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华啐了她一口，璞玉立刻嫌恶地偏过身。陈锦华嘿嘿笑道：“本公主的东西，就是丢了，也不许别人捡！”
太后彻底怒了，道：“来人，将她给我拿下，杖毙！杖毙！”
而此时的棋归，感觉腹部剧痛，心知大约要不好了。这个时候，她心里担心燕君行会冲动行事，连忙低声呼唤：“璞玉，璞玉…”
璞玉连忙过去单膝跪在她面前：“公主？”
“你去找李宛，在将军面前，想个法子，把这事儿，圆过去…”
璞玉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道：“是。”
这时候，太医来了。璞玉也不假她人之手，自己抱了棋归，直接放在了紫宸宫的卧室床上。
棋归身下已经是一大片血迹。
太医来把脉的时候，棋归已经疼得要昏过去了。
太后问太医：“怎么样？孩子可保得主？”
太医细细听了脉，道：“回娘娘的话，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看看生下来以后，活不活的成。”
苏太贵妃急道：“那大人呢？”
太医有些为难，道：“回太贵妃娘娘，大人，也和孩子一样。”
然而，他的神色勉强。太后和苏太贵妃都看出来了，只怕两个都保不住。
第207章 璞玉相助
到了这个时候，拖着也没意思。孩子不足月，生下来能不能活确实是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把母体剪开也没有用。还有母亲…也是一样。
太后皱眉，道：“准备接生。你去通知武侯爵进宫。”
后一句话，是对璞玉说的。
璞玉看了看床上的棋归，犹豫了一下，道：“是。”
临走，她上了前去，偷偷在棋归身上放了一个续命移光蛊。这是她师门秘传，就是她自己身上也只有两只。用在棋归身上，不管孩子怎么样，大人应该是能保得住的。
说实话，她也很犹豫。甚至若是从前，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像她这样的人，保命的东西，比什么都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软了。或许，是因为她是那个人…所在乎的吧。
又或许，是因为棋归救过她一命，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里面开始接生，太后和太贵妃一起退了出来。
太贵妃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不禁有些害怕，不安地道：“娘娘…这人若是保不住，可怎么办？”
燕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不是说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吗？”
太贵妃叹了一声，道：“武侯爷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这事儿，是哀家没处理好。若是他要怨哀家，哀家也认了！”
太贵妃连忙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娘娘也是为了侯爷好啊。侯爷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
这话，太后不能信。她只能苦笑。
也不知道璞玉是怎么跟燕君行说的，燕君行进宫的时候，对着太后和太贵妃，神色竟然还算平静。问了两句情况，马上又不淡定了。
“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
太后蹙眉，道：“太医是这么说的。”
燕君行略一沉吟，道：“若是保大不保小呢？”
太后顿时不喜。王室之家，没有什么比王室血脉更重要。
还是苏太贵妃道：“太医说，两个都很危险。没有那个法子。”
燕君行皱眉，转了个就往产房走去。
苏太贵妃急道：“侯爷，您不能进去！”
燕君行理都没理她。
太后低声道：“让他去吧。”
苏太贵妃一愣。
太后笑了笑，道：“和他大哥年轻的时候一样，是个情种。”
虽然先王一生三宫六院，坐拥美人无数。可是独太后知道，其实先王，也是个情种。
只是多年的权位争和高处不胜寒，使他们夫妻渐渐忘却了一些事情。太后现在倒是想了起来，又一次她生大公主的时候，也难产了。当时先王还是太子，自己做不了主。也不敢让人知道，偷偷摸摸地对产婆说，若是有事，保大，不要小的。
还就是因为这个，大公主生出来，有一段时间也不得宠。还是太后闹了几次，先王才渐渐好起来的。
而此时，棋归痛得神志不清。
身体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自己会反应，会扩张，会收缩会挤压，努力想把孩子从自己体内滑出去。
棋归刚刚并没有真的昏过去，太医的话还是听见了的。她知道这个孩子可能会保不住。顿时心里大急，却无法阻止孩子从体内往外滑。
身边的人嘈杂一片，她猛的睁开眼，突然看到燕君行的脸。
她疑心自己是在做梦，但也顾不得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道：“将军，将军！”
其实嚎啕大哭也是她自己以为的，其实她只发出一点点很细微的声音。
燕君行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刀锥一样疼，道：“你别怕，我在这儿。”
棋归哭道：“救，孩子！孩子！”
燕君行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怕。”
虽然是两句哄她的话，但是这话却给了棋归力量。在这种关头，她天真地认为，只要有燕君行在，那么肯定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她安心了，身体也一下子放松，孩子从体内滑了出来。
产婆一看，浑身乌青，也不会哭。剪了脐带，连忙提着脚提起来，连打了五六下屁股，孩子才“哇”了一声，不过也才一声。
孩子不过女人的两只手长。
产婆笑道：“恭喜侯爷，是位公子。”
说完也不说别的了，太医立刻进来，紧急准备着，就怕棋归血崩，或者孩子再出什么问题。
孩子好像被羊水呛着了，一群太医都围着。好在这群太医李有一个妇科儿科圣手，早产的孩子，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应付。太后便命他日夜看护新生儿。
母亲的情况竟然出乎意料的良好，完全没有血崩的迹象。
一通忙乱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苏太贵妃直道：“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燕君行在紫宸宫呆着不合适，可是他也不肯走，就陪着棋归，看人给她收拾好了，重新睡在了干燥柔软的被窝里，才松了一口气，去看新生儿。
“小公子怎么样？”燕君行问太医。
太医道：“要过七日，才能确定孩子会不会随时夭折。”
“那你小心看护着。”
“是。”
看妻子孩子都妥当了，燕君行才满脸疲色的去给太后和太贵妃请安。他还穿着戎装，应该是从练兵场被拉了下来。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了。
太后道：“公主经过大损，就让她和孩子先在宫李养着吧。等稳定下来再回武侯爵府。”
燕君行皱眉不说话。
太后好气又好笑：“你难道还不放心不成！”
紫宸宫都让她用来生孩子了，她难道还会害了那对母子吗！
燕君行老实地道：“确实不放心。紫宸宫是您的住所，臣弟也不方便派人来看护。”
太后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苏太贵妃连忙道：“侯爷，您这话说的，可要让太后娘娘伤心啊。”
太后果然很伤心，立刻道：“你让他把人带走，带走！”
燕君行也有些无奈，道：“王嫂，臣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宫里…”
他欲言又止。
燕太后也回过味儿来，她想起今天那陈锦华手里竟然拿着一条蛊虫。她也是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宣了李樾进宫，连忙叫人去瞧瞧李樾还在不在。
好在，李樾今天在外头等了半天，倒是还没走。
第208章 不复当初
燕太后现在对齐凤鸣是起了一百分的疑心，把李樾叫来，也没有先问燕君行和棋归的事情，而是先把齐凤鸣的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
李樾对这些事情其实都已经烂熟于心了，连资料都不用看，直接把齐凤鸣的底细掏了个干净。
燕太后眯起了眼睛，道：“没想到是这样的…齐国，居心叵测啊！”
燕太后转而问燕君行：“今天你媳妇带着的那个侍女，是…”
“说起来，算是齐凤鸣的师叔，在边关偶然被臣弟救下的。后来跟着回了京。”燕君行也没做什么隐瞒，老老实实全说了。
“她是苗女？”
“回王嫂的话，确实是个苗女。”
燕太后蹙眉，半晌，道：“这样罢，现在王上还小，宫里也没什么女眷，哀家就先把大阳殿收拾出来给你们夫妻俩住着。等你媳妇养好了身子再说。”
闻言，燕君行松了一口气，道：“谢王嫂恩典。这阵子，臣弟会让璞玉照顾棋归，顺便也盯着那个齐凤鸣。”
燕太后神色有些凝重，点点头。
不管在朝堂之上，他们有什么分歧。可是燕太后却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这也是她一直对小王上提拔上来的那群文臣不甚上心的原因。那群家伙，光想着窝里横，却没想到会亲者痛仇者快。
该一致对外的时候，燕太后是从来不含糊的。
当下，燕太后就让人去把大阳宫收拾了出来，让燕君行先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才送了棋归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本来连性命都不知道保不保的住的棋归，睡了一晚上以后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比寻常产妇还要精神几分。她被送到大阳宫之前，还自己去看了看孩子。
孩子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只能留在紫宸宫。一则是不便移动，再则紫宸宫的地龙条件是最最好的，温度也好调节。
燕君行上朝回来，看见棋归已经坐了起来，百合在喂她喝粥，也松了一口气。
“觉得怎么样？”他顺手接过了百合手里的碗。
百合退下了。
“还好。”棋归想着应该是孩子没足月，所以个头小一些的缘故，她才没吃什么苦头。
可是想到孩子，她又皱眉。
燕君行喂她喝粥，一边缓缓地道：“璞玉说是你在宫里摔了一跤，到底是怎么回事？”
棋归叹了一声，她料想燕君行不信。如今既然她没事，那她就把实话说给了燕君行听。
“我不是让人哄你，是怕万一我不在了你会冲动行事。其实这件事儿也怪不得太后娘娘，她也是秉公处理。平心而论，她绝对没有偏帮陈锦华。”
燕君行忍不住道：“你们是妯娌，她怎么也该帮着你一点。”
棋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她是帮着我的。上次姜家的事儿，还有这次，后来不是直接把陈锦华拖出去了吗，也没有再审了。”
燕君行心里还是膈应得慌，道：“你先喝粥吧。”
看他的脸色，棋归忍不住道：“你别这样，我是说真的。”
“嗯？”
棋归低声道：“若不是太后娘娘，我这条命都没了。而且我是在紫宸宫产子。你想想大燕开国上百年，除了各朝王后，谁有过那个胆子？现在孩子还是她帮咱们看着呢。太后娘娘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相当不错了。”
燕君行道：“可我总记得她赐死你的事情。总不能相信她会对你好。”
棋归安抚道：“当初和现在怎么一样？当初她是觉得我骗了你，罪该万死，再有许多人在身边吹吹耳边风什么的。自然就下令赐死了。而且经过前太子的事儿，你没觉得，娘娘整个人都变了许多吗？”
闻言，燕君行皱眉。
是啊，自从先王驾崩，太后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过处事倒比从前更加雷厉风行。他不得不承认，燕太后临朝，政治还算开明。也是因为有她撑着，所以现在燕国的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可是，对于棋归…
棋归笑道：“她是不喜欢我啊。她疼的是您和小侯爷，然后是果果。我跟她非亲非故的，她才不喜欢我呢。不过我现在觉得，她也不太讨厌我了。”
燕君行看她这样，倒是勉强笑了一笑，道：“哦？”
棋归低声笑道：“现在不是有了齐凤鸣吗？虽然你是你王嫂，但你和小侯爷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就跟我婆婆差不多。以前她对我诸多挑剔，可是现在看了齐凤鸣，她一定觉得我比齐凤鸣好多了。虽说说不上喜欢我，可好歹也没以前那么讨厌我了。”
这是什么道理！
燕君行也不跟她鬼扯，陪她笑了笑，就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想我冲动行事，或者对王嫂心生怨愤。”
棋归道：“不是心生怨愤，我是怕你对太后有所误解。”
燕君行也不跟她争，只道：“你的苦心我明白了。累不累？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
棋归确实很累。而且今天浑身的骨头像拆过一样疼。别看她还笑着和燕君行说话，其实宫缩疼得直冒冷汗。
她吃完了粥，就躺了下来，只是没立刻闭上眼睛，还眼巴巴地看着燕君行。
燕君行把碗放在一边，然后给她掖了掖被角。
棋归好像这才安心了，拿下巴在被角上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燕君行又给她擦了一把额头上和脸上的冷汗。
其实棋归这个样子也是装出来，不想燕君行担心的。
她只小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发现燕君行不在，就再也睡不着了。
紫宸宫里还睡着她的亲骨肉，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太后是尽了心来治疗小宝宝的。不但让孩子呆在紫宸宫，太医二十四小时不断的守着，平时就算是小王上要看，她也是不让。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出意外，她专门让苏太贵妃看护这个孩子。
燕君行知道棋归担心，去瞧了瞧之后，回来仔仔细细地都告诉给她听。棋归听了也松一口气。
太后忍不住笑道：“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想要哀家秉公处理。”
第209章 不便之处
说到这儿，棋归敏锐地发现，太后的态度好像和以前那个倨傲的样子，不大一样…倒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虽说不明显，可是以她的性格来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属难得了。
棋归想了想，试探了一句，道：“娘娘于我们母子的大恩，臣妾不敢忘。”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别说什么恩不恩的了。小十和小十三是我看着长大的，先帝和哀家啊，打他们小就偏袒他一些。前太子，为这个还颇有微词。”
她说着，就苦笑起来，道：“哀家只是没想到，哀家养大的，小十和小十三都是好样的，哀家自己生的，却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自己生的，太后自己生的，前太子自然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她现在会感慨，那么感慨的，应该是，今上。
棋归猛的一凛，呐呐不敢言。
太后瞧了她一眼，道：“其实哀家今儿找你来，也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小十疼你，什么都告诉你，可是，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最近的烦恼？”
棋归仔细想了想。她刚刚生产，精力不济，每天睡觉的时辰太多。燕君行忙的很，很少回来，回来又能说得上几句话？
不过，太后一提，她也仔细想了想。
然后就有些忐忑地道：“难道，是因为将军和臣妾逾越，住进了大阳宫，招致，朝臣弹劾了？”
是招致王上的不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