可她穷其一生也没能配出来。后来她在以身试药的时候痛苦死去,我亲眼看着她死去。”唐夜说到此处,目光漆黑沉寂,如死水一般,未有任何波澜。花无多心中一悸,反复揣摩着唐夜这段奇怪的话,隐隐约约察觉出了她与唐夜这段指腹为婚后的一段隐情,她忽然不敢追问唐倩爱的那个人是谁。

唐夜眼中溢出一丝嘲讽,道:“我却将那种药配出来了。”

花无多一怔,顺口接道:“你也用自己试药?”

唐夜摇了摇头。

“那你找谁试药?”花无多又问。

“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唐夜答道。

闻言,花无多心里一寒,幸亏他此刻已配出那种药了,否则现在她肯定成了试验品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花无多暗想,便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已经没有婚约束缚了,为什么不坦然娶了许倾城呢?”

“我为什么要娶她?”唐夜反问。

“你暗地里做好人救她还不让人家知道,明明就喜欢……唔……”花无多的话还未嘟囔完就被一物堵住了嗓子。花无多瞪大了双眼,咕咚一声将那东西咽了下去,不禁大惊失色,以为唐夜给自己吃了什么毒药,便又是抠嗓子又是呕吐地弄了老半天,最后没办法了,只好泪眼汪汪地望向唐夜委曲求全道:“我错了……把解药给我吧。”

“我说那是毒药了吗?”

“难道不是?”

“自以为是。”

闻言,花无多终于明白,唐夜是在教训自己方才的多言。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她问道:“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疗伤的药。”

“我没受伤啊!”

唐夜偏过头去,向火里添了些柴火,似再不愿理会她。

花无多忐忑不安,抱着肚子总觉得浑身难受,实在受不住了,便挪到了唐夜身边,有些犹豫、有些不安地小声问道:“真的不是毒药?”

唐夜瞥了她一眼,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安地看着自己,脸色苍白,带着可笑的担忧,便道:“昨晚你内力耗损过多,那药是助你恢复内力的。”

花无多闻言大喜,啪啪拍了两下唐夜的肩膀,十分欣慰地赞道:“唐兄,你果然不是坏人。”见唐夜斜睨着自己,嘿嘿一笑,便捂着肚子十分满足地靠在了岩壁上,闭目养神去了。一闭上眼睛,便开始想刘修,她甜甜地笑了起来,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唐夜既然醒来,那些杀手便不足为惧。

几番交手,对方死伤惨重,花无多因换了面具未被那群人认出,便常常躲在一边看戏。有一次她正吃着煮鸡蛋看唐夜被群殴,忽觉一阵异味飘来,吓得她赶忙扔了鸡蛋捂住口鼻,还以为是毒,后来才察觉是自己不小心放了个屁。

最近赶路太急身体有些不适,其后她找唐夜开方子调理了一下,便觉好多了。花无多在找上唐夜说明原因求方子的时候,唐夜神情阴戾,还有些暴躁地将写好的药方子扔到地上,让她自己去捡,摆明了他从来没看过这等不入流的小病,可花无多却好心情地觉得跟着唐夜似乎也不都是坏处,吃喝全包不说看病也免费。

她一直没问唐夜是谁在追杀他?或许是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便私以为唐夜既然与杀手组织有关,又是江湖有名的毒王,江湖本就是是非之地,会有人想杀他也是正常的,她单纯的以为是江湖仇杀,却不知方、李两家婚礼上李家叔父之死与李慷被刺杀之事都与唐夜有关,其中还因那个面具而牵连到她。

而唐夜缘何会出现在庐州附近,又为何能轻易看出她伤心是为了感情,这些事情,原本有些粗枝大叶又心里有事的花无多亦未曾多心。

不日便到了京城,花无多吃着京城的大包子,那种久违的味道令她开心不已,笑容也越发灿烂。

唐夜近日对她越发看不惯,她一笑,便绷着个脸。原因无它,因为她吃东西的时候总是笑着的,而他嫌弃她太能吃。

花无多对此十分不屑,强辩道:“人生在世,吃乃第一大事,只有吃好喝好,人生才最美好。”

唐夜冷着脸不理她。

花无多也不理他,照吃不误。

幸好唐夜从未吝啬不付钱过。她才能一路吃到饱吃到底。

渐渐地,花无多发现与唐夜相处并不难。虽然他看自己的时候总是皱眉,但已不似从前的冷漠,反而觉得他多了些人性,说实话,以前他都不像个人。他的话不多,即便有时候蹦出个把字词能令她当场噎死,但习惯这些后,花无多觉得一切尚能适应。

既然到了京城,似乎再跟着唐夜有些不妥,尤其她想回南书书院看看,便决定先去找公子翌,既然打定主意,便与唐夜说了四个字:“我要走了。”

唐夜目光看向远方,闻言点了点头,一转身便当街扬长而去,什么都没问,甚至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花无多当街望着唐夜的背影呆了一下,便摸了摸鼻子抓了抓脑袋,转身去大名府找公子翌去了。她边走边想,唐夜不会在庆幸她这个麻烦终于肯自己走了吧,想到此,心里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怎么说,他们都患难两次了,见不到真情,友情应该还是有点儿的吧,花无多想着,不禁有点儿愤懑。

想到要去见公子翌,花无多特意上街买了身新衣服,虽然不华丽,却也十分合身,更衬得她身姿俊逸,换上在书院时所用的花无多面具,轻快地来到大名府前。

时隔许久,重回此地,忽生感慨。

大名府依旧如昔,想到当初做公子翌保镖的那段岁月,恍惚已隔数载,其实不然,那不过是春天的事罢了。

她正在门口怀旧,就见里面走出数人,当前那人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都带着几许狂放与不羁,不是别人,正是公子翌。甫一出门,他恰与花无多正面相遇,不禁一怔,张了张嘴,蓦地转头问向身边的公子琪道:“我见鬼了吗?”

公子琪肯定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是也,非也。”

到底是还是非?公子翌蹙眉,就在花无多十分不屑地撇嘴之际,一人忽然冲了过来,将她紧紧抱住,那人冲过来的力道之大,险些令花无多仰面栽倒。

抱住她的却是公子语。感情丰富的公子语泪湿眼眶,十分激动地摇晃着花无多的肩膀道:“无多,无多,你去哪儿了?我想死你了。”

花无多被晃得头晕眼花,还得辛苦地咧开嘴笑道:“四处游历啊,这不回来了嘛,来看看大家。”

公子语又欲将她抱在怀里,却被随后而来的公子争十分不满地生生分了开来,公子争咳了几声对公子语道:“你看清楚再抱。”

公子语未解其意,仔细看了看花无多回道:“是无多没错。”

公子争一副无奈模样,“无多是个女儿家,语,你逾越了。”

“啊……”闻言,公子语恍然大悟,一敲自己脑门,大声道,“我说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同。”

四下里叹息声此起彼伏。

花无多也附和着叹气,神情却是笑眯眯的。

见这一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似正要出门,花无多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