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相识,旧相识就可以谈婚论嫁了?倘若不是——”他话说道一半,突然止住不再继续。
我拂袖要离开:“当年事情我同你道歉过几次了,不要再无理取闹。”
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扯进他怀里,紧紧抱着我不放手,我用力挣扎,他抱得更紧,勒得我两臂生疼。
我只能柔下声音,安抚道,“我同他真的没有什么。”
华南屏温热的呼吸打在我耳朵上,沉默半响,道,“可你对他真的不一般。”
我无奈,“瓶子你最近这是怎么了,进来你这醋性也太大了吧?”
他委屈地唤了一声:“阿玉。”侧过头亲了下我的耳垂,不说话了。
我安抚了华南屏许久,答应他我绝对不会私底下再见秦铭一面,他这才不甘愿地放我离开。
华南屏平常冷淡自持,能失了分寸的事情鲜少,可对于秦铭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着实让我诧异,这疑惑一直持续到我出宫的路上,碰到了刚守株待兔蹲守我的长公主。
长公主一身素色衣裙,手上挽着洁白的丝帛,一张脸冷若冰霜,看我过来,扬起下巴看着我,神色倨傲。
我还未来得及向她行礼,她就出声拦住我:“赵如玉,你给我站住。”
我朝她问过安,她挥袖示意身后跟着的宫女退下,这才挑眉问我,“见过秦铭了?”
我点头。
这小祖宗打着的如意算盘我也清楚了几分,只是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于是任凭她露出嘲讽的神色依旧垂眉平静着回答,“公主殿下,微臣有几句话想说。”
她冷哼一声,“果然如此。”
“秦铭为人高洁得近乎病态,几乎厌倦红尘,心思更不受时间人伦礼数控制,不知道长公主用什么办法劝得他出了相国寺?”
长公主疑惑地看着我:“你不问我如今他住在哪里好去看望他,反倒问我这些作甚?”
“还请公主殿下解答微臣的疑惑。”
她皱着鼻子嫌弃地看着我,“赵如玉你又骗我,我就告诉他要他帮我个忙,他就应下来,哪里有这么麻烦?”
我脑子飞快地转动,秦铭的性子虽说我了解不多,但是如此干脆答应下这么麻烦的差事确实不是他的作风,不过,倘若他…那一切就有了解释。
我抱拳道:“恭喜长公主。”
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告退离开。
秦铭性子超脱世俗,所以徒增了许多常人没有的烦忧,倘若这世间有人能束缚住他高扬不羁的个性,惹得他眷顾红尘,那他此生兴许能得幸福。
至于长公主,秦铭也是个死心眼的男人,想来以后一定会真心实意对她好。
想到这里我开始心声叹息,为什么我不是个男儿身,假如我娶了长公主,一定对她千般娇宠,哪里轮得到什么秦铭虚净…
造化弄人。
63、故意误会
长公主气势汹汹回来两天之后,就是西凉公主的婚事,婚礼还算盛大,十里长街红毯迎嫁,给足了面子,我和几个同僚都匆匆露了个脸就离开了,我和殷桃桃结伴离开大门的时候听到王府门口的门房小声议论,“听说这王妃前脚刚嫁进王府,那西凉送亲队伍后脚就启程离开了,这可真是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哟。”
我脚步顿了下,没有跟殷桃桃和跟在我身后的赵青衿招呼,果断转身骑上马朝城门口飞奔而去,可是到了城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心里乱的像纠结在一起的触角,无论如何下定不了决心出城门一步,只能下马扔了缰绳沿着阶梯大步走上城墙。
城墙上登高望远极目远眺,西凉使节一行队伍已经走的很远,我只能看到轮廓模糊的人影,辨认不出哪个是哪个,我失望的叹息一声,这个时候,意外听到城墙下一阵马声嘶鸣,我顺着声音低头看去,心中一紧。
江行知孤身一人骑在马上,仰着头看着我,目光深邃幽长,他觉察到我的视线,唇角微微荡漾起一个笑容,喧闹的城门口人声鼎沸,我却觉得突然间心寂如水。
时间缓缓悠悠划过,两年的朝夕相对,他的音容笑貌一点一滴,如同烙在脑中一般无法抹去。我把他当作亲人,却不曾想到他会在我身后一把剑刺进我的心窝子。
远处传来古怪的属于异族的口哨声,他如同惊醒般浑身一震,拉了下缰绳转身,打马离开。
我告诉自己我和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心底有微微的疼缓慢蔓延开来。
我低着头叹息转身,却正好撞上了一堵肉墙,嗅到熟悉的味道,我张开手臂环住身后那人的腰,闷闷叹息一声。
他冷哼一声,粗鲁地拍拍我的后背安抚了下,也没有说什么醋意泛滥的话。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心情平定下来,我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老三的婚事主持完我就换了便服离开,将军府等不到你,想来你肯定来了这里。”华南屏抱着我的手臂松散了些,但是依旧没有松手。
我吞吐地解释,“我就是…”
我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你不擅长说谎我知道,可是这事情还是莫要讲真话了,你不如告诉我你只是路过。”他口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似乎并不生气。
我有些不相信这事情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混过去,颇为恍惚:“啊?”
“我不生气。”他平静地重复了下,琥珀色的眼眸盯着我的脸,“不过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你说。”
“亲我。”他看了我身后某个角落一眼,正人君子般提出这么个无耻的要求。“不许敷衍。”他补充道。
我对他这种奇形怪状的念头也没有什么诧异的,以前倾心于他的时候,他就总提出无理取闹的念头,有时候甚至比长公主都过分,直接造成我后来应付长公主的胡闹显得驾轻就熟。
“低头,闭眼。”我干脆答应了。
我仰起脸碰上他的嘴唇,潦草地轻轻亲了下,刚想退却,他却按住我的后脑勺不许我离开,他的嘴唇压在我的唇上,刚要进一步攻城略地,我却正好听见身后有奇怪的动静,双手按在他胸口伸手推开了他,他发出一声颇为失望的叹息声。
城墙拐角处,殷桃桃没藏好的衣角还有面容呆滞的面瘫脸赵青衿就那么大咧咧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赵青衿看到我看他,正要上前行礼打招呼,却被殷桃桃狠狠一拉栽进了拐角处藏了起来。
我侧过身子看向身边的华南屏,他脸颊带着淡不可见的笑容,虽说很细小,却能够昭示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你知道他们躲在那里?”我有些咬牙切齿。
华南屏微微垂下了眼睫,默认了。
“桃桃那个八婆,不出意料明早所有大臣都得知道我今天在城门同你私会。”我很是无力,虽说我名声一直不好,不过近来却隐约有些好转的趋势,但倘若再这么经他一败坏,我想洗白自己真得到猴年马月了。
他认真看我一眼,“这样,不好吗?”
“麻烦。”我干脆回答他。他尚有明君的资质,倘若同我掺合在一起,那群碎舌书生指不定该如何评论于他,我在朝为官这些年,知道君主最为苦恼的就是书生那张嘴。
华南屏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攥得我有些疼。
我看他失神,唤他,“瓶子?”
他冲我展开一个笑容,“无碍。”
我同他心不在焉说了会儿话,福公公就过来提醒他该回宫了。我回府的路上,赵青衿正牵着马到处寻我,殷桃桃则早就不见踪迹,想来是回府酝酿八卦去了。
我知道赵青衿看到了什么,只能潦草解释一遍,示意他别冲我爹讲,我爹不怎么喜欢听到我和华南屏一起的消息。
赵青衿沉默一阵,语出惊人地说道,“其实,小姐,你别太埋怨陛下,陛下只是想确定个身份。”
我听的满头水雾,问道,“什么身份?”
“就是想通过世俗的礼节确认个身份,就是成婚,但是他知道小姐你肯定不同意。”赵青衿很是认真的思索。“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在别人嘴里心里得到个小姐的情郎的地位。”
赵青衿看我没反应,接着说道,“想来陛下最苦恼的事情就是在小姐身边没个正经地位,孩子都有了,可孩子他娘却不愿意人孩子他爹。”
我沉默了会儿,“青衿,我也有苦衷。”
赵青衿也不再劝我,只说道,“小姐,我只觉得,陛下他会对你好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消息就我去上早朝,几个熟悉的同僚看我眼神颇为敬佩。
“真真切切想不来,赵将军原来你也是个痴情种子。”大家对我发出一番如是感慨,叹息着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早朝华南屏来上朝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太监抱着个娃娃,我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小二子,众大臣跪下行礼,刚起身,福公公就开始宣旨,大致内容是给小二子个正经名声,以后能正儿八经地养在宫里,不是私生子而是经过承认的大皇子。
周围大臣窃窃私语,大致都在议论孩子他娘是谁,陛下尚未立后从哪里蹦出来个这么大的儿子,更有甚者也在怀疑小二子到底是不是陛下的亲生孩子。
礼部尚书秦大人开始大声疾呼于理不合。
华南屏认真地听着,噙着淡淡冷笑,却不说一句话。
那边的小二子想来一大早被折腾起来,没有睡好,这一会儿憋着嘴醒过来,嗷嗷了两声,就大哭起来,我听到他哭猛的抬头看向他,小二子居然隔着高高台阶认出了我,张着手臂要我抱,抱着他的公公左右为难,华南屏将手握拳,放在唇下轻轻咳嗽一声,那公公立刻醒悟过来,抱着小二子下了台阶,朝我走过来。
我没想着当着所有同僚的面抱儿子,直到他揪住我背后的一捋头发,委屈地拽了几下,我这才正眼看儿子。
大臣或多或少偷看到了小二子的模样,怀疑他不是华南屏亲生儿子的人都住了嘴。
我无奈接过公公手中的孩子,小二子趴在我肩窝小声打了两个哭嗝,居然止住了哭泣。我很是诧异,明明他以前一见到我就哭的地动山摇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如芒在背,只觉得周围同僚们看我的眼神露出试探和重新估量。
我抱着小二子站了一个早朝,下朝后我抱着孩子去找华南屏理论,他放下手中奏折接过孩子,示意我坐下休息,听过我的诉苦,他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只让儿子找你抱一下你就如此不满?”
我想解释,“并非这个道理…”
他挥袖制止住我,道,“不必多说,倘若儿子学会说话,今天就不是找你抱他,而是直接管你叫娘了。”
64、下章,下章一定T^T ...
我知晓他的性子,索性闭嘴不言,小二子小声叮咛了几声,清脆可爱的声音挠得我心里直痒痒,我倾身过去逗他,“小二子,叫娘——”
华南屏脸色和缓了些,任凭我逗弄他怀里小二子的脸蛋,小二子吮住我的手指吸了两下,然后弯着嘴角傻乎乎地笑。啊吧啊吧喊了两声,粉嫩的嘴唇张张合合,遗传自他父亲的琥珀色眼眸清澈干净。我当下被萌得心肝都软了下来,脚似乎踩在云彩上一样。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会说话,你这娘当得太不称职了些。”华南屏将他抱给福公公,福公公小心翼翼退出了宣政殿。
我看着小二子渐行渐远,这才窘迫地对华南屏说道,“第一次没经验,下次兴许会好些吧。”
华南屏眸子里迸溅出些柔软的情绪,他弯腰轻快地亲了下我的嘴唇,道,“你说得对,下次就有经验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说了些什么,支支吾吾起来。
华南屏笑了下,“阿玉,你回去吧,今天晚些时候我去你府中看望安乐。”
这时候福公公走了进来,“陛下,礼部秦尚书大公子秦铭求见。”
我诧异,他来做什么?
华南屏挥袖将我撵走,然后对福公公道,“宣他进来。”
我走到宣政殿门口,正好与秦铭擦肩而过,高洁如青松的圣僧撇头淡淡看我一眼,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我注意到他竟然脱下了僧袍,一副俗家打扮,看样子他果真是有心还俗了。
···
这天黄昏时候,华南屏果然来了,独身一人连个侍卫和太监都没有带,虽说将军府离皇宫较近,但是他平常来也至少会带两个侍卫的,我有些不放心,小声劝诫他两句。
他却微笑着将附在身后的手伸到我面前,轻轻晃了下,我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
我的喜好跟我爹很是相似,名剑,宝马,美酒,美人,我样样都喜欢,有时候见到就走不动路。
而他手中拿的,正是一壶上好的竹叶青。
正好他身后没跟随从,我也懒得计较什么守礼不守礼的问题,直接扑上去抢了他手中的酒,打发他自己去房里看女儿。
华南屏只能低声叹息。
过了一阵他来后苑八角亭找我,那半壶竹叶青已经进了我的肚子,他摸了下我的头发,道,“安乐似乎不开心。”
我迷茫地看着他,“安乐平素都是跟着我爹的,寸步不离,我爹生怕我哪点没照顾到伤了他的宝贝外孙女,平常我抱她一下都心惊胆战,这些日子有些忙,说来好久没好好陪过她了。”
“我想说的倒不是这些。”他低头玩弄着我的衣襟,“安乐和安康是双胞胎,两人之间的情绪似乎能传染似的,这样分开他们,真的不好。”
“我也觉得不好,倘若以后你后宫里进几个美人,指不定怎么欺负我的小二子,那孩子看起来又呆又傻的,唉…”我皱了下鼻子。
他手中动作一僵,抬起眼睛看着我,唇角勾起笑容,“阿玉,吃醋了?”
我下意识想否认,却酒劲冲头,混沌地点了头。
他却心情不错的模样,夺去我手中酒壶放在地上,凑上前来要亲我,不急不缓地蹭着我的嘴唇,呼吸之间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我那点酒劲立刻全都被挑了起来,晕乎乎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脑袋一侧躲开了他,撑着他的胸口问道,“竹叶青…怎么有这么大的后劲?我…我…”
华南屏脸上风平浪静。
“你又给我下药?!”我压抑住头晕,语气带着薄怒。
“不是药。”他用一只手将我双手束缚在身后,而另一手则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竹叶青和秦铭呈上的相国寺红梅蕊雪掺在一起,有轻微的催情作用。”
我看着他平淡冷静的面容,有气没地撒。
正好我坐在八角亭外侧的栏杆上,干脆双手趁他不被用力一挣,翻身扑通一声跳进了八角亭下的荷花池。
这个季节的池水很冷,荷花皆败落,池水上的荷叶也有着几分萎黄,可我酒劲和□尚未灭掉,腰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往上浮。
华南屏浑身湿透地抱着我大步回到我的房间,路上遇到赵可,赵可正想凑上来跟我打招呼,瞄了一眼华南屏,脸色顿时变了,退在一边话都不敢说。
他踹开房门又关上,大步走到床边将我丢在床上,幸亏床上被子厚才没摔疼我,不过还是被咯了下脑袋,我疼得唔了一声。
我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来来**好几次,才伸手去解我的衣带。
我翻身躲开。
“你将湿衣服脱下,”他沉声道,“免得明天生病了。”
我这才感觉到身上开始发冷,看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能背对他将湿透的外袍脱下,丢在地上,这时候他突然问我,“为什么?”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却不想回答,只低声道,“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想出这么个损招?”
他顿了顿,老实交代了,“秦铭道你这是心结,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尴尬转身看向他,“秦铭?瓶子你怎么想的?你居然把我们俩…这…这种事情告诉秦铭?!”
“我没有对他说。”他淡淡看我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是他自己讲的。”
“他说什么?”
华南屏脸色沉了下,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我,“他问,陛下近来是否欲求不满。”
“瞎说。”我反驳他,“秦铭那么高洁一圣僧,怎么会说出这些话,肯定你胡乱在人家脑袋上扣罪名。”
更何况他看不惯秦铭是早就有的事情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高洁他淡薄他与世无争,那他会觊觎念玥么?”
我接不上话,但是也着实不敢相信秦铭那副形象都是假象。
华南屏似乎也不乐意长久跟我谈论秦铭,叹息一声坐在床沿,将我裹在被子里,心平气和道,“一次两次,你都为了躲我亲近宁愿自己难受,你当真如此厌恶我?”
我冲他傻乐,“你这是什么话,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他闻言立刻开始解我中衣的带子,我连连后退,“瓶…瓶子,你干吗?!”
华南屏无辜的看着我,“阿玉,我知道那几次弄疼了你,但是那都是我在生你的气,这种事,真的不疼。”
他这句话又让我回想起了那些片段,他的粗鲁和莽撞带给我的疼痛简直让我对这种事情望而却步。其实说到底,那点苦痛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心里存着一丝不满,存心不想让他心甘情愿。
华南屏看着我,“就试一次,倘若你真再疼,那以后就…”
我转头看他,认真等他接下来的话,他却下意识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