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耀辉道:“是。这分明是反贼奸计,针对梁大人和王大人。那棺材铺的人不知为何竟被糊弄了,说是王家预定的。微臣已经将人带来,询问究竟。”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反贼真够绝的,昨晚下狠手,今天送棺材…大家都看向王亨和梁心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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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亲打赏和投票支持!亲们真厉害,书看的也仔细,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放心,原野会仔细填坑的。

第788章 千金博美人笑

梁心铭神情不辨喜怒。

王亨眼神就可怕了。

靖康帝怒喝道:“传进来!”

于是,棺材铺的掌柜和皇帝,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在这诡异的情况下见面了。

掌柜的受不了凛凛皇威,更感受到莫名有如实质的杀气,上堂后都走不稳了,才走几步就腿一软跪下,匍匐在地哆嗦道:“草民…草民叩见皇皇上!”

靖康帝喝道:“谁让你送的?”

掌柜的道:“是是…就是…王家…让送的…”

王亨大怒道:“胡说!”

梁心铭对他摇摇手,示意他别生气,又向那掌柜的道:“掌柜的莫害怕,你且将事情经过仔细说来。皇上最仁德,若不干你事,绝不会降罪于你。”

清朗的声音,奇迹般令掌柜的镇定下来,他便从头述说事情经过,开始还结巴,后来就顺畅了。

据掌柜的说,十天前,有人去棺材铺子交三千两定金,定制了二十多具棺材,其中有两具棺材指定要用楠木制作,其他的只要普通木材即可。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然棺材铺和别的铺子不一样,生意兴隆不能表示高兴,但有蹊跷却不能不问,于是他问:“为何定这么多?”

死人还能预定吗?

那人道:“修祖坟。”

掌柜的松了口气,这也说的通:子孙发达了,多有给祖宗修葺坟茔墓碑,换个好棺木收殓也在理。

今晨天刚蒙蒙亮,那人又匆匆来了,吩咐掌柜的将两具楠木棺材送去刑部王尚书府上,其他都送去府衙。

掌柜的疑惑道:“不说修祖坟吗?”

送去府衙做什么?

那人不耐烦道:“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你去了再啰嗦,惹人生气。——昨晚那么大动静,难道你没听见?我们少奶奶,就是梁大人,全家都炸死了,大火到现在还没救下去。你说这多晦气,给祖宗准备的,现在给活人用了。一家子哭得死去活来。你快送去吧,别多嘴找骂。”

掌柜的恍然大悟,忙答应着,一时又想:“原来是王府定的棺材,怪道出手这样大气。”

交代清楚,那人匆匆走了。

掌柜的忙雇了许多脚力,抬着棺材就去送货,两具楠木棺材送去王府,其他的都送去府衙,并吩咐送去就行,别多话。梁心铭身份公开后,最近王亨都住府衙这边,掌柜的不知道王亨昨晚去皇宫没回家,想当然地以为:这两句楠木棺材是给王亨和梁心铭用的。

再说府衙那边。

许多人一早赶来打听梁心铭的生死,因见那大火势头一直没降下去,都认为梁心铭已经烧成灰了,那心软的就淌眼抹泪起来,有人痛骂反贼歹毒,也有人唏嘘感叹:梁大人是厉害,却终究没能逃脱反贼毒手。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正乱纷纷,忽然府衙有人出来说,梁大人没死。

众人都不信,炸得那样响、火那么大,怎会没死?

府衙的人瞪眼道:“没死就没死!从地下挖出来了。你问我怎么挖出来还没死?这我怎么知道。”

众人正要再问清楚,皇帝御驾亲临了,闲杂人等全被驱散,梁心铭到底死没死,便成了悬疑。有说衙役骗人的;有说是真的,梁大人怎么轻易就死了呢;有些务实派便去找可靠的亲朋好友打听内幕消息,比在这争论强。

大家都牵挂结果,舍不得离开,于是在附近流连,或者去各饮食铺子吃早饭、去茶馆喝茶,一面躲寒风,一面等着最确切的消息出来。茶馆很会照顾客人,派小二守在府衙附近,只要一打听到新消息,就回来禀告。

棺材铺的掌柜送棺材来时,府衙周围人山人海:内层是大批龙禁卫,外层是大批虎禁卫,再外层是百姓。

百姓们见送棺材的来了,再一问是王府叫送的,顿时轰炸开来:梁大人果然死了!

瞧,棺材都送来了。

一时间,街面上哭声震天。

龙虎禁军可不管:不论梁心铭死没死,这棺材铺的人都不能放了,有蹊跷,于是喝令抬棺材的脚力停在当地,将所有人控制住,单将那掌柜的交给里面处置。

听完,众人哪还不明白这是反贼的连环招数,和昨晚的行动配套的,别说梁心铭和王亨了,皇帝和群臣都气得倒仰,崔渊等人都大骂,反贼太嚣张了。

“岂有此理,太嚣张了!”

“林啸天已经倒了,他们还敢这样!”

“皇上,反贼余孽如此猖獗,朝廷要大力清剿,否则会给朝廷、百姓带来危害。”

梁心铭生气吗?

当然生气。

王亨更生气,可是光生气没用,得把这气转移,让媳妇开心,否则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保护妻子,他义不容辞。

当下,他握着梁心铭的手捏了捏,又以眼神示意“看为夫的”,然后上前朗声道:“皇上,诸位大人。”

众人都收声看他想怎样,还有人已经打叠了一篇腹稿准备劝慰他,千万要想开些别生气,他若生气,梁心铭更生气;梁心铭一生气,会影响养胎的。

王亨诚挚道:“人家既然送来了,连银子都付了,怎能不接收呢?岂不辜负他一片美意!”

靖康帝瞪大眼睛,“美意?”

这小子莫非气糊涂了吧?

众人也都纳闷:王亨这是故作大度?以他的性子不该呀,敢咒他妻儿,非教训那人不可。

王亨正色道:“是美意。虽然青云用不上,可用在别处。那林子程不是还没棺材吗?林啸天也没有。等林氏族人押解入京,人更多。林氏谋反,按道理是没资格让朝廷为他们收尸的,但皇上一向仁德,看在其祖宗功勋份上,何妨每人赐一副薄棺木。然再薄的棺木,也要耗费国库银两,如今他们自己准备好了,户部便省了这笔开销…”

他还没说完,众人已经笑了。

梁心铭更是笑得如鲜花盛开。

千金难买美人笑,把妻子逗笑了,王亨精神大振,再接再厉,对梁心铭劝道:“青云,此事须得你亲自出面。一来,在百姓面前走一趟,让大家看到你平安无事。二来,签收棺材。你刚破财消灾,他就送棺材,升官又发财,这是好兆头,不能不接。不过,东西要留给林家人用,皇上看重你,那你也不能中饱私囊——横竖你现在也用不着,得百年之后,搁在那也是白白浪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向百姓传达皇上的仁心仁德…”

靖康帝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笑,别人也不用辛苦憋着了,也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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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早点儿。(*^__^*)

第789章 愉快打赏

正在这时,有人回禀:王家来人找王大人。

原来是王亢和王充,也是送棺材过来的,并传达王谏的话:王家已经收了这两具棺材,现转给朝廷,用来收殓林啸天父子的尸骨,替户部节省一点银子。

众人都无语——

这父子两个竟想一块去了!

府衙所在的街口,百姓们正看着棺材议论纷纷,忽见龙虎禁卫向两旁闪开,让出一条通道,梁心铭和王亨并肩从里面走出来,谢耀辉紧随其后,都呆呆地想:梁大人果真没死!霎时间,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向外扩散。

许多人喊“梁大人!”

梁心铭扫视人群,心里有些感动:做那一方的父母官,能让那里的百姓记住你的好,真心不容易。她没有回应,等签收完毕,才向周围人群抱拳一揖。

百姓们兴奋,喊的更大声。

王亨吩咐一安打赏棺材铺的人,谢耀辉早命叶落叫来一批衙役,将棺材抬入府衙。

二十多具棺木,好不壮观!

沈奇回来,正好看见王亨和梁心铭并肩离去的背影,前后左右都是龙禁卫护持着;从人缝里看过去,前面长长一溜抬棺材的队伍,耳听得人群议论纷纷:

“梁大人真没死!”

“你说的什么话?大活人站在这,还能有假!”

“她怎么把棺材收了呢?”

“那是大人度量大。”

“再度量大也不能收啊,梁大人可是怀着身子呢,这多不吉利,晦气死了。”

棺材铺的掌柜得了赏银可开心了,从来做这买卖没今天痛快,因此笑嘻嘻告诉众人:“这棺材不是梁大人用,是给反贼林家人用的,说是替国库省点。”

人群楞了楞,轰然大笑,觉得这的确是他们心目中的梁大人行事风格,反贼算白费心思了。

在寒风中站了一早上,至此,他们才放下心来,慢慢散去,一面还意犹未尽地说个不休。

沈奇见梁心铭如此受百姓尊重,有些嫉妒,不仅嫉妒她的能力,还嫉妒她的运气。他只看见王亨将梁心铭从地下挖出来,却不知这是他们早有准备,以为那宅子底下本来就有地道,梁心铭昨晚危急关头才能躲进去,王亨清楚地道出口通向那民宅,所以才让人在那边挖。

等他进了大堂,目光和王亨犀利的目光相触,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地慌张;跟着皇帝放脸呵斥,才知道王亨弹劾他“故意延误时机”,便只剩下恐惧了。

他当然不肯承认,坚持说自己被反贼误导,以至于判断失误,有失察之过,又跪下请罪,还举出禁军队长俞英,说他可以作证,昨晚确实遇见反贼。

王亨要和他去现场查证。

沈奇不安问:“如何查证?”

王亨道:“等去了便知。”

沈奇无法,只得带他去。

靖康帝也亲自去了。

梁心铭留在府衙歇息。

到德政路,虎禁卫将整条街道戒严,连同前后平行的街道也戒严,行人全部驱散了。

沈奇将众人领到一棵柳树下,对靖康帝道:“微臣听见鼓响后,立即带人赶往府衙。走到这,听见‘咔嚓’一声响,又听见‘嗖’一声风刮过脸,一个人影飞到那屋檐下去了。微臣才命人搜查,唯恐反贼另有奸计。”

王亨仰面一看,那柳树树冠内果然有一根枝丫断了,耷拉下来,仿佛沈奇说的“咔嚓”声源。

王亨忙上前察看。

林平和谢耀辉紧随其后。

沈奇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们。昨晚他便发现这棵树断了一根枝丫垂下来,所以才临时编了那个谎言,若是随口扯一个理由,经不起推敲,势必会露出破绽。

王亨顺手拉下一根枝丫,用力掰断,道:“这根和那根一样粗,你们听,不是‘咔嚓’响。”

沈奇一呆,急叫道:“这是活枝,那根枯了,所以才响。”

王亨点点头,也不与他争辩,招手示意一禁军上前,请他用刀将那根枯枝又削去一节,露出里面的芯子,向靖康帝等人道:“瞧,这里面是绿的。这说明,这根树枝绝非昨晚被人踩断,而是断了许多天了,才呈现枯死状。若它本来就是枯枝,这树皮下面便不会有生机。”

众人纷纷点头。

沈奇则惶然。

王亨不等他找理由辩驳,又对忠义侯道:“请侯爷派一高手,从这树上跳到那屋檐下,模仿昨晚情形演示给皇上瞧,看可能逃得无影无形。”

忠义侯便令亲卫齐华去执行。

齐华从柳树树枝间直扑向屋檐底下,如同壁虎般贴在廊檐下,再寻找退路,却发现无路可去了。

王亨向众人道:“皇上、诸位请看:这里并没有巷弄,他到了屋檐下,无论是向上翻去屋顶,还是向左、向右逃,在几百禁军的环视下,都无法做到无影无形。除非——”

靖康帝忙问:“除非怎样?”

谢耀辉脱口道:“除非他通过这窗户进了屋。”

王亨赞道:“正是。”

靖康帝命令道:“叫这家人出来。”

少时,一对夫妻和一双儿女被带出来,夫妻皆是老实巴交的模样,男孩六七岁,女孩四五岁。据他们说,他们在这里生活几辈子了,左邻右舍都知道的。

王亨请谢耀辉去隔壁询问打听,这家人说的可属实;他自己则询问他们,昨晚可听见什么动静。

那家男人忙道:“听见了听见了,打雷一样响,炸得我们都睡不着了,都跑出来瞧…”

王亨打断他,道:“不是问那个,在爆炸之前,你自己家门口可有动静?你们睡觉前可关紧了窗户?本官怀疑有贼人进了你们家,瞧这树枝都弄断了呢…”

那家男人先呆呆的听,忽然间嚎叫着转身冲进屋:“不得了了媳妇,快去瞧瞧!银子!我藏在床底下的银子!那是我爹攒了半辈子的呀…”

他媳妇也慌忙跟进去了。

靖康帝等人面面相觑。

那小男孩咬着手指头,纠结着小眉头,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般仰面对王亨道:“大人,那树枝子是我弄断的。那天下大雪,我…我爬到树上玩,不小心弄断了——”他神情畏惧地看看威严的皇帝,还有周围杀气腾腾的禁军,怯怯地问——“大人要治我的罪?”

弄断树枝违法吗?

没听说过呀!

众人…

下大雪至今,至少有十天了。

王亨弯腰对男孩道:“你又没做错什么,本官怎会治你的罪?不但不治罪,本官还要奖赏你,因为你立功了。”说罢,从荷包里掏银子打赏。他实在是太开心了,本来已经将一小块银子摸到手上了,又放下,掏出一小把金豆子给他。又叮嘱道:“这是金子,不能吃,交给你爹换银子去。”

男孩惊喜道:“多谢大人!”

小女孩忽然嫩声道:“我老早时候也弄断了树枝子。”她什么也没听懂,就听见哥哥说弄断了树枝子,然后王亨便赏了哥哥一把金豆子,所以她也想讨赏。她黑漆漆的眼中全是期盼,期盼王亨能公平对待,莫要因人而异。

王亨:“…”

也不解释了,也给了三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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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哟美女们!O(∩_∩)O~~

第790章 因祸得福:入内阁

严暮阳忙道:“得告诉他们为什么赏,不然这满城的树木可要遭殃了。到时候你是罚是赏?”

王亨一想可不是,只得又解释给那兄妹听:赏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弄断了树枝,而是帮自己破了案。男孩听懂了,眼睛更加冒光,比得了金豆子还兴奋。

这情形有些好笑,然沈奇却笑不出来,扑通跪在皇帝面前,颤声道:“皇上,微臣该死!”

王亨好整以暇道:“沈将军,谎话不可以随便说,否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记住了?”

沈奇低着头不敢吭声。

靖康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忠义侯方无适对禁军道:“带走。”

两名龙禁卫上前,夹起沈奇便走。

众人回到府衙大堂,皇帝上坐,重新开始审问,他冷笑对沈奇道:“沈奇,你对林啸天可真忠心哪!”

沈奇一路上回来,百般思谋对策,因想脱罪是不可能了,要怎样说才能减轻罪行呢?然听了皇上这话,竟怀疑他与反贼勾结,顿时慌了。以左端阳跟皇上的君臣情分,只因跟反贼牵连上了,便被诛灭九族;他沈奇算什么?

他再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都招供了,说自己想借刀杀人,故而在半路耽搁,“皇上,微臣猪油蒙了心。微臣也跟崔相他们一样,反对梁心铭以女子之身在朝为官,因而一时糊涂,想着晚去一会不打紧。若梁大人有命,自然能撑到虎禁卫赶去;若是撑不住,说明天要亡她…”

他将此事与苏熙澈崔渊等人弹劾梁心铭相提并论,证明他一片公心,非是私怨,期望能得到崔渊等人支持,替他求情。他想,若是苏熙澈和崔渊处在他的位置,有这么好的机会除去梁心铭,还不用担恶名,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他想的不错,王亨也这样想。

王亨目光锐利地看向崔渊。

崔渊气得倒仰,想自己之前还为沈奇求情,不正应在这?他也体会到靖康帝的心情了。

他满脸短须,血冲脑门时,就见须发皆张,成了猛张飞一般,对沈奇怒喝道:“住口!”

沈奇闭嘴,忐忑地看着他。

崔渊厉声道:“我等弹劾梁心铭,是在乾元殿,当着皇上和群臣,以律法为准绳,光明磊落,岂是你这阴私卑劣的手段能比的?你渎职枉法,还敢狡辩!”

转向靖康帝,“臣请严惩崔渊!”

严暮阳道:“微臣附议!”

林平等都恼恨,都附议。

沈奇颓然绝望,瘫倒在地。

只这一项罪便可判处沈奇斩刑了,靖康帝不放心,唯恐他真与反贼有勾结,下令查封沈家,命林平仔细审查。

林平领旨,领禁军前往沈家。

消息传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一早上,大事接连不断:反贼炸了京都府衙后宅,梁心铭死了又活,忽然间沈奇又倒了,百姓们议论纷纷不必说,各世家权贵文人士子也都应接不暇。

然紧跟着又爆出新消息!

府衙大堂,靖康帝处置了沈奇,因看着梁心铭想:沈奇有句话没说错,‘若她有命自然能撑住,撑不过说明天要亡她’。梁爱卿经历几番生死了?历经磨难脱颖而出、逆水行舟直达上游,果然是应运而生的!

他不要放梁心铭回家。

他要梁心铭留下辅佐他。

王亨和梁心铭夫妻一体,有他们辅佐,他们的福运就会转化成君王的福运。

沈奇和龙隐卫的行径让他这个当皇帝的百口莫辩,成为卸磨杀驴的无情君王,唯有重用梁心铭,以示清白。虽然此举有刻意安抚王亨和梁心铭的嫌疑,但臣子们若体谅他的处境,便不会阻拦。如此一来,梁心铭留在朝中便顺理成章、少了许多麻烦,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皇帝静静不语,众臣默默等待。

忽然上方传来坚定的声音:“传旨:梁心铭既为左都御史,直入内阁。令其协助谢耀辉整顿京城吏治,顺便在家养胎,不必每日早朝、坐衙,待分娩后再行其他公务。”

一时间,大堂上落针可闻。

连梁心铭自己也觉意外。

王亨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谢恩,她才起身上前,走的很慢,一面看向崔渊,仿佛问“你不阻拦?”

崔渊板着脸,眼观鼻鼻观心。

梁心铭又看向其他人,从她坐的地方到大堂中央不过几步路,她愣是迈小步挪了半天,就等人出面阻谏,然后她就省得费事了,再等下一次机会。

可是,没有人出头。

等谢恩转来,她还觉不真实。

靖康帝又传口谕:梁心铭这次回王家,等于出嫁。当年她八岁出嫁,一是太小,二来王家在京城的故交亲朋都未参加,因此令王府选定吉日,大办喜事,并让朝臣们都上门恭贺这千古奇缘、夫妻同朝为官的佳偶。

王亨大喜,拉着梁心铭上前谢恩。

众臣也都纷纷凑趣,当场恭贺。

崔渊板脸道:“先说下,为师家境清寒,是没有礼金送的,就写一幅字聊表心意。”

梁心铭微笑道:“恩师的字对于学生来说,价值万金。”又向众人道:“皇上隆恩,折煞微臣。诸位同僚到时只管去吃酒,礼金是不敢收的。”王亨忙道:“不拘送些什么,心意到了就行,无需贵重。——这不整顿吏治嘛。”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气氛陡然转轻松活泼。

靖康帝心情很好,笑道:“最近事多,恐赶不及,不如多等些日子。到年底,等将林氏反贼押解进京,众军得胜还朝的时候再办,更加热闹。——朕预计不止你们,还有旁人。要大大的热闹一番,好好庆贺!”

众人忙问还有谁。

靖康帝高深莫测道:“到时自知。”

大家心里暗暗猜测。

梁心铭心想,这件事算了了,今天就要回王府,可是婆婆还在禁足思过呢。皇后罚婆婆,是因为她。皇后可以罚,她却不能安享其成,那会被人指不孝的。婆婆禁足这些天也够了,是时候放出来了。

于是,她复又拉着王亨跪下,恳请赦免婆婆。她说婆婆当年只是试探她,从侧面告诫和教导她如何在内宅立足,并非真要替夫君另娶。王亨考中秀才,亲朋故交上门恭贺时,长辈将她正式引见给大家就是证明。只因孟氏母女居心叵测、手段毒辣,才造成她和王亨分离。如今事过了,做儿女的怎忍心看着长辈受过?必将寝食难安。

王亨也叩头道:“这都是微臣之过,若微臣不与媳妇争吵,孟家母女便无隙可趁。微臣身为人子,愿代母亲受罚。微臣生下来便孱弱,是母亲含辛茹苦照顾,百般求医诊治,才能有今日,实不忍见母亲受罚。”

他也曾怨恨过母亲,但母亲对他的生养之恩、为他所受的苦,就像馨儿对他的爱一样,他无法忽视。

靖康帝道:“这是皇后懿旨,须得皇后处置。”他没有立即答应,只说等回宫后请皇后拿主意。

王亨和梁心铭只得起身。

梁心铭心想,难道还要进宫求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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