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翎咬了咬唇,万分不好意思地说道,“祖母让我随自己的心意给白四小姐挑选个生辰礼,听说白四小姐和我年龄相仿,我想着喜好应该差不离,便就取了几件江南来的小玩意,有一拉会动的玩偶,还有木头制的水车。”

她微微一顿,带着求救般的眼神望过去,“我没有想到大家都送这些……”

珍珑轩正屋的桌几上,层次地摆着许多礼盒,有的已经被拆开,小丫头们正在整理,露出明晃晃的珍珠翡翠黄金制的各色珠钗,看品相,观色泽,都是上品,价值不菲。

在这些珍宝面前,她匣子里装着的这些竹木制作的小玩意小摆设,简直就不能看。

崔翎有些沮丧,这是她头一次鼓起勇气出门社交,谁料到竟会出这样的差错……

苏子画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她刚想安抚五弟妹低落的情绪,却听屋中传出温软动人的少女话声,“是袁四嫂来了吗?”

白四小姐一身檀色镶银丝暗刻牡丹吐蕊的裙衫,头上簪着八宝云花点翠,肤白如玉,眉眼似星,红唇若樱桃一点,正袅袅婷婷从屋中出来。

她笑着迎上前来,“刚才还在念叨四嫂呢,总算是到了。这位……”

白四小姐眼中不由带着几点惊叹,“这位便是袁家五嫂吗?好标致的人儿!”

苏子画笑着接过梅蕊手中的紫檀木匣子,取出一对白玉坠了红珠的小簪子交到白四小姐手中,“我亲自画的图样,请了珍宝斋的徐师傅做的,这样子极配你,家常簪着挺好看的。”

她转脸去看崔翎,只见五弟妹整个人半缩在她身后,悄悄地已将装着礼物的匣子往背后藏。

苏子画很是无奈,她从崔翎手上径直将匣子递给白四小姐,“这是我家五弟妹精心挑选的几样江南的摆设,木竹制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但难得精巧别致,盛京这里鲜少得见,拿去玩吧。”

白四小姐好奇地打开匣子,见是巧夺天工的玩偶,不由便笑了起来,“这个我在建宁侯府朱家姐姐那见过,想问她要来着,她舍不得给。”

她满怀着欢喜将这些制作精良的小玩意这里摸摸,那里玩玩,摆弄了好久,直到里屋有人来催,这才将东西装了起来,交给贴身伺候的大丫头,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先藏起来。

白四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周家姐姐,罗家妹妹,还有石家妹妹几个都是贪玩的,若是叫她们瞧见了这样的好东西,定是要和我抢的。”

客人看上的东西,主人家不好不给,她又是即将进东宫当太子妃的,若是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没得让人说她小气。

白四小姐很喜欢这些小东西,这让崔翎有些不敢相信。

就光这八仙桌上摆着的珠环珍钗,先不去论材质本身的价值,就说外形精致,做工精细,都算得是美轮美奂的,便是她这素日不怎么爱珠宝打扮的女子,看了都觉得喜欢,更何况是别人?

但她仔细地揣度过白四小姐的神色,白四是真的欢喜,这种欢喜写在她的眉间眼角,半分不掺假意,想来倒是真心喜欢这些东西的。

崔翎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方才的拘谨也便松弛下来,“白四小姐若喜欢,我那还有一些。”

去年她父亲崔成楷去了一趟江南,带回来好几箱东西,绫罗绸缎珍翠首饰并珍本古籍都不少,她不爱读书,也不怎么喜欢打扮,就只拿了一箱子民间市井的小玩意,有七巧板,九连环,还有扯线的木偶,会走路的竹青蛙和会叫的木鸟。

这些小东西,她不愿意留给继母生的两个妹子,也不肯让别房的姐妹占了便宜,所以便通通带到了袁家来。

尽管她不肯承认,但事实上,因为是崔成楷送给她的,所以她平素十分珍爱。

白四小姐一边迎着苏子画和崔翎进屋,一边对崔翎说道,“那敢情好,改日我一定要去贵府上拜访,到时候袁五婶可别忘了今儿这话哦。”

她顿了顿,笑着说道,“我闺名唤作容华,袁五嫂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容姐儿罢。”

容姐儿是小名,白容华肯让崔翎这样叫她,这是认可了她的意思。

崔翎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善意,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她不由有些鄙视自己,都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了,上辈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连死都死得那么壮烈,本该宠辱不惊,闲庭信步坐看云卷云舒才对。

这才是一个有内涵有素养有故事的穿.越女应该有的水准。

但她现在,竟然被素昧平生头一回见面的小姑娘一点善意而感动了。

虽然这样说有点没出息,但她想,这大概是因为……她的生活中已经许久没有亮色了。

在母亲过世之后,她一度以为这个陌生的年代是张冰凉冷漠的大网,只是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困在这里,却不留给她半点温情。

所以,当她肯敞开心扉时,所有的真诚和善意,都能温暖她冰冷了太久的心。

崔翎想,是时候该抛弃过去,展望未来,重新做人了呢!

珍珑轩后面临着湖水,最东面有半间屋子建在水上,白容华单给它取了名叫做珍珑水榭。

素日与她交好的平远侯府周二小姐,建宁侯府朱五小姐,钟鼎伯府罗三小姐,还有沐阳伯府的石六小姐,都已经到了,或聚在一块闲聊,或靠着北窗而坐远眺湖上风景。

白容华笑着说道,“袁家四嫂和五嫂到了!”

石六小姐从窗上跳了下来,好奇地走到崔翎面前,“你就是袁五嫂?前儿我四哥收到了袁五哥的信,还嘱咐我闲暇无聊时多去镇国将军府上找五嫂子聊天呢。”

她亲昵地拉住崔翎的手,啧啧赞叹道,“袁家五嫂你生得真美,我就说嘛,一定是娶了天仙似的美人儿,袁五哥身在千里之外,才会还心心念念记挂着的!”

崔翎一阵惊愕,随即便在心内哀嚎起来,袁五郎虽然不在,但她不管走到哪,做什么,却随处都有他的影子。

这回倒好,除了家里的祖母和嫂嫂,竟然还写信拜托别人要找她聊天!

他真是……真是好大能耐!

030 轩后

苏子画见崔翎面色有些不对,以为她是想念远在西北的五郎了,不由轻轻拍了拍五弟妹的肩膀,“五弟心里牵挂着你呢,你在盛京过得开心,他才会放心。”

她顿了顿,将石六小姐拉到近前,笑着说道,“祖母和五弟妹说过了吧,沐阳伯府的太夫人正是咱们家祖姑奶奶,袁家和石家是表亲,这是石六表妹。”

石六小姐笑嘻嘻地点头,“我单名一个丹字,袁五嫂嫂可以叫我丹姐儿。”

她想了想,忙又补充道,“我四哥和袁五哥自小一块长大,感情特别铁,这回四哥原本是想和袁五哥一块去西北的,只是袁五哥说不晓得前线战情如何,等他先过去了再说。”

崔翎猛然想到,前些天老太君是叫她一块读信来着,好像是袁五郎已经平安到达西北潜州与柔然的最后一道屏障项城,便随着邸报夹了几封家书,一并送到了盛京城。

除了给老太君的,三哥和四哥分别给自己的妻子写了信。

而袁五郎好似也给她留书一封,只不过她对袁五郎心里存着抵触情绪,也料想他对她不可能有什么好话,所以连拆都没有拆,就直接压到了匣子里。

这样看来,石四公子的书信应该也是那会儿到的。

崔翎对袁五郎无处不在的黑手倍感厌恶,但这并不妨碍她和石六小姐的交往。

石六小姐生了一张白皙粉嫩的包子脸,皮肤光滑有弹性好似能掐出水来,身材略有些微胖,不过这叫作丰腴福态,说起话来满眼都是真诚,很坦率直接的一个人。

崔翎很喜欢。

她觉得自从嫁到袁家后的生活,好像与在安宁伯府时不在一个时空,是完全不同的两面。

从前在安宁伯府时,伯母们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连说句寒暄问好的话都充满了机锋。

譬如她虽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继母,可四位伯母讥讽排挤继母的情形却让她印象深刻。

而那些口角的起因,通常都只不过是一些零碎琐事,最后总能被伯母们扯到五房孩子多,她父亲崔成楷进项少,五房占了公中多少便宜上。

都是些说多无用的事,但伯母们乐此不疲。

最神奇的是,四位伯母总是可以任意组队,前儿大伯母才和二伯母三伯母一道训斥四伯母呢,今儿四伯母就和二伯母三伯母联手挤兑大伯母了。

宋嬷嬷说得对,安宁伯府的妯娌关系,全凭利益二字维系,这倒是真的。

至于家里的姐妹,那就更不用说了。

堂姐妹十几个,人人都想要得祖母的宠爱。但祖母的心才多大?她心里能装得下多少个孙女儿?家里除了她们这些孙女儿,更可爱更讨喜的重孙女儿都有不少了。

想要在祖母心里占一席之地,就必须卯足了劲地往祖母跟前凑,除了一母同胞的才是盟友,其他的堂姐妹都是竞争对手,平素交往都带着心眼,哪里来得半分真心?

因为曾经生活在这样尔虞我诈虚情假意的家里,崔翎便越发觉得袁家这些嫂嫂们的可贵,没有相互倾轧,没有彼此暗斗,就算各人有各人的脾气,但心却都是善的。

连她今儿遇到的这几个小姑娘,虽都是出身显赫的名门贵女,但身上的脾性却都单纯可爱,不骄纵,也没有眼高于顶的傲气。

她忽然很羡慕白四小姐起来。

今日的生辰宴,来的都是真心实意为白四小姐庆祝的闺蜜,在她们眼里,白容华就只是白容华,而不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的盛朝皇后。

崔翎卸下心防,抛弃了前世的沧桑,现下,她就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女。

屋子里这些贵女和她年龄相当,对她从前闭门不出有颇多好奇,她又生得美丽,这些姑娘便都围在她身边你一嘴我一嘴地要和她聊天。

不多一会,便就熟了。

苏子画和白容华临窗而立,面带微笑地看着相处和谐的一群小姑娘,她们都容貌娇丽青春逼人,像极了枝头正盛开怒放的花朵,十分赏心悦目。

白容华笑着说道,“早知道五嫂嫂是这样有趣的人,前些年就该结交的,偏等到我快要入宫了才认识她,真真是件憾事呢。”

入主东宫成为太子正妃,虽是无上的荣耀,她得到了令人欣羡的尊贵和不可限量的前程,却注定要失去一些平常女人能够拥有的幸福。

她虽然对此早有觉悟,但想到以后恐怕没有时常见这些闺阁好友的机会,难免有些忧伤。

苏子画曾经指点过白容华礼仪姿态,对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妹妹十分心疼,此时见她不语静默,心里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成为太子妃,虽然合了她的名字得到一世荣华,但姜皇后同时也为太子定下了良媛和良娣,等白容华大婚之后不久,便也要将太子良媛和太子良娣迎入东宫。

苏子画嫁到袁家这样不兴纳妾的人家,成亲快要六年,和四郎袁渊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自是晓得一心一意的好处,但她也有姐妹嫁到了妻妾成群的人家,偶有书信来往,总是苦不堪言。

还未成婚,便晓得不久之后,就有两个有位份的女人,会与自己争夺丈夫的宠爱,白容华心里,一定有苦说不出来吧。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是皇家规制,太子的后.宫不只是为了繁衍子嗣,在很大程度上还要平衡朝堂的势力。

苏子画想了想,低声道,“听说容姐儿最近在读后妃传,不知道可曾读过前朝轩后的故事?”

白容华点了点头,“轩帝挚爱轩后,后.宫佳丽三千,君王独宠她一人,后来,轩帝更为了她而遣散后.宫,诺大帝宫之中,只剩轩后一个女人。”

她面上先是有些羡慕,随即却又惊恐起来,“但轩帝驾崩之后,朝臣皆指轩后为妖,说她魅惑君王,才令轩帝英年早逝,后来……后来……”

苏子画眼眸微动,接着白容华的话说道,“后来,轩后被朝臣堵在了朝阳殿,被一把大火烧死啦!”

031 福分

宠冠后.宫,羡煞天下女子的绝代佳人被烈火焚烧,衣香鬓影转瞬成灰烬消散。

雕栏玉砌的琼楼玉宇,代表着国.母威仪的朝阳殿,也成一片废墟,觥筹交错与歌舞升平一夕尽碎,只余三千宫人的亡魂彻夜悲鸣哀歌。

这是前朝历史上最沉重、最耻辱的一篇,也是敲响亡.国之钟的前奏。

苏子画见白容华神色恍惚,很是心疼,她对这个信任她依恋她的小妹妹怀着无限的怜惜。

然而,白容华自被钦定为太子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要想安稳自在地在东宫生存,平稳安全地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些事她必须得懂,有些感情她也必须割舍。

苏子画狠了狠心,继续说道,“下面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她微顿,语气平静地不带一丝温度,“轩帝英年早逝,膝下只有太子一人,太子乃是轩后所出,那年才方三岁。成王和荣王各怀心思,便以妖孽之子的罪名将太子斩杀,后来成王和荣王彼此不服,内斗数年,朝廷根基大乱,这才让盛朝的太祖爷得了可趁之机。”

白容华浑身一软,身子摇摇欲坠,她竭力抑制双唇的颤抖,好不容易才说道,“子画姐姐这番警醒,容姐儿铭记于心,我……我晓得了……”

皇上自从十二年前得了一场重病之后,身子一直都有些孱弱,早些年就已经令太子监国。

太子赵恂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是姜皇后嫡出,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儿子,亦是盛朝下任帝王的不二人选。

白容华心中知晓,成为东宫太子妃只是她富贵荣华道路上的第一步,盛朝皇后才是她最终的归属。

但历朝历代名垂青史的贤后,她们所侍奉的君王,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子嗣充沛?而那些独得帝宠的皇后或者后妃,却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倘若只是个人的荣辱和生死,也就罢了。

可宫.闱倾轧,牵一发而动全身,行差踏错一步,不仅会让自己粉身碎骨,还会带累家族。

像前朝的轩后……

轩后和太子死后,她的娘家河中洛氏也遭逢大难,几乎被灭了全族。

白容华目光一凛,面色已然恢复平静,她眼底虽仍带着悲伤,但唇角却溢出一朵轻笑,“我昨夜刚好读到闵成帝的苏皇后这一篇,前朝那么多皇后,唯独苏皇后被史官赞誉最高。”

她笑得更柔和,“她温顺贤德,端方有仪,不问政,谨言行,劝君王雨露均沾,不妒不忌,善待后妃与皇嗣,将她们视若家人。她故后,闵成帝悲痛欲绝,发誓此生只她一妻,再不曾立后。后来,也是她最宠爱的儿子平王继承大统。”

史书上记载分明,闵成帝一生纳过数百名妃子,统共生了六十五名子女,最后他驾崩时,已经成年的儿子便有三十位,其中苏皇后的子女,只有区区三位,一位公主,两位皇子。

可见闵成帝绝不是什么痴情男子,苏皇后活着时得到的宠爱也十分有限,但她却是史官和百姓交口称赞的一代贤后,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的家族荣华富贵经久不衰。

白容华想,她再也不会妄想那些不该妄想的了。

苏子画心中一酸,想要再安慰几句,但见白容华目光中已经褪去哀伤,变得坚毅平静,便只好将心中的话吞了下去。

她转移话题说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别光顾着想这些,趁着姐妹们都在,好好玩个痛快才是正经。瞧,五弟妹她们那边好像热闹得紧,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咱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白容华脸上恢复了少女的天真活泼,她拉着苏子画的手过去,“在做什么那么热闹,也不叫我和袁四嫂!”

石六小姐凑出圆润的小脸,笑嘻嘻地说,“袁五嫂出的数术题,好有意思的,容姐儿你快来!”

珍珑轩内一时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回振国将军府的路上,马车摇摆轻晃,从车帘中透出外面光线的影子,斑驳的光影照在苏子画的脸上,形成阴晴不定的光晕。

崔翎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嫂心里不开心吗?”

苏子画抬头望她,美丽得像用上等的羊脂美玉精雕细琢出来的女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善意和忐忑。

她轻轻舒了口气,笑着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的?”

崔翎想了想,“你有心事,在珍珑轩的时候就有,后来虽然也和我们一块玩,但你总是走神,你虽然笑着,但是你的眼底没有笑意,只有悲伤和忧虑。”

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是因为容姐儿吗?”

苏子画的表情柔和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我刚才和容姐儿谈到了轩后。”

“轩后?”崔翎娇嫩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轩后是谁?”

才刚觉得五弟妹有些长进了的苏子画忍不住扶额,大略地将轩后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将军府有一座藏书阁,就在点将堂的前面,里面大多数都是兵书和史册。读书是件有趣的事,你若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微顿,“若是嫌这些书艰深难懂,我记得仔细找找,也有些民间的杂记小说和秩野传记,虽真实性有待考察,但读一些多少也能了解下过往民俗。”

看着崔翎悄然爬上眉头的皱印,她仍不气馁,继续诱惑道,“坐井观天,只能看到面前的一番小天地,五弟妹难道不想知道,我们能看到的地方之外,是什么样子的?”

她轻轻拍了拍崔翎的肩膀,“就算身为女子有诸多禁忌,没有法子亲临其境,但多读写旁人写的游记散文,闭目想象,就好像自己也见识到那些风景民俗了呢。”

崔翎对读书不感兴趣,但不可否认的是,苏子画那番话的确激起了她蠢蠢欲动的心。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她开始有了些好奇。

这时,忽听耳侧苏子画幽幽说道,“容姐儿以后定会莲步青云,但富贵已极,却注定要失去我们寻常人唾手可得的寻常乐趣。不,这样说也不对,袁家的男子极少纳妾,这便在整个盛朝,也是少见的,能嫁到袁家,是你我之幸。”

她柔声说道,“夫妻恩爱,虽是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温情,但对于许多人而言,却是连想都不能去想的事。五弟是个善良温和又细致体贴的男子,他心中有你,爱你敬你,是你的福气,五弟妹可要好好珍惜!”

032 撕信

崔翎心中一动,含含糊糊地答了声,“嗯。”

她前世没有结婚,穷困潦倒时也曾有过一个真心相爱的男友。

他英俊帅气聪明温和,是许多女孩一看见就会倾心的那种。

但他却只喜欢她这个贫穷土气还有点自卑的女孩。

为了她,他拒绝过顶头上司想招他为婿的心意,听说那位富家小姐因此伤心难过了好久。

那时候,她以为她会这样和他幸福到老。

但七年感情终究还是敌不过突如其来的现实困境。

那年,他母亲生病,急需一笔庞大的手术费用,那是倾尽他们所有的力量都不可能达到的数目。

在他痛苦绝望的时候,富家小姐再次向他抛出橄榄枝,许诺只要他们结婚,不只会支付他母亲的治疗费用,还会帮助他建立自己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