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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来名藕色素裙的宫女鱼贯而入,各擎宫宝,排场颇大,接着一个着装艳丽的女子被簇拥着急冲冲走进来,杏眼圆睁,似有欲泣之势,粉脸樱唇,貂裘锦帽,姿色扬扬。

玉儿心急火燎闯进来,冷不丁看到一女子立于榻前,不屑地扫了一眼,吃了一惊,却马上表情又转为了然,并夹着怒意。眼前素衣女子,淡然风姿,眉眼唇齿雅致玲珑,如一朵空谷幽兰,默默绽放着,不惹眼,却暗生脱俗气质。平日所见宫廷内的莺莺燕燕,与之不能相比。她心中不由妒火中烧,傲然问道:“谁准你在这里的?”

林寓见状,情知不妙,忙用话岔开,“林寓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儿闻言,也顾不上莲墨了,扑到林寓榻边抓住他的手,哽咽道:“林寓哥哥,你怎么样了?我接到你受伤的消息,都快担心死了,快马加鞭赶来…”

说着泪盈于睫,眸子含情。

莲墨悄悄退到一边,缄默垂首,神色漠漠。

林寓僵硬地想抽回手,看了看没有表情的莲墨。帐篷内只有玉儿一个人声色丰富,像滑稽的戏剧,演员卖力表情而观众漠然,其他人都无动于衷——莲墨是不能,宫女是本能。

“劳公主费心了,林某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倒是公主千金之躯,仔细军营之地犯了秽气,还请快快回宫。”

话很婉转,言下之意却很清楚。

可惜玉儿再接再厉,紧握着大将军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声道:“不嘛,我在这里陪你。御医报告说你伤得很重,需要人照顾。我带了很多补品来,给你好好养身体。父皇说了,这次你大败桑格大军,又立大功,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立即成亲。”

莲墨一直垂着眼睑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林寓却看到她瘦弱的肩膀在颤抖,不由心里刺痛,万般怜惜拥上来。他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对玉儿道:“公主的美意林寓心领了,还请回吧。”

玉儿脸色一拂,站起来脸上已蒙了一层寒冰,恨恨道:“林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进来后你眼睛一直黏在那女人身上,正眼都没瞅我一下,别当我是瞎的!她是什么人,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林寓压着不快,耐心道:“公主何出此言?林寓断无轻视之意。”

“哼哼…”玉儿冷笑一声,脸色沉得吓人,毫不客气指着莲墨的脸,“我给你脸你不要,大家就别装傻了。你身为定国大将军,罔置军法,撇下军队自己深入敌腹,就为了这个贱女人!林寓,你说啊,你两次三番拒绝我,是不是都是因为她?”

莲墨脸煞白了,却只是淡淡看着气焰嚣张的玉儿。林寓猛地坐起来,扶着受伤的左臂,脸色亦不善,“公主,请你不要随意中伤人,我的错我承认,与她无关。”

玉儿气得直想扇人耳光,尖声道:“你心疼了?她算什么?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千方百计接近你,讨好你,你居然还护着她?”

“莲墨不是这种人,公主勿以己度人!”林寓打断她的话。伤口痛起来,好像裂开了。莲墨咬着下唇不辨一语。

玉儿咬牙切齿,冲到莲墨面前狠狠推她一把,莲墨脊背上一痛,人已经跌再了冰凉的地上。玉儿倨傲地俯视她,“你们不要瞒着我,龙云骑把调查报告呈上给我了。你不过是一穷书生人家的童养媳,气死公公又克死丈夫,最后婆婆也被你逼死了。你倒厉害,仗着自己长得狐媚一点,勾引起大将军来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出身,就你这贱种,连做妾侍都够不上!”

莲墨显然被这话惊呆了,小脸刷地惨白,气得羸弱的身躯直发抖,却无力反驳。是的,自己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怎么能累他差点丢了性命呢,还搭上了一条胳膊?

玉儿却是越说越气火,“收起你那副样子!装可怜,骗得到将军可瞒不了我。想靠大将军往上爬?告诉你,林家的门我过了之后,就绝对没有你过的份!巴结将军的人多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够了!”莲墨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颤着身子站起来,用尽力气甩开玉儿的手,谁也不看,跌跌撞撞往门外冲去,一掀门帘就闯进了茫茫暴风雪中。

玉儿从没见人如此无礼,抖着手大叫:“让她在外面冻死,不要给她回来!”

她刚喊完回头——

啪!

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将她扇倒在地,周围传来宫女们的惊呼声。脸颊顿时火辣辣烧起,一丝血迹从嘴边流出,她惊怒抬头一看,平素温文尔雅的林寓此刻如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挺拔站立,怒视玉儿,残酷地宣布,“我死也不会娶你的,我只要莲墨。”

说完林寓不再看她一眼,捂着左臂的伤口一头也撞进风雪中。

玉儿紧捏着衣角,胸脯剧烈起伏着,突然整个人疯了一般抓起桌上的一方烛台狠狠朝站在旁边的宫女砸过去,歇斯底里大叫:“滚出去!在这里看我笑话吗!滚,不要让我看到你们!”

被砸中的宫女当场晕了过去,可谁也不敢扶她,全都惶惶张张只顾自己逃了出去。

慢一步,说不定骄纵跋扈的公主就要开杀戒了。

宫女们走出很远,还能听到将军帐篷内传出的哐哐当当声响,然后,一切趋于寂静。

洞中真情

“啊!”

莲墨一脚泥泞,摔倒在雪地中。

“莲墨…莲墨!”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莲墨一咬牙挣扎站起来,捂着耳朵继续盲目地逃离。

林间寂寂,慌不择路,眼前雪雾蒙蒙,看不清地势。掠过一棵又一棵枯朽的树木,莲墨嘴边逸出阵阵凄凉的呜咽,全叫凌乱的脚步声给掩盖了。

心好痛,原来自己还是会心痛的。公主的话犹如尖刀深深插进心脏,痛得让人无法面对,无法呼吸。她要逃,逃到没有人的地方,摆脱后面那令人颤抖的呼唤。早知道今生跟他有缘无份的,老天,我好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遇上他…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更加模糊了视线,痛楚的呜咽化进风雪里面去了。

伤心混乱的莲墨脚底踉踉跄跄,没有发现雪地上悄然裂开的几道沟缝。

“莲墨——”一声愤怒中夹杂着惊恐的吼叫,莲墨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脚下震动,传来奇怪的鸣叫声。然后一条黑影猛然飞过来扑倒她,天旋地转,好一阵眩晕,似乎自己正往下滚入山谷。

不知道过了多久,莲墨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全身酸痛,冷得发僵,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紧紧搂在怀中,滚了满身的雪。她坐起来,抖落大块大块的雪沫,身旁的人明显痛苦地低吟了一声,没有能起来。

莲墨转眼望去,摒住呼吸,心霎时被揪紧了。

雪,血,白色和红色,混合在一起,是那么地触目惊心,血流蜿蜒曲折地在反光的雪地里爬行,分出几支,妖艳美丽,似九天上划过的天魔七煞,鲜红浴火。

“寓!”莲墨凄然尖叫一声,慌乱地扒去那人身上的雪,果然,左臂上的白纱布浸透了,血还在一滴一滴往外渗。大颗的热泪淌出来,她无助地将他的头圈进自己怀里,看着他比纸还白的脸,颤声问道:“你还好吗?痛吗?都是我不好…”

四周都暗了,荒无人迹,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应。下雪天迷路,危险更增一分,乱跑的话只会使自己更陷困境。

林寓强撑身子,打量环境,看见莲墨眼里闪动的泪花,惊惶担心的神情,心里一片柔软酸痛,伸手轻轻为她抹去泪珠,安慰道:“别担心,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能找到回去的路。那边有一个山洞,我们进去躲避风雪。我将伤口重新包扎一下,便没事的。”

莲墨抽噎着点点头,搀扶林寓起来,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进了山东。两人手忙脚乱捡了一点树枝,燃了小堆火后,才稍松了一口气。这天寒地冻的世界,没有火的话,是不可能熬过一个晚上的。

莲墨让林寓靠着石壁坐好,自己动手小心翼翼将他手臂上的白纱布除下来。

可怖的伤口血淋淋的,林寓闭着眼睛,嘴唇紧抿着,两条好看的美好微蹙起来。莲墨摆弄那乱糟糟一团被血染得一塌糊涂的纱布,清楚看见他的眼皮跳动了两下。她咬着唇,虽然脸上平静淡漠如昔,两行泪早悄悄滴下。

听到微响,林寓睁开眼睛,便知是什么事,他温柔地抚摸她湿漉漉的脸庞,又顺势为她将一绺散发挽到耳后,叹息道:“傻瓜,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嘛。”

“寓…”莲墨轻轻唤他,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林寓用右手轻拍她的背后,注视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莹白肌肤上滚落的泪珠像闪烁的珍珠般动人,烟雨迷蒙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盖着。

“你伤口一定很痛的,裂开这么大口子…为什么,不应该追上来的…”莲墨轻声责备他,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全身一震——他灼灼的眼神让她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真好看…”林寓喃喃道,热烈盯着她。

脸颊泛起红晕,莲墨躲闪着他的眼光,心湖被风撩起,却仍不愿意面对。

“你…你的伤口要快点包好,否则感染了就不好了。”她挪到他身侧,轻手轻脚捧起他的手臂开始包扎不再抬头。

林寓看着她淡红的脸色,表情淡淡,却极其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动作万分轻柔。

他的嘴角泛起可疑的笑意。

莲墨按捺内心的涟漪,低头摆弄着,小声叮嘱道:“回去之后一定要重新上药,还有你不要乱动,否则会出意外的。”

林寓忍着剧痛,嘴角翘起。

呼呼的冷风不断灌进来,将她的青丝吹拂在他脸庞上,将两人的心吹乱。微弱的火苗艰难生存着,难以温暖两颗寒冷的心。

“墨儿。”

林寓轻轻把她拉进怀中,低头吻住她冻得失去血色的唇。

莲墨没有挣扎,微微颤了颤睫毛,合上眼帘。他的唇好温暖,把自己所有力气都抽走了。一如十年来,她战栗,不安,渴望又害怕,想放开又不能自己,从他身上汲取驱赶寒冬的暖意,将自己紧紧包围。他给予的温暖,像鸦片一样让自己上瘾,想抗拒却不能,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想逃离时已经濒临死境。

绝望,铺天盖地袭来。既然逃不掉,躲不开,那就接受吧。莲墨微张开嘴,舌尖与舌尖立即缠绕在一起,软软研磨着,挑逗着,吮吸对方的爱意…

林寓睁开俊眸,仔细看眼前的女子,细眉,小口,瓜子脸。他怜惜地抚摸她沁凉的脸颊,伏在她耳边呢喃,“墨儿,我爱你…”

莲墨呆呆看那放大的俊脸,他的眉间有浅浅的褶皱。

豆大的一颗晶莹泪珠滑下来,神色却是冰凉的淡远,悠清。她迷惘的瞳仁折射出他的倒影,模糊不确定。

林寓举手为她擦去脸上揪心的泪痕,带着不安和痛心,问道:“你呢?”

莲墨动了动嘴角,哑声道:“傻瓜,能不爱吗?”

她望进他闪烁的黑眸,“有谁会不爱唯一带来光明的太阳呢?有谁会不爱唯一施舍温暖的火把呢?有谁会不爱唯一赐予力量的笑容呢?这么多年来,我的心早已成寒冰,若不是你的温暖给我一线生机,我又怎么能支撑到如今。”

林寓心痛极了。

坚强的莲墨,倔强的莲墨,寒冷的莲墨…她失去了如此之多,得到的那么少,却毫无怨言。他给予的太少太少,她却像珍宝一样珍藏着。她给他的则是全部,甚至把自己的心撕裂成两半。

他的脸紧贴她的颊,轻磨,“嫁给我,回去后我们就成亲,我不想让你再受苦!”

“不,”莲墨的声音平平的,表情一贯的淡,“你还不清醒吗?你要娶的是刚才那位公主,不是我这个出身卑微的女人。你若抗旨,林家会因你招祸,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记得回去给她道歉…”

声音低了下去,天色全黑了。大团大团的雪从天上砸下来,时有枯枝不堪压力断裂,严寒施虐着,在夜里变本加厉,横扫四方。

洞里断断续续传出忧郁冰冷的歌声。

“雪舞时分

雪花飘落第一片

青春不再逗留

当雪成团涌向我

我深陷积雪,举步维艰

家无楣窗御风雪

旧舍难言凄凉

插销亦断难维系

小屋怎奈刺骨寒

君当怜我于此时

处境不堪,身心俱碎

请带我入你臂弯

让那冬天逃亡。”

大劫

第二天,他们俩被救了回去。

才刚回到营地,十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扑上来二话不说把林寓抓走。

毫无心理准备的莲墨在混乱中被推倒在地,冰凉的雪水砸在脸上,让她的大脑瞬间紧起来,下意识地拽住身边一个人的裙摆,慌声喊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走将军?他的伤那么重,你们难道眼睛瞎了吗?”

那人低头,鼻子里不屑地“哼”一声,抬脚轻而易举就将瘦弱的莲墨拂到一边去了,尖酸刻薄媚声道:“你是什么人?朝廷之事也轮得到你来凑热闹?臭女人,居然敢脏了咱家的衣裳,待我不剥了你的皮!”

莲墨滚进雪堆里,头有点发昏,却完完全全清醒冷静下来。她咬着嘴唇挣扎站起来,从容不迫拍了拍身上的雪,抬眼仔细打量说话之人,微吃一惊。那人虽是男子之身,眉眼间流转媚态,粉脸唇红,显然是个太监。

“我虽为一介无名女子,却也知道国法。林将军卫国杀敌,身居重位,肩负边疆安全,岂是你们说拿就拿的?”莲墨盯着太监冷冷说道,毫无畏惧,风雪施虐中,破旧衣服下的孱弱身躯微发抖。

太监想不到一个弱女子竟有这等见识,心中差异,却听一声长报,

“公主驾到——”

然后脚步声乱,人影纷至,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莲墨无奈只得在冰天雪地中跪下,刺骨的寒冷霎时穿透膝盖,冻得她几乎流下泪来。

众人三呼:“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阵幽然香气飘来,十几双尖顶小鞋盈盈移至,默然无声。然后红衣盛装的公主从后面转出,一眼便看到了跪在人群中衣衫褴褛的柔弱女子。

玉儿嘴角抽动一下,懒洋洋道:“嗯,都起来吧。”

一干人等战战兢兢起身,垂手敛目。莲墨没有低头,淡淡平视公主,不卑不亢,眼中的疑问清晰无比。

玉儿挑眉,一丝残酷的笑意从嘴边逸出,转向那太监轻喊:“王公公。”

“奴家在!”太监立刻顺从地答应了一声。

早有公主身边伶俐婢女代公主傲然说道:“还不快快将今日公主向皇上求得的圣旨宣读出来?”

王公公眼皮都不敢抬,怪声怪气道:“遵旨~!”

早有人捧上雕花玉盘,奉上黄澄澄圣旨。王公公毕恭毕敬将锦帛拿起打开,往所有人面前一站,昂首挺胸,登时有了气势,长报,

“听旨——”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定国大将军林寓以身犯法,擅离职守,在战中紧要关头弃置军队,其罪当诛九族。明锦衣卫押之至天牢,待吏部审讯定夺。钦此!”

莲墨听得一身冷汗,抿唇不语,心中早掀起滔天大浪,如遭电击呆在原地,脑中盘旋着“其罪当诛九族”“其罪当诛九族…”天啊,自己竟害他获那么大的罪?

玉儿扬了扬下巴,心中并没有期盼的快意,反而升起怒火。那个清冷女子,除了最初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便恢复了原样,看不清情绪。

莲墨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扑到脚边痛哭流涕,哀求自己放过林寓,甚至,眼中连一丝害怕都没有流露。她自己倒像导演恶作剧的跳梁小丑。

在玉儿不甘心的注视下,莲墨缓缓起身,噙着泪花,清晰的悲哀犹如满天的寒意,丝丝扣扣嵌入肌骨。

她深深看玉儿一眼,“公主以一己之私,谋害忠臣良将,于心何安邪?”

玉儿腾地烦躁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痛恨莲墨云淡风轻的姿态,仿佛高山上遥不可及的甘泉,悠清不可征服亵渎。

她想要把她踩在脚下,总难如愿。

公主怒极反笑,笑得娇美如春花,灿烂堪比彩虹,慢条斯理道:“怎么?你想谋害还谋害不了呢。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上官玉儿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天下之大,全是我的东西。你永远都比不了我。”

有些惊讶玉儿的话,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她是高高在云端的凤凰,一个贫寒孤苦的女子当然比不上了。

莲墨缓缓擦掉眼角湿意,虽然她看不透公主的心里,但是她知道公主容不下未来夫婿心里装着别人,自己是林寓最大的威胁。她这么做,无非是怄气。

“放了林将军,我会消失的。”

玉儿的眼神深邃了,荡出危险气息,轻声问:“你求我?”

莲墨抬头迎上公主的眼神,心中一跳,突然间就完全明白过来,玉儿,她原来想要的是这个。

美丽骄傲的凤凰,对自己多么的憎恨厌恶…

心中苦笑,莲墨敛去目光,扑通跪下,放软声音,“是的,民女求求公主殿下,放过林将军。民女自知有罪,不敢奢望太多。如若公主开恩向皇上禀明情况,救将军一命,民女定当衔环结草,报公主大德。”

结了冰的沉默,旁边的宫女太监似没有生命的雕像,无声在看一出滑稽的戏剧。风雪呼啸,凝聚成心头的沉重。

莲墨的腿被冻得失去知觉,像过了很多年,才听到公主轻笑两声,毫无预兆转身即走,轻飘飘撂下话,“我去天牢看那一个去。”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蕴含了多深的怒气,迷惑了所有人。莲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砸了,令得公主这么阴冷可怕。

太监被公主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顾不得形象扯开嗓子大喊:“公主起驾——恭送公主——”

一位趾高气扬的宫女走过来,呼喝跟队的锦衣卫,“来人,将此等不要脸的女人押到牢狱中去。”

牢狱

幽暗寒冷的牢笼内铺的稻草有点潮,散发着霉烂的难闻味道。

林寓稍稍挪了位置,左臂立即传来钻心的疼痛,饶是硬汉子,也禁不住鼻子发酸。

突然冷漠无声的气氛被一阵嘈杂打破了,走进来许多训练有素的官兵,夹着外面风雪的寒冷气息,迅速排成两列,静默后传来不真实的渺渺之声,

“公主驾到——”

林寓愕然抬头,看向门口。不多时众香簇拥着美人,香风拂过,衣裙叮当,款款走了进来。

玉儿抿着双唇,进来后径直走到林寓的牢笼前,冷冷盯着他,眉目间颇有怒意。她身上大红华丽的滚边金帛袄裙像一大大的讽刺,嘲笑林寓的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