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道:“冯将军快平身。我找你来,是有几件事想问。”

冯邵道:“公主请说。”

棋归斟酌了一下,道:“您应该记得我的外祖父,李元。”

冯邵虎躯一震,道:“自然记得。李老将军是一直是我等心中的大英雄。”

棋归点点头,道:“那您还记得,我的外祖母,许夫人吗?”

冯邵憨笑,道:“老夫人对我们这群小子也极好,小时候我们到李府,她便叫侍女给我们做了好吃的,留我们吃饱才走。”

棋归又道:“那您知道,我外祖母…是怎么死的吗?”

冯邵僵住。

棋归沉声道:“我得到天机府的资料,才知道想起来我外祖母死前的一天,才来山上看过我。虽然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可我记得清楚,外祖母来的时候,身体还很好,人也精神,能自己上这么一座高山。第二天就暴毙而亡,您说说,能是什么病呢?”

冯邵闪闪烁烁,道:“这些家宅内眷的事情,我也不是知道得很多…”

棋归笑道:“家宅内院的事情您不知道,国事您总该知道。那时候,是一个大雪皑皑的冬日,陈国已经挥兵攻赵。半年后我大赵便亡了。”

冯邵闭上了眼睛,痛苦地道:“那时候…我国大将大多带兵在外,国内空虚,后来又遇到大雪封山,赶不回来,反而还被围在城外分批,剿杀…”

棋归听着心里也难受,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我外祖母来看过我,然后就死了。再然后,就亡国了?”

冯邵便不言语了,过了半晌,才道:“或许是…她想见您最后一面。”

棋归看他这样,便又问,道:“我母妃是懿德贵妃,说白了我不过是宫中一个庶女。可是为什么天机府的册子会花了多笔墨来写我呢?原我不知道,现在想想,才知道原来我也算是得宠的公主。连我王姐死前都请求将我陪葬在陈妃陵。”

她盯着冯邵,道:“她是想把我身上的什么东西,藏在陈妃陵呢?最终却没有骗过陈王,反而这几年,陈王都在到处找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八部骑兵才人数锐减,后来不得不将错就错,把我送进燕国军机府吧。”

冯邵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听得红了眼眶,他跪在地上,道:“公主,您冰雪聪明,臣也知道总有一天瞒不过公主您去。可是公主,请您相信,八部骑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公主。那些死难的弟兄,只要想到是为公主而死,也能含笑九泉。”

棋归忍不住再问道:“告诉我,为的到底是什么?”

冯邵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能说,早就说了。这件事,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公主若是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骑主吧。”

棋归看他这么激动,也不好再问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了,就是她身上,果然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陈王在找,燕君行说不定也知道。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当天夜里,棋归不死心,趁着洗澡的时候,特地屏退了人,把自己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连手肘,膝盖窝里,胳肢窝都没放过。

冷不丁的一个冰凉凉的东西伸了过来,吓得她大叫起来。

第74章 耿耿于怀

燕君行看她光着身子乱舞,又被玉如意吓得哇哇大叫,也觉得乐得慌,直道:“看把你吓的!”

棋归定睛一看,罪魁祸首竟然是一个玉如意,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把那个玉如意揪了过来要打。

燕君行淡淡地道:“这可是我王兄赐给你的。”

棋归只好又把手放下了,悻悻地道:“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燕君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光着身子躲躲藏藏地爬进浴桶,还要装出一点都不在意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看着眼睛里就开始冒火。

棋归警觉地盯着他。

燕君行嗤笑了一声,道:“没毛的猴子。”

然后就转身走了。

棋归怒了,大叫一声:“你说谁是猴子!那你就是猩猩!”

猛的他又掉转脚步回来了,双手提着她把她提了,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笑道:“怎么,敢骂人,没想到会挨罚?”

棋归道:“不是你先骂我的吗!你快把我放下。”

燕君行猛的按住她的后脑吻了下去,手也渐渐松开把她放在了浴桶里。棋归后脑被制,只好双手抓着浴桶边沿,仰头承受他的深吻。

丫的,这才几天,就把他给憋成这样了。真要让他憋足三个月,可非得憋出毛病来不可。

等他松开,棋归气喘吁吁,虽然怕挨打,还是小小声地道:“要不将军,您还是去找沉鱼吧…不喜欢沉鱼,别人也行。”

燕君行心不在焉地摸着她光滑的背脊,道:“嗯,怎么又想到这个了?”

棋归憋了一会儿,道:“要是让您憋出什么毛病来,那多不好。”

燕君行给气乐了,在她胸尖上捏了一把,道:“爷是这么没定力的人吗!”

…你不是吗?

燕君行摸了摸棋归湿漉漉的头,笑道:“快洗,洗好来睡。”

然后就真的出去了。

棋归摸摸头,也跟着笑了笑。

等两人都洗好澡,棋归盯着在看书的燕君行。

燕君行奇怪地道:“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棋归反问:“我身上长花了吗?”

燕君行:“…你最好不要让我细细想你身上长什么了。”

棋归脸一红,忙不迭地拉了被子来裹住自己,道:“老流氓。”

燕君行瞪了她一眼。

棋归憋了一会儿,又道:“将军,你知不知道,陈王为什么要找我?”

燕君行放下书,道:“大约你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棋归讶然,道:“你也不知道?”

燕君行坦然地看着她,道:“不知道。”

棋归不禁就颦眉,道:“难道已经被八部骑兵的人给拿走了?不对啊,我没有给过他们什么东西啊。”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燕君行放下书,兴致勃勃地道,“你和李宛有几层亲戚关系?”

棋归费力地想了想,道:“我外祖父是他祖父。嗯,也就是说,我娘是他姑姑。不过他爹和我娘好像是异母。我外祖父似乎生了一大把孩子,我娘是嫡出的,他爹好像是庶出的。”

一大把…

燕君行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一大把孩子?”

棋归道:“等等吧。不然你找别人先生着?”

燕君行怒了:“你再拿这个当玩笑,看我不打你!”

棋归缩了一下脖子,道:“我没开玩笑…”

她实在想不通纳妾有什么不对的,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就连她的父王,和赵王后恩爱有加,不是也有三宫六院。最好是姐妹俩共事一夫了,那么姐妹不用分开。

她就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甜蜜的梦,就是和她王姐共事一夫。

好吧,现在那个梦是破灭了。不过燕君行不肯纳妾,好不容易纳了两个,新婚之夜又走错了门,还马上就把小妾给处置了。她又一个崽也还没生,最重要的是暂时还不能生!军机府那些妇人,看她的时候都恨不得拿眼珠子当刀来剜她,就觉得她是个不狐狸精,还有不下蛋的母鸡。

棋归默默的,有些苦恼。

燕君行也很苦恼,她为什么总是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想,她或许不懂吧?从小在庵堂长大,又没有娘亲在身边教,倒也情有可原。

实在不行,也只能由他这个做丈夫的来教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棋归,夫妻之间,不该是那样的。什么妻妾成群,我是没有想过。咱们尚武院小小的地方,只需要一个主母就够了。你妹看见,咱们府里许多将军,都只有一个妻子吗?”

棋归愣愣地,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外室吗?”

燕君行耐心地道:“只要有儿子的,都是没有纳妾的。因为我们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的人,只想好好珍惜眼前人。你懂吗?夫妻之间,就应该相知相爱…要那么多妾侍干什么呢。”

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也有些尴尬。可是盼着她能懂。说完了,就定定地看着她。

可是棋归的脸色却突然阴晴不定。

她憋了一会儿,道:“可…我们算什么夫妻呢?你不是,还打算把我送给你弟弟吗?”

她特地咬牙,咬重了“送”这个字眼。

燕君行愣住。他没有想到…

“你一直就是耿耿于怀这个?”

棋归道:“嗨,也没有。你们哥儿俩感情好,别人都羡慕呢。”

说着,就讪笑了一声,自己也觉得,好端端的没事说这个干什么。

燕君行倒抽一口冷气。虽说自己是打定了主意不会相让的。可是毕竟答应过自己的弟弟,那便只能给棋归一个选择。只是没想到,倒像是让她有些心中不安,一直也没有定下来。

其实他想的没错,棋归就是没有定下来。

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姑娘,燕君行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平日里对她也好,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不过往事如同雷霆一般在心头。

她从小的经历异于常人,很是知道一步走错可能就会粉身碎骨的道理。燕君行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兴之所至罢了。棋归甚至不愿意去想他不愿意纳妾背后的心思。

燕君铭继续表现出他的好感,而燕君行,也没有阻止。

第75章 燕君行的血泪史

不过她和燕君行之间,最近虽然偶尔有争执,可是却相处的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甜蜜的。

哪怕是假象,她也不想戳穿,因此在燕君行陷入沉默的时候,她笑嘻嘻地道:“将军,我先睡啦。”

就滚到了被子里。

燕君行索性熄了烛火和她躺在一块儿,棋归趴在他胸口上,小手划着圈圈,听着他的呼吸有些促。

她漫不经心地道:“先还好好的呢,哪有这么多事?或者是那夏氏夸大其词吧。”

燕君行忍着笑抓住她的手,道:“你想说什么?”

棋归心想天黑谁也看不见她脸红,索性就厚着脸皮道:“我就是怕把你憋坏了。你又不肯找别人去。”

燕君行道:“老子憋了二十几年,怎么也没见憋坏!”

棋归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之前还是雏儿!”

燕君行说溜了嘴,顿时恼羞成怒,翻身压住她,道:“还笑!不许笑了!”

棋归眼泪都笑出来了,被他摇了两下,道:“不笑了不笑了。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会传出那样的名声来!”

燕君行愤愤地道:“我怎么知道,那些姑娘看你夫君太英俊,求而不得,所以在背后编排我呗。”

棋归啐了一声,道:“我才不信呢。”

燕君行手痒痒地拉开她的衣襟,道:“信不信由你。不过确实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说起来那还是燕君行年少荒唐时惹上的一件事。那时候他好像才十四五岁吧,那时候燕国还在到处打战,所以就没来得及给他派醒事宫女。

不过少年郎,血气方刚的时候嘛,怎么不会对女人有些遐想呢?在军营里听多了荤段子,也就跟着开始想女人了。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兵营里,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好。只是听手下的人说了,这好女人,就要胸大,腰细,屁股大,脸要像个盘子,胖胖的那才有福气,抱起来才有手感。

于是少年燕君行,就喜欢上了看胖女人。

那时候燕君城里有一个著名的风流寡妇,是某位大臣的遗孀,平时就有些不干不净的传言,不过似乎没有被抓过现形。那时候燕君行回京了,她就开始对小小的燕君行抛媚眼。

燕君行一看,嘿,那不就是个胸******大的女人吗?少不得就有些遐想。不过也就是遐想而已。

感觉到这少年郎对自己的爱慕,寡妇就变本加厉勾搭他了。在宫里有一次,遇见那寡妇被旁的贵妇欺负,燕君行年轻没脑子,就冲上去给她解了围。就是那样,他们俩的风声就传出去了。

棋归听得快要笑死了,道:“然后呢?她以身相许了吗?”

燕君行憋屈地道:“没。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可她一个寡妇竟然怀孕了!等到肚子藏不住了,她就跟人说那孩子是我的。我去找她,她就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说是只有说孩子是我的才能保住性命云云。”

那时候燕君行也傻,他倒还是真心爱慕这寡妇的。所以后来就喜当爹了。

棋归傻了眼:“那,孩子呢?”

燕君行道:“生了孩子,她就带着孩子跟人跑了。”

所以江湖人把他传得禽兽啊,大他十岁的寡妇他都勾搭,还被人给弄怀孕了。真是坏蛋坏透了。

棋归倒是不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后来又出了许多事,再加上他听之任之,这鬼见愁的名声也就慢慢出去了。他想着自己天天打仗,也懒得理会这些。

现在想起来倒有些委屈似的,在棋归怀里轻轻蹭着,道:“我就是被人冤大的。”

棋归想想他也挺可怜的,被冤成这样的倒还真是第一次见。便摸着他的头,道:“嗯,他们都是坏人。”

燕君行手下摸着瓷滑的肌肤,难免就有些心猿意马:“要不,我轻点?”

棋归黑着脸,道:“你哪次轻了?”

憋了这么久,待会儿更难把持住。

燕君行颓了,叹了一口气,搂着她的腰继续把脸埋在她怀里,道:“算了吧。”

棋归摸着他的头,不说话。他的头发倒是很顺溜,摸起来手感很好。听了他那个悲催的初恋故事,她好像想到了燕君行小时候的模样。

所谓的燕国战神,几年前也不过是傻乎乎的普通少年罢了。

她笑了起来,刚笑出声就被他咬了一口在胸尖上,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燕君行抬起头,不满地道:“还笑,就这么好笑?”

棋归轻咳了一声,道:“没,我不笑了。”

难得见她这么柔顺,燕君行有些疑惑。然后就更加放肆,在她身上这里亲亲,那里摸摸咬一咬的。老半天,才心满意足地咂巴咂巴嘴,翻了个身睡下了。

棋归也搂着他,跟着一块儿睡下了。

隔天下午,棋归正在和小米下棋,突然听见百合暴喝了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棋归抬起头,道:“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只见百合带了一个人进了门来。是个缩手缩脚的丫鬟,很是眼生,好像没有见过。

那丫鬟似乎怕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跪下了,受惊的兔子似的,眼泪也喷了出来:“公主!求公主救救我们姨娘吧!”

棋归惊讶,道:“你姨娘?”

丫鬟颤声道:“奴婢,奴婢名叫小翠,是沉鱼姨娘身边的丫鬟…”

棋归这才想起沉鱼这号人物来。好像被打了一顿以后,就关起来门来养伤了。这是怎么了?

小翠道:“姨娘的配给,一向是耿嬷嬷管理的。但自从上次,姨娘冒犯了公主,被耿嬷嬷带进宫,再出来以后,耿嬷嬷就断了姨娘的配给。姨娘挨了整整三十板子啊,又是个柔弱的女儿家,没有药,每日吃几口清粥,眼看拖了几天,就要撑不住了!”

棋归傻了眼:“怎么会断了配给?”

小翠喷着眼泪道:“奴婢不知,一切都是耿嬷嬷做主的。奴婢眼看姨娘要不行了,才来求求公主。姨娘真的知道错了,求公主救救姨娘吧!”

第76章 姨娘风波

棋归沉默了。

说实话,棋归并不想真的置沉鱼或者落雁于死地。以色事他人的女子,和街头的乞儿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期盼着他人的一点点怜惜或是同情,能换自己一口饭吃,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沉鱼落雁的出身她也知道,都是罪臣之女,罚没入宫中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给武侯爵做妾,难免落雁就会心急了一些。

不过就是一次冒犯,沉鱼也罪不至死。若不然,棋归觉得自己应该先把陈夫人母女俩打死才是。

百合知道她心意,便道:“公主,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他们是她坚强的后盾。

棋归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好。”

便对小翠道:“你别哭了,领我去看看你主子吧。”

本来照顾小妾,也是主母的责任。小妾受伤了,主母确实也应该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