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大人干脆就直接说了出来:
“哎呀呀,尹大人真是艳福不浅,有此绝色美人服侍在侧,真是艳羡旁人,羡煞我等啊。”
尹大人最爱在同僚中显示自己的品味,而那说话的大人又是他的顶头上司,见他一双老而浑浊的双眼直在胡姬身上打转,尹大人也不介意,拍拍胡姬的腰肢,叫她去给大人们斟酒。
胡姬提着酒壶,便妖娆这身段,朝大人们走了过去,斟好酒之后,便又对着那说话大人的耳根吹起,风情万种的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在这府中,真正的绝色可不是我。”
那大人被胡姬迷得神魂颠倒,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只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多留一会儿。
胡姬话音一转,便就说道:
“我们家的夫人,那才真叫美人中的美人,绝色中的绝色,就连我这个女人看了不都不免心动。”
那大人一听眼色放光,胡姬便趁势伏在他的肩上,吐气如兰的说道:
“何不让尹大人将夫人请出来,为大家畅舞一曲,岂不妙哉?”
那大人忍不住就抓住胡姬的手在掌心摩挲,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对,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对对对,请出来畅舞一曲,要是能有美人这般绝色,那我等也就不枉此行了。尹大人,你说是不是?”
尹子健先是面上一愣,犹豫了一下,毕竟席云筝是他的正妻,怎么说都不是可以出来供人观赏的,只是他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又被顶头上司这般直截了当的提了要求,而他自己也想起了席云筝的美貌,若是她能在这些大人们面前跳个舞,一定会让这些人看的目瞪口呆,那样他可就更有面子了。
打了一个酒嗝,对家丁招了招手,让他去把夫人叫来。
席云筝莫名其妙被喊到他们的私席之上,听了自家相公的要求之后,她简直难以置信,当即便拉下脸,怒道:
“相公,你喝醉了,妾身告退。”
她生硬的话语,叫宴会中彻底冷了场,大人们全都停下喝酒的动作,就那样看着她和尹大人,尹大人觉得席云筝这样大声的拒绝他,就是不给他面子,再加上从前对她的冷漠与蛮横积怨甚深,酒气上头,不管不顾上去就是一巴掌,接着便狂性大发,撕扯着她的衣衫,然后,将衣衫不整的席云筝推到了舞台中央,大声怒道:
“给我跳,大人们既然要看你跳,那你就得跳,站起来,跳啊!”
尹子健恍惚间,将席云筝愤怒的脸庞和死去的前妻重叠在一起,不禁心头一慌,然后就又是一个巴掌打在席云筝脸上,大人们被他当众打妻的举动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酒醒了大半,纷纷站起身来,提出告辞。
席云筝被打的莫名,而最让她寒心的还是自家相公的行为,他竟然逼她像一个祭女般当众搔首弄姿,她是他的正妻啊,他竟丝毫都没有尊重过她。
一场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第62章 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
等待席云筝的远不止这些糟心的事儿。
就在她被自家相公当众出丑之后,原以为会等来相公酒醒之后的道歉之言,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更加糟心的事。
她早该想到那个胡姬就是一个祸害,她没有今早解决她,现在反而被她突如其来摆了一道,不知她究竟对她相公说了什么话,她家相公竟然跑来找她,脸上笑开了花,问她为何私下买了那么贵重的东西,都不与他商量,不过看在她也是为了成全他对老太后的一片孝心的份上,也就不与她计较了,让席云筝将宝贝择日便搬回来。
席云筝不解:“老爷,我…没买什么东西啊?”
她虽气恼尹子健对自己下手太重,但她如今别无去路,只好依附着他过生活,因此,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席云筝说起话来就不敢那样随意了。
尹大人一副我早知道了的神情:“你就别瞒了。我都知道了,你用私房钱给我买了贺礼,从前我还以为你们席家落魄了,没想到该出手的时候,倒是丝毫不见小气,三十万两的珍珠船,一口气竟然就买了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搓手,憧憬自己的美好未来:“若是我将这宝贝送到老太后跟前儿,太后定会高兴,太后高兴了,皇上自然也就高兴,总会记得我的好。若是因为这事儿我受提拔了,尹某就记你一功。”
席云筝虽然大大的不解尹子健口中的珍珠船是什么东西,但听他的话,显然就是以为她在外面买了一个价值三十万两的珍珠船给他送到宫里做老太后寿辰的贺礼。她若交出来了,皆大欢喜,她若交不出来,那今生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重获自家相公的爱戴了。
一个主母在府里失了敬重,那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随便一个什么小妾就能爬到你头上撒野,今天有个胡姬,明天再来一个舞姬,后天…如此周而复始,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思及此,席云筝便豁出一口气,决定拼上一拼,不就是一条价值三十万两的珍珠船吗?她就是借钱,也要将相公口中说的那条珍珠船真的买回来。
当席云筝千回百转,终于打听到哪家店铺卖那条传说中的珍珠船之后,上门一看,就立刻傻眼了。
席云芝站在柜台后头,冷冰冰的看着她。
席云筝带着丫鬟,一撇嘴便迎了上去,不情不愿的开口说道:
“就是你的店里,卖的那个什么珍珠船?”
席云芝只看了她一眼,便就继续低头算账,根本没打算搭理她的感觉,席云筝一拍柜台,发出巨响: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啊?”
席云芝将算盘清了零,冷冷的一句话便将席云筝堵死:
“卖掉了。”
席云筝大怒:“什么?你卖给谁了?”
席云芝用指尖抓了抓眉头,好笑的看着席云筝,双手撑在柜台上,冷静的应答道:
“这位客官,东西是我店里的,我爱卖给谁就卖给谁,不愿卖给谁,就不卖给谁,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左督御史夫人?对不起,您家相公估计管不着这些,要不您去找京兆尹来试试?”
席云筝若是再听不明白席云芝的话,那就真的别混了,深吸一口气,像是从牙缝里咬牙切齿的说: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卖?要钱?我带来了!”
说着便就跟贴身丫鬟伸手,叫她拿出银票来,席云芝的算盘又是一合,发出清脆的哗啦啦的声音,看着她掏出了几十张最大面额的银票,摊在她的柜台上,说道:
“三十万,够了吗?”
席云芝笑着将她的银票推了回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旁人买这个价足够了,但是你买却不行。”
席云筝脸色僵的很难看,要不是如今有求于她,她早就自己动手砸她店里的东西了。
“你要多少?”
席云芝这回也没再卖关子,对她伸出一只张开的手掌,席云筝当即暴走:
“五十万?你疯了吧?”
为了凑齐钱,她这回可算是在这个圈子里丢尽了脸面,但好歹钱是凑齐了,四十二万,原本以为足够了的,没想到却被席云芝这个女人坐地起价,委实可恶至极。
只见席云芝耸耸肩:
“没有的话,那就算了。我不卖了。德全啊,去朱雀街尾的那户人家告诉那家主人,我把珍珠船卖给她,让她带钱过来取便是了。”
席云芝似模似样的喊着代掌柜的名字,一副要他立刻去喊人般的神情,席云筝一听朱雀街尾便知道她说的是哪户人家,她还亲自上门撒过泼的地方,她早该想到,这一切,都是胡姬那个女人给她下的套,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席云芝手上。
一咬牙,狠了狠心,席云筝说道:
“我买。”
将婢女身上的钱全都给了席云芝,说道:“这里是四十二万,我现在再回去拿八万,东西我要定了。”
“德全,东西客人要了,快送去包装…”席云芝立刻爽快的接话安排。
一笔看似离奇买卖就这样做成了。
就在席云筝付钱拿货之后的第二天,胡姬又一次扭着腰肢来到了席云芝的店里,因为席云芝早前有过吩咐,她便被直接带去了后院。
席云芝刚喂完奶,正在洗手,见她进来,也没说话,淡定从容的洗完了手,这才从袖中拿出十张银票递给她,衷心夸赞道:
“演技不错,下回还找你。”
胡姬收了银子心情好极了,对席云芝问道:
“你怎知道,我家老爷会是那种反应?一般的男人,可绝对不会愿意自己的正室出去抛头露面的。”
席云芝对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拿了钱,就赶紧离开京城吧。席云筝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会越来越依附尹大人,她从小便骄纵惯了,眼中绝不会容下你的。”
胡姬却不以为意,在席云芝养在后院的盆栽上摘了一片叶子,无所谓的说:
“她容不下又能怎样?如今尹大人喜欢的是我。”
席云芝看着她美丽狂野的容貌,心中一阵悲凉,却是再没说什么,指了指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胡姬又将手中的银票的拍了拍收入腰间的五彩锦袋,摇曳着身姿,离开了席云芝的后院。
被她摘下的那片叶子随风而落…
两日后,左督御史府便传出小妾胡姬失足落井溺毙的消息。席云芝也只得叹了一口气,她早提醒过她的,不是吗?
腊月初,步覃的军队终于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席云芝在家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便如虚脱了一般倒入了刘妈怀里,她顾不上满城的鞭炮齐鸣,万人空巷。
几乎是用跑的从宣武门追到了正阳门,每每都被沿街观望的人群隔离在最外面,但她只要能看见那为首的冷硬男子,就算叫她跑遍整座京城她都愿意。
她的男人…回来了。
她的倚靠…回来了。
她再也不用独自面对这样可怕的世界了。
追着步覃的军队一直来到正阳门外,看着他们气势如虹的走入正阳门,去宫中接受封赏。
看着宫门渐渐关上,席云芝终于肯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不住发笑,笑得肚子疼了都停不下来,正阳门是守卫们都以为这个女人疯了,席云芝在他们赶来驱赶的前一刻终于止住了笑,捂着肚子,轻轻松松的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她便又拉着刘妈和如意如月出去买菜,逛遍了市场,买了一推车的鱼肉回去,从洗到煮,全部都是她一手包办,刘妈想要帮忙,也全都被席云芝拒绝了。
步覃晚上回到家中,看见等待他的是一桌丰盛的家常晚餐,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可爱得叫人爱不释手的儿子,还有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气氛…
他知道,这便是他追求了一生的东西了。
将儿子抱在手中,怎样都不肯放开,就连吃饭喝酒时也不例外,小安倒是精神,自从看见步覃之后,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从未见过的人,不时伸出胳膊放在嘴里轻咬,但是目光却是从未移动过的。
“小公子这是在认爹呢,你瞧他看的多认真。”
乳母笑眯眯的说道。
席云芝笑得合不拢嘴,却是没说什么话,一个劲的给步覃夹菜添酒,生怕他吃不饱一般。
“将军回来了,夫人也就高兴了,这都多少天了,也没见夫人这般笑过。”
刘妈坐在隔壁桌上忍不住说道。
席云芝也不否认,倒是笑得更加开心了,在接收到步覃温情的目光时,她羞涩的低下了头,咬唇吐了几个字出来:
“夫君,吃。”
步覃的回归,无疑就是给步家老少配了一副安心药,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主心骨了。
所有的风雨都将在步覃回归之后,瞬间化为彩虹,自从步覃出征之后,席云芝便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脑海中总是会莫名的出现一些很可怕的念头,然后,无人倾诉,只能她一个人干着急,不得不为了全家老小,拼了命的去防备,去争夺,去抵抗。
她的夫君回来了,今后,她便不用再孤军作战,不用在提心吊胆了,席云芝想着想着,又欣慰的笑了。
一家人围着饭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直聊到小安打了瞌睡才被迫静止。
第63章 封赏
步覃这次回来虽然大获全胜,但却带回了一个令人心痛与震惊的消息。
“闫大师…死了。”
两人一番久别重逢的云、雨过后,席云芝靠在步覃怀中,步覃绕过她的肩膀,将她完全裹在怀中,埋头在她发间,轻嗅的她散发出来的清香。
席云芝震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步覃轻叹一口气:“我以两万兵对战犬戎十万,若是没有他的帮助,怕是绝不会胜得这么轻易,但是,他在助完我后,便说要赶去凌霄山,凌霄山在齐国境内,可是两日之后,就发现他被人杀死在了越水之滨。”越水则是连接萧国与齐国的越江。
席云芝看着步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那他的两个药奴呢?是不是他们…”
步覃点头:“十有*就是被他们杀的。但我带兵赶去的时候,闫大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阑冬和铁柔也确实不在他身边。”
席云芝见他情绪低落,知他为闫大师的死自责,因为,不管怎么说,闫大师潜去齐国抓捕叛徒阑冬,有一半也是为了给步覃报仇,而当初他主张在步覃面前杀了阑冬他们,却被步覃阻止了,这才酿成了如今的惨况。
双手环过他的腰,席云芝用自己的行动给他安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闫大师已经死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别多想了。”
步覃将身子沉入被褥之中,怀中抱着温香软玉,叹息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席云芝刚刚起身,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一队明黄色的仪仗队,为首的像是个公公,席云芝愣在廊下,只听那公公从锦盒中请出圣旨,尖锐的声音在步家小院中响起:
“步覃接旨。”
步家老小便就赶紧拾掇拾掇跪在了那仪仗前,步覃抱着孩子从房间走出,大家赶紧又往后退了退,将最前头的位置留给他,待步覃不紧不慢的走到最前头,单膝跪地之后,那公公便开始宣旨:
“步覃英勇善战,打退强敌,为国效力,特官复原职,封为一品上将军,统率三军。赏黄金白银各三万两,绸缎若干,新将军府着内务府重建,来年三月竣工。钦此。”
那公公宣完旨意后,步家老小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以至于场面一时冷场,直到步覃冷淡的声音传出,众人才不甚统一的跟着说。
“谢主隆恩。”
那公公将圣旨卷着放到步覃手中,步覃随意搁在怀中的小安身上,然后就转身离开,弄得那原本还想再说些恭贺话的公公面上一阵尴尬,还是席云芝走上前去,请那公公入内用茶,并询问了步承宗后,给那传旨公公封了一封三百两红包,这才缓解了尴尬。
传旨仪仗离开之后,席云芝这才去到房中,正看见步覃抱着小安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晒太阳,小安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小手还时不时伸出来抓一抓步覃的下巴,步覃则面带笑意,抱着他就那样任他拉抓,小安嘴里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画面温馨极了。
席云芝走过去,小安看见娘亲便就突然伸手要她,步覃将孩子送到席云芝手中,只见小安精灵可爱的往席云芝胸前拱,把席云芝弄得痒痒的。
“早晨起来吃过一回,怕是又饿了。”
说着席云芝便想躲到帐子里头去喂奶,却没想到被慵懒坐在椅子上的步覃拉住了身子,席云芝一时不稳,跌坐在他身上,步覃趁势搂住她的腰肢,感受着这娘儿俩的重量,不许席云芝离开。
“就在这喂。”
席云芝大窘,正要拒绝,怀里小安却突然哭了起来,小手不住的乱舞,像是要去抓席云芝的衣襟般,步覃仍旧不放手,无赖的说道:
“看,小安真饿了,在跟娘亲抗议呢。”
席云芝被这个男人气死了,但孩子在哭却是事实,便也就顾不得什么,解开了衣服便就让小安吃上了。
步覃的一双俊目,一会儿在席云芝脸上扫几眼,一会儿又盯着吃奶的小安看几眼,嘴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
席云芝好不容易才在步覃的注视下,难为情的喂饱了小安,并且成功哄他睡着之后,步覃才肯放她们娘儿俩起身。
席云芝将孩子安放在他们床铺之上,将帐幔放下,自己则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走到步覃身边坐下,知道他最近因为闫大师的事情,心情都不是很好,便就抓着他的手,想叫他高兴一些。
步覃对她勉强勾了勾唇,说道:
“皇上昨日接风宴上说,要在城内重新建一座将军府,我在南郊边上选了一块地,那里有山有水,中间还有一片清澈的湖泊,咱们便就将那湖泊圈入府里,种些荷花和菱角,夏天可以赏荷采菱,你说好不好?”
席云芝知道步覃这么做,定是因为她从前说过,想要在住的屋子面前有一片小湖泊,心中感动他还记得自己说的话,脑中也想象了下,说道:
“将湖泊圈入府,夫君,那府邸得有多大?”
步覃转头看了看窗外,说道:“每个官员的府邸都有规格,一品则是一百顷,但步家世代征战,皇上封无可封之后,便就着令内务府出资扩建府邸,作为赏赐,所以从前的将军府有三百多顷,这回皇上要见的府邸,自不会少于三百顷的。”
席云芝为之咋舌,三百顷的屋舍,那得容纳多少人啊?但她也知道,这是皇帝封赏,臣子没有拒绝的权利。
“皇上放了我半个月的假,半个月后,我将每日上朝议政,家里的事,还得要你多操持。”
步覃说着,便反握住席云芝的手,将之送到唇下轻吻,席云芝又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跟步覃说了一番,也没有漏掉敬王府所做的事,因为这些事,就算她不说,夫君也还是会知道,与其让他听旁人添油加醋的说,还不如她直接坦荡的告诉他。