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埋伏了!墨桥生心道一声不好,他听见杨盛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将军!”
“保护将军!”
他感到有人背起了他,陷入昏迷之前,墨桥生勉强说道:“杨盛,替……替我赶去绛城。”
敌军是一支汉国军队,流窜在此,人数是他们这支先遣队部队的两倍。
敌军埋伏在道路两侧,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墨桥生所率的骑兵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锐部队,尽管突然遇袭,主将受伤,但他们依旧反应迅速,结阵护住了墨桥生,顶着敌人的袭击,一路退到一个小山岗之上,据险而守。
杨盛看着被安置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墨桥生,皱紧了眉头。
“将军的伤情怎么样?”他问随行的军医。
军医刚刚为墨桥生拔出胸前的利箭,包扎好伤口。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摇了摇头:“总算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到心脉。但也不可再轻易移动,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杨盛抽出了随身的佩剑,磨着牙看着山下乱哄哄包围着他们的敌军。
“散兵游勇,竟敢捋我军虎须,我叫你们有来无回!”
他喝了一声:“杨陆厚,带人照顾好墨将军,其余兄弟随我冲下山去,杀他个奶奶的熊!”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开篇之前,我就在旧文提过只是一本中短篇。
我感觉我当初设想的内容都已经仔细的写出来了,我明明已经开始全面收尾了半个月啦,没想到小可爱们会觉得还没有完结的样子。
可见你们对我那都是真爱,我也爱你们。
我会按自己的想法,尽量把自己设想中的结尾写到位。
下面是系统帮忙的自动感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 109 章
墨桥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微微泛白,
帐篷内还摇曳着烛火的灯辉。
值守在他身边的亲兵打了个盹,微微的呼吸声同清晨的虫鸣交杂在一起。
墨桥生挣扎了一下, 撑起身来,感到胸前一阵钻心的疼。
这一点动静立刻让亲兵反应了过来。
“将军醒了。”
守在帐篷内打盹的人员迅速爬起身来, 围到了墨桥生身边。
“我昏迷了多久?”墨桥生问道。
“将军, 您足足昏迷了两日。”
墨桥生接过杨盛递上来的汤药, 慢慢的喝了下去。
他伸出手按了一下杨盛的肩膀, 就要站起身来。
“将军,您伤得太重, 大夫交代, 绝不能起身。”杨盛急忙道。
墨桥生站直了身躯, 一手按住伤口,平复了一下气息:“传令整军, 即刻启程。”
“将军!”
“将军不可!”
帐内的将士都跪了下来,
杨盛跪在地上, 用力行了个军礼:“将军,请您留在此地养伤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末将请命,领前锋营先行赶赴绛城。”
他们的将军没有说话,但却拖着脚步, 坚定的一步步向着帐篷外走去。
***
绛州城外的敌人正发起了又一次的攻城。
攻势十分猛烈,战事进入白热化阶段。
城墙之上, 狼烟四起,杀声震天,
将士们从城垛里伸出长长的勾枪, 狠狠的刺穿企图攀爬上城墙的敌人的身体。
滚石檑木和带着尖刺的狼牙拍,落雨一般的从城头掉落。
双方将士的血肉,混杂交错着涂抹在巍巍苍凉的城墙之上。
城墙内侧的马坡上,萧秀顶着一个盾牌,猫着腰沿着墙根一路小跑。
不时有细碎的砂石尘土落下,辟里啪啦的打在萧秀头顶的盾牌之上,偶尔还会有几支流矢飞来,噗的一声在盾牌上弹一下,掉落在他的脚边。
萧秀迅速的跑上了城头,来到身披铠甲的张馥身边。
他抖了抖满身的土,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用油纸包裹的白馍:“张相,吃点东西。”
张馥接过食物,蹲在箭楼的一角,就着萧秀递上来的水壶,简单的解决着自己的午食。
他喝了一口凉水,咽下口中的食物,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城墙之上。
在那个城头,主公身披战甲,长身玉立,目光遥望着南方。
萧秀顺着张馥的目光看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先生,这都二十来日了,墨将军的援军怎么还没到。如今城内谣言四起,人心又开始乱了,我真的也有些担心。”
张馥沉默了片刻:“春汛时节,雨水连绵,行路艰难。也许将军途中延误了。此时此刻,我们只需尽好臣子的本份,协助主公稳定人心便是。”
“也是,主公她的眼光总是特别准,从未看错过人。”萧秀说道,“相信她是不会看错墨将军的。”
在侍卫的护持下,程千叶亲自站立在城头督战。
经过无数次战事的洗礼,她的内心已经从初时的脆弱不堪,转变成如今铜铁一般的刚强。
血淋淋的战场已经不能再让她惶恐颤抖。
此刻的她正毫不畏惧的直面眼前无数的生命被那巨大的战争机器收割。
每一条生命的葬送,只会让她的内心进一步的坚定。
如果有需要,她会毫不犹豫的脚踏着这尸山血海向前走去。
直走到这个世界变得安定而和平,不再这般战火纷争为止。
桥生。
程千叶看着南方。
她的大将军还没有来。
桥生没能及时赶到,一定是在前来的道路上被绊住了脚步。
“即便你没有来,我也绝对能守得住这里。桥生,你一定不要过于心急。”程千叶在心中默默的说。
“那是什么?”夏菲突然伸出手,指向城池的南面。
只见南面的地平线上,渐渐起黄烟。
漫天尘烟之中,一支骑兵急驰而来。
烈烈招展的旌旗上,书着一个个振奋人心的墨字。
“墨桥生!”凉州王李文广站了起来。
“墨桥生的军队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同在将台上的常山王吕宋眯起了眼睛。
“这个奴隶出身的蠢货,就是恁得没见识!”胶州华宇直用肥胖的手掌拍了一下腿,
“这个蠢货手握重兵,亲手打下的地盘比晋国国土还大,竟然不知道把握机会,自立为王。还千里迢迢的赶来救援他的主公。蠢材!真是个蠢材!”
吕宋开口:“他们能来得这么快,必定是抛下辎重和步卒,只领轻骑前来。这千里迢迢,疲惫之师,不若我等藉机截住他,不让他同城内守军相汇?”
李文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个墨桥生不是等闲之辈。如今他率军来援,城内士气守军士气大振,同他内外呼应。我等未必截得住。今日还是暂且鸣金收兵,再做打算。”
随着墨桥生的到来,积压在绛州城军民心上多日的阴霾一时间烟消云散。
敌人鸣金收兵,城头上下来休息的将士们尽管满面烟尘,一身疲惫,但却带着喜悦的神情。
战无不胜的墨桥生将军,是他们大晋的军神。
他的到来像一只定海神针,定住了所有人惶恐了大半个月的心。
中军大帐之内,风尘仆仆的大庶长墨桥生,披铠持剑,带着他的亲随部将,跨入帐内。
远道而来的将军们跪地行礼,君前请安。
“大庶长一路奔波,辛苦了。”程千叶的面孔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
“是啊,大庶长真是辛苦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您给盼来了。”一位晋国的老将开口附和。
他这话听着是好话,实则语气中却带了一点刺,隐隐有些责怪墨桥生来迟的意思。
跪于墨桥生身后的杨盛抬起头,蠕动了一下嘴唇。
墨桥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制止住了他的话。
杨盛看着坐于上首的程千叶,很想替自己的将军说点什么,但想着这是主公帐前,最终还是咬住了牙低下头去。
程千叶上下打量墨桥生片刻,突然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臣……”
墨桥生还来不及说话,程千叶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来说,你们将军怎么了?”她向着杨盛说道。
杨盛抬起头抱拳行礼:“启禀主公,墨将军在路上遭遇了敌袭,如今身负重伤,却执意不肯休息,星夜兼程,赶至此地。”
程千叶沉下了面孔,墨桥生甚至看见她面颊上的咬肌轻微的动了动。
一路披荆斩麻无所畏惧的大将军突然心里就慌了一下,
他忍不住搓了一下手心,他知道主公最不喜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程千叶开口:“把大将军的铠甲卸下来。”
杨盛一下站了起来,他早就想要这样做。
将军的伤势根本不能在身上披如此沉重的铠甲。
随着铠甲一块块解落在地,大帐之内响起了一阵吸气轻呼之声。
那表面珵亮的铠甲内里,早已被红色的鲜血浸染,淋漓的鲜血从铁甲上滴落在夯土地上。
墨将军身着黑袍站立君前,黑色的战袍湿透了半边。
此刻帐内所有人的心都是沉重的,他们知道那浸湿将军衣袍的,不是汗水,而是将军的鲜血。
程千叶抿住了嘴,她侧身吩咐身边的夏菲:“传军医到我帐中。”
随后她走上前去,牵起了墨桥生的手,轻轻问道:“你带来的军队交给这位杨将军可以吗?”
主公没有当场发火,令墨桥生心中更加惶恐,他胡乱的点了一下头。
程千叶回首看了一眼张馥:“张相,军中之事就先交于你。你同这位杨盛将军协商安置一下。”
交代了这句话,主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墨将军慢慢走出大帐。
进了主公平日休息的帐篷。
“躺下吧。”程千叶开口。
“主,主公。”墨桥生想要解释。
“躺下,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墨桥生只能依言躺卧在主公的床榻之上。
让匆匆赶到的军医为他处理伤口。
他忍不住不时看向坐在床头的主公,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慌张。
主公刚从城墙上下来,一脸的烟灰,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但他只要看着这张面孔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眼前,心中就一点一点的被欢喜和幸福填满。
主公沉默着,既没有发火,也没有露出和以往一样温和的笑容来。
墨桥生心中又惶恐了起来。
此刻他宁可带着伤拿起武器,去城外面对那数十万敌军,也不敢在这里面对主公将要到来的怒火。
军医包扎完伤口,起身行礼:“主公,将军的伤情委实严重,需得好好静养,切不可再肆意走动。”
程千叶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一时帐内无人,只余躺在床榻上的大将军和静坐榻前的主公。
程千叶一下站起身来,
墨桥生下意识往床内退了一点。
但程千叶伸出手,一把就拽住了他的头发,固定住了他的脑袋,不让他再往后退半分。
她俯下身,贴进眼前这张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
直到这张面孔神色闪烁,露出惊惶不安的样子来,她才恨恨的松开手。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权且给你记着。”程千叶咬牙切齿的道,“等你好了,你看我……怎么罚你。”
杨盛同张馥协商交接完了军务,来到了主公的帐前请见。
他的职位够不上主动求见主公,但他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伤重的大庶长。
幸好主公并没有因为他军职低微而拒绝,很快宣他入内。
他在君前跪地行礼,简单说明了他们一路遭遇了山洪敌袭等情况。
这是他第一次面见主君。
主君坐在床沿,神色亲和,殷殷垂询,让他渐渐消除了心中的紧张。
杨盛微微抬头,向着床榻上看了一眼。
将军的伤情显然被妥善处理过了,此刻盖着锦被,披散着长发,正卧在床上沉沉睡着。
将军睡得很沉,连他在同主公轻声说话,都没能吵醒。
这一路赶来,将军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直到这时,杨盛才在墨桥生的面孔上看见了放松的神色。
他终于打从心底的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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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程千叶看着跪在眼前的这位同样是奴隶出生的将军。
此人一身一脸的伤疤, 看起来有些骇人。
程千叶记得他的名字,叫做杨盛。
很早的时候,程千叶就留意过了他。
在那疤痕狰狞的面目之下, 却有着一身漂亮的银辉。
他就像一柄出鞘的神兵, 锋利,耀眼。
他看着程千叶的时候, 那身银辉周围渡上一圈淡淡的金边。
但他抬头看向床榻上的墨桥生之时, 那圈金色瞬间就变得坚固抢眼, 明晃晃起来。
早在墨桥生出征之前,为了避免再出现贺兰贞那样的悲剧,程千叶花了很多时间,把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仔细审查了一遍。
将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一一排除。
当时她很欣慰墨桥生的身边有着不少对他忠心耿耿的部将。
在这些人中, 最有能力又忠心的便是眼前这位杨盛。
程千叶忍不住有些责备的开口:“杨将军, 大庶长伤得这么重,你作为他的心腹爱将,怎么就不知道阻止他一下。你应该知道我这里城坚池深, 粮草充足,就算你们来晚上一些又能有什么关系?”
杨盛抬起了头, 主公这句责备的话,其实不讲什么道理,他如何能阻止得了大庶长的决定。
但此话听在心里反而让他觉得特别舒服。
主公和将军原来是这般彼此信赖, 相互关怀。
杨盛:“末将错了,末将失职。”
程千叶:“将来若是还遇到此等情况,一切以将军的安危为重, 知道了吗?”
杨盛:“是。卑职谨记。”
***
或许是因为一下放松了下来,当天夜里,睡在主公账内的墨桥生就发起了高热。
他只觉周身忽冷忽热,整个人陷入了反覆的噩梦中。
浑浑噩噩之时,墨桥生发现自己置身于冰凉的溪水中。
他正背负着主公,拚命的向前跑去,敌人的利箭一箭又一箭的射入他的体内,整条溪流都变成一片血红。
必须跑,一直跑,不能停,带着主公走。
突然之间,冰冷的血河不见了,背上的主公也不见了。
墨桥生发觉自己被按在炽热的砂石地上,眼前摆着无数个燃烧着的碳盆。
有人拿起盆中通红的烙铁,狠狠的烙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
为什么我又成了奴隶?
“主公,主公!”他慌乱的呼喊
“哪来的主公。”
“你做梦吧?”
“你主公早死了。”
“你只是个奴隶。”
无数的声音在阴暗处响起。无数巨大的烙铁向着他靠了过来。
他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
“桥生,桥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墨桥生喘息着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发觉自己睡在一个漆黑的帐篷内。
黑暗中有人举着一个小小的烛台靠近了他,那一点点的橘黄色光辉里照见了一张面庞,正是那个他在噩梦中拚命呼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