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刺客及他的同伙早在郑州潜伏了十来日。

他们日日蹲守在晋越侯临时居住的行宫之外, 乔装打扮, 混迹人群中, 查探情况。

虽然是战时, 这行宫的防卫表面上倒也看不出特别森严。

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直都找不到破绽,他们接触了数个晋越侯身边伺候的仆役, 竟连一个能够收买的都没有找到,完全无法打探出晋越侯行踪的消息。

这种从上到下人人都对主公忠心耿耿的情况是很少遇见的。

由此可见这位晋越侯确实是一位厉害的人物, 至少在驭下这一块他做得十分到位。

好在在耐心的等候之下,这些人终于第一次见到了晋越侯程千羽从行宫中出来。

要动手吗?随行的侍卫并不多, 这是一个机会。

身材瘦小的刺客蹲在地上,透过斗笠的缝隙盯着街对面的那个窗户。

他脊背佝偻,满面皱纹, 两鬓斑白。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劳苦百姓。

任谁也无法单从外貌看出, 这是一个手上沾着无数人命的暗杀者。

作为资深的刺客, 他深知刺杀的诀窍,最关键在于必须一击必中。

若是失败了一次, 打草惊蛇, 对方便会提起十二分的警觉来防备,那么想要谋取目标的性命就会变得加倍困难。

在他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中,他为他的主公执行过无数次这种任务。

之所以能够屡屡得手,成为主公信赖的死侍头领, 他唯一的诀窍就是能够“忍”。

曾经他潜伏在一个目标身边足足五年时间,直到有了十足把握的时机,才雷霆一击, 功成身退。

还是算了,太仓促一点,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应该冒险。

他收敛起眼中泄漏出的一点精光,向乔装打扮潜伏在附近的同伴打一个撤退的手势,随后弯腰慢慢的收拾着眼前的担子。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人会留意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货郎,他可以从容的撤离。

或许离开前他应该进入这个茶馆,喝一杯茶,顺便观察一下这位晋越侯的喜好和他身边的那些人。

就在那个刺客弯下腰的一瞬间,他后背上的肌肤爬起一股毛孔悚然之感,多年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让他的身体反射性的一躲,躲开了一支夺命的箭。

那支利箭擦着他的面孔而过,削断了他的鬓发,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刺痛的伤口。

数支利箭接踵而来,咄咄的钉在他刚刚站立的土地之内,扬起一阵尘土。

刺客一个翻身躲过了接连而来的箭雨,猛的抬起头来。

他的视线和茶楼窗口立着的一个红色身影相对,那人面带寒霜,毫不犹豫的伸展猿臂,开弓捻箭,连珠利箭再度破空迎面而来。

刺客身材瘦小,却异常敏捷,他揉身躲避利箭。

同时亮出了藏身的短刃,架住从身后向他攻来的一双匕首。

攻击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纪很轻,出手却十分狠辣。

这个女子使一双短刃,招招攻向要害,既快又狠。

此人的面上没有半点表情,使出得却全是拚命的招式,没有一招半式为自己防守,

敏锐直觉告诉那个刺客,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从小在地狱中训练出来的死侍。

这个女子甚至比当年的自己还更狠辣,更悍不畏死。

但毕竟还太年轻,本来应该不是经验丰富的自己的对手。

如果不是窗台的那个厉害的射手,接连不断的射出冷箭,他本可以迅速摆脱此人。

那个射手是个厉害的人物,接连不断射出每一箭,几乎毫无间隔,却能箭箭都射在他的必退之路上。

避无可避之时,刺客的身上连续中了两箭,他的动作已经开始迟缓起来。

难道我的终点,会是落在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手中吗?

刺客像是一匹受伤的老狼,垂死前爆发出最为激烈的反扑。

街上的行人突见这般变故,顿时慌乱,推挪奔逃者有之,惊惧尖叫者有之,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一匹骏马车从街角奔出,马上跳下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死死架住阿甲的刀刃,接应负伤的刺客。

程凤站在窗口,一箭射穿那少年的腿,把他放到在地。

藉着这个空隙,受伤的刺客翻身上马,挥刀挡开楼下射下箭,扬长而去。

逃脱前的最后一刻,他回头向茶楼的窗户看了最后一眼,那红衣侍卫身边,站出一个容貌清隽的男子,那人用一双看透一切的双眸,冷漠的看着他。

阿甲拔腿欲追。

“阿甲,别追。以主公安危为重。”楼上传来程凤的声音。

他和其余的侍卫都没有离开程千叶身边半步,以防敌人偷袭。

阿甲的目光落在那奔逃的马匹上,面无表情,脚跟却微微动了动。

“不许去,”程千叶的声音从窗台处传来,“你也受伤了,赶快给我回来。”

阿甲无奈的止住了脚步,控制住那个倒地挣扎的少年。

为什么会被主公知道我在想的是什么?

她心中很是不解,师傅当年明明说我对表情的控制是所有人中学得最好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最近退步了吗?

很快,城中巡逻的卫队赶到,护卫着程千叶一行人回宫。

阿甲将那个抓获的那个少年丢在了程千叶面前,那人面部漆黑,口中溢出鲜血,已经毫无反应。

“被抓到的那一瞬间,他就服毒了。”阿甲解释了一句。

程凤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摇了摇头。

程千叶看着那具年少的尸体,很是感慨:“这还这么小,就被派出来做刺客?”

“所有死侍、刺客都是从小就培养起的,已经能出来办事,就不算小了。”阿甲回答道。

她的手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红色血珠正顺着手指往下滴。这点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若无其事抬起手臂舔了舔伤口。

姚天香把她拉了过来,从程千叶的抽屉里翻出一瓶伤药,给她的伤口上了点药。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你这姑娘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身手这么利索。”姚天香抽出自己的手绢,包在阿甲的手上。

“都是我不好,”姚天香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我闹着出去,就不会遇到这事。幸好有程凤和阿甲在,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多亏了主公敏锐,及时发现刺客,避免了险情。”程凤拱手称颂。

在他心中,主公睿智英明,一眼看破了刺客实属正常。

阿甲却不这么想,今日那人是个经过了长期训练,经验十分老道的刺客。

他潜伏在人群之中,即便换做从小接受训练的自己,也未必能识破他的伪装。

主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她心中痒痒,很想向主公讨教这其中的关窍。

但她从小接受的训练告诉她,在主公的身边,应该保持低调,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存在感,才是一个合格的死侍该有的行为。

不能问东问西,她对自己说。

程千叶看着眼前这个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澎湃着旺盛的好奇心的年轻女孩,觉得很是有趣。

可是她也没法解释,所以只能岔开话题,

“能不能查出是谁派出的刺客吗?”

程凤道:“臣已下令封锁全城,搜寻刺客,希望能有所斩获。”

阿甲却说:“我觉得他们有可能是宋国的人。”

“宋国?”程千叶很是诧异,那个软弱胆怯,败在墨桥生手中只能割地赔款乞求退兵的宋国?

“我也只是猜测,”阿甲说道,“宋国的军队战力柔弱,但他们在培养死侍和间谍方面却特别注重。听闻他们的太子姬昂就养了数百的死侍在身边,多是一些年纪尚幼的少年少女,他们的头目名叫桀,传闻中的形态年貌,就和今日遇到的那个刺客十分接近。”

“那个桀,我出使宋国的时候也曾听闻其名。”程凤想了起来,他抬头看向程千叶,“周子溪大人的双腿,就是被此人废的。”

……

此刻的周子溪,正坐在楚国国君楚安侯的大殿之上。

周子溪的旧国魏国和楚国国境相邻,

楚安侯还未继承爵位的时候,曾在魏国游学,和当时年少成名的周子溪是知交好友。

此刻他看着坐在轮椅上双腿已废的故人,不胜唏嘘:“当年犬戎肆虐,魏国国破,我国也是自顾不暇,想不到子溪你竟遭此大难。”

楚安侯站起身,来到周子溪身边,扶住他的肩膀:“天幸你我兄弟还有再见的一日,你既然到了我楚国,就别再走了,我必定好好待你。”

周子溪行礼道:“多蒙侯爷抬爱,但在下如今是晋臣。在下来到楚国,乃是奉我主公晋越侯之命,约请君上共讨犬戎。”

殿上陪坐的一位大臣杨俞嗤笑了一声:“既然求我国出兵相助,就该派一个正经的使臣来,难道你们晋国连个有腿的人都没了,还非得派一个残废来我楚国。”

“子溪乃是孤的好友,杨公不得如此。”楚安侯象征性的斥责了两句,转身回到座位上,“出兵之事可慢慢商讨,子溪远道而来,且先好好休息几日,让我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一叙别情。”

周子溪随行的侍从,见到楚安侯如此怠慢,无不心中愤愤。

但周子溪倒是若无其事,仿佛听不出杨俞和楚安侯的轻慢之意一般,拱手行礼道:“我大晋人才济济,先据犬戎于汴京,两年之内,得琪县,败宋国,夺郑州,何其壮哉。如今我晋国左更将军墨桥生已率十万大军直逼犬戎镐京,又何须楚军相助?若不是我念着同侯爷多年故旧之情,特意在我主公面前请命,主公他根本就没有遣使来楚地之心。”

楚安侯诧异道:“子溪此言何意?”

第97章

周子溪不紧不慢的开口:“犬戎, 蛮夷也, 发迹于荒蛮之地,逞匹夫之勇尔,君等却被其吓破了肚肠。”

“楚地离镐京地远, 却不知道犬戎内乱已久, 国力早不复从前。犬戎的太皇太后没藏珍珠,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扶十三岁孙子称帝。他们朝中已自内而乱,军方势力各自为政, 分崩离析, 正如一盘散沙,早不是当年之铁骑。”

大殿之上的楚国朝臣低声议论了起来。犬戎皇帝和太后母子失和, 太后废子立孙之事, 他们早有耳闻,只是不敢确定犬戎的情况是否真的如传闻中一般, 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下的主公晋越侯, ”周子溪向着右上一礼, “为什么能以一己之力,独守汴京,复又败犬戎于郑州?无非是因犬戎早已今非昔比了。便是犬戎那位声威赫赫的大将军嵬名山, 也被我军打得落花落水,狼狈的逃窜回草原去了。”

大殿之上切切私语之声渐盛,楚国地处南面,犬戎入侵的主战场离他们有一定距离。

他们对犬戎的畏惧之心, 很大程度上是来至于犬戎这位名将嵬名山。

当初王都镐京沦陷之后,犬戎大将军嵬名山率军南下,先是灭了楚国邻近的魏国,又一路烧杀入楚地,铁骑所过之处,白骨累累,人烟灭绝。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依旧会令许多楚人两股战战。

那个嵬名山竟然被名不见经传的晋国军队打败了,还被一路驱逐回老家,躲回了草原。

楚臣们看周子溪的目光逐渐不同了。

便连刚刚公然嘲讽周子溪的杨俞也都收敛了自傲的神色。

他们一方面相信了犬戎衰弱的事实,另一方面也开始对新兴崛起的晋国之国力有了新的揣测。

周子溪神态自若的靠着椅背,袖着双手,慢悠悠加了一句:“在下来楚地之前,路过汉中,也去拜会了一下李文广大人。”

楚安侯忍不住问道:“哦,李刺史有何说法?”

周子溪道:“他听闻我主公欲伐犬戎,当即就坐不住了。此刻只怕已点齐兵马,在出征的路上了。”

楚安侯眼珠转了转,搓着手犹疑不定。

周子溪慎重的说:“怀远,李文广可是个野心不小之人。”

楚安侯的字怀远,当年周子溪于他同窗之时,二人之间便时常用别字相互称呼。

“愚私为兄计,如今李文广毗邻楚地,若是让他借此机会,壮大了实力,可是于楚国大不妙。”

楚安侯吸了凉口气,站起身来。

他快步走到周子溪面前,握紧了周子溪的手:“多得子溪提醒,我即刻点兵出征。还请子溪回复晋越侯,我楚国必同晋国齐心协力,共抵外辱,驱逐鞑虏。”

镐京的王宫之内,没藏太后坐在空阔的大殿之内。

她眼前的案桌之上,堆积着各地发来的告急文书。

南阳被李文广攻占,平舆和上蔡被楚安侯夺回。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紧急的,此刻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是那个晋国的墨桥生,他率着十万兵马,接连拿下了许昌,禹州,如今正向着镐京附近的登封逼近。

仿佛在一夜之间,他们声威赫赫的西戎就衰败了下去。

那些先前听到他们名字就闻风丧胆的诸侯,如今倒是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这个也想争一块地,那个也要来踩上一脚,使得她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大殿内昏暗的烛光照着太皇太后花白的鬓发,深深的皱纹使得她的面孔沟壑纵横,她仿佛一下衰老了十岁。

她的身边坐着她的孙儿。

“阿奶,你怎么了?”年仅十三的元顺帝抬起头问自己的奶奶。

没藏珍珠把元顺帝搂进了怀中,轻轻摇了摇头:“阿奶做错了事,如今悔之晚矣。”

……

初冬的第一场雪终于飘落了下来。

郑州城的行宫内却不见丝毫寒冷之意,

这些时日,前线捷报频传。

宫中上下,人人振奋,一派喜气洋洋之态。

主公头束金冠,广袖博袍,在宫人的簇拥下,步履匆匆而来。

沿途的侍卫宫女逐一跪地行礼。

程千叶一边走着边听阿甲的汇报。

“最后还是被那些刺客跑了吗?”她看了阿甲一眼,抬脚跨入门槛,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子溪要回来了,天气这么冷,他腿脚不便,你明日带一些人出城外去迎一迎他。”

周子溪此次出行,一连走访了数个国家,在他的说服之下,地处犬戎南面的李文广,楚安侯等诸侯纷纷发兵讨贼,牵制了犬戎的大量兵力。

他的行动为前线的战役创造了一个极其有利的局面,可谓居功至伟。

程千叶十分感念他的辛劳。

阿甲领命而去。

屏退了众人,寝殿之内顿时安静下来。

程千叶散开发冠,宽下外袍,准备就寝。

入冬了,郑州的天气还真是冷啊,程千叶在心里想。

桥生出发的时候还是秋季,这一下又走了两月有余。

她捏了捏忙碌了一天的脖颈,来到了床榻前。

床前一灯如豆,灯火摇曳出暖暖的光影,撒在无人的被褥上。

程千叶突然就想起出征之前,发生在这里的那些不可言述之事。

那副紧实而修长的身躯,就是仰躺在这张床上。

他举着一臂遮挡着面孔,摆出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邀请自己为所欲为。

当时越是荒唐,如今越是想念。

程千叶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转了转无名指上那枚墨蓝色的戒指,举起了手背,轻轻在冰凉的戒指上吻了吻。

在离镐京只有百余里地的登封,刚刚攻占了城池的晋国军营内一片欢欣鼓舞之态。

虽然损失了不少兄弟,但终究还是取得了胜利。

左庶长下令犒赏三军。

军中不能喝酒,但分发下大量的牛羊肉,让将士们得以敞开肚皮吃个饱。

这些又一次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士兵们,围着篝火,吃着烤肉,兴致高昂的交谈着。

他们接连的打了胜战,人人身上都累负着军功,此次回去,土地、赏金和荣耀将使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过上富足而体面的生活。

杨盛的兄弟,兴高采烈的围着他。

“盛哥,”杨陆厚坐在杨盛身边,掰着手指盘算着,“这一次回去,我也能有个三级爵位了。”

他面色红了红:“里巷的王媒婆上回给我说了个媒,说是个模样周正,能烧一手好汤水的小娘子。等这次回去了,我想请干娘去帮忙相看相看。”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六猴儿也要娶媳妇了。看上的是里巷哪家的小娘子,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们的一顿喜酒。”

杨陆厚面红耳赤,“别聒噪,必少不了你们的酒便是。”

杨盛笑着揽了揽他的肩,目光越过篝火,望向那个独坐在篝火边的身影。

杨陆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左庶长墨桥生沉默的坐在那里,他的手中摩挲着他那挂在脖颈上从不离身的吊坠,不知正在想着什么。

“盛哥,将军此次立了大功,想必能从左庶长直接升为左更将军了吧?主公必定大大的奖赏他,指不定直接就让公主同他完婚了。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资格喝一杯将军的喜酒啊。”杨陆厚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少点,理一下思路,

大家可以随便嫌弃。

第98章

刚下过一场雪, 化雪之时, 城门附近的道路十分难走。

但在郑州这个有着商都之称的繁华都城,街道上依旧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那些挑着柴的樵夫,背着货架的货郎,坐着牛车的农妇,穿着甲胄持着长戈的士兵,来来往往的踏在覆盖着薄雪的泥泞道路上。

人群川流不息,在恢弘大气的城门处进进出出。

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流,城门之内的道路两侧聚集了不少的商贩。

有些搭个茶水摊, 有的卖个吃食点心。

供那些匆匆出城或是远路归来的人们歇个脚, 垫垫肚子。

时不时会有一两辆富裕人家乘坐的马车,咯吱咯吱的从泥地上行驶而过, 木质的车轮溅起泥浆,让两侧的行人纷纷躲避。

一个卖火烧的少年郎, 混迹在路边的商贩之中, 他藉着身前担子的遮挡, 仔细观察着每一辆从城外归来的马车。

他的名字叫暗,是一个刺客。

暗不记得自己的具体年纪,或许十七, 也或许十八。

他只知道同伴中能活到他这个年纪的已经不多了。

和他同一批训练的死侍, 只有一个女孩和他一起在残酷的考验中活了下来。

他们的师傅桀给他们赐了姓名,女孩叫做阳,他叫做暗。

但如今, 那个叫阿阳的女孩也已经见不着了。

阿暗在路边蹲守了大半日,肚子有些饿。

眼前担子上火烧的香气飘出来,钻进了他的鼻孔,但他却始终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马上就要展开的行动不允许他的肚子中有刚刚吃下的食物,那很有可能使他在剧烈的行动中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