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似乎和华南屏很亲近,他趴在华南屏的脖颈处委屈地喊了两声皇表叔,就又双眼亮晶晶地开始啃指头了,好像刚刚哭的眼泪横流的人不是他一样。
华南屏敷衍地安慰着元宝,可眼神却分明锐利地盯着我,顺着他的目光,就是我放在小腹上的手,我尴尬地收回了手垂在身侧,招呼那边苏少银家的管家过来撑伞,然后行礼道:“微臣告退。”
他收回视线,微微颔首,我松了一口气,快步朝将军府走去,可刚刚走两步远,却听到他那比夜色还要冰凉些许的声音响起,喝止住我的脚步,“站住。”
反应
我脚步怔了下,雪粒越下越密,我才走了几步远,回头看他的眉眼都是一片模糊。我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将怀里抱着的元宝递给管家,元宝发出清脆的叮咛声,奶声奶气地表达自己的不满,管家抱着元宝退回了原地,他撑着伞冷淡凝视我,慢慢向前走近两步,我隐约能嗅到他身上风雪的味道。
“几个月?”
我抬头看他一眼,慌张垂下脑袋:“臣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华南屏眉眼微沉,“赵如玉,欺骗孤,你还没有那个能耐。”
我只能沉默。
“是,他的孩子?”
他这句问话似乎是干哑地从嗓子里逼出来的,尾音收得又急又紧,带着犹豫不决,与他平素不急不缓的性格很不相符。
我垂首仔细想了一会儿,脑袋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我不知道我曾经和他有什么往事,但是有些事情既然忘记了,不如就此烟消云散。我性子和我爹相似,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是感情,情债和其他不同,只怕偿还的时候粉身碎骨。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顾盼兮说我吞下痴情蛊之后忘记了一个人,而我回长安逐渐恢复记忆之后,唯独面对他的时候脑袋依旧一片空白,纵使我迟钝到天赋异禀,也大致能猜出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倘若他知道了这是他的孩子,只怕…
我接着往下想了想,冷汗就顺着脊背外冒。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组织好的答案噎在我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卡着,犹豫几番,我撩起衣摆跪在雪地上,“臣怀的自然是微臣夫君的孩子,微臣少年时候虽然不着调,可是现在早已收敛起了当初的轻狂,行知待臣甚好,臣…”
华南屏一直沉默而且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直到这时候他突然一个踉跄似乎要站不稳脚步。我惊慌抬头。
他握着素色纸伞,脸色白如纸,他唇张开又合上,几番反复才说出几个字,“好,你…好得很。”
我感觉心似乎被一把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无奈俯□,额头触碰到地上覆盖的一层薄雪,“前尘往事,臣已然忘却,陛下想要的,给臣些许时日,臣双手奉上,还望陛下——”我平静地继续说道,“放过微臣。”
“孤想要的,”他蹲□子,黑色广袖擦垂下将将擦着地面的积雪。“你当真知道孤想要什么吗?”
“给臣些时日,兵符必定双手奉上。”我道,“微臣只要留下赵家军既可。”
华南屏搭在腿上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苏少银那边在府门口大嚎:“管家!陛下去哪里了,不是说抱着元宝散步呢么——”
他那边刚走下府门口的台阶,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噤声不言,周围一瞬间安静地只能听到雪粒洒落在衣服上如蚕吃桑叶般的沙沙声。
元宝咿呀咿呀叫了两声。
“如果,我不介意,你忘了我这事情本事就不是你的错,受江行知诱惑也不是你的错,倘若,倘若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全当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他声音很小,比落在他伞上又飞快蹦开的雪粒的声响大不了多少。倘若不是周围太安静,我耳力又比一般人好上一些,估计这些话只能随风散了。
我心里很诧异,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华南屏闭着眼睛,在不远处侍卫宫女提着的琉璃灯的浅光里,他脸上光线一半明亮一半黯淡。
苏少银府中伸出墙头的红梅落了一朵在我肩上,顺着我叩首的动作扑在了地面的雪层里,红梅白雪,染上了些妖娆轻艳的味道。我再度平静开口,“陛下,放过微臣。”
…
我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华南屏的回答,苏少银插了一脚进来将他请回了府里,也将我踹回了将军府,自从我几番上门用尽撒泼无赖的行径催要军饷和供给之后,他一看到我就忍不住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我拎着从他那强行借来的琉璃灯,朝将军府走去,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回不停地焦急走来走去,看到我提着灯回来,才松了口气,抬手给我打招呼。
“盼兮。”我唤他。
顾盼兮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松了口气,问道,“小姐这番可愿意相信我。”
我勉强笑了一下,“本就是我自欺欺人了。”
顾盼兮知道我心里不好受,于是也不多问了,他接过我手里的琉璃灯走在我旁边,低声问道:“小姐可有什么打算?”
我不说话了。
“我知道小姐要埋怨我瞒着你,可是当时的情况倘若我告诉你,你肯定毫不犹豫地要把孩子打掉,小姐的身子本就难以调理,我真怕你当初的恶疾又犯危及性命。”顾盼兮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停下脚步,“你现在告诉我,难道就认为我能留下这个孩子么?”
顾盼兮沉默良久,方才说出一句话,“老将军需要的是一个孙儿,我觉得小姐不可能会让老将军失望,更何况——”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赵家需要的只是一个继承人,孩子的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当今圣上,别的都无所谓。”
我眼角抽抽,伸手扶着额头,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笑语盈盈的大厅,我腿如灌铅,一步也迈不动了,“可是…这让我如何同行知交代。”
顾盼兮眼观鼻鼻观心,不说一句评论的话。
我见他沉默,料定他又有话埋在心里不肯告诉我,道:“有话就讲,否则再冒出个这种事情恐怕我当真再也承受不住了。”
顾盼兮无奈看我一眼,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猜疑也讲。”
他犹豫了下,方说道:“当初诊脉知道你怀孕,我千方百计瞒着所有人,往给你送的安胎药里加了很多黄连,生怕被人闻出味道…唉,小姐你别一副想咬我的模样,等我说完…可是药才送了一两次,老将军和其他人都以为只是普通的养身药,可江公子就找到我询问我给你吃的什么。”
我有些奇怪他说这些做什么,于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初军营我给你送安胎药的时候,江公子进来,我怕他发现什么,故作慌张地将药碗打碎,我匆匆出去的时候瞄了他一眼,他…他已经在怀疑。”顾盼兮皱着眉头努力遣词措句。
“嗯。”我浅浅应和了一声。
他忧心忡忡看着我,咬牙说道:“江行知此人心思太过缜密,只怕他早就知道了,在等小姐自己去告诉他。”
标题党?!
我怔怔回头看着顾盼兮,“这话你…你确定,你确定他已经知道了?”
顾盼兮垂下头:“我说了,我只是怀疑,是小姐非让我讲出来的。”
琉璃灯火光弥漫照亮不远处的路,薄雪覆下周遭显得干净又安然,我无法理解顾盼兮的怀疑,于是只能敷衍地答道:“我们成亲两年多,虽说只是一对假夫妻,可是前些日子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好好过日子,结果你又突然告诉我说我怀孕了,并且不是他的孩子,这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他的,其他的你都不要说了,而且,兴许只是你多想了。”
顾盼兮闭口不言。
“我怀孕此事也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老爷子。”
顾盼兮挑眉瞪我:“你还是打算把这孩子打掉,赵如玉!”
他鲜少直呼我大名,所以我知道他这个时候肯定火气冲冲,我无奈苦笑了下,跟他交代道:“盼兮,我信你,所以倘若太医院来了太医要给我看病,希望你一定要来,亲自给我把脉,回去的话就告诉陛下我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一个月。”
顾盼兮惊慌地抬头看着我,嘴唇哆嗦了两下,说道:“你要瞒陛下,你是说,这孩子是…”
我弯弯嘴角:“我对这孩子没有任何记忆,我自从回来长安见陛下第一面起,就没有对他的记忆。”
两个事实连在一起,对我身子的大病小灾最清楚的顾盼兮很快得出了结论。
我俩大眼对小眼地对望,顾盼兮抬手搓搓脸,道:“报应啊…”
我狠狠瞪他。
“当初你跟我说你看上七王爷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事不成,结果你还是上杆子往上扑,现如今可好,如果他真的知道这事情一道圣旨下来把你束缚到宫中做一妃子——”
我打断他:“那我不如现在就把自己吊死在府里。”
这时候我前边走廊拐弯走出一个白衣单薄的人影,他手臂上搭着我的披风,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小厮,朝我走来。
江行知看到我,无奈地看我一眼:“阿玉,远远就听到你又在说混账话。”
顾盼兮极没有义气地扔开我准备开溜,江行知点头应允,回头对书语道:“书语,去送送盼兮。”
两人慢慢走远,江行知垂眉温和看我,展开披风覆在我身后,问道:“你去哪里了?”
“回房睡不着,身子有些燥,于是我随便出来吹吹风,逛了逛。”
他嗯了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破我蹩脚的谎言。“盼兮手里拿着的可是尚书府的琉璃灯,他可只是在府门口等你没有出门,那灯应该是你带回来的,你去尚书府做什么?”
“苏少银抱着他孙儿元宝在雪地遛弯,我看他孙儿很是可爱,上去逗了一会儿。”
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俯身下给我讲脖间的带子系好,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香,奇怪问道:“行知,你喝酒了?”
“一点点。”他抚着额头答道。
什么一点点,根本就是已经喝醉的模样,我看他双眼有些涣散,有些难受地皱着眉心,于是伸手抚平他的额头褶皱,摇头道:“看你这模样,怕是被赵青衿灌了不少酒吧。”
江行知拉下我的手,轻轻握住,然后放在唇齿间轻轻噬咬,轻声道:“他已经醉倒在桌子下边了。”
我老脸通红,想抽出手可他偏偏不肯放开,我感觉到他的舌头在我食指尖打了个转,我转移注意力,“原来公子还是海量。”
他轻笑出声,“你们的酒同我们那比起来,只如糖果甜水一般。”
我有些没听清他说什么,指尖痒死死的,被柔软的舌头划来划去,偶尔轻轻咬了一下,虽不疼痛,却有抑制不住的酥麻从脊背往上冒。
江行知终于松开了咬着我的手指的牙齿,眯起一双风情如夏花初绽放的凤眼,“阿玉,我们回房?”
我送了一口气,赶紧点头。
他却轻笑出声,我回头问他怎么了,他只笑不答。
…
房间里很暖和,我抖落身上的雪粒,将披风随手丢在凳子上,困乏也随之而来,这个除夕夜简直太过于精彩,接二连三的打击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了,我踢掉鞋子钻进被窝,里边已经被赵可熏得热乎乎的,我舒服地叹息一声。
几乎是闭着眼睛除去了外衣,我在床上打了个滚,沉沉将要睡去。
江行知拍打我的脸颊,“阿玉,醒醒。”
我嗅到他身上酒味和清雅的皂荚香,混在一起柔和又温暖,我越发昏昏欲睡了。
唇上被压上什么柔软的东西,温柔的缱绻的,仿佛一朵小火苗,缓慢地开始烧毁脑中的理智,我艰难地睁开眼,带着妥协回应了他,但是身子当真太过疲惫,我又闭着眼睛陷入半睡半醒之间。
衣服从肩头剥落,□在外边感觉有些冷,我抖了抖,他的亲吻移到肩头和脖子,他手指划过我的皮肤,温柔地打转,挑拨。
梦境和现实突然交汇在一起,有些片段从脑海最底层被翻了出来,我皱着眉头突然冒出冷汗。
“放开我,放开我——”我感觉自己像遭了梦魇一般,四肢动弹不得,梦里有带着暴戾气息的亲吻,和疼痛到不堪忍受的欢爱。
嘴唇上带着被咬破的疼痛,血腥的气味直冲鼻腔,指甲陷入了手心的肉里,我听到我用一种卑微的语调在乞求,“放开我,放我走,我宁愿死也不在这里,放我走。”
“我要回边疆,我替你南征北战,我保证一辈子不在出现在你面前,你放我走——”
“阿玉,醒醒,是噩梦,阿玉,醒醒。”熟悉的声音唤起我一丝理智。
“华南屏,你敢…你敢这么做,我就恨你一辈子——”
“阿玉,是噩梦,都过去了,只是噩梦。”后背被轻轻的拍打,那唤我的声音带上了焦急和痛惜。我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抬眼看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疼痛和血腥都仿佛从未出现过。
江行知抱起我,道:“好了阿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要怕,睡吧。”
我揪着他的衣服,浑身冷的发抖。
他温言安慰我,“我们马上就离开长安了,不怕,什么都不怕,我们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放你走
第二天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也是上朝的日子,朝堂上站着的所有人都颇为困倦,有的大臣身上还隐约带着酒味,殷桃桃双目涣散地站在后边,看到我看她之后呲牙裂嘴一笑,一副酒没醒的模样。胡默则低着脑袋打盹。
陛下还没有来,大臣们三三两两在一起说话,看我进来,苏少银冲我伸出一只手,悠悠地晃了晃。
“什么?”我诧异抬头看他。
苏少银揪揪胡子:“我的琉璃灯,你昨天晚上借走的那个,怎么的你还想赖账!”
我囧囧立在原地,苏少银小抠的名声虽然名不虚传,但是也不至于因为琉璃灯计较,估计是我和我爹一样,因为催要军饷的事情得罪于他,他借机发飙。
怪不得我爹提起他来总是牙痒痒的,我爹说我还没出生时候,他有一次征南诏,就是苏少银的监军,苏少银先断了他的酒钱又断了他的烟钱,老爷子那会儿身上穷得只剩下几个铜板,他骑马去另外一个小镇查看布防的时候饿的受不了,只能钻人家地里偷地瓜,还被逮个正着。我爹每提起这段经历,总忍不住要掀桌子。
我看着慈眉善目的苏少银,心下暗自感慨一番知人知面不知心,然后作揖道:“下朝回去必定双手奉还。”
他端着架子故作冷艳的扭扭脖子,环视周围发现没人注意我们,这才低声问道,“你昨天同陛下说了些什么?”
他是陛下的亲舅舅,我自然是不敢同他说实话的,可我又不善于说谎,怕被他瞧出端倪,于是难为地说,“苏尚书,你在官场上这么久,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苏少银冷笑一声,“我自然知道好奇心这种东西不该有,但是陛下失魂落魄成那副模样,应该是小将军的功劳吧。”
我也扬起脖子扯出一个跟他像模似样的冷笑:“当年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在说些什么,尚书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你…你这丫头怎么净随了你爹的犟脾气,愣是一点不像你娘的温柔!”他有些气愤。
他的口气如同长辈一般,我软下态度,温言道,“过罢元宵我就离开长安,如非必要今生今世不再返回,如此是最好的结果。”
苏少银沉默不答,福公公在上边开始通报:“皇帝陛下驾到。”
苏少银挪步返回他自己的位置,脚步突然顿了顿,对我说道:“将你领子往上拉一拉,那种痕迹你也不知道注意些,陛下如今对你尚未死心,你倘若再如此刺激他,倘若他又犯了魔怔只怕你哪里也去不了了。”
我摸了摸脖子,什么都没有,听他这话不由的低下头只觉得好笑:当今陛下下手狠厉心思强悍,岂是我能伤害到的。
至于又犯了魔怔——
我抬头看了一眼华南屏玄衣广袖,黑发玉冠,沿着殿前长街缓缓朝前走去,他眼睛平视前方,我能看到他高耸白皙的鼻子和抿起的薄唇,侧脸看去,他的眼睫很长,浓密厚重地在眼睛上方展开,如同小小的屏扇。
冬天天冷夜长,此刻天还没有彻底明亮,宫人手中提着的宫灯也没有灭掉,颜色浅青的宫灯照亮他身上的绛色的暗纹,给他浑身增添了凌厉凛然的味道。
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噩梦。
江行知今早青着眼圈告诉我,我昨晚哭的一塌糊涂,问我梦到了什么,我咬咬牙不敢告诉他,他拍着我后背安慰我,对我说一切都过去了。
大年初一的朝会,无非就是些歌功颂德的奏折,我脑袋里一片纷乱,不知不觉中,福公公就宣布退朝了。
华南屏垂眉看着手里一本奏折,突然道:“慢,赵小将军,你留下。”
我身子抖了抖,自从做了那个噩梦后,我竟然生出写恐惧,茫然后退一步,踩到了站在我后边胡默的脚,他好奇问我,“你怕个毛,陛下又吃不了你。”
我摇头。
胡默拍拍我肩膀,跟随大臣们退了下去,江行知遥遥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他在外边等我,我安心几分。
大殿官员走尽,显出些空旷的味道,我单独跪在地上,听到一阵衣服的窸窣声,抬眼看到他走到我面前,我身子居然抗拒得不由自主地发抖。
“孤放你走。”华南屏说道。
我叩首谢恩。
他停在我面前,我能看清他下摆绣着的银色飞线绣着的火龙纹饰,我突然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但是孤是有条件的。”
我稳下颤抖的声音,道:“我会说服我爹卸掉职务交上兵权的。”
“孤毋需这个。”他叹息一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道,“今年上元夜的灯会,孤想去,你陪孤一道。”
华南屏握着我的手臂,似乎感觉到我的抗拒,一向耀眼得夺目的一张脸上神色黯淡了几分,他轻轻说道:“只这一个要求,答应了,孤就放你走。”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最后想想还是应了下来,能离开长安是我此刻最大的诱惑。
“不可告诉江行知。”他浅淡地琥珀色眸子盯着我,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否则,别说长安,你今生今世别想踏出宫门一步。”
我真的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